身边的逻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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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耳环的美国女性认为非洲女性戴鼻环是野蛮的行为。谁才是 对的？耳环？鼻环？两者皆对？两者皆错？明显地，女性穿戴的物品 属于社会文化层面，既不能说对，也不能说错。主张戴鼻环是错的，是 一种思考错误，因为它在没有充分理由的情况下，片面认定某种习俗 是对的,而另一种习俗是错的。那刺青呢？好还是不好？谁在乎呢? 想刺青的人觉得刺青好，不想刺青的就觉得不好。
对于威胁心灵和谐的事物,我们往往会抗拒,这是我们不喜欢变 迁的原因。当威廉?维莱特提出“夏令时”时，他受到各种虚假理由的 责难。许多论证认为，调整时钟是疯狂或不切实际的，但这个计划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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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身边的逻辑学
到反对的真正原因，在于它作了改变。
1846年，波士顿牙医威廉?莫顿首次在拔牙时使用乙醚麻醉。在 此之前，人们必须忍痛接受手术，因此手术不会贸然进行。麻醉的好 处，在于可以让病人感受不到痛楚，因此能更轻松地进行手术。你可 能会想，乙醚有这么大的好处，人们一定会很快引进这种新药剂来去 除或减缓疼痛。然而，乙醚麻醉遭遇了重重阻力。一种反对的论证 是，麻醉止痛是不自然而亵渎神明的。如果上帝不想让人类受苦，他 就不会创造疼痛。生产时进行麻醉的问题尤其大，因为《圣经》明言女 人生产儿女必须遭受苦楚。实际上，这个问题要比想象中的容易解 决。《创世记》并没有说生产儿女必受“痛苦”，而是必受“苦楚”。反 对麻醉的真正理由，是麻醉需要改变既有观念。
原则:反对新鲜而不同的事物是不理性的，因为这么做是依循习惯 而不思考证据,是片面拣选证据，因此是错的。
以此导出：
教训:除非有理由，否则新鲜而不同的事物既非好也非坏。只要这 些事物证明比旧事物安全而有效，就该采纳。
习惯通常是片面拣选。
是的,我们是喜欢墨守成规的生物，不喜欢变化。从婴儿到成人, 我们被教导要接受现在普遍流行的观念、阶级的传统、国家的习俗与 主事者的意见，包括我们的父母。到了晚年，我们回首自己成长的世 界，觉得那是可能出现的最好世界，并以选择性的遗忘将年轻时代描 述成“美好的旧日时光”。大部分的状况下，习惯是如此根深蒂固，以 致我们甚至无法用崭新而不同的方式来思考。当我和一群美国观光 客到英格兰旅行时，听到大家抱怨汽车靠左行驶与美国相反，使得美 国人过马路时特别危险;我休假时，一位朋友来巴黎找我，他抱怨这里
第五章片面拣选证据175
的人只讲法语，而不讲比较容易理解的英语。
这些人不假思索地假定，除了他们碰巧持有的观点外，别无其他 观点存在。从他们的角度来看，真理只有一个方面。他们不在乎事物 有多么容易改变，只在意维持原先的舒适。
偏见是以片面拣选证据为根据的求同本能形式。
偏见害人不浅，这在第一章讨论过。我们看到那两名被郡法官逮 捕的警察。因此，偏见不仅伤害受害人，还伤害有偏见的人。存有偏 见的人是不理性的，因为他只以既有的意见为根据，却不仔细检视证 据。记住,信念的合理根据在于事实。存有偏见的人对事实“未审先 判”，因而得出未经证实的结论。
原则:偏见是一种思考错误。
以此导出：
教训:不要抱持无法证明的意见，不要相信容易相信的东西，不要 让你的思考被感情或团体意见左右。
原则:所有个人的偏见都是错的。
我认为医生不该纳税，因为医生提供了重要的社会服务，这种想 法明显不足采信;我是医生，但我有可能将与医疗无关的个人因素考 虑进去，比如我想买一艘更新、更大的游艇。刚射杀一头鹿的猎人可 能告诉自己，这个行为是无痛的，鹿根本不会注意到，因为它不知道是 什么击中了它。猎人可能相信这个说法，事实上，猎人可能是对的;尽 管如此，猎人仍存有偏见，因为他的结论不是基于事实，而是基于他从 狩猎中得到的快乐，但狩猎是残酷而无法客观评估的活动。想想下面 这句陈述:“狩猎是对鹿仁慈的行动。它减少了鹿群的数量，使它们有 足够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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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中有偏见吗？
如果陈述是出自猎人之口呢？如果它是出自农作物被鹿群啃食 的农民之口呢？如果它是出自拥有动物管理学位的公园巡守员呢？
法律必须尽一切努力去除偏见，否则正义将会受挫。
法律了解偏见，并极力避免偏见。这就是为什么陪审团不允许知 道被告前一次判决的结果。如果他们知道了，则几乎不可能不带偏见 地审理目前这个案子。某人有入室偷窃的前科，但不能以此证明他会 再犯。
知道犯人的过去将影响判决。判决被告有罪的必要条件是证据， 不是他前一次犯罪的证据，而是他现在被告有罪的证据。
证据法则、不自证己罪的宪法保障原则、共犯证言（特别是拥有证 言豁免权的共犯）必须独立证实，以及其他许多细致的法律原輝，都是 为了避免偏见而设。如果小礼服上没有留下DNA证据，莱温斯基的 证言又有何用？当莱温斯基在宣誓后当众说谎，然后又改变部分证词 以求得司法部从轻处置时,我们还会相信她的说法吗？
法律承认利己主义容易使人产生偏见。如果出现利益冲突，当事 人必须回避。遗憾的是，在冷静而严肃地检视历史之后，我们发现许 多“公仆”并未致力于服务大众，反而是精于中饱私囊。
当心既得利益，它们会造成麻烦。
当圣保罗在女神黛安娜的信仰重镇以弗所攻击黛安娜时,遭到了 当地制作银制女神像的行会的反对。当耶稣基督挑战当权者时，他给 自己惹来大麻烦。这两个例子充分显示，当既得利益受到威胁时，会 发生什么事。
“彼拉多就出来,到他们那里，说：‘你们告这人是为什么事呢？’他 们回答说：‘这人若不是作恶的，我们就不把他交给你。’(《约翰福音》 18:29-30)”
注意这段陈述的套套逻辑与循环论证。人们只是重述耶稣正在 作恶或已经作恶，却未说明原因。这个论证之所以循环，在于它说： “耶稣是罪犯。如果他不是罪犯，就不会被指控是罪犯。”罪行的类型
第五章片面栋选证据177
与耶稣作恶的证据并未陈述出来，因此，这种论证不合理。耶稣惹祸 上身的真正理由完全没讲出来。大祭司想让耶稣被处死，只因耶稣批 评他们伪善。
“彼拉多说：‘你们自己带他去，按着你们的律法审问他吧。’犹太 人说：‘我们没有杀人的权柄。’ ”(《约翰福音》18:31) ”
注意，人们并不特别在意审判的形式或耶稣的罪行。他们在意 的，是他们没有权力处死耶稣。他们不想审判耶稣,只想杀了他。当 时犹太法律禁止死刑，但并未禁止让罗马人做这件龌龊的事。《圣经》 描述的犹太人犯了极为严重的错误，他们完全不管证据，任由情感来 决定对错。
于是，彼拉多问耶稣你做了什么事呢?”
彼拉多仍想把问题搞清楚。他就像一般的好法官，在意的是犯罪 的证据。而就像一般的好法官，彼拉多被人们讲的鬼话激怒。人们只 是想处死耶稣，但他们知道自己无权将他钉上十字架。
“耶稣回答说……‘我为此来到世间，特为给真理作见证。凡属真 理的人就听我的话。’彼拉多说：‘真理是什么呢？’（《约翰福音》18: 36-38)，’
耶稣提出一个缺乏证据的断言。他的概括不可能是对的，不可能 每个属真理的人都听他的话。彼拉多公正地要求耶稣定义真理，因为 耶稣的回答似乎是在回避问题（他的错误，在于主张仍未证明为真的 事物为真）。应该是聪明人的耶稣，或许已经知道他的主张不足以采 信。或许耶稣只是想让人了解他的核心信息：真理是重要的，重要到 值得为它牺牲性命D
事实上，耶稣惹上政治麻烦的根本原因，是他说出了希伯来人的 真实现状。耶稣的实话激怒了文士与法利赛人。如果耶稣当初甚至 试图解释他论证的前提，亦即文士与法利赛人是腐败的，则他们或许 已经拿石头丢他了。人们不愿受教的程度，往往与他们的无知成 正比。
在场的犹太人不同于彼拉多，他们还没准备好要听从耶稣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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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宁可反复喊着“钉他十字架，钉他十字架”的口号，于是反对的意见 消失了。
这个故事说明了，当受人珍视的信念、长久存在的传统与牢固的 权力遭受威胁时，会发生什么事。人们会变得好斗，停止思考，开始髙 喊口号以激励自己。
原则:反复唱着相同曲调的群众，是一群失去控制的人。众人的信 念越强，合理的程度越低。
以此导出：
教训:反复唱着相同曲调的群众，意味着麻烦。通常人们希望得到 的都是错的。不要跟众人扯上关系。
“彼拉多又出来到犹太人那里，对他们说：‘我查不出他有什么罪 来。’（《约翰福音》18:38)”
彼拉多其实是在告诉他们：没有证据，无法起诉。这的确是正确 结论，是法律上唯一合理的结论。
注意被贴上“显然如此”标签的真理。
尽管我们知道,科学与伦理学的重大进展，绝大多数来自于拒绝 “显然如此”的真理，但我们仍不加批判地遵守习惯与传统。别忘了， 人们曾经认为，心脏是灵魂的中心、红细胞是缺乏活力的、地球是宇宙 的中心、国王是上帝选定的等。
对确定性的要求，以及认为确定性存在的非理性信念，是一种思 考错误，这种错误通常源于片面（与过早）拣选证据。
人类心灵喜欢保持事物简单不变;人类心灵寻求安适，因此过早 解决悬而未决的问题。我们无法忍受各种要求存而不论的理由，我们 无法生活在不完全合理的世界中，因此，我们建构了虚假的世界意象， 即使是幻想，我们也把它当成现实。
第五章片面练选证据179
想想各种政治、道德、美学、伦理的争议。以地球绕日运行为例， 为什么要花这么长的时间，才能让地球绕日与地球不是宇宙中心这个 事实为一般大众所接受？再举演化为例，为什么要花这么长的时间， 才能让进化论(顺带一提，进化是事实，不是理论）为一般大众所接受？ 男女平等呢？
越是受到热捧的事物，越有可能是镨的。
充满热情地相信自己了解问题所在，这种人的数量越多，越有可 能是错的。诚然，在相信的背后存在许多理由，但其中一个就是想避 免不确定感带来的不安。
原则:很少有事情像我们希望的那么简单。情感越多，理性的能力 就越少。
以此导出：
教训:尽管不安，但保持怀疑的态度或许比盲从来得有用。不管到 哪里，意见都只是意见。情绪越激动，越无法清晰思考。
基于情感利益,我们容易察觉他人的偏见，而不能察觉自己的偏 见。有个白血病患者告诉我，他的医生从未告知他病情。听到这件 事,你会怎么想？他怎么会每个礼拜作化疗，却仍说自己不知道为什 么作化疗？他拒绝相信自己可能会死，因为对他来说，面对事实太沉 重。他得了重病，无法承受这么痛苦的事,所以借由否认自己知情来 否认自己的病情。他把一切都怪罪到医生没告诉他，以此来解释自己 为什么不知道。这名病人未审先判，他扭曲事实来满足自己的情感需 求。要看穿他的谎言可说是轻而易举，然而，我们可以看穿他人，却不 容易发现自己的自欺行径。我们对财富或幸福的渴望，以及对破产与 死亡的恐惧，使我们相信任何能确保我们想要的事物或防止我们恐惧 的灾难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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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身边的逻辑学
这么做的问题在哪？问题出在它根本没用。
听起来熟悉吗？ 一相情愿的思考根本没用，因为它悖逆了真理， 悖逆了我们身处的现实。
例如，“我持有的安然股票从30块跌到6块。我要继续持股，直 到它回升为止Z这有用吗？
下面这段从《马太福音》摘录的文字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看见你 弟兄眼中有刺，却不想自己眼中有梁木呢？你自己眼中有梁木，怎能 对你弟兄说：‘容我去掉你眼中的刺呢？’你这假冒为善的人，先去掉自 己眼中的梁木，然后才能看得清楚，去掉你弟兄眼中的刺。”
是的，看到别人的缺点、看穿别人信与不信的事物很容易，但相同 的状况发生在自己身上却很难察觉，因为抛弃自己的偏见是困难的。
有色的偏见是一种片面拣选，因此是不合理与错误的。
以单一特征或性质来判断任何人，等于是片面拣选证据，因此是 不合理的。“爱尔兰人是酒鬼”，“西班牙人是懒虫”，“犹太人控制媒 体”这类以偏概全的陈述一定是错的，就算不是错的，也需要大量证据 来支持，而后我们才能接受为真。
在常见的判断错误中,我们看到了肤色问题。只根据肤色来决定 总统候选人，就跟根据眼睛或头发的颜色来决定总统候选人一样不合 理（除非你有特殊的考虑，例如白皮肤对阳光特别敏感,黑皮肤则否）。 颜色，不管是身体哪一部分的颜色，都与总统职位无关。
有色偏见带来许多麻烦，它在南北战争中使众多的美国人丢掉了 性命,也是20世纪60年代造成美国社会动荡的主角。有趣的是,美 国“独立宣言”的起草者说:“我们认为这些是自明的真理,人人生而平 等。”然而奴隶制度却在美国存续了 87年。怎会如此？开国元勋都是 聪明人,一定能马上察觉其中的矛盾之处。
可以说对，也可以说不对。
这正显示人类心灵有多么不愿意摆脱偏见。当数百万黑人沦为 奴隶时，他们的主人正大言不惭地宣示自由与人人生而平等的原则。 理想与现实的矛盾，自然让一些敏感、有良知的人士感到困扰。反对
第五章片面拣选证据181
奴隶制度的人指出，“独立宣言”巳经明言人人生而平等，不只是少数 人，也不只是白人，奴隶主怎能无视这个不可反驳的论证？然而转念 一想，如果你是奴隶主，你如何将拥有奴隶一事合理化,并仍然认同人 人生而平等的观念？
答案:奴隶主认为，“人人”不包括黑人，因为黑人不是人，或者说， 黑人是低等人种。还有人认为，黑人在智力与道德上都不及白人，而 且不可教育。还有人宣称，就算黑人年龄增长,他们也仍是孩童，因此 需要有人照顾。推而广之，如果黑人是孩童，则被主人（父母的化身） 控制最符合他们的利益。
关于种族的争论依然持续着。当研究发现黑人平均脑容量比白 人少40立方厘米时，有人认为这证明了黑人的低等。这样的推论有 问题吗？
这种论证除了过度简化外，还假定大脑的能力与脑容量直接相 关。其实两者毫无关系。法国作家都德死后验尸发现，他的大脑重量 只有正常人的一半，约750克;爱因斯坦的大脑重量比一般人的大脑 重量轻了 150克。一旦大脑尺寸的论证合乎种族主义者的需要,他们 就不再继续仔细研究这个问题。例如，波利尼西亚人、科萨人与因纽 特人的脑容量就大于欧洲白人的平均脑容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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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论证支持我们的成见时，就使用它，反之，就拒绝它，这种做法 称为片面辩护。留意片面辩护,它是极为常见的思考错误。片面辩护 通常在这样的讨论中出现:提出论证的人主张自己拥有特殊的豁免权 或特别的好处，但却反对这样的豁免权或好处可以适用在他人身上。
从我是医生且将从免税中获得财务利益的事实来看，我对医生应 该免税的主张令人起疑。从这个角度来看，免税的片面辩护似乎完全 出于自利而且荒谬之极，但美国的税法确实充满了各种自利而荒谬的 特殊免税规定（通常称为漏洞）。这些特殊免税规定通常适用于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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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身边的逻辑学
为竞选活动作出贡献的个人或公司。
问题在于许多特殊免税规定不为民众所知。例如，你知不知道某 些美国国会议员可以从政府领取一笔高于薪水的款项,用以抵偿他们 的支出？在领取这笔款项时，他们不需检附单据，而且也不用扣税，因 为这属于正当的公务费用。这笔款项等于是支付给公职人员的免税 薪资，特别是国会议员。
有人认为,这笔款项是用来吸引优秀人才进入政府，或维持公务 的正常执行，但这种说法如果没有相关而适当的证据支持，也是一种 片面辩护。
歪曲思考的能手首推美国政府。政府为不适用一般法的人设立 了一系列的特殊例外。因此，联邦雇员（包括参议员与众议员）不用缴 纳社会保障税。他们不用参与这个社会保障体系，因为他们有自己的 社会保障计划。然而，一旦我因为有其他的退休计划而想离开社会保 障体系，法律的强制力会阻止我这么做。如果我坚持不缴社会保障 税，我会被送进监狱。政府机关大楼不适用各项管制非政府大楼安全 的法规。退伍军人医院是美国最不安全的医院,它们不适用各项管理 其他医院的法规;印第安人医院亦是如此。巧合的是，它们也是由联 邦政府的公共卫生部门经营。直到近来，参议院仍不适用“职业安全 与健康法”；现在，它们只有部分被免除。
想想这段从2002年3月30日《纽约时报》摘录下来的文字广五 角大楼寻求不适用保护濒危物种及其栖息地的法律规定，并表示该法 妨碍从事训练与武器发展。”停下来思考一下，此处有没有片面辩护的 证据？你如何反驳这个论证？
答案:这是片面辩护，因为五角大楼将规定与标准适用在他人身 上,却拒绝适用在自己身上。五角大楼自利而愚蠢的观点认为，它应 该不适用环境保护法规，这不禁令人怀疑,五角大楼将从中得利，并免 于因过去的违法行为受罚。
你如何论证来反对这项豁免行为？
“司法平等是好政府最坚实的支柱”，这句铭言刻在纽约市第二区
第五章片面拣选证据183
最高法院大楼上。如果这句话是真的，而政府也相信它，那么特殊豁 免将有违司法平等的原则，因此豁免是错的。
五角大楼没有提供相关而充足的证据来说明豁免的必要性。我 和一些人都认为，武器计划不但不应该豁免，还应该接受特殊检查以 确保符合环保法规，因为它们对野生栖息地的破坏极大。
本书不是用来让你武装自己攻击谬误，或是贏得辩论，而是帮助 你借由推理来获得真理，但政府的片面辩护是如此普遍而异乎寻常， 因此我将教你一些诀窍来有效反驳这类论证。
攻击片面辩护最有效的方式，是指控你的对手使用双重标准、偏 私或不一致。即便是在学术圈外，这些指控仍具有强大的负面意义， 就算是五角大楼也不愿背这些罪名。
另一个有效的攻击是质疑特殊豁免的理由，并逐项加以检视，显 示其荒谬性。
有时,为了厘清思考争议，可以将豁免要求化约为“标准形式”，也 就是三段论：
前提一 :一■般而言，环境保护法应该统一■适用。
前提二 :但武器发展如此重要，其重要程度不同于其他产业，所以 五角大楼应该特殊豁免于环保法规。
结论：因此，环保法规不应该适用于五角大楼。
五角大楼一定同意前提一，因为它记载于宪法的平等保护条款 中。大多数人，包括那些五角大楼的人，应该会同意前提二矛盾于前 提一，因此，前提二导出的结论一定是错的。
富人经常主张自己应该比穷人少缴一点税。富人认为自己需要 金钱来创造工作机会与推动其他重要的社会目标。CEO们相信自己 需要高薪，因为他们的工作有着特殊的重要性，他们的存款增加国家 的财富，他们的花费维持充分就业。有时他们的论证更加荒谬：以金 钱增进富人的富足，可以雨露均沾,最后穷人也能受益。然而，当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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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享受高薪的同时,他们却要求降低员工的薪资，以提高公司的净收 人、保护股东的权益、避免通胀等。
这个论证在反转后能否同样令人信服？拿钱给穷人，人人都受 益。付给员工高薪使更多金钱流通，能不能刺激经济繁荣？
你如何反驳以下论证拿钱给穷人？门都没有。穷人只会把钱 花在啤酒与赌博上。”姑且不从一般的角度提出反对意见，我们可以转 换论证适用的背景，来显示这句陈述的不一致，并让提出这种愚蠢说 法的富人承认他们论证背后的假定。稍微思考一下，试着找出上述论 证背后的假定。
还没找到吗？那就重读一遍陈述。难道当中不是暗指穷人不该 如其所愿地花钱吗？若真是如此，则认为富人也不该如其所愿地花 钱，才不致前后矛盾，不是吗？
是的，如此我们就找到了片面辩护者的问题。逼迫他们将自己的 假定适用在他们的要害上。在本例中，真正的问题在于：“穷人有权如 其所愿地花钱吗，即使是花在啤酒与赌博上？如果穷人无权把钱花在 这些事物上，为什么富人有权把钱花在昂贵的法国葡萄酒、旅行、游 艇、私人飞机、美食、钻石与珍珠等等上?”如果没有人能将钱花在琐碎 的享乐上，那么这个原则富人与穷人都该统一适用。否则，这个原则 的适用就不具一般性，因此是错误的。
当然，不喜欢穷人把钱花在啤酒上的富人，一定强烈反对有人阻 止他们把钱花在葡萄酒上。
原则:不好的论证很容易察觉，特别是当它们牵涉到金钱、个人利
益与权力时。
以此导出：
教训:如果有人的论证带有既得利益，要小心，这个论证很可能是 错的。揭露他们的利益，并且借由去除利益来反对他们的论证。
第五章片面拣选迎据185
一旦既得利益被揭露与去除，绝大多数的不好的论证将会消失。
如果石油公司高层表示我们应该在北极的野生动物栖息地钻 探石油。这样不仅能确保未来数十年的能源自主，还能维护我们的自 由与降低汽油价格。”你如何反驳这个论证？
真相是石油公司可以借由钻油获取暴利，但他们却对此事只字不 提。要完全改变这个论证，我们可以主张，既然钻油的地点是在公有 地，则全部的获利理应属于民众，而非石油公司。一旦获利消失，我打 赌那些支持钻油的说法绝大多数都会消失。石油公司真正在意的是 自己的利益，而非民众的利益。
会计师发布的对外报告，主要是提供公司的财务信息以供外部个 人与企业审计。证交会要求上市公司每90天发布季报，每年发布较 为完整的年报。由于对外报告是获得贷款、进行放款、吸引投资人与 招募重要员工的必备之物,因此绝大多数非上市公司也会发布。
证交会要求三种对外报告：资产负债表、损益表与现金流量表。 这三个表构成公司的财务报表。
财务报表由接受审计的公司之外的会计师事务所进行检阅、审计 与“认证”。证交会要求的财务报表必须合乎所谓的“ 一般公认会计原 则”（GAAP)，其中的概念、惯例、规定与程序合起来构成公认的会计 实务。一般公认会计原则的重点在于，绝对不要高估资产或收入的价 值，或是低估负债或支出的价额。
安然在财务报表上详列收人，却涂销负债，记录了现金流人，却隐 匿现金流出。
如果我只记录资产而未记录负债，则我的个人财富图像将比实 际状况好;如果我只记录负债而未记录资产，则我的个人财富图像 将比实际状况差。所以借由片面拣选证据，我可以“证明”我很有钱 或我破产了。同样地，借由片面拣选证据，我们可以“证明”宗教是 伟大的还是恐怖的，科学是美好的还是可怕的，公司是业绩良好还 是乏善可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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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与安达信片面拣选证据，将债务转移给合伙公司以美化财务 报表。结果，一般大众、债权人与银行等外部人士看到的安然财务状 况远比实际状况好得多。如同导论中的飞机的例子，即使身处幻想世 界中，也不能改变坠机的现实。现实终究会向安然讨回公道。
原则:真理终将彰显。
以此导出：
教训:隐匿自己或他人的真相，只能得到暂时的好处，现实终将彰 显，有时还相当严酷。所以，别说谎。
会计学就像其他专业一样，是一门汇集大量判断的艺术。商业活 动的本质极为多变，会计原则不可能永远完全描述每个局势。会计师 在实务上必须自行判断。好的会计师通常不同意针对某些交易作特 别处置，并应该以一般公认会计原则来说明自己的决定。
会计学判断要以何种标准来评估呢？当然是证据，但要是证据被 摧毁了呢？指控安达信犯了欺诈罪，需要超越合理怀疑的证据，相反 地，如果是民事诉讼，则只需要证据优势的证明。无论刑事或民事诉 讼，都需要证据分析。
但证据在哪里？到处都找不到。这正是问题所在，证据巳被碎纸 机摧毁。由于证据是恢复真相、获得合理结论的重要之物，因此摧毁 证据本身就已构成犯罪。
所以，安达信被控的不是会计不实，而是妨碍司法，因为它摧毁了 重要证据。现在，起诉需要的是超越合理怀疑的证据,亦即证明安达 信故意摧毁证据以妨碍司法。陪审团认为此事为真，并判决安达信有 罪。于是，安达信失去了执业会计业务的资格，因而面临倒闭的命运。 现实终于展开了报复，安达信就此走入了历史。
第五章片面炼选证据187
几种转移焦点的论证形式
回想一下,套套逻辑是循环论证，也就是将相同意义的说法重述 一次。重复相同的陈述更糟，而且不是合理的论证。更确切地说，重 复说明了合理论证的缺乏。有些人喜欢以重复来强化自身的观念;有 些人则只是单纯想听自己说话。不管是哪种方式,重复必定是种套套 逻辑,而且相当容易看出，这类陈述通常是这是规定”，“这不符合公 司政策”，“不喜欢也得忍”，“这是传统”，“我跟员工讨论过了，我们都 同意这个结论”，等等。
重复套套逻辑的对话看起来就像这样：
护士:在医生巡房时，病人不许走出病房。
病人：为什么在医生巡房时，我们不许走出病房？
护士 ：这是规定。
护士的解释并没有说明禁止的原因，只是以不同形式重述规则。护 士的第二个陈述并无新意也无重点，而且是套套逻辑。病人有权回应：
病人:我问的是规定的理由，你却只是告诉我相同的事两次D我 已经知道在医生巡房时，我们不许走出病房。我想知道为什么。
护士：这是病房政策。
病人（被激怒了）：我问的是理由，结果你完全在胡扯。
离题的陈^6看似提供了理由，其实它不过是肤浅的推理，为的是 巩固推理不足的缺失。
例如有妇女说不要碰我。我是天主教徒。”这位女士不想被碰 触，这点毋庸置疑，但她是天主教徒一事，并不是她不想被碰触的理 由。她主张的理由是错误的，如同一个困惑的思想家，注意力被转移 或试图转移到与议题无关的地方。我们已经提过其他转移焦点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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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形式，包括人身攻击的论证与诉诸权威的论证。这两种论证不仅提 供错误的理由，也让我们远离真理。
武力不是合理的论证，因为它的根据不是证据。
在此，我要介绍一种相当常见的转移焦点的论证。粗鲁的人往往 一开始就诉诸这种论证，比较聪明的人则会等到最后一刻才使用它。 这种论证无视眼前的大量证据，因此是极端的片面拣选，这种论证称 为诉诸武力的论证(argumenUim ad baculum) 0
暴力不仅离题，也无法取代理性，更不能证明事情的对错。诉诸 武力的论证是最大的人类思想错误，此种论证往往会堕落成战斗。 “强权即公理”是句名言，但强权实际上并不能造就公理。某个人凭借 力量击败他人，不代表他对或错、高贵或低贱、神圣或邪恶，甚至也不 表示他是最强、最聪明或最幸运的，只代表他赢得战争，仅此而已。至 于他为什么贏，仍需找出证据加以说明。一般说来，当有人诉诸暴力 或暴力恐吓时,表示他已输掉理性的论证，在不服输的情况下采取了 孤注一掷的做法。
原则:诉诸武力不是理性的论证，而是不理性的缩影。战争意味着 已经失败，所以才会采取这个最糟的解决方式。
以此导出：
教训:暴力往往是最后手段，而且是孤注一掷。
另一种转移焦点的形式，是针对对手论证的琐细部分予以反驳， 以削弱对方的优势地位。然而，在支持的论证中发现错误，不表示论 证一定出了问题，还要看论证的结论与不正确的陈述之间的关系有多 紧密，光以错误的事实来判断是不够的。
质疑者依靠诙谐的反对理由使演讲者当众出丑。承诺每个车库 都能有一辆车的政治人物，其实并没有真的因为有人插嘴说了句“我
第五章片面拣选证据189
没车库”而被驳倒。这种诘问甚至不能算是聪明的思考，不过，它确实 能让演讲者阵脚大乱，而且可能给人留下一种印象:演讲者无能，无法 回答质疑者的诘问。
人们就算一无所知，也敢在大家面前滔滔不绝讲出一堆事后看来 不过是废话的东西。既然大家都不愿花时间与精力了解争论的内容， 也就不可能有人具备权威、知识或经验对争议提出明智的见解，尤其 是在可能喝了许多酒的晚宴中。在这些场合里，许多公开发言通常依 据的都是不适当、不完全而且错误的信息，因此讲出来的话往往不 合理。
试图诉诸群众情感（如爱国心、忠诫、传统等）以产生影响的论证， 称为诉诸群众的论证（argumentum ad populum)。这是另一种转移焦 点的论证，因为团体怎么思考，并不能决定事物的对错。团体可能正 确,也可能错误。对错与否，取决于证据,而非共识。“这不是美国作
风!” “我们不会这样做!” “绝大多数真正的美国人知道 ”都是模
糊焦点的句子。美国人也许不会要求钢铁厂必须国有，但是要不要国 有，跟是不是美国人无关。
原则:群众强烈主张的意见，至少有部分可能有误。
以此导出：
教训:舆论与一般抱持的信念，不是赞成或反对某个论点的理由。 不应盲目接受既有想法，应检视证据，依此而行。
训练有素的思想要求我们无惧事实、公正无私地检视所有证据， 而非部分证据，不要因为证据不方便获得或令人不快而拒绝它，也不 要因为证据符合既有意见就接受它^既得利益往往会妨碍有纪律的 思考。潜意识的秘密运作，阻止我们面对真理与有效处理现实。如果 我们想获得理性，就必须排除潜意识冲动的影响。我们必须了解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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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身边的逻辑学
冲动是什么，以及在什么情况下它们最有可能运作。我们必须有意识 地防止自己片面拣选自己喜欢的证据，而拒绝自己不喜欢的证据。
因此，不要像醉鬼倚靠灯柱那样去依靠某个论证，就算一时找到 了支撑，也不能说明什么。不要因为论证满足你的自尊、支持你的立 场或帮助你走人人群，就贸然接受它。
尤其应该注意让你觉得不舒服或挑战传统信念的论证，如此可以 尽可能避免陷入错误。
Q
像复习前面几章一样复习本章。如果你觉得自己不需要复 习，就直接翻到讨论集体思维的第六章。
如果你不确定是否需要复习，那么想想以下问题:美国有国 债吗？
你如何判断美国有没有债务？这个问题为什么重要？如果 没有国债，税率应该调升，还是调降？为什么？在看我的答案之 前,先记下自己的想法。
答案：美国有没有国债要看证据。目前，政府只列出负债， 没有列出资产，因此，要计算债务可能会有偏差。比较合理的做 法，是列出资产与负债，然后两相柢消。政府的资产不计其数而 且价值不菲，包括联邦拥有的土地与建筑物、各种知识产权、诺 克斯堡的黄金、生产设施等。这些资产当然值钱，但在计算国债 时却从未列入考虑。相反地，只有未偿付的债务才会列入计算。 此外，许多以政府债券形式发行的公债实际上由美国公民持有。 如果美国人欠自己钱，这能算真实债务吗？如果我幵个10亿美 元借据给自己作为凭证，是否就表示我有10亿美元的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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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片面拣选证据191
政府为什么要低估资产、高估负债？公债的数额一直是美国 人负担高税赋的借口，不是吗？有没有合理的论证解释为什么我 们要负担这么高的税赋？
税赋是绝大多数家庭最重要且数额最大的开销。因为你的 所得、购买的东西、卖出的东西、拥有的不动产以及死后遗留的不 动产，没有一件不用缴税。此外，随着薪资提升，税赋也随之加 重。有鉴于缴纳税赋的金额，以及一生中需要缴税的时间，我们 可以合理地说，绝大多数美国人一生当中大部分的时间是为应付 各级税赋而工作。现在，平均每个美国人缴纳的税率为史上最 高。不可否认，高所得的边际税率过去是90%,现在已经调降，
但是平均每个工作的公民仍然必须花费一生1/3的时间工作以 缴税。美国目前对每个工作者征收的税率远高于八、九世纪查理 大帝对农奴的剥削。如果你还认为税赋不是重要议题，该换个想 法了。
重述一次关键问题并且直接回答：
美国有国债吗？或许没有。理由：片面拣选证据使美国看起 来有国债。事实上,美国应该有国家盈余。
你如何判断美国有没有债务？答案?通常的做法——负债减 去资产等于债务。这个问题为什么重要？如果有国债，我们可能 希望还请或管理债务;如果有国家盈余，我们可能希望分配这笔 钱。如果没有国债，税率应该调升，还是调降？调降。为什么？
减少税赋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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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社会影响力对我们的实践、判断与信念有重大影响。与团 体一致是普遍的做法。然而，当为了顺从团体而违背了现实原则，远 离真理走向错误，并纯粹以团体的想法作为判断基础时，就出现称为 “集体思维”的现象。
集体思维毫无用处，因为它是一种思考错误，使人脱离现实，得出 错误观点。集体思维导致灾难,例如猪湾事件、琼斯镇集体自杀惨案 与天门教的集体自杀事件。
社会心理学家发现，导致集体思维的方式很多^成员通常太早接 受错误解答，然后他们彼此回馈，于是整个团体以为自己作了正确选 择。团体成员在讨论时不喜欢指出彼此思想过程的错误，而且通常将 决定权交给强势的领导者。通常，现实会闯进来毁灭一切，给团体一 个该牢记的教训：当我们的意见仰赖别人的意见，而非自己思考过的 判断时，我们很可能是错的。
我们怎么会这么蠢
“集体思维”这个名词源于欧文?贾尼斯写的一本书的书名，他在 书中分析了团体产生错误的原因。凝聚、孤立与压力，使团体过早达 成共识以支持领导者最初的任何提议。团体领导者通常会片面拣选 肯定自己与团体的意见的证据，却不思考其他与团体立场相违的 证据。
贾尼斯详细分析了猪湾惨败的原因。肯尼迪总统愤怒地问道: “我们怎么会这么蠢?”答案是：团体中的成员太蠢。才怪，没有这种 事。真正的答案是:决策过程出了问题,也就是集体思维。
入侵猪湾的计划者涵盖了美国最聪明的人士:麦克纳马拉、道格 拉斯?狄龙、罗伯特*肯尼迪、麦克乔治?本迪、阿瑟?施莱辛格、迪 恩鲁斯克与艾伦?杜勒斯。问题出在哪里？
(1)他们自认为不可能失败,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很聪明。这么一 个聪明的团体怎么会设想不出一次聪明的行动？这种自以为天下无
第六章集体思维195
敌的幻觉,使他们一股脑栽进只要稍加思考就能避免的错误之中。聪 明人可以且确实会作出愚蠢的决定，猪湾事件清楚显示了这一点。真 正重要的，不是你有多聪明或多愚笨，而是你有多正确，至于你有多正 确，取决于你对事物的推理有多透彻。要控制局势，靠的不是意见、智 商、过去的经验或名声，而是以证据支持的推理。推理越令人信服，推 理与结论的关系越紧密,支持结论的证据越多，结论就越可能是正确 的，同时也越能反映真理与现实处境。要控制局势还是酿成灾难，全 在一念之间。
让我们更仔细地检视猪湾的决策，它留给我们许多教训。
(2)团体中的个别成员不想提出反对意见，一方面担心自己的 说法被嘲弄，另一方面不想浪费团体的时间。在备忘录中，施莱辛 格表示人侵古巴是不道德的，但在参加肯尼迪团队会议时却默不作 声。后来我们知道他之所以默不作声，是因为罗伯特?肯尼迪告诉 他广你可能对,也可能不对，但是总统已经下定决心，所以不要白费 工夫了
(3)几乎没有别的选择可以考虑。肯尼迪总统在行动失败后试 图解释这个错误广中情局只给我们两个选择:入侵或什么都不做。”这 个说法是真是假，不得而知。肯尼迪的公开说法显然得罪了中情局。 无论如何，总统自己可以改变决策，真正的主导者是他，而不是中情 局。肯尼迪有许多选择可以考虑，而不是只从中情局提供的两难选择 中作决定。随后中情局说，总统的团队不愿意考虑、也不愿意听到入 侵古巴会有什么风险。他们似乎也没有兴趣知道猪湾驻扎了多少古 巴军队，更不想了解更有趣的事实——绝大多数古巴民众支持卡斯特 罗，并且愿意为他的奋斗目标牺牲。
(4)团体的领袖肯尼迪总统，很早就表明自己支持人侵行动。这 让其他成员产生一种错觉，觉得政策已经决定了，反对总统可能会为 自己带来政治风险。只有在自由讨论各项证据，而非压抑个别意见的 状况下，团体才会表现良好。日本公司中要求由最底层的职员开始发 表意见,最后才轮到主管。这样可以避免主管在其他人还没发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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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身边的逻辑学
前，就以表态的方式左右团体。
(5)这项决策既重要又复杂，而总统又压缩成员讨论的空间，使 他们面对极大的压力与束缚。人在压力下所作的思考，往往不如在比 较放松的状况下周全。
结论:猪湾事件的决策不是秘密，会议讨论的录音记录是可取得 的数据。肯尼迪团队之所以做出错误结论，是因为没有人可以批评肯 尼迪总统或他的判断，反对多数的意见不被允许，其他可能选择与相 反证据没有受到检视，而团队商议时也处于孤立，既未征询公众，也未 咨询国会议员。肯尼迪的团队未能考虑所有相关可得证据，最后只好 承受自己思考错误的苦果。
这场挫败不全然是坏事。猪湾灾难带来的一件好事，是肯尼迪与 他的团队学乖了。猪湾事件教导他们下次遭遇重大问题时该怎么做 会比较好,而他们接下来面对的就是古巴导弹危机。
哈佛大学社会关系实验室进行实验，要求123名受试者比较一条 线与其他三条线，而这三条线中只有一条线与第一条线长度相同。在 个别作答时，受试者正确率超过99%。在分组作答时（里面混有研究 助理，以错误答案误导受试者），却有36 8%的人接受团体的错误判 断,1/4的受试者仍能在实验中保持独立思考。只要能维持独立思考， 他们就不会受多数人左右，自然也不会接受多数人决定的错误答案； 未能独立思考的人，无法不随多数人起舞，最后接受多数人决定的错 误答案。有些独立思考者觉得多数人应该是对的，但认为自己应该 “看到什么答什么”。未能独立思考的人当中，有些人觉得“别人是对 的，自己是错的”，有些人屈服于多数人，因为他们“不想破坏结果”，还 有些人认为多数人有错觉。大多数未能独立思考的人，觉得与团体意 见不同会暴露自己的无能，因此无论如何都要避免。所有屈从多数的 受试者，都低估了自己屈从的次数，还说自己作决定比屈从团体好，但 这些人全都没有照自己的话做，他们知道最好该怎么做，但却作了最 坏的选择。
第六章集体思维197
世界末日到了
有近1 000人死于琼斯镇。移居圭亚那的人民圣殿教信徒，在吉 姆?琼斯的带领下，拿掺有毒药的饮料喂食自己的子女，以毒剂直接 喂食婴儿，然后再吞食毒药自杀。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悲剧？为什么整个社群会用这种方式自我 毁灭？
其实当中并无神秘可言。琼斯在此事发生前20年创立了自己的 教会。起初，他传布各色人种本为一家与互助合作的观念。他的教会 经常救济贫民，并帮他们觅得工作。随着信徒增多，琼斯也开始加强 纪律。1965年，他与将近100名信徒移居北加州。信徒称琼斯“父 亲”，而他也以弥赛亚的形象示人，最后成为整个教会崇拜的对象。琼 斯要求忠诚、缴税，并在传道时预言核子大战与世界末日的来临。 1977年，琼斯带领大部分的信徒前往圭亚那丛林小镇。
1978年11月，美国众议员利奥?瑞安访问当地,调查关于琼斯剥 夺信徒人权的指控。有两个家庭偷偷传信息给瑞安，表示他们想跟他 一起离开当地。当瑞安一行人准备搭机离开时，却遭到人民圣殿教枪 手埋伏射击，五个人当场死亡,包括瑞安在内。
在枪杀了这群人之后，琼斯在琼斯镇集合了所有信徒。他告诉大 家众议员一行人已经被杀，接下来要进行最终仪式“革命自杀”。在这 之前，信徒早已演练过好几遍，现在正式进行，并用录音带记录了 下来。
一个妇女:我觉得，只要有生命，就有希望。
琼斯:人总有一天会死。
群众：对！对！
琼斯：看在上帝的分上，让我们继续进行吧……这是革命自杀，不 是自我毁灭的自杀。（接着出现赞扬“父亲”及鼓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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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身边的逻辑学
20世纪70年代初期许多陈述指证人民圣殿教的恶行，信徒们生 活在被殴打与羞辱的持续恐惧中。在脱离人民圣殿教之前，珍妮?米 尔斯曾在教内担任高层管理职务，她说教会里虽未明文规定，但大 家对于某些重要法律心知肚明。没有人可以批评父亲、他的妻子和他 的子女。”
琼斯说家庭也是敌人体系的一部分。”因为家庭使人无法全心 信仰“最终因”。除了分离父母与子女，琼斯也试图打破夫妻的纽带关 系。他强迫配偶发生婚姻外的性关系，而且通常具有同性恋或羞辱的 性质。许多强迫的性关系都是与琼斯本人发生。
了解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了吗？
让我们重新用比较宏观的角度来看待这个事件。
在这个例子中，集体思维的所有要素全都出现了 ：保持团体和谐 的凝聚力、孤立、高度压力以及强势的领袖。这些要素结合起来消灭 了清晰思考，最后的结果是914人死亡。
我们没有必要逐项检视琼斯的陈述来提醒你，他们犯了多少思考 错误。遗憾的是，这个恐怖的教训未能终结这个团体，还是有人继续 信从。你可以做到的是不要参与，不要给它机会。
米尔斯夫妇在离教之后,成为批判人民圣殿教最有力的人物,也 成为人民圣殿教的头号敌人。琼斯镇惨案之后一年，米尔斯夫妇与他 们的女儿在伯克利的住处遭到谋杀。在琼斯镇的最后录音记录中，琼 斯直接点名要惩罚米尔斯，他发誓旧金山的信徒“不会让我们白白死 去”。
太空兄弟要接我们回去了
波（原名阿普尔怀特）与皮普（原名纳尔逊）创立了极不寻常的飞 碟宗教天门教，认为人类可以通过心灵感应与外星人沟通。
波与皮普在俄勒冈州某个洞穴里的体验，使他们深信自己是《启 示录》第二章中提到的两个见证者，他们将成为殉道者并在三天半后
第六章集体思维199
复活。令人吃惊的是,他们很快就为自己的新宗教招募到信徒。追随 者恪守严格的日常规范，孤立于社会之外，过着一丝不苟的生活，等待 他们的“太空兄弟”接他们上天。
之后，波与皮普稍微改变自己的教义，说自己是外星的灵魂寄寓 者。灵魂寄寓者是灵魂实体，占据原宿主已经离开的肉体。这有点像 附身，不过,不同之处在于原来的灵魂已被附身的外星人完全取代。
天门教事件于1997年3月26日登上新闻头条，男女一共39人陈 尸在圣迭戈近郊的豪宅中，所有志愿自杀者都服用了苯巴比妥，并把 头蒙在塑料袋里。
留下的信息显示，他们要走出自己的躯体,进人紧随海尔-波普 彗星之后抵达地球的宇宙飞船中。他们留下的录像带与网站，指出彗 星将会撞击地球，造成大规模毁灭。阿普尔怀特预言，彗星撞地球是 世界末日。他也指出我们的历年有了偏差，1997年其实应该是2000 年，理由是大家都认为世界会在耶稣出生后2 000年终结，而既然末日 已经来到，当时自然是2000年，而非1997年。
根据阿普尔怀特的说法，数百万年前，外星人在地球播下人类的 种子。现在，他们重返地球是为了收割成果，唯有精神得到发展的人 类才能登上飞碟。就算在天门教中，也只有被拣选的信徒，才能晋升 到这个超越常人的境界。其余的人还有我们将留在地球上，被彗星带 来的巨大毁灭所吞没。
天门教的信徒，就跟人民圣殿教的信徒一样，对于自己的想法过 分自信。这些团体以为自己在某些重要的历史事件中扮演着核心角 色，它们“确信”自己绝对是正确的。这些团体孤立于社会大众之外, 被具有领袖魅力的人指挥，因而产生强烈的动机。它们拒绝接受与其 意见相左的证据，并认为自己有着明确的任务与命运。
就人民圣殿教来说，主要事件是世界末日，而他们在这个事件中 扮演着关键角色。就天门教来说,“太空兄弟”接走信徒之后，就会终 止时间、毁灭世界并将信徒转变成更高等的人类，永远在银河系中 航行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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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身边的逻辑学
现实重重赏了这些人一记耳光。琼斯镇的信徒自杀，但世界并没 有毁灭;海尔-波普彗星继续它的愉快旅程，完全没有影响到地球。 事实上，我们活得好好的！预言显然是错的。尽管如此，许多人白白 丧失了生命。这些人若不是疯了，也接近乔治?罗森所说的“濒临疯 狂的神智正常者”。这些人的现实感虽然不像精神分裂患者那么糟 糕，但也相差无几。你的思考越是偏离现实，结果就会越悲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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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身边的逻辑学
本章要告诉你常见的欺诈与欺骗的结构与功能，以扩展你对现实 的理解。了解骗子的手法，可以保护自己不被各种形式的骗术迷惑。 此外，你也能学到如何在虽然处于灰色地带但仍属合法的交易领域保 护自己的利益。面对现实吧，在诚实的交易与欺诈之间，不存在清楚 的分界线，绝大多数的商业交易都具有欺骗的元素。
牢记并辨识诈骗的谷个部分
利用电话推销毫无价值的股票、佛罗里达州的房地产、金矿与钻 油平台等各种大型诈骗案件，有着一个开山祖师,就是“名犬诈骗”，所 以我们要先简单描述“名犬诈骗”的模式。
有个男人带着一条狗（通常是混种的梗犬）进了酒吧。这个人 告诉酒保，这条狗相当名贵，可能还会出示它是冠军犬的文件给酒 保看，但他无法久留，他已经约好要跟银行人员见面，但狗又不能进 银行，于是他希望酒保能代为照顾狗两个小时，事后会给他10美元 的报酬D
狗主人离开后，另一名顾客出现了，他点了饮料，注意到这条狗， 并且大为赞赏。意外的是，这个客人居然愿意出100美元买这条狗。 当然，酒保不能把狗卖给他，因为狗不是他的。
“听好了，”客人说，“我不想骗你，这条狗很名贵。我是懂狗的人， 我愿意花5 000美元跟你买狗，现在就给钱。怎么样，要不要卖？”
酒保觉得拒绝这笔交易是不明智的，于是告诉对方，真正的狗主 人很快就回来了，他会转告狗主人这个提议。
客人说那就看你的了。我现在必须离开一下，3小时后回来。 如果你能帮我搞定这件事，我会付你5 000美元买狗的钱，外加200美 元佣金。”说完客人就走了。
不久，狗主人回来了，一副沮丧的样子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 办，贷款泡汤了，我需要现金。”
就在这个时候，酒保说，自己愿意出500美元买他的狗。可想而
第七章诈骗
知，狗主人当然不愿意自己的狗只卖这个价钱。最后，价钱拉高了一 些，顺利成交。原先的狗主人走了之后,酒保开始等啊等，等着那位买 狗的客人出现。不用说，那个客人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这两个人是 串通好来骗钱的。
骗子想马上获取现款时，会设下这类骗局。在商业上，这种诈骗 模式又称为简易诈骗。当受害人不是酒保而是有钱的商人，当标的不 是混种狗而是金矿、油井、珠宝或佛罗里达州湿地时，获利可以达到数 十万美元。小心：不管是哪种标的，你可以确信它其实跟狗没什么 两样。
原则:所有诈骗都可以分为6个部分。
牢记诈骗的6个部分，如此当有人试图骗你时,你就能分辨出并 加以反制。
(1)劝诱。劝诱的工作通常交给下套人来做，他们的任务是让受 害人进入圈套中。下套人会用各种方式取得你的信任,少数人会出示 证件，但绝大多数是诉诸个人魅力与推销术。
(2)诱因。诱因是受害人遭到诈骗的主因。在典型的骗术中，诱 因通常是快速致富，也可能是其他的好处，如性诱惑。有时诱因来自 于助人，例如慈善募捐。当然在诈骗的例子里，慈善是假，钱进了骗子 的口袋是真。
(3)“托儿”。绝大多数的骗局会雇用一个“托儿”，也就是第三 人，这个人有时为配合行骗还会装笨，或者装作与双方没有任何利害 关系，好诱使受害人上钩。在拍卖会上，假买家会哄抬价格。“托儿” 也会让受害人知道，要赢得果壳游戏与三张牌赌局有多容易。
(4)调包。骗局里总会出现调包，也就是用假货来取代真品，例 如受害人以为自己拿到了真的翡翠，其实是啤酒瓶碎片。或者是受害 人以为得到一枚2 000年前的古罗马钱币，其实却是昨天新做的。在 性诈骗案中，花钱找来的妓女迟迟不出现。在“仙人跳”的例子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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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身边的逻辑学
钱找来的妓女出现了，但却让受害人惹上意想不到的麻烦。她可能跟 受害人一起上床，却没有真的“上床”。因为在关键的时候，她的“丈 夫”（托儿）或“警察”（也是托儿）突然闯进房内。“托儿”会要他付一 笔封口费，否则就要把丑事公开。
有时，诈骗集团调包的技巧十分拙劣，例如用铅砖代替金砖，这种 骗术在20世纪70年代盛行于纽约市，有不少老人受骗上当。最近，佛 罗里达州的一家公司诈骗了数百名老人，除了让他们购买不存在的金 砖，还要他们为这些金砖付一笔保管费。这家公司定期寄金砖照片给 那些投资金砖的老人。这些老人实际上买的，只是涂上金色油漆的砖 头的照片以及伪造的认证书。
在有些情况下，调包不是有形的，而是无形的，例如引人上钩然后 调包的广告：唾！我们昨天广告的那台便宜的索尼64寸电视,一小时 前才刚刚卖出。
对于威胁心灵和谐的事物,我们往往会抗拒,这是我们不喜欢变 迁的原因。当威廉?维莱特提出“夏令时”时，他受到各种虚假理由的 责难。许多论证认为，调整时钟是疯狂或不切实际的，但这个计划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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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身边的逻辑学
到反对的真正原因，在于它作了改变。
1846年，波士顿牙医威廉?莫顿首次在拔牙时使用乙醚麻醉。在 此之前，人们必须忍痛接受手术，因此手术不会贸然进行。麻醉的好 处，在于可以让病人感受不到痛楚，因此能更轻松地进行手术。你可 能会想，乙醚有这么大的好处，人们一定会很快引进这种新药剂来去 除或减缓疼痛。然而，乙醚麻醉遭遇了重重阻力。一种反对的论证 是，麻醉止痛是不自然而亵渎神明的。如果上帝不想让人类受苦，他 就不会创造疼痛。生产时进行麻醉的问题尤其大，因为《圣经》明言女 人生产儿女必须遭受苦楚。实际上，这个问题要比想象中的容易解 决。《创世记》并没有说生产儿女必受“痛苦”，而是必受“苦楚”。反 对麻醉的真正理由，是麻醉需要改变既有观念。
原则:反对新鲜而不同的事物是不理性的，因为这么做是依循习惯 而不思考证据,是片面拣选证据，因此是错的。
以此导出：
教训:除非有理由，否则新鲜而不同的事物既非好也非坏。只要这 些事物证明比旧事物安全而有效，就该采纳。
习惯通常是片面拣选。
是的,我们是喜欢墨守成规的生物，不喜欢变化。从婴儿到成人, 我们被教导要接受现在普遍流行的观念、阶级的传统、国家的习俗与 主事者的意见，包括我们的父母。到了晚年，我们回首自己成长的世 界，觉得那是可能出现的最好世界，并以选择性的遗忘将年轻时代描 述成“美好的旧日时光”。大部分的状况下，习惯是如此根深蒂固，以 致我们甚至无法用崭新而不同的方式来思考。当我和一群美国观光 客到英格兰旅行时，听到大家抱怨汽车靠左行驶与美国相反，使得美 国人过马路时特别危险;我休假时，一位朋友来巴黎找我，他抱怨这里
第五章片面拣选证据175
的人只讲法语，而不讲比较容易理解的英语。
这些人不假思索地假定，除了他们碰巧持有的观点外，别无其他 观点存在。从他们的角度来看，真理只有一个方面。他们不在乎事物 有多么容易改变，只在意维持原先的舒适。
偏见是以片面拣选证据为根据的求同本能形式。
偏见害人不浅，这在第一章讨论过。我们看到那两名被郡法官逮 捕的警察。因此，偏见不仅伤害受害人，还伤害有偏见的人。存有偏 见的人是不理性的，因为他只以既有的意见为根据，却不仔细检视证 据。记住,信念的合理根据在于事实。存有偏见的人对事实“未审先 判”，因而得出未经证实的结论。
原则:偏见是一种思考错误。
以此导出：
教训:不要抱持无法证明的意见，不要相信容易相信的东西，不要 让你的思考被感情或团体意见左右。
原则:所有个人的偏见都是错的。
我认为医生不该纳税，因为医生提供了重要的社会服务，这种想 法明显不足采信;我是医生，但我有可能将与医疗无关的个人因素考 虑进去，比如我想买一艘更新、更大的游艇。刚射杀一头鹿的猎人可 能告诉自己，这个行为是无痛的，鹿根本不会注意到，因为它不知道是 什么击中了它。猎人可能相信这个说法，事实上，猎人可能是对的;尽 管如此，猎人仍存有偏见，因为他的结论不是基于事实，而是基于他从 狩猎中得到的快乐，但狩猎是残酷而无法客观评估的活动。想想下面 这句陈述:“狩猎是对鹿仁慈的行动。它减少了鹿群的数量，使它们有 足够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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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身边的逻辑学
证据中有偏见吗？
如果陈述是出自猎人之口呢？如果它是出自农作物被鹿群啃食 的农民之口呢？如果它是出自拥有动物管理学位的公园巡守员呢？
法律必须尽一切努力去除偏见，否则正义将会受挫。
法律了解偏见，并极力避免偏见。这就是为什么陪审团不允许知 道被告前一次判决的结果。如果他们知道了，则几乎不可能不带偏见 地审理目前这个案子。某人有入室偷窃的前科，但不能以此证明他会 再犯。
知道犯人的过去将影响判决。判决被告有罪的必要条件是证据， 不是他前一次犯罪的证据，而是他现在被告有罪的证据。
证据法则、不自证己罪的宪法保障原则、共犯证言（特别是拥有证 言豁免权的共犯）必须独立证实，以及其他许多细致的法律原輝，都是 为了避免偏见而设。如果小礼服上没有留下DNA证据，莱温斯基的 证言又有何用？当莱温斯基在宣誓后当众说谎，然后又改变部分证词 以求得司法部从轻处置时,我们还会相信她的说法吗？
法律承认利己主义容易使人产生偏见。如果出现利益冲突，当事 人必须回避。遗憾的是，在冷静而严肃地检视历史之后，我们发现许 多“公仆”并未致力于服务大众，反而是精于中饱私囊。
当心既得利益，它们会造成麻烦。
当圣保罗在女神黛安娜的信仰重镇以弗所攻击黛安娜时,遭到了 当地制作银制女神像的行会的反对。当耶稣基督挑战当权者时，他给 自己惹来大麻烦。这两个例子充分显示，当既得利益受到威胁时，会 发生什么事。
“彼拉多就出来,到他们那里，说：‘你们告这人是为什么事呢？’他 们回答说：‘这人若不是作恶的，我们就不把他交给你。’(《约翰福音》 18:29-30)”
注意这段陈述的套套逻辑与循环论证。人们只是重述耶稣正在 作恶或已经作恶，却未说明原因。这个论证之所以循环，在于它说： “耶稣是罪犯。如果他不是罪犯，就不会被指控是罪犯。”罪行的类型
第五章片面栋选证据177
与耶稣作恶的证据并未陈述出来，因此，这种论证不合理。耶稣惹祸 上身的真正理由完全没讲出来。大祭司想让耶稣被处死，只因耶稣批 评他们伪善。
“彼拉多说：‘你们自己带他去，按着你们的律法审问他吧。’犹太 人说：‘我们没有杀人的权柄。’ ”(《约翰福音》18:31) ”
注意，人们并不特别在意审判的形式或耶稣的罪行。他们在意 的，是他们没有权力处死耶稣。他们不想审判耶稣,只想杀了他。当 时犹太法律禁止死刑，但并未禁止让罗马人做这件龌龊的事。《圣经》 描述的犹太人犯了极为严重的错误，他们完全不管证据，任由情感来 决定对错。
于是，彼拉多问耶稣你做了什么事呢?”
彼拉多仍想把问题搞清楚。他就像一般的好法官，在意的是犯罪 的证据。而就像一般的好法官，彼拉多被人们讲的鬼话激怒。人们只 是想处死耶稣，但他们知道自己无权将他钉上十字架。
“耶稣回答说……‘我为此来到世间，特为给真理作见证。凡属真 理的人就听我的话。’彼拉多说：‘真理是什么呢？’（《约翰福音》18: 36-38)，’
耶稣提出一个缺乏证据的断言。他的概括不可能是对的，不可能 每个属真理的人都听他的话。彼拉多公正地要求耶稣定义真理，因为 耶稣的回答似乎是在回避问题（他的错误，在于主张仍未证明为真的 事物为真）。应该是聪明人的耶稣，或许已经知道他的主张不足以采 信。或许耶稣只是想让人了解他的核心信息：真理是重要的，重要到 值得为它牺牲性命D
事实上，耶稣惹上政治麻烦的根本原因，是他说出了希伯来人的 真实现状。耶稣的实话激怒了文士与法利赛人。如果耶稣当初甚至 试图解释他论证的前提，亦即文士与法利赛人是腐败的，则他们或许 已经拿石头丢他了。人们不愿受教的程度，往往与他们的无知成 正比。
在场的犹太人不同于彼拉多，他们还没准备好要听从耶稣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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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身边的逻辑学
证，宁可反复喊着“钉他十字架，钉他十字架”的口号，于是反对的意见 消失了。
这个故事说明了，当受人珍视的信念、长久存在的传统与牢固的 权力遭受威胁时，会发生什么事。人们会变得好斗，停止思考，开始髙 喊口号以激励自己。
原则:反复唱着相同曲调的群众，是一群失去控制的人。众人的信 念越强，合理的程度越低。
以此导出：
教训:反复唱着相同曲调的群众，意味着麻烦。通常人们希望得到 的都是错的。不要跟众人扯上关系。
“彼拉多又出来到犹太人那里，对他们说：‘我查不出他有什么罪 来。’（《约翰福音》18:38)”
彼拉多其实是在告诉他们：没有证据，无法起诉。这的确是正确 结论，是法律上唯一合理的结论。
注意被贴上“显然如此”标签的真理。
尽管我们知道,科学与伦理学的重大进展，绝大多数来自于拒绝 “显然如此”的真理，但我们仍不加批判地遵守习惯与传统。别忘了， 人们曾经认为，心脏是灵魂的中心、红细胞是缺乏活力的、地球是宇宙 的中心、国王是上帝选定的等。
对确定性的要求，以及认为确定性存在的非理性信念，是一种思 考错误，这种错误通常源于片面（与过早）拣选证据。
人类心灵喜欢保持事物简单不变;人类心灵寻求安适，因此过早 解决悬而未决的问题。我们无法忍受各种要求存而不论的理由，我们 无法生活在不完全合理的世界中，因此，我们建构了虚假的世界意象， 即使是幻想，我们也把它当成现实。
第五章片面练选证据179
想想各种政治、道德、美学、伦理的争议。以地球绕日运行为例， 为什么要花这么长的时间，才能让地球绕日与地球不是宇宙中心这个 事实为一般大众所接受？再举演化为例，为什么要花这么长的时间， 才能让进化论(顺带一提，进化是事实，不是理论）为一般大众所接受？ 男女平等呢？
越是受到热捧的事物，越有可能是镨的。
充满热情地相信自己了解问题所在，这种人的数量越多，越有可 能是错的。诚然，在相信的背后存在许多理由，但其中一个就是想避 免不确定感带来的不安。
原则:很少有事情像我们希望的那么简单。情感越多，理性的能力 就越少。
以此导出：
教训:尽管不安，但保持怀疑的态度或许比盲从来得有用。不管到 哪里，意见都只是意见。情绪越激动，越无法清晰思考。
基于情感利益,我们容易察觉他人的偏见，而不能察觉自己的偏 见。有个白血病患者告诉我，他的医生从未告知他病情。听到这件 事,你会怎么想？他怎么会每个礼拜作化疗，却仍说自己不知道为什 么作化疗？他拒绝相信自己可能会死，因为对他来说，面对事实太沉 重。他得了重病，无法承受这么痛苦的事,所以借由否认自己知情来 否认自己的病情。他把一切都怪罪到医生没告诉他，以此来解释自己 为什么不知道。这名病人未审先判，他扭曲事实来满足自己的情感需 求。要看穿他的谎言可说是轻而易举，然而，我们可以看穿他人，却不 容易发现自己的自欺行径。我们对财富或幸福的渴望，以及对破产与 死亡的恐惧，使我们相信任何能确保我们想要的事物或防止我们恐惧 的灾难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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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身边的逻辑学
这么做的问题在哪？问题出在它根本没用。
听起来熟悉吗？ 一相情愿的思考根本没用，因为它悖逆了真理， 悖逆了我们身处的现实。
例如，“我持有的安然股票从30块跌到6块。我要继续持股，直 到它回升为止Z这有用吗？
下面这段从《马太福音》摘录的文字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看见你 弟兄眼中有刺，却不想自己眼中有梁木呢？你自己眼中有梁木，怎能 对你弟兄说：‘容我去掉你眼中的刺呢？’你这假冒为善的人，先去掉自 己眼中的梁木，然后才能看得清楚，去掉你弟兄眼中的刺。”
是的，看到别人的缺点、看穿别人信与不信的事物很容易，但相同 的状况发生在自己身上却很难察觉，因为抛弃自己的偏见是困难的。
有色的偏见是一种片面拣选，因此是不合理与错误的。
以单一特征或性质来判断任何人，等于是片面拣选证据，因此是 不合理的。“爱尔兰人是酒鬼”，“西班牙人是懒虫”，“犹太人控制媒 体”这类以偏概全的陈述一定是错的，就算不是错的，也需要大量证据 来支持，而后我们才能接受为真。
在常见的判断错误中,我们看到了肤色问题。只根据肤色来决定 总统候选人，就跟根据眼睛或头发的颜色来决定总统候选人一样不合 理（除非你有特殊的考虑，例如白皮肤对阳光特别敏感,黑皮肤则否）。 颜色，不管是身体哪一部分的颜色，都与总统职位无关。
有色偏见带来许多麻烦，它在南北战争中使众多的美国人丢掉了 性命,也是20世纪60年代造成美国社会动荡的主角。有趣的是,美 国“独立宣言”的起草者说:“我们认为这些是自明的真理,人人生而平 等。”然而奴隶制度却在美国存续了 87年。怎会如此？开国元勋都是 聪明人,一定能马上察觉其中的矛盾之处。
可以说对，也可以说不对。
这正显示人类心灵有多么不愿意摆脱偏见。当数百万黑人沦为 奴隶时，他们的主人正大言不惭地宣示自由与人人生而平等的原则。 理想与现实的矛盾，自然让一些敏感、有良知的人士感到困扰。反对
第五章片面拣选证据181
奴隶制度的人指出，“独立宣言”巳经明言人人生而平等，不只是少数 人，也不只是白人，奴隶主怎能无视这个不可反驳的论证？然而转念 一想，如果你是奴隶主，你如何将拥有奴隶一事合理化,并仍然认同人 人生而平等的观念？
答案:奴隶主认为，“人人”不包括黑人，因为黑人不是人，或者说， 黑人是低等人种。还有人认为，黑人在智力与道德上都不及白人，而 且不可教育。还有人宣称，就算黑人年龄增长,他们也仍是孩童，因此 需要有人照顾。推而广之，如果黑人是孩童，则被主人（父母的化身） 控制最符合他们的利益。
关于种族的争论依然持续着。当研究发现黑人平均脑容量比白 人少40立方厘米时，有人认为这证明了黑人的低等。这样的推论有 问题吗？
这种论证除了过度简化外，还假定大脑的能力与脑容量直接相 关。其实两者毫无关系。法国作家都德死后验尸发现，他的大脑重量 只有正常人的一半，约750克;爱因斯坦的大脑重量比一般人的大脑 重量轻了 150克。一旦大脑尺寸的论证合乎种族主义者的需要,他们 就不再继续仔细研究这个问题。例如，波利尼西亚人、科萨人与因纽 特人的脑容量就大于欧洲白人的平均脑容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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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论证支持我们的成见时，就使用它，反之，就拒绝它，这种做法 称为片面辩护。留意片面辩护,它是极为常见的思考错误。片面辩护 通常在这样的讨论中出现:提出论证的人主张自己拥有特殊的豁免权 或特别的好处，但却反对这样的豁免权或好处可以适用在他人身上。
从我是医生且将从免税中获得财务利益的事实来看，我对医生应 该免税的主张令人起疑。从这个角度来看，免税的片面辩护似乎完全 出于自利而且荒谬之极，但美国的税法确实充满了各种自利而荒谬的 特殊免税规定（通常称为漏洞）。这些特殊免税规定通常适用于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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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身边的逻辑学
为竞选活动作出贡献的个人或公司。
问题在于许多特殊免税规定不为民众所知。例如，你知不知道某 些美国国会议员可以从政府领取一笔高于薪水的款项,用以抵偿他们 的支出？在领取这笔款项时，他们不需检附单据，而且也不用扣税，因 为这属于正当的公务费用。这笔款项等于是支付给公职人员的免税 薪资，特别是国会议员。
有人认为,这笔款项是用来吸引优秀人才进入政府，或维持公务 的正常执行，但这种说法如果没有相关而适当的证据支持，也是一种 片面辩护。
歪曲思考的能手首推美国政府。政府为不适用一般法的人设立 了一系列的特殊例外。因此，联邦雇员（包括参议员与众议员）不用缴 纳社会保障税。他们不用参与这个社会保障体系，因为他们有自己的 社会保障计划。然而，一旦我因为有其他的退休计划而想离开社会保 障体系，法律的强制力会阻止我这么做。如果我坚持不缴社会保障 税，我会被送进监狱。政府机关大楼不适用各项管制非政府大楼安全 的法规。退伍军人医院是美国最不安全的医院,它们不适用各项管理 其他医院的法规;印第安人医院亦是如此。巧合的是，它们也是由联 邦政府的公共卫生部门经营。直到近来，参议院仍不适用“职业安全 与健康法”；现在，它们只有部分被免除。
想想这段从2002年3月30日《纽约时报》摘录下来的文字广五 角大楼寻求不适用保护濒危物种及其栖息地的法律规定，并表示该法 妨碍从事训练与武器发展。”停下来思考一下，此处有没有片面辩护的 证据？你如何反驳这个论证？
答案:这是片面辩护，因为五角大楼将规定与标准适用在他人身 上,却拒绝适用在自己身上。五角大楼自利而愚蠢的观点认为，它应 该不适用环境保护法规，这不禁令人怀疑,五角大楼将从中得利，并免 于因过去的违法行为受罚。
你如何论证来反对这项豁免行为？
“司法平等是好政府最坚实的支柱”，这句铭言刻在纽约市第二区
第五章片面拣选证据183
最高法院大楼上。如果这句话是真的，而政府也相信它，那么特殊豁 免将有违司法平等的原则，因此豁免是错的。
五角大楼没有提供相关而充足的证据来说明豁免的必要性。我 和一些人都认为，武器计划不但不应该豁免，还应该接受特殊检查以 确保符合环保法规，因为它们对野生栖息地的破坏极大。
本书不是用来让你武装自己攻击谬误，或是贏得辩论，而是帮助 你借由推理来获得真理，但政府的片面辩护是如此普遍而异乎寻常， 因此我将教你一些诀窍来有效反驳这类论证。
攻击片面辩护最有效的方式，是指控你的对手使用双重标准、偏 私或不一致。即便是在学术圈外，这些指控仍具有强大的负面意义， 就算是五角大楼也不愿背这些罪名。
另一个有效的攻击是质疑特殊豁免的理由，并逐项加以检视，显 示其荒谬性。
有时,为了厘清思考争议，可以将豁免要求化约为“标准形式”，也 就是三段论：
前提一 :一■般而言，环境保护法应该统一■适用。
前提二 :但武器发展如此重要，其重要程度不同于其他产业，所以 五角大楼应该特殊豁免于环保法规。
结论：因此，环保法规不应该适用于五角大楼。
五角大楼一定同意前提一，因为它记载于宪法的平等保护条款 中。大多数人，包括那些五角大楼的人，应该会同意前提二矛盾于前 提一，因此，前提二导出的结论一定是错的。
富人经常主张自己应该比穷人少缴一点税。富人认为自己需要 金钱来创造工作机会与推动其他重要的社会目标。CEO们相信自己 需要高薪，因为他们的工作有着特殊的重要性，他们的存款增加国家 的财富，他们的花费维持充分就业。有时他们的论证更加荒谬：以金 钱增进富人的富足，可以雨露均沾,最后穷人也能受益。然而，当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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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身边的逻辑学
们享受高薪的同时,他们却要求降低员工的薪资，以提高公司的净收 人、保护股东的权益、避免通胀等。
这个论证在反转后能否同样令人信服？拿钱给穷人，人人都受 益。付给员工高薪使更多金钱流通，能不能刺激经济繁荣？
你如何反驳以下论证拿钱给穷人？门都没有。穷人只会把钱 花在啤酒与赌博上。”姑且不从一般的角度提出反对意见，我们可以转 换论证适用的背景，来显示这句陈述的不一致，并让提出这种愚蠢说 法的富人承认他们论证背后的假定。稍微思考一下，试着找出上述论 证背后的假定。
还没找到吗？那就重读一遍陈述。难道当中不是暗指穷人不该 如其所愿地花钱吗？若真是如此，则认为富人也不该如其所愿地花 钱，才不致前后矛盾，不是吗？
是的，如此我们就找到了片面辩护者的问题。逼迫他们将自己的 假定适用在他们的要害上。在本例中，真正的问题在于：“穷人有权如 其所愿地花钱吗，即使是花在啤酒与赌博上？如果穷人无权把钱花在 这些事物上，为什么富人有权把钱花在昂贵的法国葡萄酒、旅行、游 艇、私人飞机、美食、钻石与珍珠等等上?”如果没有人能将钱花在琐碎 的享乐上，那么这个原则富人与穷人都该统一适用。否则，这个原则 的适用就不具一般性，因此是错误的。
当然，不喜欢穷人把钱花在啤酒上的富人，一定强烈反对有人阻 止他们把钱花在葡萄酒上。
原则:不好的论证很容易察觉，特别是当它们牵涉到金钱、个人利
益与权力时。
以此导出：
教训:如果有人的论证带有既得利益，要小心，这个论证很可能是 错的。揭露他们的利益，并且借由去除利益来反对他们的论证。
第五章片面拣选迎据185
一旦既得利益被揭露与去除，绝大多数的不好的论证将会消失。
如果石油公司高层表示我们应该在北极的野生动物栖息地钻 探石油。这样不仅能确保未来数十年的能源自主，还能维护我们的自 由与降低汽油价格。”你如何反驳这个论证？
真相是石油公司可以借由钻油获取暴利，但他们却对此事只字不 提。要完全改变这个论证，我们可以主张，既然钻油的地点是在公有 地，则全部的获利理应属于民众，而非石油公司。一旦获利消失，我打 赌那些支持钻油的说法绝大多数都会消失。石油公司真正在意的是 自己的利益，而非民众的利益。
会计师发布的对外报告，主要是提供公司的财务信息以供外部个 人与企业审计。证交会要求上市公司每90天发布季报，每年发布较 为完整的年报。由于对外报告是获得贷款、进行放款、吸引投资人与 招募重要员工的必备之物,因此绝大多数非上市公司也会发布。
证交会要求三种对外报告：资产负债表、损益表与现金流量表。 这三个表构成公司的财务报表。
财务报表由接受审计的公司之外的会计师事务所进行检阅、审计 与“认证”。证交会要求的财务报表必须合乎所谓的“ 一般公认会计原 则”（GAAP)，其中的概念、惯例、规定与程序合起来构成公认的会计 实务。一般公认会计原则的重点在于，绝对不要高估资产或收入的价 值，或是低估负债或支出的价额。
安然在财务报表上详列收人，却涂销负债，记录了现金流人，却隐 匿现金流出。
如果我只记录资产而未记录负债，则我的个人财富图像将比实 际状况好;如果我只记录负债而未记录资产，则我的个人财富图像 将比实际状况差。所以借由片面拣选证据，我可以“证明”我很有钱 或我破产了。同样地，借由片面拣选证据，我们可以“证明”宗教是 伟大的还是恐怖的，科学是美好的还是可怕的，公司是业绩良好还 是乏善可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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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身边的逻辑学
安然与安达信片面拣选证据，将债务转移给合伙公司以美化财务 报表。结果，一般大众、债权人与银行等外部人士看到的安然财务状 况远比实际状况好得多。如同导论中的飞机的例子，即使身处幻想世 界中，也不能改变坠机的现实。现实终究会向安然讨回公道。
原则:真理终将彰显。
以此导出：
教训:隐匿自己或他人的真相，只能得到暂时的好处，现实终将彰 显，有时还相当严酷。所以，别说谎。
会计学就像其他专业一样，是一门汇集大量判断的艺术。商业活 动的本质极为多变，会计原则不可能永远完全描述每个局势。会计师 在实务上必须自行判断。好的会计师通常不同意针对某些交易作特 别处置，并应该以一般公认会计原则来说明自己的决定。
会计学判断要以何种标准来评估呢？当然是证据，但要是证据被 摧毁了呢？指控安达信犯了欺诈罪，需要超越合理怀疑的证据，相反 地，如果是民事诉讼，则只需要证据优势的证明。无论刑事或民事诉 讼，都需要证据分析。
但证据在哪里？到处都找不到。这正是问题所在，证据巳被碎纸 机摧毁。由于证据是恢复真相、获得合理结论的重要之物，因此摧毁 证据本身就已构成犯罪。
所以，安达信被控的不是会计不实，而是妨碍司法，因为它摧毁了 重要证据。现在，起诉需要的是超越合理怀疑的证据,亦即证明安达 信故意摧毁证据以妨碍司法。陪审团认为此事为真，并判决安达信有 罪。于是，安达信失去了执业会计业务的资格，因而面临倒闭的命运。 现实终于展开了报复，安达信就此走入了历史。
第五章片面炼选证据187
几种转移焦点的论证形式
回想一下,套套逻辑是循环论证，也就是将相同意义的说法重述 一次。重复相同的陈述更糟，而且不是合理的论证。更确切地说，重 复说明了合理论证的缺乏。有些人喜欢以重复来强化自身的观念;有 些人则只是单纯想听自己说话。不管是哪种方式,重复必定是种套套 逻辑,而且相当容易看出，这类陈述通常是这是规定”，“这不符合公 司政策”，“不喜欢也得忍”，“这是传统”，“我跟员工讨论过了，我们都 同意这个结论”，等等。
重复套套逻辑的对话看起来就像这样：
护士:在医生巡房时，病人不许走出病房。
病人：为什么在医生巡房时，我们不许走出病房？
护士 ：这是规定。
护士的解释并没有说明禁止的原因，只是以不同形式重述规则。护 士的第二个陈述并无新意也无重点，而且是套套逻辑。病人有权回应：
病人:我问的是规定的理由，你却只是告诉我相同的事两次D我 已经知道在医生巡房时，我们不许走出病房。我想知道为什么。
护士：这是病房政策。
病人（被激怒了）：我问的是理由，结果你完全在胡扯。
离题的陈^6看似提供了理由，其实它不过是肤浅的推理，为的是 巩固推理不足的缺失。
例如有妇女说不要碰我。我是天主教徒。”这位女士不想被碰 触，这点毋庸置疑，但她是天主教徒一事，并不是她不想被碰触的理 由。她主张的理由是错误的，如同一个困惑的思想家，注意力被转移 或试图转移到与议题无关的地方。我们已经提过其他转移焦点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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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形式，包括人身攻击的论证与诉诸权威的论证。这两种论证不仅提 供错误的理由，也让我们远离真理。
武力不是合理的论证，因为它的根据不是证据。
在此，我要介绍一种相当常见的转移焦点的论证。粗鲁的人往往 一开始就诉诸这种论证，比较聪明的人则会等到最后一刻才使用它。 这种论证无视眼前的大量证据，因此是极端的片面拣选，这种论证称 为诉诸武力的论证(argumenUim ad baculum) 0
暴力不仅离题，也无法取代理性，更不能证明事情的对错。诉诸 武力的论证是最大的人类思想错误，此种论证往往会堕落成战斗。 “强权即公理”是句名言，但强权实际上并不能造就公理。某个人凭借 力量击败他人，不代表他对或错、高贵或低贱、神圣或邪恶，甚至也不 表示他是最强、最聪明或最幸运的，只代表他赢得战争，仅此而已。至 于他为什么贏，仍需找出证据加以说明。一般说来，当有人诉诸暴力 或暴力恐吓时,表示他已输掉理性的论证，在不服输的情况下采取了 孤注一掷的做法。
原则:诉诸武力不是理性的论证，而是不理性的缩影。战争意味着 已经失败，所以才会采取这个最糟的解决方式。
以此导出：
教训:暴力往往是最后手段，而且是孤注一掷。
另一种转移焦点的形式，是针对对手论证的琐细部分予以反驳， 以削弱对方的优势地位。然而，在支持的论证中发现错误，不表示论 证一定出了问题，还要看论证的结论与不正确的陈述之间的关系有多 紧密，光以错误的事实来判断是不够的。
质疑者依靠诙谐的反对理由使演讲者当众出丑。承诺每个车库 都能有一辆车的政治人物，其实并没有真的因为有人插嘴说了句“我
第五章片面拣选证据189
没车库”而被驳倒。这种诘问甚至不能算是聪明的思考，不过，它确实 能让演讲者阵脚大乱，而且可能给人留下一种印象:演讲者无能，无法 回答质疑者的诘问。
人们就算一无所知，也敢在大家面前滔滔不绝讲出一堆事后看来 不过是废话的东西。既然大家都不愿花时间与精力了解争论的内容， 也就不可能有人具备权威、知识或经验对争议提出明智的见解，尤其 是在可能喝了许多酒的晚宴中。在这些场合里，许多公开发言通常依 据的都是不适当、不完全而且错误的信息，因此讲出来的话往往不 合理。
试图诉诸群众情感（如爱国心、忠诫、传统等）以产生影响的论证， 称为诉诸群众的论证（argumentum ad populum)。这是另一种转移焦 点的论证，因为团体怎么思考，并不能决定事物的对错。团体可能正 确,也可能错误。对错与否，取决于证据,而非共识。“这不是美国作
风!” “我们不会这样做!” “绝大多数真正的美国人知道 ”都是模
糊焦点的句子。美国人也许不会要求钢铁厂必须国有，但是要不要国 有，跟是不是美国人无关。
原则:群众强烈主张的意见，至少有部分可能有误。
以此导出：
教训:舆论与一般抱持的信念，不是赞成或反对某个论点的理由。 不应盲目接受既有想法，应检视证据，依此而行。
训练有素的思想要求我们无惧事实、公正无私地检视所有证据， 而非部分证据，不要因为证据不方便获得或令人不快而拒绝它，也不 要因为证据符合既有意见就接受它^既得利益往往会妨碍有纪律的 思考。潜意识的秘密运作，阻止我们面对真理与有效处理现实。如果 我们想获得理性，就必须排除潜意识冲动的影响。我们必须了解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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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动是什么，以及在什么情况下它们最有可能运作。我们必须有意识 地防止自己片面拣选自己喜欢的证据，而拒绝自己不喜欢的证据。
因此，不要像醉鬼倚靠灯柱那样去依靠某个论证，就算一时找到 了支撑，也不能说明什么。不要因为论证满足你的自尊、支持你的立 场或帮助你走人人群，就贸然接受它。
尤其应该注意让你觉得不舒服或挑战传统信念的论证，如此可以 尽可能避免陷入错误。
Q
像复习前面几章一样复习本章。如果你觉得自己不需要复 习，就直接翻到讨论集体思维的第六章。
如果你不确定是否需要复习，那么想想以下问题:美国有国 债吗？
你如何判断美国有没有债务？这个问题为什么重要？如果 没有国债，税率应该调升，还是调降？为什么？在看我的答案之 前,先记下自己的想法。
答案：美国有没有国债要看证据。目前，政府只列出负债， 没有列出资产，因此，要计算债务可能会有偏差。比较合理的做 法，是列出资产与负债，然后两相柢消。政府的资产不计其数而 且价值不菲，包括联邦拥有的土地与建筑物、各种知识产权、诺 克斯堡的黄金、生产设施等。这些资产当然值钱，但在计算国债 时却从未列入考虑。相反地，只有未偿付的债务才会列入计算。 此外，许多以政府债券形式发行的公债实际上由美国公民持有。 如果美国人欠自己钱，这能算真实债务吗？如果我幵个10亿美 元借据给自己作为凭证，是否就表示我有10亿美元的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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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片面拣选证据191
政府为什么要低估资产、高估负债？公债的数额一直是美国 人负担高税赋的借口，不是吗？有没有合理的论证解释为什么我 们要负担这么高的税赋？
税赋是绝大多数家庭最重要且数额最大的开销。因为你的 所得、购买的东西、卖出的东西、拥有的不动产以及死后遗留的不 动产，没有一件不用缴税。此外，随着薪资提升，税赋也随之加 重。有鉴于缴纳税赋的金额，以及一生中需要缴税的时间，我们 可以合理地说，绝大多数美国人一生当中大部分的时间是为应付 各级税赋而工作。现在，平均每个美国人缴纳的税率为史上最 高。不可否认，高所得的边际税率过去是90%,现在已经调降，
但是平均每个工作的公民仍然必须花费一生1/3的时间工作以 缴税。美国目前对每个工作者征收的税率远高于八、九世纪查理 大帝对农奴的剥削。如果你还认为税赋不是重要议题，该换个想 法了。
重述一次关键问题并且直接回答：
美国有国债吗？或许没有。理由：片面拣选证据使美国看起 来有国债。事实上,美国应该有国家盈余。
你如何判断美国有没有债务？答案?通常的做法——负债减 去资产等于债务。这个问题为什么重要？如果有国债，我们可能 希望还请或管理债务;如果有国家盈余，我们可能希望分配这笔 钱。如果没有国债，税率应该调升，还是调降？调降。为什么？
减少税赋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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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身边的逻辑学
通常，社会影响力对我们的实践、判断与信念有重大影响。与团 体一致是普遍的做法。然而，当为了顺从团体而违背了现实原则，远 离真理走向错误，并纯粹以团体的想法作为判断基础时，就出现称为 “集体思维”的现象。
集体思维毫无用处，因为它是一种思考错误，使人脱离现实，得出 错误观点。集体思维导致灾难,例如猪湾事件、琼斯镇集体自杀惨案 与天门教的集体自杀事件。
社会心理学家发现，导致集体思维的方式很多^成员通常太早接 受错误解答，然后他们彼此回馈，于是整个团体以为自己作了正确选 择。团体成员在讨论时不喜欢指出彼此思想过程的错误，而且通常将 决定权交给强势的领导者。通常，现实会闯进来毁灭一切，给团体一 个该牢记的教训：当我们的意见仰赖别人的意见，而非自己思考过的 判断时，我们很可能是错的。
我们怎么会这么蠢
“集体思维”这个名词源于欧文?贾尼斯写的一本书的书名，他在 书中分析了团体产生错误的原因。凝聚、孤立与压力，使团体过早达 成共识以支持领导者最初的任何提议。团体领导者通常会片面拣选 肯定自己与团体的意见的证据，却不思考其他与团体立场相违的 证据。
贾尼斯详细分析了猪湾惨败的原因。肯尼迪总统愤怒地问道: “我们怎么会这么蠢?”答案是：团体中的成员太蠢。才怪，没有这种 事。真正的答案是:决策过程出了问题,也就是集体思维。
入侵猪湾的计划者涵盖了美国最聪明的人士:麦克纳马拉、道格 拉斯?狄龙、罗伯特*肯尼迪、麦克乔治?本迪、阿瑟?施莱辛格、迪 恩鲁斯克与艾伦?杜勒斯。问题出在哪里？
(1)他们自认为不可能失败,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很聪明。这么一 个聪明的团体怎么会设想不出一次聪明的行动？这种自以为天下无
第六章集体思维195
敌的幻觉,使他们一股脑栽进只要稍加思考就能避免的错误之中。聪 明人可以且确实会作出愚蠢的决定，猪湾事件清楚显示了这一点。真 正重要的，不是你有多聪明或多愚笨，而是你有多正确，至于你有多正 确，取决于你对事物的推理有多透彻。要控制局势，靠的不是意见、智 商、过去的经验或名声，而是以证据支持的推理。推理越令人信服，推 理与结论的关系越紧密,支持结论的证据越多，结论就越可能是正确 的，同时也越能反映真理与现实处境。要控制局势还是酿成灾难，全 在一念之间。
让我们更仔细地检视猪湾的决策，它留给我们许多教训。
(2)团体中的个别成员不想提出反对意见，一方面担心自己的 说法被嘲弄，另一方面不想浪费团体的时间。在备忘录中，施莱辛 格表示人侵古巴是不道德的，但在参加肯尼迪团队会议时却默不作 声。后来我们知道他之所以默不作声，是因为罗伯特?肯尼迪告诉 他广你可能对,也可能不对，但是总统已经下定决心，所以不要白费 工夫了
(3)几乎没有别的选择可以考虑。肯尼迪总统在行动失败后试 图解释这个错误广中情局只给我们两个选择:入侵或什么都不做。”这 个说法是真是假，不得而知。肯尼迪的公开说法显然得罪了中情局。 无论如何，总统自己可以改变决策，真正的主导者是他，而不是中情 局。肯尼迪有许多选择可以考虑，而不是只从中情局提供的两难选择 中作决定。随后中情局说，总统的团队不愿意考虑、也不愿意听到入 侵古巴会有什么风险。他们似乎也没有兴趣知道猪湾驻扎了多少古 巴军队，更不想了解更有趣的事实——绝大多数古巴民众支持卡斯特 罗，并且愿意为他的奋斗目标牺牲。
(4)团体的领袖肯尼迪总统，很早就表明自己支持人侵行动。这 让其他成员产生一种错觉，觉得政策已经决定了，反对总统可能会为 自己带来政治风险。只有在自由讨论各项证据，而非压抑个别意见的 状况下，团体才会表现良好。日本公司中要求由最底层的职员开始发 表意见,最后才轮到主管。这样可以避免主管在其他人还没发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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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身边的逻辑学
前，就以表态的方式左右团体。
(5)这项决策既重要又复杂，而总统又压缩成员讨论的空间，使 他们面对极大的压力与束缚。人在压力下所作的思考，往往不如在比 较放松的状况下周全。
结论:猪湾事件的决策不是秘密，会议讨论的录音记录是可取得 的数据。肯尼迪团队之所以做出错误结论，是因为没有人可以批评肯 尼迪总统或他的判断，反对多数的意见不被允许，其他可能选择与相 反证据没有受到检视，而团队商议时也处于孤立，既未征询公众，也未 咨询国会议员。肯尼迪的团队未能考虑所有相关可得证据，最后只好 承受自己思考错误的苦果。
这场挫败不全然是坏事。猪湾灾难带来的一件好事，是肯尼迪与 他的团队学乖了。猪湾事件教导他们下次遭遇重大问题时该怎么做 会比较好,而他们接下来面对的就是古巴导弹危机。
哈佛大学社会关系实验室进行实验，要求123名受试者比较一条 线与其他三条线，而这三条线中只有一条线与第一条线长度相同。在 个别作答时，受试者正确率超过99%。在分组作答时（里面混有研究 助理，以错误答案误导受试者），却有36 8%的人接受团体的错误判 断,1/4的受试者仍能在实验中保持独立思考。只要能维持独立思考， 他们就不会受多数人左右，自然也不会接受多数人决定的错误答案； 未能独立思考的人，无法不随多数人起舞，最后接受多数人决定的错 误答案。有些独立思考者觉得多数人应该是对的，但认为自己应该 “看到什么答什么”。未能独立思考的人当中，有些人觉得“别人是对 的，自己是错的”，有些人屈服于多数人，因为他们“不想破坏结果”，还 有些人认为多数人有错觉。大多数未能独立思考的人，觉得与团体意 见不同会暴露自己的无能，因此无论如何都要避免。所有屈从多数的 受试者，都低估了自己屈从的次数，还说自己作决定比屈从团体好，但 这些人全都没有照自己的话做，他们知道最好该怎么做，但却作了最 坏的选择。
第六章集体思维197
世界末日到了
有近1 000人死于琼斯镇。移居圭亚那的人民圣殿教信徒，在吉 姆?琼斯的带领下，拿掺有毒药的饮料喂食自己的子女，以毒剂直接 喂食婴儿，然后再吞食毒药自杀。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悲剧？为什么整个社群会用这种方式自我 毁灭？
其实当中并无神秘可言。琼斯在此事发生前20年创立了自己的 教会。起初，他传布各色人种本为一家与互助合作的观念。他的教会 经常救济贫民，并帮他们觅得工作。随着信徒增多，琼斯也开始加强 纪律。1965年，他与将近100名信徒移居北加州。信徒称琼斯“父 亲”，而他也以弥赛亚的形象示人，最后成为整个教会崇拜的对象。琼 斯要求忠诚、缴税，并在传道时预言核子大战与世界末日的来临。 1977年，琼斯带领大部分的信徒前往圭亚那丛林小镇。
1978年11月，美国众议员利奥?瑞安访问当地,调查关于琼斯剥 夺信徒人权的指控。有两个家庭偷偷传信息给瑞安，表示他们想跟他 一起离开当地。当瑞安一行人准备搭机离开时，却遭到人民圣殿教枪 手埋伏射击，五个人当场死亡,包括瑞安在内。
在枪杀了这群人之后，琼斯在琼斯镇集合了所有信徒。他告诉大 家众议员一行人已经被杀，接下来要进行最终仪式“革命自杀”。在这 之前，信徒早已演练过好几遍，现在正式进行，并用录音带记录了 下来。
一个妇女:我觉得，只要有生命，就有希望。
琼斯:人总有一天会死。
群众：对！对！
琼斯：看在上帝的分上，让我们继续进行吧……这是革命自杀，不 是自我毁灭的自杀。（接着出现赞扬“父亲”及鼓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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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身边的逻辑学
20世纪70年代初期许多陈述指证人民圣殿教的恶行，信徒们生 活在被殴打与羞辱的持续恐惧中。在脱离人民圣殿教之前，珍妮?米 尔斯曾在教内担任高层管理职务，她说教会里虽未明文规定，但大 家对于某些重要法律心知肚明。没有人可以批评父亲、他的妻子和他 的子女。”
琼斯说家庭也是敌人体系的一部分。”因为家庭使人无法全心 信仰“最终因”。除了分离父母与子女，琼斯也试图打破夫妻的纽带关 系。他强迫配偶发生婚姻外的性关系，而且通常具有同性恋或羞辱的 性质。许多强迫的性关系都是与琼斯本人发生。
了解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了吗？
让我们重新用比较宏观的角度来看待这个事件。
在这个例子中，集体思维的所有要素全都出现了 ：保持团体和谐 的凝聚力、孤立、高度压力以及强势的领袖。这些要素结合起来消灭 了清晰思考，最后的结果是914人死亡。
我们没有必要逐项检视琼斯的陈述来提醒你，他们犯了多少思考 错误。遗憾的是，这个恐怖的教训未能终结这个团体，还是有人继续 信从。你可以做到的是不要参与，不要给它机会。
米尔斯夫妇在离教之后,成为批判人民圣殿教最有力的人物,也 成为人民圣殿教的头号敌人。琼斯镇惨案之后一年，米尔斯夫妇与他 们的女儿在伯克利的住处遭到谋杀。在琼斯镇的最后录音记录中，琼 斯直接点名要惩罚米尔斯，他发誓旧金山的信徒“不会让我们白白死 去”。
太空兄弟要接我们回去了
波（原名阿普尔怀特）与皮普（原名纳尔逊）创立了极不寻常的飞 碟宗教天门教，认为人类可以通过心灵感应与外星人沟通。
波与皮普在俄勒冈州某个洞穴里的体验，使他们深信自己是《启 示录》第二章中提到的两个见证者，他们将成为殉道者并在三天半后
第六章集体思维199
复活。令人吃惊的是,他们很快就为自己的新宗教招募到信徒。追随 者恪守严格的日常规范，孤立于社会之外，过着一丝不苟的生活，等待 他们的“太空兄弟”接他们上天。
之后，波与皮普稍微改变自己的教义，说自己是外星的灵魂寄寓 者。灵魂寄寓者是灵魂实体，占据原宿主已经离开的肉体。这有点像 附身，不过,不同之处在于原来的灵魂已被附身的外星人完全取代。
天门教事件于1997年3月26日登上新闻头条，男女一共39人陈 尸在圣迭戈近郊的豪宅中，所有志愿自杀者都服用了苯巴比妥，并把 头蒙在塑料袋里。
留下的信息显示，他们要走出自己的躯体,进人紧随海尔-波普 彗星之后抵达地球的宇宙飞船中。他们留下的录像带与网站，指出彗 星将会撞击地球，造成大规模毁灭。阿普尔怀特预言，彗星撞地球是 世界末日。他也指出我们的历年有了偏差，1997年其实应该是2000 年，理由是大家都认为世界会在耶稣出生后2 000年终结，而既然末日 已经来到，当时自然是2000年，而非1997年。
根据阿普尔怀特的说法，数百万年前，外星人在地球播下人类的 种子。现在，他们重返地球是为了收割成果，唯有精神得到发展的人 类才能登上飞碟。就算在天门教中，也只有被拣选的信徒，才能晋升 到这个超越常人的境界。其余的人还有我们将留在地球上，被彗星带 来的巨大毁灭所吞没。
天门教的信徒，就跟人民圣殿教的信徒一样，对于自己的想法过 分自信。这些团体以为自己在某些重要的历史事件中扮演着核心角 色，它们“确信”自己绝对是正确的。这些团体孤立于社会大众之外, 被具有领袖魅力的人指挥，因而产生强烈的动机。它们拒绝接受与其 意见相左的证据，并认为自己有着明确的任务与命运。
就人民圣殿教来说，主要事件是世界末日，而他们在这个事件中 扮演着关键角色。就天门教来说,“太空兄弟”接走信徒之后，就会终 止时间、毁灭世界并将信徒转变成更高等的人类，永远在银河系中 航行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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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身边的逻辑学
现实重重赏了这些人一记耳光。琼斯镇的信徒自杀，但世界并没 有毁灭;海尔-波普彗星继续它的愉快旅程，完全没有影响到地球。 事实上，我们活得好好的！预言显然是错的。尽管如此，许多人白白 丧失了生命。这些人若不是疯了，也接近乔治?罗森所说的“濒临疯 狂的神智正常者”。这些人的现实感虽然不像精神分裂患者那么糟 糕，但也相差无几。你的思考越是偏离现实，结果就会越悲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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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身边的逻辑学
本章要告诉你常见的欺诈与欺骗的结构与功能，以扩展你对现实 的理解。了解骗子的手法，可以保护自己不被各种形式的骗术迷惑。 此外，你也能学到如何在虽然处于灰色地带但仍属合法的交易领域保 护自己的利益。面对现实吧，在诚实的交易与欺诈之间，不存在清楚 的分界线，绝大多数的商业交易都具有欺骗的元素。
牢记并辨识诈骗的谷个部分
利用电话推销毫无价值的股票、佛罗里达州的房地产、金矿与钻 油平台等各种大型诈骗案件，有着一个开山祖师,就是“名犬诈骗”，所 以我们要先简单描述“名犬诈骗”的模式。
有个男人带着一条狗（通常是混种的梗犬）进了酒吧。这个人 告诉酒保，这条狗相当名贵，可能还会出示它是冠军犬的文件给酒 保看，但他无法久留，他已经约好要跟银行人员见面，但狗又不能进 银行，于是他希望酒保能代为照顾狗两个小时，事后会给他10美元 的报酬D
狗主人离开后，另一名顾客出现了，他点了饮料，注意到这条狗， 并且大为赞赏。意外的是，这个客人居然愿意出100美元买这条狗。 当然，酒保不能把狗卖给他，因为狗不是他的。
“听好了，”客人说，“我不想骗你，这条狗很名贵。我是懂狗的人， 我愿意花5 000美元跟你买狗，现在就给钱。怎么样，要不要卖？”
酒保觉得拒绝这笔交易是不明智的，于是告诉对方，真正的狗主 人很快就回来了，他会转告狗主人这个提议。
客人说那就看你的了。我现在必须离开一下，3小时后回来。 如果你能帮我搞定这件事，我会付你5 000美元买狗的钱，外加200美 元佣金。”说完客人就走了。
不久，狗主人回来了，一副沮丧的样子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 办，贷款泡汤了，我需要现金。”
就在这个时候，酒保说，自己愿意出500美元买他的狗。可想而
第七章诈骗
知，狗主人当然不愿意自己的狗只卖这个价钱。最后，价钱拉高了一 些，顺利成交。原先的狗主人走了之后,酒保开始等啊等，等着那位买 狗的客人出现。不用说，那个客人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这两个人是 串通好来骗钱的。
骗子想马上获取现款时，会设下这类骗局。在商业上，这种诈骗 模式又称为简易诈骗。当受害人不是酒保而是有钱的商人，当标的不 是混种狗而是金矿、油井、珠宝或佛罗里达州湿地时，获利可以达到数 十万美元。小心：不管是哪种标的，你可以确信它其实跟狗没什么 两样。
原则:所有诈骗都可以分为6个部分。
牢记诈骗的6个部分，如此当有人试图骗你时,你就能分辨出并 加以反制。
(1)劝诱。劝诱的工作通常交给下套人来做，他们的任务是让受 害人进入圈套中。下套人会用各种方式取得你的信任,少数人会出示 证件，但绝大多数是诉诸个人魅力与推销术。
(2)诱因。诱因是受害人遭到诈骗的主因。在典型的骗术中，诱 因通常是快速致富，也可能是其他的好处，如性诱惑。有时诱因来自 于助人，例如慈善募捐。当然在诈骗的例子里，慈善是假，钱进了骗子 的口袋是真。
(3)“托儿”。绝大多数的骗局会雇用一个“托儿”，也就是第三 人，这个人有时为配合行骗还会装笨，或者装作与双方没有任何利害 关系，好诱使受害人上钩。在拍卖会上，假买家会哄抬价格。“托儿” 也会让受害人知道，要赢得果壳游戏与三张牌赌局有多容易。
(4)调包。骗局里总会出现调包，也就是用假货来取代真品，例 如受害人以为自己拿到了真的翡翠，其实是啤酒瓶碎片。或者是受害 人以为得到一枚2 000年前的古罗马钱币，其实却是昨天新做的。在 性诈骗案中，花钱找来的妓女迟迟不出现。在“仙人跳”的例子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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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身边的逻辑学
钱找来的妓女出现了，但却让受害人惹上意想不到的麻烦。她可能跟 受害人一起上床，却没有真的“上床”。因为在关键的时候，她的“丈 夫”（托儿）或“警察”（也是托儿）突然闯进房内。“托儿”会要他付一 笔封口费，否则就要把丑事公开。
有时，诈骗集团调包的技巧十分拙劣，例如用铅砖代替金砖，这种 骗术在20世纪70年代盛行于纽约市，有不少老人受骗上当。最近，佛 罗里达州的一家公司诈骗了数百名老人，除了让他们购买不存在的金 砖，还要他们为这些金砖付一笔保管费。这家公司定期寄金砖照片给 那些投资金砖的老人。这些老人实际上买的，只是涂上金色油漆的砖 头的照片以及伪造的认证书。
在有些情况下，调包不是有形的，而是无形的，例如引人上钩然后 调包的广告：唾！我们昨天广告的那台便宜的索尼64寸电视,一小时 前才刚刚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