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仙翁肘后方备急方-晋-葛洪

葛仙翁肘後備急方

經名:肘徒備急方。原名:肘徒教卒方。簡稱:肘穠方。晉葛洪撰,梁陶弘景、金場用道增補。八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正乙部。參校本:明萬曆劉自化本,簡稱萬曆本。

目錄

卷一

救卒中惡死方第一

救卒尸蹶死方第二
救卒客件死方第三
治卒得鬼擊方第四
治卒魘寐不寤方第五
治卒中五尸方第六
治尸注鬼注方第七
治卒心痛方第八

治卒腹痛方第九

治心腹俱痛方第十

治卒心腹煩滿方第十一

卷二

治卒霍亂諸急方第十二
治傷寒時氣溫病方第十三
治時氣病起諸勞復方第十四
治瘴氣疫癘溫毒諸方第十五

卷三
治寒熱諸瘧方第十六
治卒發癲狂病方第十七
治卒得驚邪恍惚方第十八
治卒中風諸急方第十九
治卒風瘡不得語方第二十
治風毒腳弱痺滿上氣方第二十一
治服散卒發動困篤方第二十二
治卒上氣咳嗽方第二十三
治卒身面腫滿方第二十四

卷四
治卒大腹水病方第二十五
治卒心腹癥堅方第二十六
治心腹寒玲食飲積聚結癖方第二十七
治胸膈上痰癮諸方第二十八

治卒患胸痺痛方第二十九

治卒胃反嘔吭方第三十

治卒發黃疸諸黃病方第三十一

治卒患腰脅痛諸方第三十二

治虛損贏瘦不堪勞動方第三十三
治脾胃虛弱不能飲食方第三十四
治卒絕糧失食饑憊欲死方第三十五
卷五
治癱疽拓乳諸毒腫方第三十六
治腸癱肺癱方第三十七
治卒發丹火惡毒瘡方第三十八
治痛癬疥漆瘡諸惡瘡方第三十九
治卒得癩皮毛變黑方第四十
治卒得蟲鼠諸瘓方第四十一
治卒陰腫痛頹卵方第四十二
卷六
治目赤痛暗昧刺諸病方#1第四十三
治卒耳聾諸病方第四十七#2
治耳為百蟲雜物所入方第四十八
治卒食噎不下方第四十九
治卒諸雜物煩不下方第五十
治卒誤吞諸物及患方第五十一
治面皰髮禿身臭心憎鄙醜方第五十二

卷七

治為熊虎爪牙所傷毒痛方第五十三

治卒為荊犬所咬毒方第五十四

治卒毒及狐溺棘所毒痛方第五十五

治卒青蛙蝗虺眾蛇所螫方第五十六
治蛇瘡敗蛇骨刺人入口繞身諸方第五十七
治卒入山草禁辟眾蛇藥衛方第五十八
治卒蜈蚣蜘蛛所螫方第五十九
治卒躉螫方第六十
治卒蜂所螫方第六十一
治卒竭所螫方第六十二
治中蠱毒方第六十三
治卒中溪毒方第六十四
治卒中射工水弩毒方第六十五
治卒中沙虱毒方第六十六
治卒服藥過劑煩悶方第六十七
治卒中諸藥毒救解方第六十八
治食中諸毒方第六十九
治防避飲食諸毒方第七十
治卒飲酒大醉諸病方第七十一

卷八

葛仙翁肘後備急方序

治百病備急丸散膏諸要方第七十二

治牛馬六畜水穀疫癘諸病方第七十三

葛仙翁肘復備急方目錄竟

#1方:此下各篇序號原無,今據正文順序補。

#2四十七:此上缺四十四、四十五、四十六篇目,疑誤。

葛仙翕肘後備急方卷之一

救卒中惡死方第一

救卒死,或先病痛,或常居寢臥,奄忽而絕,皆是中死。救之方:

一方,取蔥黃心刺其鼻,男左女右,入七八寸。若使目中血出,佳。扁鵲法同是,後吹耳條中#1,葛當言此云吹鼻,故別為一法。

又方,令二人以衣壅口,吹其兩耳,極則易。又可以筒吹之,并捧其肩上,側身遠之,莫臨死人上。

又方,以蔥葉刺耳,耳中、鼻中血出者莫怪,無血難治,有血是候。時當捧兩手忽放之,須臾死人自當舉手撈人,言痛乃止,男刺左鼻,女刺右鼻中,令入七八寸餘,大效。亦治自鎰死。與此扁鵲方同。

又方,以綿漬好酒中,須臾置死人鼻中,手按令汁入鼻中,并持其手足,莫令驚。

又方,視其上唇裏弦弦者,有白如黍米大,以針決去之。

又方,以小便灌其面,數回即能語。此扁鵲方法。

又方,取皂莢如大豆,吹其兩鼻中,嚏則氣通矣。

又方,灸其唇下宛宛中承漿穴,十壯,大效矣。

又方,割雄雞頸取血,以塗其面,乾復塗,并以灰營死人一周。

又方,以管吹下部,令數人互吹之,氣通則活。

又方,破白犬以搨心上。無白犬,白鸚亦佳。

又方,取雄鴨就死人口上,斷其頭,以熱血瀝口中,并以竹筒吹其下部,極則易人,氣通下即活。

又方,取牛馬糞尚濕者,絞取汁,灌其口中,令入喉,若口已禁者,以物強發之,若不可強者,乃扣齒下。若無新者,以人溺解乾者,絞取汁。此扁鵲云。

又方,以繩圍其死人肘腕,男左女右,畢,伸繩從背上大槌度以下,又從此灸,橫行各半繩,此法三灸各三,即起。

又方,令爪其病人人中,取醒。不者,捲其手灸下紋頭,隨年。

又方,灸鼻人中,三壯也。

又方,灸兩足大指爪甲聚毛中,七壯。此華他#2法。一云三七壯。

又方,灸臍中,百壯也。

扁鵲法又云:斷(犭+屯)尾,取血飲之,并縛(犭+屯)以枕之,死人須臾活。

又云:半夏末如大豆,吹鼻中。

又方,搗女青#3 屑重一錢匕,開口內喉中,以水苦酒,立活。

按:此前救卒死四方并後尸蹶事,并是魏大夫傳中正一真人所說,扁鵲受長桑公子法,尋此傳出世,在葛後二十許年,無容知見,當是斯法久已在世,故或言楚王,或言趙王,兼立語次第,亦參差故也。

又張仲景諸要方,搗薤汁,以灌鼻中。

又方,割丹雄雞冠血,管吹內鼻中。

又方,以雞冠及血塗面上,灰圍四邊,立起。

又方,猪脂如雞子大,苦酒一升,煮沸,以灌喉中。

又方,大豆二七枚,以雞子白并酒和,盡以吞之。

救卒死而壯熱者,礬石半斤,水一斗半,煮消以漬脚,令沒踝。

救卒死而目閉者,騎牛臨面,搗薤汁,灌之耳中,吹皂莢鼻中,立效。

救卒死而張目及舌者,灸手足兩爪後,十四壯了,飲以五毒諸膏散有巴豆者。

救卒死而四支不收,矢便者,馬矢一升,水三斗,煮取二斗以洗之。又取牛洞一升,溫酒灌口中。洞者,稀糞也。灸心下一寸,臍上三寸,臍下四寸,各一百壯,差。

若救小兒卒死而吐利,不知是何病者,馬矢一丸,絞取汁以吞之。無濕者,水煮取汁。

又有備急三物丸散及裴公膏,并在後備急藥條中,救卒死尤良,亦可臨時合用之。凡卒死中惡及尸蹶,皆天地及人身自然陰陽之氣,忽有乖離否中隔,上下不通,偏竭所致。故雖涉死、境,猶可治而生,綠氣未都竭也,當爾之時,兼有鬼神於其問,故亦可以符衛而獲濟者。

附方

扁鵲云:中惡與卒死鬼擊亦相類,已死者,為治皆參用此方。

搗菖蒲生根,絞汁灌之,立差。尸厥之病,卒死脉猶動,聽其耳中如微語聲,股問暖是也,亦此方治之。

孫真人治卒死方,以皂角末吹鼻中。

救卒死尸蹶方第二

尸蹶之病,卒死而脈猶動,聽其耳中循循如嘯聲,而股間暖是也。耳中雖然嘯聲而脉動者,故當以尸蹶。救之方:

以管吹其左耳中極三度,復吹右耳三度,活。

又方,搗乾菖蒲,以一棗核大,著其舌下。又方,灸鼻人中,七壯,又灸陰囊方下去下部一寸,百壯。若婦人,灸兩乳中問。又云:爪刺人中良久,又針人中至齒,立起。

此亦全是魏大夫傳中扁鵲法,即趙太子之患。又張仲景云:尸一蹶,脉動而無氣,氣閉不通,故靜然而死也。

以菖蒲屑內鼻兩孔中,吹之。令人以桂屑著舌下。又云扁鵲法,治楚王效。

又方,剔左角髮,方二寸,燒末,以酒灌令入喉,立起也。

又方,以繩圍其臂腕,男左女右,繩從大椎上度,下行脊上,灸繩頭,五十壯,活。此是扁鵲秘法。

又方,熨其兩脅下,取竈中墨如彈丸,漿水和飲之。須臾三四,以管吹耳中,令三四人更互吹之。又,小管吹鼻孔,梁上塵如豆,著中吹之,令入差。

又方,白馬尾二七莖,白馬前脚目一枚,合燒之,以苦酒丸如小豆,開口吞二丸,須臾服一丸。

又方,針百會,當鼻中,入髮際五寸,針入三分,補之。針足大指甲下肉側去甲三分,又針足中指甲上各三分,大指之內去端韭葉。又針手少陰銳骨之端各一分。

又方,灸羶中穴二十八壯。

救卒客忤死方第三

客忤者,中惡之類也,多於道門門外得之,令人心腹絞痛脹滿,氣衝心胸。不即治,亦殺人。救之方:

灸鼻人中三十壯,令切鼻柱下也。以水漬梗米,取汁一二升,飲之。口已禁者,以物強發之。

又方,搗墨,水和服一錢匕。

又方,以銅器若瓦器,貯熱湯,器著腹上。轉冷者,撤去衣,器親肉。大冷者,易以熱湯。取愈則止。

又方,以三重衣著腹上,銅器著衣上,稍稍少許茅於器中燒之,茅盡益之,勿頓多也,取愈乃止。

又方,以繩橫度其人口,以度其臍去四面各一處,灸各三壯,令四火俱起,差。

又方,橫度口中折之,令上頭著心下,灸下頭五壯。

又方,真丹方寸匕,蜜三合,和服。口噤者,折齒下之。

扁鵲治忤有救卒符并服盥湯法,恐非庸世所能,故不載。而此病即今人所謂中惡者,與卒死鬼擊亦相類,為治皆參取而用之已死者。

搗生菖蒲根,絞取汁,含之立差。

卒忤停尸不能言者,桔梗燒二枚,末之,服。

又方,末細辛、桂,分等,內口中。

又方,雞冠血和真朱,丸如小豆,內口中,與三四枚,差。若卒口噤不開者,末生附子,置管中,吹內舌下,即差矣。

又方,人血和真朱,如梧桐子大二丸,折齒納喉中,令下。

華佗,卒中惡短氣欲死,灸足兩母指上甲後聚毛中,各十四壯,即愈。未差,又灸十四壯。前救卒死方,三七壯,已有其法。

又張仲景諸要方,麻黃四兩,杏人七十枚,甘草一兩,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分令嚥之,通治諸感忤。

又方,韭根一把,烏梅二十個,茱萸半斤,以水一斗煮之,以病人櫛內中三沸,櫛浮者生,沉者死。煮得三升,與飲之。

又方,桂一兩,生薑三兩,梔子十四枚,豉五合,搗,以酒三升,攪,微煮之,味出去滓,頓服取差。

飛尸走馬湯:巴豆二枚,杏人二枚,合綿纏,椎令碎,著熱湯二合中,指捻令汁出,便與飲之,炊間頓下飲,差。小量之,通治諸飛尸鬼擊。

又有諸丸散,并在備急藥中。客者客也,忤者犯也,謂客氣犯人也。此蓋惡氣,治之多愈,雖是氣來鬼鬼毒厲之氣,忽逢觸之其衰歇,故不能如自然惡氣治之。入身而侵克藏府經絡,差後猶宜更為治,以消其餘勢。不爾,亟終為患,令有時輒發。

附方

《外臺秘要》:治卒客忤停尸不能言,細辛、桂心等分,內口中。

又方,燒桔梗二兩,末,米飲服,仍吞麝香如大豆許,佳。

《廣利方》:治卒中客忤垂死,麝香一錢,重研,和醋二合,服之即差。

治卒得鬼擊方第四

鬼擊之病,得之無漸卒著,如人力#4刺狀,胸脅腹內絞急切痛,不可抑按,或即吐血,或鼻中出血,或下血。一名鬼排。治之方:

灸鼻下人中一壯,立愈。不差,可加數壯。

又方,升麻、獨活、牡桂分等,末,酒服方寸匕,立愈。

又方,灸臍下一寸二壯。

又方,灸臍上一寸七壯,及兩踵白肉際,取差。

又方,熟艾如鴨子大三枚,水五升,煮取二升,頓服之。

又方,鹽一升,水二升,和攪飲之,并以冷水噀之,勿令即得吐,須臾吐,即差。

又方,以粉一撮,著水中攪,飲之。

又方,以淳酒,吹內兩鼻中。

又方,斷白犬一頭,取熱犬血一升,飲之。

又方,割雞冠血以瀝口中,令一嚥,仍破此雞以搨心下,冷乃棄之於道邊,得烏雞彌佗#5妙。

又方,牛子矢一升,酒三升,煮服之。大牛亦可用之。

又方,刀鞘三寸,燒末,水飲之。

又方,燒鼠矢,末服,如黍米,不能飲之,以少水知#6內口中。

又有諸丸散,并在備急藥條中,今巫實見人忽有被鬼神所擺拂者,或犯其行伍,或遇相觸突,或身神散弱,或愆負所貽,輕者因而獲免,重者多見死亡,猶如燕簡輩事,非為虛也,必應死,亦不可,要自不得不救爾。

附方

《古今錄驗》:療妖魅貓鬼病人不肯言鬼方,鹿角屑搗散,以水服方寸匕,即言實也。

治卒魘寐不寤方第五

卧忽不寤,勿以火照,火照之殺人,但痛嚙其踵及足拇指甲際,而多唾其面即活。又治之方:

末皂角,管吹兩鼻中,即起,三四日猶可吹。又,以毛刺鼻孔中,男左女右,展轉進之。

又方,以蘆管吹兩耳,并取病人髮二七莖,作繩納鼻孔中,割雄雞冠取血,以管吹入咽喉中,大效。

又方,末竈下黃土,管吹入鼻中。末雄黃并桂,吹鼻中,并佳。

又方,取井底泥,塗目畢,令人垂頭於井中,呼其姓名,即便起也。

又方,取韭搗以汁,吹鼻孔。冬月可掘取根,取汁灌於口中。

又方,以鹽湯飲之,多少約在意。

又方,以其人置地,利刀畫地,從肩起,男左女右,令周面以刀鋒刻#7病人鼻,令入一分,急持勿動,其人當鬼神語求哀,乃問:阿誰,何故來?當自乞去,乃以指滅向所畫地,當肩頭數寸,令得去,不可不具請問之也。

又方,以瓦甑覆病人面上,使人疾打破甑,則寤。

又方,以牛蹄或馬蹄,臨魘人上,亦可治卒死。青牛尤佳。

又方,搗雄黃,細篩,管吹納兩鼻中。桂亦佳。

又方,萬蒲末,吹兩鼻中,又末內舌下。

又方,以甑帶左索縛其肘後,男左女右,用餘稍急絞之,又以麻縛腳,乃請問其故,約敕解之,令一人坐頭守,一人於戶內呼病人姓名,坐人應曰:諾在。便蘇。

卒魘不覺,灸足下大指聚毛中,二十一壯。

人喜魘及惡夢者,取火死灰,著履中,合枕。

又方,帶雄黃,男左女右。

又方,灸兩足大指上聚毛中,灸二十壯。

又方,用真麝香一子,於頭邊。

又方,以虎頭枕尤佳。

辟魘寐方,取雄黃如棗核,繫左腋下,令人終身不魘寐。

又方,真赤罽方一赤以枕之。

又方,作犀角枕佳,以青木香內枕中,并帶。

又方,( )治卒魘寐久,書此符於紙,燒令惡#8,以少水和之,內死人口中,懸鑒死者耳前打之,喚死者名,不過半日即活。

魘卧寐不寤者,皆魂魄外游,為邪所執,錄欲還未得所,忌火照,火照遂不復入,而有燈光中魘者,是本由明出,但不反身中故耳。

附方

《千金方》:治鬼魘不悟,皂莢末刀圭,起死人。

治卒中五尸方第六

五尸者飛尸、遁尸、風尸、沉尸、尸注也,今所載方兼治之,其狀腹痛脹急,不得氣息,上衝心胸,旁攻兩脅,或磥塊涌起,或攣引腰脊。兼治之方:灸乳後三寸,十四壯,男左女右,不止,更加壯數,差。

又方,灸心下三寸,六十壯。

又方,灸乳下一寸,隨病左右,多其壯數,即差。

又方,以四指尖其痛處,下灸指下際數壯,令人痛,上爪其鼻人中,又爪其心下一寸,多其壯,取差。

又方,破雞子白,頓吞之。口閉者,內喉中,搖頓令下,立差。

又方,破鸚子白,頓吞七枚,不可再服。

又方,理當陸根熬,以囊貯,更番熨之,冷復易。雖有五尸之名,其例皆相似,而有小異者。飛尸者,游走皮膚,洞穿藏府,每發刺痛,變作無常也。遁尸者,附骨入肉,攻鑿血脈,每發不可得近,見尸喪,聞哀哭便作也。風尸者,淫躍四肢,不知痛之所在,每發昏恍,得風雪便作也。沉尸者,纏結藏府,衝心脅,每發絞#9切,遇寒令#10便作也。尸注者,舉身沉重,精神錯雜,常覺昏廢,依節氣改變,輒致大惡。此一條,別有治,後熨也。凡五尸,即身中尸鬼接引也,共為病害,經術甚有消滅之方,而非世徒能用。今復撰其經要,以救其敝。方:

雄黃一兩,大蒜一兩,令相和似彈丸許,內二合熱酒中服之,須臾差。未差更作,已有疢者,常畜此藥也。

又方,乾薑、桂分等,末之,鹽孔#11指撮,熬令青,末,合水服之,即差。

又方,搗蒺藜子,蜜丸,服如胡豆二丸,日三。

又方,粳米二升,水六升,煮一沸,服之。

又方,猪肪八合,銅器煎小沸,投苦酒八合,相和,頓服,即差。

又方,掘地作小坎,水滿中,熟攪,取汁服之。

又方,取屋上四角茅,內銅器中,以三赤布覆腹,著器布上,燒茅令熱,隨痛追逐,驢下癢即差。若瓦屋,削取四角柱燒之,亦得。極大神良者也。

又方,桂一赤,薑一兩,巴豆三枚,合搗末,苦酒和如泥,以傅尸處,燥即差。

又方,烏臼根,剉二升,煮令濃,去滓,煎汁凡五升,則入水一兩,服五合至一升,良。

又方,忍冬莖葉,剉數斛,煮令濃,取汁煎之,服如雞子一枚,日二三服,佳也。

又方,燒亂髮、熬杏人等分,搗膏和丸之,酒服桐子大三丸,日五六服。

又方,龍骨三分,藜蘆二分,巴豆一分,搗和,井花水服,如麻子大,如法丸。

又方,漆葉,暴乾搗末,酒服之。

又方,竈肝一具,熟煮切食之,令盡。亦用蒜齏。

又方,斷鱉頭,燒末水服,可分為三度,當如肉者,不盡,後發更作。

又方,雄黃一分,梔子十五枚,芍藥一兩,水三升,煮取一升半,分再服。

又方,梔子二七枚,燒末服。

又方,乾薑、附子各一兩,桂二分,巴豆三十枚,去心,并生用,搗篩,蜜和,搗萬杵,服二丸,如小豆大。此藥無所不治。

又飛尸入腹刺痛死方,凡犀角、射罔、五注丸,并是好藥,別在大方中。治卒有物在皮中,如蝦蟆,宿昔下入腹中,如杯不動搖,掣痛不可堪,過數日即煞人。方:

巴豆十四枚,龍膽一兩,半夏、土瓜子各一兩,桂一斤半,合搗碎,以兩布囊貯,蒸熱,更番以熨之。亦可煮飲少少服之。

此本在雜治中,病名曰陰尸,得者多死。

治尸注鬼注方第七

尸注鬼注病者,葛云即是五尸之中尸注,又挾諸鬼邪為害也,其病變動,乃有三十六種至九十九種,大略使人寒熱,淋瀝,怳怳默默,不的知其所苦,而無處不惡,累年積月,漸就頓滯,以至於死,死後復傳之旁人,乃至滅門。覺知此候者,便宜急治之,方:

取桑樹白皮曝乾,燒為灰,得二斗許,著甑中蒸,令氣浹便下,以釜中湯三四斗,淋之又淋,凡三度,極濃止,澄清,取二斗,以漬赤小豆二斗一宿,曝乾,乾復漬灰,汁盡止,乃濕蒸令熟,以羊肉若鹿肉作羹,進此豆飯,初食一升至二升,取飽滿。微者三四斗愈,極者七八斗。病去時,體中自覺疼癢淫淫。或若根本不拔,重為之,神驗也。

又方,桃人五十枚,破研,以水煮取四升,一服盡當吐,吐病不盡,三兩日更作。若不吐,非注。

又方,杜蘅一兩,莖一兩,人參半兩許,瓠子二七枚,松蘿六銖,赤小豆二七枚,搗末散,平旦溫服方寸匕,晚當吐百種物,若不盡,後更服之也。

又方,獺肝一具,陰乾搗末,水服方寸匕,日三。一具未差,更作。姚云神良。

又方,朱砂、雄黃各一兩,鬼臼、罔草各半兩,巴豆四十枚,去心皮,蜈蚣兩枚,搗,蜜和丸,服如小豆。不得下,服二丸,亦長將行之。姚氏燒髮灰,熬杏人紫色分等,搗如脂,猪脂和,酒服梧桐子大,日三服,差。

又有華佗狸骨散、龍牙散、羊脂丸諸大藥等,并在大方中。及成帝所受淮南丸,并療疰易滅門,女子小兒多注車、注船,心悶亂,頭痛,吐,有此疹者宜辟方。

車前子、車下李根皮、石長生、徐長卿各數兩分等,粗搗作方,囊貯半合,繫衣帶及頭;若注船,下暴慘,以和此共帶之。又臨入船,刻取此船,自燒作屑,以水服之。

附方

《子母秘錄》:治尸注,燒亂髮,如雞子大,為末,水服之,差。

《食醫心鏡》:主傳尸,鬼氣,咳嗽,痃癖,注氣,血氣不通,日漸贏瘦方,桃人一兩,去皮尖杵碎,以水一升半煮汁,著米煮粥,空心食之。

治卒心痛方第八

治卒心痛,桃白皮煮汁,宜空腹服之。

又方,桂末,若乾薑末,二藥并可單用,溫酒服方寸匕,須臾六七服,差。

又方,驢矢,絞取汁五六合,及熱頓服,立定。

又方,東引桃枝一把,切,以酒一升,煎取半升,頓服,大效。

又方,生油半合,溫服,差。

又方,黃連八兩,以水七升,煮取一升五合,去滓,溫服五合,每日三服。

又方,當戶以坐,若男子病者,令婦人以一杯#12水以飲之;若婦人病者,令男子以一杯水以飲之,得新汲水尤佳。又,以蜜一分,水二分飲之,益良也。

又方,敗布裹盥如彈丸,燒令赤,末,以酒一盞,服之。

又方,煮三沸湯一升,以鹽一合攪,飲之。若無火作湯,亦可用水。

又方,閉氣忍之數十度,并以手大申指按心下宛宛中,取愈。

又方,白艾成熟者三升,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頓服之。若為客氣所中者,當吐之蟲物。

又方,苦酒一杯,雞子一枚,著中合攪,飲之。好酒亦可用。

又方,取竈下熱灰,篩,去炭分,以布囊貯,令灼灼爾,便更番以熨痛上,冷,更熬熱。

又方,蒸大豆,若煮之,以囊貯,更番熨痛處,冷復易之。

又方,切生薑若乾薑半升,以水二升,煮取一升,去滓,頓服。

又方,灸手中央長指端,三壯。

又方,好桂削去皮,搗篩,溫酒服三方寸匕。不差者,須臾可六七服。無桂者,末乾薑,佳。

又方,橫度病人口折之,以度心厭下,灸度頭,三壯。

又方,盡#13地作五行字,撮中央土,以水一升,攪飲之也。

又方,吳茱萸二升,生薑四兩,豉一升,酒六升,煮三升半,分三服。

又方,人參、桂心、梔子擘、甘草炙、黃苓各一兩,水六升,煮取二升,分三服,奇效。

又方,桃人七枚,去皮尖,熟研,水合頓服,良。亦可治三十年患。

又方,附子二兩,炮,乾薑一兩,搗蜜丸,服四丸,如梧子大,日三。

又方,吳茱英一兩半,乾薑、准上桂心一兩,白术二兩,人參、橘皮、椒去閉口及子汗、甘草炙、黃苓、當歸、桔梗各一兩,附子一兩半炮,搗篩,蜜和為一丸,如梧子大,日三,稍加至十丸十五一丸,酒飲下,飯前食後任意,效驗。

又方,桂心八兩,水四升,煮取一升,分三服。

又方,苦參三兩,苦酒升半,煮取八合,分再服,亦可用水。無煮者,生亦可用。

又方,龍膽四兩,酒三升,煮取一升半,頓服。

又方,吳茱萸五合,桂一兩,酒二升半,煎取一升,分二服,效。

又方,吳茱萸二升,生薑四兩,豉一升,酒六升,煮取二升半,分為三服。

又方,白雞一頭,治之如#14食法,水三升、煮取二升,去雞煎汁,取六合,內苦酒六合,入真珠一錢,復煎取六合,內末麝香如大豆二枚,頓服之。

又方,桂心、當歸各一兩,梔子十四枚,搗為散,酒服方寸匕,日三五服,亦治久#15心病發作有時節者也。

又方,桂心二兩,烏頭一兩,搗篩,蜜和為丸,一服如梧子大三丸,漸加之。

暴得心腹痛如刺方,苦參、龍膽各二兩,升麻、梔子各三兩,苦酒五升,煮取二升,分二服,當大吐,乃差。

治心疝發作,有時激痛難忍方,真射罔、吳茱萸分等,搗末,蜜和丸,如麻子、服二丸,日三服,勿吃熱食。

又方,灸心鳩尾下一寸,名巨闕,及左右一寸,并百壯。又與物度頸及度脊如之,令正相對也,凡灸六處。

治久患常痛不能飲食,頭中疼重方,烏頭六分,椒六分,乾薑四分,搗末,蜜丸,酒飲服,如大豆四丸,稍加之。

又方,半夏五分,細辛五分,乾薑二分,人參三分,附子一分,搗末,苦酒和,丸如梧子大,酒服五丸,日三服。

治心下牽急懊痛方,桂三兩,生薑三兩,枳實五枚,水五升,煮取三升,分三服。亦可加术二兩,膠飴半斤。

治心肺傷動冷痛方,桂心二兩,猪腎二枚,水八升,煮取二升,分三服。

入#16方,附子二兩,乾薑一兩,蜜丸,服四丸,如梧子大,日三服。

治心痺心痛方,蜀椒一兩,熬令黃,末之,以狗心血丸之,如梧子,服五丸,日五服。

治心下堅痛,大如碗,邊如旋盤,名為氣分,飲水所結方,枳實七枚炙,术三兩,水一斗,煮取三升,分為三服,當稍軟也。

若心下百結積來去痛者方,吳茱萸末一升,真射罔如彈丸一枚,合搗,以雞子白和丸,丸如小豆大,服二丸,即差。

治心痛多唾,似有蟲方,取六畜心,生切作十四臠,刀縱橫各割之,以真丹一兩,粉肉割中,旦#17悉吞之,入雄黃、射香佳。

饑而心痛者,名日饑疝,龍膽、附子、黃連分等,搗篩,服一錢匕,日三度服之。

附方

《藥性論》:主心痛,中惡,或連腰臍者。

鹽如雞子大,青布裹,燒赤,內酒中,頓服,當吐惡物。

《拾遺·序》:延胡索止心痛,末之,酒服。

《聖惠方》:治久心痛,時發不定,多吐清水,不下飲食,以雄黃二兩,好醋二升,慢火煎成膏,用乾蒸餅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七丸,薑湯下。

又方,治九種心痛妨悶,用桂心一分,為末,以酒一大盞,煎至半盞,去滓,稍熱服,立效。

又方,治寒疝心痛,四肢逆冷,全不飲食,甩桂心二兩,為散,不計時候,熱酒調下一錢匕。

《外臺秘要》:治卒心痛,乾薑為末,水飲調下一錢。

又方,治心痛,當歸為末,酒服方寸匕。

又《必效》:治蜎心痛,熊膽如大豆,和水服,大效。

又方,取鰻驪魚,淡炙令熟,與患人食一二枚,永差,飽食彌佳。

《經驗方》:治四十年心痛不差,黍米淘汁,溫服,隨多少。

《經驗後方》:治心痛,薑黃一兩,桂禳三兩,為末,醋湯下一錢匕。

《簡要濟眾》:治九種心痛及腹脅積聚滯氣,筒子乾漆二兩,搗碎,炒烟出,細研,醋煮麵糊和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五丸至七丸,熱酒下,醋湯亦得,無時服。

《姚和眾》:治卒心痛,郁李人三七枚,爛嚼,以新汲水下之,飲溫湯尤妙,須臾痛止,却煎薄鹽湯熱呷之。

《兵部手集》:治心痛不可忍十年五年者,隨手效。以小蒜釅醋煮,頓服之,取飽,不用著鹽。

治卒腹痛方第九

治卒腹痛方,書舌上作風字,又畫紙上作兩蜈蚣相交,吞之。

又方,搗桂末,服三寸匕。苦酒,人參,上好乾薑,亦佳。

又方,粳米二升,以水六升,煮二七沸,飲之。

又方,食鹽一大把,多飲水送之,忽當吐,即差。

又方,掘土作小坎,水滿坎中,熟攪取汁,飲之。

又方,令人騎其腹,溺臍中。

又方,米粉一升,水二升,和飲。

又方,使病人伏卧,一人跨上,兩手抄舉其腹,令病人自縱重輕舉抄之,令去床三尺許,便放之,如此二七度,止拈取其脊骨,皮深取痛引之,從龜尾至頂乃止,未愈更為之。

又方,令外枕高一尺許,拄膝使腹皮踧氣入胸,令人抓其臍上三寸便愈,能乾嚥吞氣數十遍者彌佳。此方亦治心痛,此即伏氣。

治卒得諸疝,小腹及陰中相引,痛如絞,自汗出,欲死方,搗沙參末,篩,服方寸匕,立差。

此本在雜治中謂之寒疝,亦名陰疝,此治不差,可服諸利丸下之,作走馬湯亦佳。

治寒疝腹痛,飲食下唯不覺其流行方,椒二合,乾薑四兩,水四升,煮取二升,去滓,內飴一斤,又煎取半分,再服,數數服之。

又方,半夏一升,桂八兩,生薑一升,水六升,煮取二升,分為二服。

治寒疝來去,每發絞痛方,吳茱萸三兩,生薑四兩,豉二合,酒四升,煮取二升,分為二服。

又方,附子一枚,椒二百粒,乾薑半兩,半夏十枚,大棗三十枚,粳米一升,水七升,煮米熟,去滓,一服一升,令盡。

又方,肉桂一斤,昊茱萸半升,水五升,煮取一升半,分再服。

又方,牡蠣、甘草、桂各二兩,水五升,煮取一升半,再服。

又方,宿烏雞一頭,治如食法,生地黃七斤,合細到之,著甑蔽中蒸,銅器承,須取汁,清旦服,至日哺令盡,其問當下諸寒癖訖,作白粥漸食之。久疝者,下三劑。

附方

《博濟方》:治冷熱氣不和,不思飲食,或腹痛( )刺,山梔子、川烏頭等分,生搗為末,以酒糊丸,如梧桐子大,每服十五丸,炒生薑湯下。如小腸氣痛,炒茴香、蔥、酒任下二十丸。

《經驗方》:治元藏氣發久冷,腹痛虛瀉。

應急大效玉粉丹:生硫黃五兩,青盥一兩,已上衮細研,以蒸餅為丸,如綠豆大,每服五丸,熱酒空心服,以食壓之。

《子母秘錄》:治小腹疼青黑,或亦不能喘,苦參一兩,醋一升半,煎八合,分二服。

《聖惠方》:治寒疝,小腹及陰中相引痛,自汗出,以丹參一兩,杵為散,每服熱酒調下二錢匕,佳。

治心腹俱痛方第十

治心腹俱脹痛,短氣欲死,或已絕方,取梔子十四枚,豉七合,以水二升,先煮豉,取一升二合,絞去滓,內梔子,更煎取八合,又絞去滓,服半升,不愈者,盡服之。

又方,浣小衣,飲其汁一二升,即愈。

又方,桂二兩,切,以水一升二合,煮取八合,去滓,頓服。無桂者,著乾薑亦佳。

又方,烏梅二七枚,以水五升,煮一沸,內大錢二七枚,煮得二升半,強人可頓服,羸人可分為再服,當下便愈。

又方,茱萸二兩,生薑四兩,豉三合,酒四升,煮取二升,分為三服,即差。

又方,乾薑一兩,巴豆二兩,搗,蜜丸,一服如小豆二丸,當吐下,差。

治心腹相連常脹痛方,狼毒二兩,附子半兩,搗篩,蜜丸如梧子大,日一服一丸,二日二丸,三日後服三丸,再一丸,至六日,服三丸,自一至三以常服,即差。

又方,吳茱萸一合,乾薑四分,附子、細辛、人參各二分,搗篩,蜜丸如梧子大,服五丸,日三服。

凡心腹痛,若非中惡、霍亂,則是皆宿結冷熱所為,今此方可釆以救急,差後,要作諸大治,以消其根源也。

附方

《梅師方》:治心腹脹堅痛悶不安,雖未吐下欲死,以盥五合,水一升,煎令消,頓服,自吐下食出即定,不吐更服。

孫真人方:治心腹俱痛,以布裹椒薄注上火熨,令椒汗出,良。

《十全方》:心脾痛,以高良薑細剉,炒,杵末,米飲調下一錢匕,立止。

治卒心腹煩滿方第十

治卒心腹煩滿,又胸脅痛欲死方,以熱湯令灼灼爾,漬手足,復易。秘方。

又方,青布方寸,鹿角三分,亂髮灰二錢匕,以水二升,煮令得一升五合,去滓,盡服之。

又方,剉薏苡根,濃煮取汁,服三升。

又方,取比輪錢二十枚,水五升,煮取三沸,日三服。

又方,搗香菜汁,服一二升。水煮乾薑亦佳。

又方,即用前心痛梔子豉湯法,差。

又方,黃苓一兩,杏人二十枚,牡蠣一兩,水三升,煮取一升,頓服。

治厥逆煩滿常欲嘔方,小草、桂、細辛、乾薑、椒各二兩,附子二兩炮,搗,蜜和丸,服如桐子大四丸。

治卒吐逆方,灸乳下一寸,七壯即愈。

又方,灸兩手大拇指內邊爪後第一紋頭各一壯。又,灸兩手中央長指爪下一壯,愈。

此本雜治中,其病亦是痰壅霍亂之例,兼宜依霍亂條法治之,人卒在此上條,患者亦少,皆因他病兼之耳,或從傷寒未復,或從霍亂吐下後虛燥,或是勞損服諸補藥痞滿,或觸寒熱邪氣,或食飲協毒,或服藥失度,并宜各循其本源為治,不得專用此法也。

附方

《千金方》:治心腹脹短氣,以草豆蔻一兩,去皮,為末,以木瓜生薑湯下半錢。

《斗門方》:治男子女人久患氣脹心悶,飲食不得,因食不調,玲熱相擊,致令心腹脹滿方,厚朴,火上炙令乾,又蘸薑汁炙,直待焦黑為度,搗篩如麵,以陳米飲調下二錢匕,日三服,良。亦治反胃,止瀉,甚妙。

《經驗方》:治食氣遍身黃腫,氣喘,食不得,心胸滿悶。

不蛀皂角,去皮子,塗好醋炙令焦,為末,一錢匕,巴豆七枚,去油膜,二件以淡醋及研好墨為丸,如麻子大,每服三丸,食後陳橘皮湯下,日三服;隔一日增一丸,以利為度。如常服,消酒食。

《梅師方》:治腹滿不能服藥,煨生薑,綿裹,內下部中,冷即易之。

《聖惠方》:治肺藏壅熱煩悶,新百合四兩,蜜半盞,和蒸令軟,時時含一棗大,嚥津。

葛仙翁肘後備急方卷一竟

#1中:原作一『申』,據萬曆本改。

#2華他:萬曆本作『華佗』,下文同此。

#3青:原作『背』,據萬曆本改。

#4力:萬曆本作『刀』。

#5佗:萬曆本作『佳』。

#6知:萬曆本作『和』。

#7刻:萬曆本作『刺』。

#8惡:萬曆本作『黑』。

#9絞:原作『級』,據萬曆本改。

#10令:萬曆本作門『冷』。

#11孔:萬曆本作『三』。

#12杯:原作『怀』,據萬曆本改。

#13盡:奮本作『畫』。

#14如:原作『加』,據萬曆本改。

#15久:原作『又』,據萬曆本改。

#16入:萬曆本作『又』。

#17旦:原作『二』,據萬曆本改。

葛仙翁肘後備急方卷之二

治卒霍亂諸急方第十二

凡所以得霍亂者,多起飲食,或飲食生冷雜物,以肥膩酒鱠而當風履濕,薄衣露坐,或夜卧失覆之所致。

初得之便務令暖,以炭火布其所臥下,大熱減之,又并蒸被絮若衣絮,自苞冷易熱者,亦可燒地,令熱水沃,敷薄布,席外其上,厚覆之,亦可作灼灼爾,熱湯著瓮中,漬足令至膝,并銅器貯湯,以著腹上,衣藉之,冷復易。亦可以熨斗貯火著腹上。如此而不淨者,便急灸之,但明案次第,莫為亂灸,須有其病,乃隨病灸之,未有病莫預灸,灸之雖未即愈,要萬不復死矣。莫以灸不即而止灸。霍亂艾丸,若不大,壯數亦不多。本方言七壯為可,四五十無不便,火下得活。服舊方,用理中丸及厚朴大豆豉通脈半夏湯。先輩所用藥者難得,今但疏良灸之法及單行數方,用之有效,不减於貴藥,已死未久者,猶可灸。

餘藥乃可難備,而理中丸、四順厚朴諸湯,可不預合,每向秋月,常買自隨。

卒得霍亂,先腹痛者,灸臍上十四壯,名太倉,在心厭下四寸,更度之。

先洞下者,灸臍邊一寸,男左女右,十四壯,甚者至三十四十壯,名大腸募,洞者宜瀉。

先吐者,灸心下二寸,十四壯。又,并治下痢不止。上氣,灸五十壯。

名巨闕,正心厭尖頭下一寸是也。先手足逆冷者,灸兩足內踝上一尖骨是也,兩足各七壯,不愈加數。名三陰交,在內踝尖上三寸是也。

轉筋者,灸蹶心當拇指大聚筋上,六七壯。名涌泉。又,灸足大指下約中,一壯,神驗。

又方,灸大指上爪甲際,七壯。

轉筋入腹痛者,令四人捉手足,灸臍左二寸,十四。灸股中大筋上去陰一寸。

若啘者,灸手腕第一約理中,七壯。名心主,當中指。

下利不止者,灸足大指本節內側,寸白肉際,左右各七壯。名大都。

乾嘔者,灸手腕後三寸,兩筋間是,左右各七壯。名問使。若正厥嘔絕,灸之便通。

《小品方》起死。

吐且下利者,灸兩乳連黑外近腹白肉際,各七壯,亦可至二七壯。

若吐止而利不止者,灸臍一夫納中七壯,又云臍下一寸,二七壯。

若煩悶凑滿者,灸心厭下三寸,七壯。名胃管。

又方,以盥內臍中,上灸二七壯。

若繞臍痛急者,灸臍下三寸,三七壯。名關元。良。

治霍亂神秘起死灸法,以物橫度病人人中,屈之從心鳩尾飛度以下灸,先灸中央畢,更橫灸左右也,又灸脊上以物圍,令正當心厭,又夾脊左右一寸,各七壯,是腹背各灸三處也。

華佗治霍亂已死,上屋喚魂,又以諸治皆至,而猶不差者。

捧病人腹卧之,伸臂對以繩度兩頭,肘尖頭依繩下夾背脊大骨肉中,去脊各一寸,灸之百壯。不治者,可灸肘椎。已試數百人,皆灸畢即起坐。佗以此術傳子孫,代代皆秘之。

右此前并是灸法。

治霍亂心腹脹痛,煩滿短氣,未得吐下方,鹽二升,以水五升,煮取二升,頓服,得吐愈。

又方,生薑若乾薑一二升,?咀,以水六升,煮三沸,頓服。若不即愈,更可作。無新藥,煮滓亦得。

又方,飲好苦酒三升,小老羸者可飲一二升。

又方,溫酒一二升,以蠟如彈丸一枚,置酒中,消乃飲。無蠟,以鹽二方寸匕代,亦得。

又方,桂屑半升,以暖飲二升和之,盡服之。

又方,濃煮竹葉湯五六升,令灼已轉筋處。

又方,取楠若樟木,大如掌者,削之,以水三升,煮三沸,去滓,令灼之也。

又方,服乾薑屑三方寸匕。

又方,取蓼若葉細切,二升,水五升,煮三沸,頓服之。煮乾蘇若生蘇汁,即亦佳。

又方,小蒜一升,?咀,以水三升,煮取一升,頓服之。

又方,以暖湯漬小蒜五升許,取汁服之,亦可。

又方,以人血合丹服,如梧子大二丸。

又方,生薑一斤,切,以水七升,煮取一升,分為三服。

又方,取賣解家機上垢如鸚子大,溫酒服之,差。

又方,飲竹瀝少許,亦差。

又方,乾薑二兩,甘草二兩,附子一兩,水三升,煮取一升,內猪膽一合,相和,分為三服。

又方,蘆蓬茸一大把,濃煮,飲二升,差。

若轉筋方,燒鐵令赤,以灼踵白肉際上近後,當縱鐵,以隨足為留停,令成瘡,兩足皆爾,須臾問,熱入腹不復轉筋,便愈。可脫刀燒蝦尾用之,即差。

又方,煮苦酒三沸以摩之,合少粉尤佳,以絮胎縛,從當膝下至足。

又方,燒梔子二七枚,研末服之。

又方,桂、半夏等分,末方寸匕,水一升,和服之,差。

又方,生大豆屑,酒和服方寸匕。

又方,燒蜈蚣膏,傅之即差。

苦轉筋入腸中,如欲轉者。

取雞矢白一寸,水六合,煮三沸,頓服之,勿令病者知之。

又方,苦酒煮衣絮,絮中令溫,從轉筋處裹之。

又方,燒編薦索三撮,仍酒服之,即差。

又方,釜底黑末,酒服之,差。

若腹中已轉筋者。

當倒擔病人頭在下,勿使及也#1;腹中平乃止。

若兩臂脚及胸脅轉筋。

取鹽一升半,水一斗,煮令熱灼灼爾漬手足。在胸脅者,湯洗之。轉筋入腹中,倒擔病人令頭在下,腹中平乃止。

若極者,手引陰,陰縮必死,猶在,倒擔之可活耳。

若注痢不止,而轉筋入腹欲死。

生薑一兩累,擘破,以酒升半,煮合三四沸,頓服之,差。

治霍亂吐下後,心腹煩滿方。

梔子十四枚,水三升,煮取二升,內豉七合,煮取一升,頓服之。嘔者,加橘皮二兩。若煩悶,加豉一升,甘草一兩,蜜一升,增水二升,分為五服。

治霍亂煩躁,臥不安穩方。

蔥白二十莖,大棗二十枚,水三升,煮取二升,頓服之。

治霍亂吐下後大渴,多飲則煞人。方:

以黃米五升,水一斗煮之,令得三升,清澄,稍稍飲之,莫飲余物也。

崔氏云理中丸方:

甘草三兩,乾薑、人參、白术各一兩,搗下篩,蜜丸如彈丸,覺不住,更服一枚,須臾,不差,仍溫湯一斗,以麋肉中服之,頻頻三五度,令差。亦可用酒服。

四順湯;治吐下腹乾嘔,手足冷不止。

乾薑、甘草、人參、附子各二兩,水六升,煮取三升半,分為三服。若下不止,加龍骨一兩。腹痛甚,加當歸二兩。《胡洽》用附子一枚,桂一兩。人霍亂亦不吐痢#2、但四支脉沉,肉冷汗出渴者,即差。

厚朴湯:治煩嘔腹脹。

厚朴四兩炙,桂二兩,祝實五枚炙,生薑三兩,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分為三服。

凡此湯四種,是霍亂諸患皆治之,不可不合也。霍亂若心痛尤甚者,此為挾毒,兼甩中惡方治之。

附方

孫真人治霍亂。

以胡椒三四十粒,以飲吞之。

《斗門方》:治霍亂。

用黃杉木劈開作片一握,以水濃煎一盞服之。

《外臺秘要》:治霍亂煩躁。

燒亂髮如雞子大,鹽湯三升,和服之。不吐,再服。

又方,治霍亂腹痛吐痢。

取桃葉三升,切,以水五升,煮取一升三合,分溫二服。

《梅師方》:治霍亂心痛,利,無汗。

取梨葉枝一大握,水三升,煎取一升服。

又方,治霍亂後煩躁,外不安穩。

蔥白二十莖,大棗二十枚,以水三升,煎取二升,分服。

《兵部手集》:救人霍亂,頗有神效。

漿水稍酸味者,煎乾薑屑,呷之。

夏月腹肚不調,煎呷之,差。

孫用和治大瀉霍亂不止。

附子一枚,重七錢,炮,去皮臍,為末,每服四錢,水兩盞,鹽半錢,煎取一盞,溫服立止。《集效方》治吐瀉不止,或取轉,多四肢發厥,虛風,不省人事,服此,四肢漸暖,神識便省。

回陽散:天南星為末,每服三錢,入京棗三枚,水一盞半,同煎至八分,溫服。未省,再服。

《聖惠方》治霍亂轉筋垂死。

敗蒲席一握,細切,漿水一盞,煮汁,溫溫頓服。

又方,治肝虛轉筋。

用赤蓼莖葉切三合,水一盞,酒三合,煎至四合,去滓,溫分二服。

又方,治肝風虛轉筋入腹。

以鹽半斤,水煮少時,熱漬之佳。

《孫尚藥》:治脚轉筋,疼痛攣急者。

松節一兩,細剉如米粒,乳香一錢,右件藥,用銀石器內慢火炒令焦,只留三分性,出火毒,研細,每服一錢至二錢,熱木瓜酒調下。應時筋病皆治之。

《古今錄驗方》:治霍亂轉筋。

取蓼一手把,去兩頭,以水二升半,煮取一升半,頓服之。

治傷寒時氣瘟病方第十三

治傷寒及時氣瘟病,及頭痛,壯熱脉大,始得一日方。

取旨兌根、葉合搗三升許,和之真丹一兩,水一升,合煮,絞取汁,頓服之,得吐便差。若重,一升盡服,厚覆取汗,差。

又方,小蒜一升,搗取汁二合,頓服之,不過再作便差。

又方,烏梅二七枚,鹽五合,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頓服之。

又方,取生杍木,削去黑皮,細切裏白一升,以水二升五合煎,去滓,一服八合,三服差。

又方,取木丸子二七枚,以水五升,挼之令熟,去滓,盡服汁,當吐下,愈。

又方,雞子一枚,著冷水半升,攪與合,乃復煮三升水極令沸,以向所和水投湯中,急攪令相得,適寒溫,頓服取汗。

又方,以真丹塗身令遍,面向火坐,令汗出,差。

又方,取生蘘荷根、葉,合搗絞取汁,服三四升。

又方,取乾艾三斤,以水一斗,煮取一升,去滓,頓服取汗。

又方,取鹽一升食之,以湯送之,腹中當絞吐,便覆取汗,便差。

又方,取比輸錢一百五十七枚,以水一斗,煮取七升,服汁盡之,須臾,復以五升水,更煮令得一升,以水二升投中合,令得三升,出錢飲汁,當吐毒出也。

又方,取猪膏如彈丸者,溫服之,日三服,三日九服。

又方,烏梅三十枚,去核,以豉一升,苦酒三升,煮取一升半,去滓,頓服。

又,傷寒有數種,人不能別,令一藥盡之者,若初覺頭痛,肉熱,脉洪,起一二日,便作葱豉湯。用葱白一虎口,豉一升,以水三升,煮取一升,頓服取汗。不汗,復更作,加葛根二兩,升麻三兩,五升水,煎取二升,分再服,必得汗。若不汗,更加麻黃二兩,又用葱湯研米二合,水一升,煮之,少時下鹽、豉,後內葱白四物,令火煎取三升,分服取汗也。

又方,豉一升,小男溺三升,煎取一升,分為再服,取汗。

又方,葛根四兩,水一斗,煎取三升,乃內豉一升,煎取升半,一服。搗生葛汁,服一二升,亦為佳也。

若汗出不歇,已三四日,胸中惡,欲令吐者,豉三升,水七升,煮取二升半,去滓,內蜜一兩,又煮三沸,頓服,安卧,當得吐。不差,更服取差。秘法,傳於子孫也。

又方,生地黃三斤,細切,水一斗,煮取三升,分三服。亦可服華蘆吐散及苦參龍膽散。

若已五六日以上者。

可多作青竹瀝,少煎令减,為數數飲之,厚覆取汗。

又方,大黃、黃連、黃檗、栀子各半兩,水八升,煮六七沸,內豉一升,葱白七莖,煮取三升,分服,宜老少。

又方,苦參二兩,黃芩二兩,生地黃半斤,水八升,煮取一升,分再服,或吐下毒,則愈。

若已六七日,熱極,心下煩悶,狂言見鬼欲起走。

用乾茱萸三升,水二升,煮取一升後,去滓,寒溫服之,得汗便愈。此方恐不失,必可用也,秘方。

又方,大蚓一升,破去,以人溺煮令熟,去滓服之。直生絞汁及水煎之并善。又,絞糞汁,飲數合至一二升,謂之黃龍湯,陳久者佳。

又方,取白犬,從背破取血,破之多多為佳,當及熱以薄胸上,冷乃去之,此治垂死者活。無白犬,諸純色者亦可用之。

又方,取桐皮,削去上黑者,細擘之,長斷令四寸一束,以酒五合,以水一升,煮取一升,去滓,頓服之,當吐下青黃汁數升,即差。

又方,雞子三枚,芒消方寸匕,酒三合,合攪,散消盡,服之。

又方,黃連三兩,黃檗、黃芩各二兩,梔子十四枚,水六升,煎取二升,分再服,治煩嘔不得眠。治時氣行垂死,破棺千金煮湯。苦參一兩,?咀,以酒二升半,舊方用苦參酒煮,令得一升半,去滓,適寒溫,盡服之,當間苦寒吐毒如溶膠便愈。

又方,大錢百文,水一斗,煮取八升,內麝香當門子李子大,末,稍稍與飲至盡,或汗或吐之。

治溫毒發斑,大疫難救,黑膏。生地黃半斤,切碎,好豉一升,猪脂二斤,合煎五六沸,令至三分減一,絞去滓,末雄黃、麝香如大豆者,內中攪和,盡服之,毒從皮中出,即愈。

又方,用生蝦蟆,正爾破腹去腸,乃搗吞食之。得五月五日乾者,燒末,亦佳矣。

黑奴丸,《胡洽》、《小品》同,一名水解丸,又一方加小麥黑勃一兩,名為麥奴丸。支同此注。

麻黃二兩,大黃二兩,黃芩一兩,芒消一兩,釜底墨一兩,竈突墨二兩,梁上塵二兩,搗,蜜丸如彈丸,新汲水五合,末一丸,頓服之。若渴,但與水,須臾,寒寒了,汗出便解。日移五赤,不覺,更服一丸。此治五六日,胸中大熱,口噤,名為壞病,不可醫治,用此黑奴丸。

又方,大青四兩,甘草、膠各二兩,豉八合,以水一斗,煮二物,取三升半,去滓,內豉煮三沸,去滓,乃內膠,分作四服,盡,又合此。治得至七八日,發汗不解及吐下大熱,甚佳。

又方,大黃三兩,甘草二兩,麻黃二兩,杏人三十枚,芒消五合,黃芩一兩,巴豆二十粒熬,搗,蜜丸和如大豆,服三丸,當利毒。利不止,米飲止之。家人視病者,亦#3可先服取利,則不相染易也。此丸,亦可預合置。

麻黃解肌,一二日便服之。

麻黃、甘草、升麻、芍藥、石膏各一兩,杏人三十枚,貝齒三枚,末之,以水三升,煮取一升,頓服,覆取汗出,即愈,便食豉粥,補虛即宜也。

又方,麻黃二兩,芩、桂各一兩,生薑三兩,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分為四服。

亦可服葛根解肌湯,葛根四兩,芍藥二兩,麻黃、大青、甘草、黃芩、石膏、桂各一兩,大棗四枚,以水五升,煮取二升半,去滓,分為三服,微取汗。

三日已上至七八日不解者,可服小柴胡湯。柴胡八兩,人參、甘草、黃芩各三兩,生薑八兩,無者,乾薑三兩,半夏五兩,湯洗之,大棗十二枚,水九升,煮取二升半,分為三服,微覆取汗半日,須臾便差。若不好,更作一劑。

若有熱實,得汗不解,復#4滿痛,煩躁,欲謬語者,可服大柴胡湯方,柴胡半斤,大黃二兩,黃芩三兩,芍藥二兩,枳實十枚,半夏五兩,洗之,生薑五兩,大棗十二枚,水一斗,煮取四升,當分為四服,當微利也。

此四方最第一急須者,若幸可得藥,便可不營之,保無死憂,諸小治為防以窮極耳。若病失治,及治不差,十日已上,皆名壞病,唯應服大小鱉甲湯。此方藥分兩乃少,而種數多,非備急家所辦,故不載。凡傷寒發汗,皆不可使流離#5過多,一服得微汗,汗潔便止,未止粉之,勿當風。初得傷寒,便身重腰背痛,煩悶不已,脉浮,面赤斑斑如錦文,喉咽痛,或下痢,或狂言欲走,此名中陽毒,五日可治,過此死。宜用此方。

雄黃、甘草、升麻、當歸、椒、桂各一分,水五升,煮取二升半,分三服,溫覆取汗。服後不汗,更作一劑。

若身重背強,蟄蟄如被打,腹中痛,心下強,短氣嘔逆,唇青面黑,四肢冷,脉沉細而緊數,此名中陰毒,五日可治,過此死。用此方。

甘草、升麻各二分,當歸、椒各一分,鱉甲一兩,以水五升,煮取二升半,分三服,溫覆取汗。汗不出,湯煮更作也。

陰毒傷,口鼻冷者,乾薑、桂各一分,末,溫酒三合服之,當大熱,差。凡陰陽二毒,不但初得便爾,或一二日變作者,皆以今藥治之,得此病多死。治熱病不解而下痢困篤欲死者,服此大青湯方。大青四兩,甘草三兩,膠二兩,豉八合,赤石脂三兩,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分三服,盡更作,日夜兩劑,愈。

又方,但以水五升,豉一升,梔子十四枚,韭白一把,煮取三升半,分為三服。

又方,龍骨半斤,搗碎,以水一斗,煮取五升,使極冷,稍稍飲,其間或得汗,即愈矣。

又方,黃連、當歸各二兩,乾薑一兩,赤石脂二兩,蜜丸如梧子,服二十丸,日三夜再。

又方,黃連二兩,熟艾如鴨卵大,以水二斗,煮取一升,頓服,立止。

天行諸痢悉主之,黃連三兩,黃檗、當歸、龍骨各二兩,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入蜜七合,又火煎取一升半,分為三服,效。

天行毒病,挾熱腹痛,下痢。升麻、甘草、黃連、當歸、芍藥、桂心、黃檗各半兩,以水三升,煮取一升,服之當良。

天行四五日,大下熱痢。黃連、黃檗各三兩,龍骨三兩,艾如雞子大,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分為二服。忌食猜肉、冷水。

若下膿血不止者,赤石脂一斤,乾薑一兩,梗米一升,水七升,煮米熟,去滓,服七合,日二。

又方,赤石脂一斤,乾薑二兩,水五升,煮取三升,分二服。若絞臍痛,加當歸一兩,芍藥二兩,加水一升也。

若大便堅閉,令利者。大黃四兩,厚朴二兩,枳實四枚,以水四升,煮取一升二合,分再服,得通者,止之。

若十餘日不大便者,服承氣丸。大黃、杏人各二兩,枳實一兩,芒消一合,搗,蜜和丸如彈丸,和湯六七合服之,未通更服。

若下痢不能食者,黃連一升,烏梅二十枚,炙燥并得搗末,蠟如棋子大,蜜一升,合於微火上,令可丸,丸如梧子大,一服二丸,日三。

若小腹滿不得小便方。細末雌黃,蜜和丸,取如棗核大,內溺孔中令半寸,亦以竹管注陰,令痛朔之,通。

又方,末滑石三兩,葶藶子一合,水二升,煮取七合,服。

又方,搗生葱,薄小腹上,參易之。

治胸脅痞滿,心塞氣急,喘急方。人參、术各一兩,根實二兩,乾薑一兩,搗,蜜和丸,一服一枚。若嗽,加栝簍二兩。吐,加牡蠣二兩。日夜服五六丸,不愈更服。

毒病攻喉咽腫痛方。切當陸,炙令熱,以布藉喉,以熨布上,冷復易。

又方,取真茄#6 爪甲大,內口中,以牙小嚼汁,以漬喉,當微覺異為佳也。

毒病後攻目方。煮蜂窠以洗之,日六七度,佳。

又方,冷水漬青布以掩之。

若生翳者,燒豉二七粒,末,內管鼻中以吹之。

治傷寒嘔不止方。甘草一兩,升麻半兩,生薑三兩,橘皮二兩,水三升,煮取二升,頓服之,愈。

又方,乾薑六分,附子四分,末,以苦酒丸,如梧子大,一服三丸,日三服。

治傷寒啘不止方。甘草三兩,橘皮一升,水五升,煮取三升,分服,日三,取差。

又方,熟洗半夏,末服之,一錢一服。

又方,赤蘇一把,水三升,煮取二升,稍稍飲。

又方,乾薑六分,附子四分,末,苦酒丸,如梧子大,服三丸,日三服。

比歲有病時行,仍發瘡,頭面及身,須臾周匝,狀如火瘡,皆戴白漿,隨决隨生,不即治,劇者多死。治得差後,瘡瘢紫黑,彌歲方滅。此惡毒之氣。世人云:永徽四年,此瘡從西東流,遍於海中,煮葵菜,以蒜齏啖之,即止。初患急食之,少飯下菜亦得。以建武中於南陽擊虜所得,仍呼為虜瘡,諸醫參詳作治,用之有效方。

取好蜜通身上摩,亦可以蜜煎升麻,并數數食。

又方,以水濃煮升麻,綿沾洗之,苦酒漬彌好,但痛難忍。

其餘治猶依傷寒法,但每多作毒意防之。用地黃黑膏亦好。

治時行病發黃方,茵陳六兩,大黃二兩,栀子十二枚,以水一斗,先煮茵陳,取五升,去滓,內二物,又煮取三升,分四服。亦可兼取黃疸中雜治法,差。

比歲又有虜黃病,初唯覺四體沉沉不快,須臾見眼中黃漸至面黃,及舉身皆黃,急令溺白紙,紙即如檗染者,此熱毒已入內,急治之。若初覺,便作瓜蒂赤豆散,吹鼻中,鼻中黃汁出數升者,多差。若已深,應看其舌下兩邊,有白脉彌彌處,蘆刀割破之,紫血出數升,亦歇。然此須慣解割者,不解割忽傷亂舌下青脈,血出不止,便煞人。方可燒紡軨鐵,以灼此脈令焦,兼瓜蒂雜巴豆搗為丸服之,大小便亦去黃汁,破灼已後,禁諸雜食。又云:有依黃坐,黃復,須分別之。方:

切竹煮飲之,如飲。

又方,搗生瓜根,絞取汁,飲一至二三升。

又方,醋酒浸雞子一宿,吞其白數枚。

又方,竹葉切,五升,小麥七升,石膏三兩,末,綿裹之,以水一斗五升,煮取七升,一服一升,盡吃即差也。

又方,生葛根汁二升,好豉一升,栀子三七枚,茵陳切一升,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滓,內葛汁,分為五服。

又方,金色脚雞,雌雞血,在治如食法,熟食肉飲汁令盡,不過,再作亦可,下少鹽豉佳。

治毒攻手足腫疼痛欲斷方,用虎杖根,剉,煮,適寒溫,以漬足,令踝上有赤許水止之。

又方,以稻禳灰汁漬足。

又方,酒煮苦參以漬足,差。

又方,鹽豉及羊尿一升,搗,令熟,以漬之。

又方,細剉黃檗五斤,以水三斗,煮,漬之。亦治攻陰腫痛。

又方,作坎令深三赤,少容兩足,燒坎令熱,以酒灌坎中,著屐踞坎中,壅勿令泄。

又方,煮羊桃汁漬之,雜少鹽豉尤好。

又方,煮馬矢若羊矢汁,漬。

又方,猪膏和羊矢塗之,亦佳。

又方,以牛肉裹腫處,腫消痛止。

又方,搗常思草,絞取汁,以漬足。

又方,猪蹄一具,合葱煮,去滓,內少鹽,以漬之。

毒病下部生瘡者,燒盥以深導之,不過三。

又方,生漆塗之,綿導之。

又方,大丸艾灸下部,此謂窮無藥。

又方,取蚓三升,以水五升,得二升半,盡服之。

又方,煮桃皮,煎如飴,以綿合導之。

又方,水中荇菜,搗,綿裹導之,日五易,差。,

又方,榉皮、槲皮合煮汁如枯糖以導之。又,濃煮桃皮飲之,最良。

又方,搗蛇莓汁,服三合,日三,水漬烏梅令濃,并內崖蜜,數數飲。

若病人齒無色,舌上白,或喜睡眠,憒憒不知痛癢處,或下痢,急治下部。不曉此者,但攻其上,不以下為意,下部生蟲,蟲食其肛,肛爛見五臟便死。治之方:

取雞子白,內漆合攪,還內殼中,仰頭吞之,當吐蟲,則愈。

又方,燒馬蹄作灰,細末,猪脂和,塗綿以導下部,日數度,差。

又方,桃人十五枚,苦酒二升,鹽一合,煮取六合,服之。

又方,燒艾於管中薰之,令烟入下部,中少雄黃雜妙,此方是溪溫,故爾兼取彼治法。

又有病?下不止者,烏頭二兩,女萎、雲實各一兩,桂二分,蜜丸如桐子,水服五丸,一日三服。

治下部卒痛如鳥啄之方,赤小豆、大#7豆各一升,合搗,兩囊貯,蒸之令熟,更互坐,即愈。

此本在雜治中,亦是傷寒毒氣所攻。故凡治傷寒方甚多,其有諸麻黃、葛根、桂枝、柴胡、青龍、白虎、四順、四逆二十餘方,并是至要者,而藥難盡備,且診候須明悉,別所在撰大方中,今唯載前四方,尤是急須者耳。其黃膏赤散,在辟病條中,預合,初覺患便服之。傷寒、時行、溫疫,三名同一種耳,而源本小異。其冬月傷於寒,或疾行力作汗出得風玲,至夏發,名為傷寒。其冬月不甚寒,多暖氣及西風,使人骨節緩惰受病,至春發,名為時行。其年歲中有癘氣兼挾鬼毒相注,名為溫病。如此診候相似,又貴勝雅言,總名傷寒,世俗因號為時行,道術符刻,言五溫亦復殊,大歸終止,是共途也。然自有陽明、少陽、陰毒、陽毒為異耳。少陰病例不發熱,而腹滿下痢,最難治也。

附方

《必效方》:治天行一二日者,麻黃一大兩,去節,以水四升,煮,去沫,取二升,去滓,著米一匙及豉,為稀粥,取強一升,先作熟湯,浴淋頭百餘碗,然後服粥,厚覆取汗,於夜最佳。

《梅師方》:治傷寒汗出不解,已三四日,胸中悶吐。豉一升,鹽一合,水四升,煎取一升半,分服,當吐。

《聖惠方》:治傷寒四日,已嘔吐,更宜吐。以苦參末,酒下二錢,得吐差。

又方,治時氣熱毒,心神煩燥,用藍澱半大匙,以新汲水一盞服。

又方,治時氣,頭痛不止,用朴消三兩,搗羅為散,生油調塗頂上。

又方,治時氣煩渴,用生藕汁一中盞,入生蜜一合,令勻,分二服。

《勝#8金方》:治時疾熱病,狂言心燥。苦參不限多少,炒黃色為末,每服二錢,水一盞,煎至八分,溫服。連煎三服,有汗無汗皆差。

《博濟方》:治陰陽二毒傷寒,黑龍丹。舶上硫黃一兩,以柳木槌研三兩日,巴豆一兩,和殼記個數,用二升,鐺子一口,先安硫黃,鋪鐺底,次安巴豆,又以硫黃蓋之,釅醋半升已來澆之,盞子蓋合,令緊蜜,更以濕紙周回固濟,縫勿令透氣,縫紙乾,更以醋濕之,文武火熬,常著人守之,候裏面巴豆作聲數已半為度,急將鐺子離火,便入臼中急搗令細,再以少米醋并蒸餅少許,再搗,令冷可丸,如雞頭大。若是陰毒,用椒四十九粒,葱白二莖,水一盞,煎至六分,服一丸。陽毒用豆豉四十九粒,葱白二莖,水一盞,同煎,吞一丸,不得嚼破。

《孫用和方》:治陽毒入胃,下血頻,疼痛不可忍。鬱金五個大者,牛黃一皂莢子,別細研,二味同為散,每服用醋漿水一盞,同煎三沸,溫服。

《孫兆口訣》:治陰毒傷寒,手足逆冷,脉息沉細,頭疼腰重,兼治陰毒,咳逆等疾方。

川烏頭、乾薑等分,為粗散,炒令轉色,放冷,再搗,為細散,每一錢,水一盞,鹽一撮,煎取半盞,溫服。

又方,治陰勝隔陽傷寒,其人必燥熱而不欲飲水者是也,宜服霹靂散。附子一枚,燒為灰,存性為末,蜜水調下,為一服而愈,此逼散寒氣,然後熱氣上行,而汗出乃愈。

《聖惠方》:治陰毒傷寒,四肢逆冷,宜熨。以吳茱萸一升,酒和勻,濕絹袋二隻,貯蒸令極熱,熨腳心,候氣通暢勻暖即停熨,累驗。

唐·崔元亮療時疾發黃,心狂煩熱,悶不認人者。取大栝樓一枚黃者,以新汲水九合浸#9;淘取汁,下蜜半大合,朴消八分,合攪令消盡,分再服,便差。

《外臺秘要》:治天行病四五日,結胸滿痛,壯熱,身體熱。

苦參一兩,剉,以醋二升,煮取一升二合,盡飲之,當吐即愈。天行毒病,非苦參、醋藥不解,及溫覆取汗愈。

又方,救急治天行後嘔逆不下食,食入即出。取羊肝如食法,作生淡食,不過三度即止。

又方,以雞卵一枚,煮三五沸,出以水浸之,外熟內熱則吞之,良。

《聖惠方》:治時氣,嘔逆不下食。用半夏半兩,湯浸洗七遍,去滑,生薑一兩,同剉碎,以水一大盞,煎至六分,去滓,分二服,不計時候溫服。

《深師方》:治傷寒病啘不止。半夏熟洗,乾,末之,生薑湯服一錢匕。

《簡要濟眾》:治傷寒咳噫不止,及噦逆不定。

香#10一兩,乾柿蒂一兩,焙乾,搗末,人參湯下一錢,無時服。

《外臺秘要》:治天行毒病,衄鼻是熱毒,血下數升者,好墨末之,雞子白丸如梧子,用生地黃汁下一二十丸,如人行五里再服。又,療傷寒已八九日至十餘日,大煩渴,熱勝而三焦有瘡?者,多下或張口吐舌呵吁,目爛,口鼻生瘡,吟語不識人,除熱毒,止痢方。

龍骨半斤,碎,以水一斗,煮取四升,沉之井底令冷,服五合,漸漸進之,恣意飲,尤宜老少。

《梅師方》:治熱病後下痢膿血不止,不能食。

白龍骨末,米飲調方寸匕服。

《食療》:治傷寒熱毒下血。羚羊角末,服之即差。又療疝氣。

《聖惠方》:治傷寒狐惑,毒蝕下部,肛外如?,痛癢不止。雄黃半兩,先用瓶子一個,口大者,內入灰,上如裝香火,將雄黃燒之,候姻出,當病處熏之。

又方,主傷寒下部生?瘡。用烏梅肉三兩,炒令燥,杵為末,煉蜜丸如梧桐子大,以石榴根皮煎湯,食前下十丸。

《外臺秘要方》:崔氏療傷寒手足疼欲脫。取羊屎煮汁以灌之,差止。亦療時疾,陰囊及莖熱腫,亦可煮黃檗等洗之。

《梅師方》:治傷寒發豌豆瘡,未成膿。研芒消,用猪膽汁和,塗上效。

《經驗後方》:治時疾發豌豆瘡及赤瘡子未透,心煩狂燥,氣喘妄語,或見鬼神。

龍腦一錢,細研,旋滴猪心血和丸,如雞頭肉大;每服一丸,紫草湯下,少時心神便定,得睡,瘡後發透,依常將息取安。

《藥性論》云:虎杖治大熱煩燥,止渴利小便,壓一切熱毒,暑月和甘草煎,色如琥珀可愛,堪著,嘗之甘美,瓶置井中,令冷徹如水,白瓷器及銀器中貯,似茶啜之,時人呼為冷飲子,又且尊於茗,能破女子經候不通,搗以酒浸,常服。有孕人勿服,破血。

治時氣病起諸復勞方第十四

凡得毒病愈後,百日之內,禁食猪、犬、羊肉,并傷血;及肥魚久膩、乾魚則必大下痢,下則不可復救。又禁食麵食、胡蒜、韭薤、生菜、蝦?輩,食此多致復發,則難治,又令到他年數發也。

治篤病新起早勞及食飲多,致欲死方。

燒鱉甲,服方寸匕。

又方,以水服胡粉少許。

又方,粉三升,以暖水和服之,厚覆取汗。

又方,乾蘇一把,水五升,煮取二升,盡服之。無乾者,生亦可用,加生薑四兩,豉一升。

又方,鼠矢兩頭尖者二七枚,豉五合,以水三升,煎半,頓服之,可服溫覆取汗,愈。有麻子人內一升,加水一升,彌良。亦可內枳實,葱白一虎口也。

又方,取伏雞子殼碎之,熬令黃黑,細末,熱湯服一合,溫覆取汗。

又方,大黃、麻黃各二兩,栀子人十四枚,豉一升,水五升,煮取三升分再服,當小汗及下痢。

又方,濃煮甘皮服之,蘆根亦佳。

覺多而發復方,燒飯篩末,服方寸匕良。

治交接勞復,陰卵腫,或縮入腹,腹中絞痛,或便絕方。

燒婦人月經衣,服方寸匕。

又方,取?子一枚,撞之三十六,放於戶中,逐使喘極,乃刺脅下,取血一升,酒一升,合和飲之。若卒無者,但服血,慎勿便#11冷。應用猳?。

又方,取所交接婦人衣,覆男子上一食久,活。

又方,取猳?脛及血,和酒飲之,差。

又方,刮青竹茹二升,以水三升,煮令五六沸,然後絞去滓,以竹茹湯溫服之。此方亦通治勞復#12。

又方,礬石一分,消三分,末,以大麥粥清,可方寸匕一服,熱毒隨大小便出。

又方,取蓼子一大把,水挼取汁,飲一升。乾者,濃取汁服之,葱頭搗,以苦酒和服,亦佳。

又方,蚯蚓數升,絞取汁,服之良。

若差後,病男接女,病女接男,安者陰易,病者發復,復者亦必死。

卒陰易病,男女溫病,差後雖數十日,血脉未和,尚有熱毒,與之交接者,即得病曰陰易,殺人甚於時行,宜急治之。

令人身體重,小腹急熱,上腫胸,頭重不能舉,眼中生,膝脛拘急欲死方。

取婦人褌親陰上者,割取燒末,服方寸匕,日三,小便即利,而陰微腫者,此當愈。得童女褌亦良。若女病,亦可用男褌。

又方,鼠矢兩頭尖者二七枚,藍一把,水五升,煮取二升,盡服之,溫覆取汗。

又方,蚯蚓二十四枚,水一斗,煮取三升,一服,仍取汗并良。

又方,末乾薑四兩,湯和頓服,溫覆取汗,得解止。

又方,男初覺,便灸陰三七壯,若已盡,甚至百壯,即愈,眼無妨,陰道瘡復常。

兩男兩女并不自相易,則易之為名,陰陽交換之謂也。

凡欲病人不復,取女人手足爪二十枚,又取女中下裳帶一尺燒灰,以酒若米飲服之。

大病差後,小勞便鼻鈕。

左顧牡蠣十分,石膏五分,搗末,酒服方寸匕,日三四。亦可蜜丸服,如梧子大服之。

大病差後,多虛汗,及眼中流汗方。

杜仲、牡蠣分等,暮卧水服,五匕則停,不止更作。

又方,甘草二兩,石膏二兩,搗末,以漿服方寸匕,日二服,差。

又方,龍骨、牡蠣、麻黃根,末,雜粉以粉身,良。

又,差復虛煩不得眠,眼中?疼,懊憹。豉七合,烏梅十四枚,水四升,先煮梅,取二升半,內豉,取一升半,分再服。無烏梅,用栀子十四枚亦得。

又方,黃連四兩,芍藥二兩,黃芩一兩,膠三小挺,水六升,煮取三升,分三服。亦可內乳子黃二枚。

又方,千里流水一石,揚之萬度,二斗半,半夏二兩洗之,秫米一斗,茯苓四兩,合煮得五升,分五服。

附方

《梅師方》:治傷寒差後,交接發動,困欲死,眼不開,不能語方。

栀子三十枚,水三升,煎取一升服。

治瘴氣疫癘溫毒諸方第十五

辟瘟疫藥干散:大麻人、柏子人、乾薑、細辛各一兩,附子半兩,炮,搗篩,正旦以井華水舉家各服方寸匕,疫極則三服,日一服。

老君神明白散:术#13一兩,附子三兩,烏頭四兩,桔梗二兩半,細辛一兩,搗篩,正旦服一錢匕,一家合藥,則一里無病,此帶行所遇,病氣皆消。若他人有得病者,便溫酒服之方寸匕,亦得。病已四五日,以水三升,煮散服一升,覆取汗出也。

赤散方:牡丹五分,皂莢五分,炙之,細辛、乾薑、附子各三分,肉桂二分,真珠四分,躑躅四分,搗篩為散,初覺頭強邑邑,便以少許內鼻中,吸之取吐,溫酒服方寸匕,覆眠得汗,即差。晨夜行及視病,亦宜少許,以內粉粉身佳。牛馬疫,以一匕著舌下,溺灌,日三四度,甚妙也。

度瘴散,辟山瘴惡氣,若有黑霧鬱勃及西南溫風,皆為疫癘之候。方:

麻黃、椒各五分,烏頭三分,細辛、术、防風、桔梗、桂、乾薑各一分,搗篩,平旦,酒服一盞匕。辟毒諸惡氣,冒霧行,尤宜服之。

太乙流金方:雄黃三兩,雌黃二兩,礬石、鬼箭各一兩半,羖羊角二兩,搗為散,三角絳囊貯一兩,帶心前并門戶上,月旦青布裹一刀圭,中庭燒溫,病人亦燒熏之,即差。

辟天行疫癘,雄黃、丹砂、巴豆、礬石、附子、乾薑分等,搗,蜜丸,平旦向日吞之一丸,如胡麻大,九日止,令無病。

常用辟溫病散方:真珠、肉桂各一分,貝母三分,熬之,雞子白熬令黃黑,三分,搗篩,歲旦服方寸匕。若歲中多病,可月月朔望服之,有病即愈,病人服者,當可大效。

虎頭殺鬼方:虎頭骨五兩,朱砂、雄黃、雌黃各一兩半,鬼臼、皂莢、蕪萸各一兩,搗篩,以蠟蜜和如彈丸,絳囊貯,系臂,男左女右,家中懸屋四角,月朔望夜半,中庭燒一丸。一方有菖蒲、藜蘆,無虎頭、鬼臼、皂莢,作散帶之。

趙泉黃膏方:大黃、附子、細辛、乾薑、椒、桂各一兩,巴豆八十枚,去心皮,搗細,苦酒漬之宿,臘月猪膏二斤,煎三上三下,絞去滓,蜜器貯之,初覺勃色便熱,如梧子大一丸,不差,又服亦可。火炙以摩身體數百遍,佳。并治賊風,走游皮膚,并良。可預合之,便服即愈也。

單行方術,西南社中柏東南枝,取暴乾,末,服方寸匕,立差。

又方,正月上寅日搗女青屑,三角囊貯,繫戶上帳前,大吉。

又方,馬蹄木,搗屑二兩,絳囊帶之,男左女右。

又方,正月朔旦及七月,吞麻子、小豆各二七枚。又,各二七枚,投井中。又,以附子二枚,小豆七枚,令女子投井中。

又方,冬至日,取雄赤雞作臘,至立春煮食盡,勿分他人。二月日,取東行桑根大如指,懸門戶上,又人人帶之。

又方,埋鵲於圊前。

斷溫病令不相染著,斷髮仍使長七寸,盜著病人臥席下。

又方,以繩度所住戶中壁,屈繩結之。

又方,密以艾灸病人床四角各一壯,不得令知之,佳也。

又方,取小豆,新布囊貯之,置井中三日出,舉家男服十枚,女服二十枚。

又方,桃木中蟲矢,末,服方寸匕。

又方,鮑魚頭,燒三指撮,小豆七枚,合末服之,女用豆二十七枚。

又方,熬豉雜土酒漬,常將服之。

又方,以鯽魚密致卧下,勿令知之。

又方,柏子人、細辛、?米、乾薑三分,附子一分,末,酒服方寸匕,日服三,服十日。

又方,用麥蘗,服?米、乾薑,又云麻子人,可作三種服之。

附方

《外臺秘要》:辟瘟方。

取上等朱砂一兩,細研,白蜜和丸,如麻子大,常以太歲日平旦,一家大小,勿食諸物,面向束立,各吞三七丸,永無疾疫。

葛仙翁肘徒備急方卷二竟

#1也:萬曆本作『地』。

#2痢:原作『?』,據萬曆本改。

#3亦:原作『不』,據萬曆本改。

#4復:疑當作『腹』。

#5離:原作『雅』,據萬曆本改。

#6茄:疑當作r茹』。

#7大:原作『人』,據萬曆本改。

#8勝:原脫,據萬曆本補。

#9浸:底本此下內容與『治卒風瘠不得語方第二十』之後半部分,及『治風毒脚弱痺滿上氣方第二十一』之前半部分重出,系錯簡所致,今據萬曆本刪。又此下至本篇末『一切熱毒』前內容原脫,今據萬曆本補。

#10香:此前疑脫『丁』字。

#11便:疑當作『使』。

#12復:原作『後』,據萬曆本改。

#13木:原作『木』,據萬曆本改。

葛仙翁肘後備急方卷之三

治寒熱諸瘧方第十六

治瘧病方,鼠婦、豆豉二七枚,合搗,令相和,未發時服二丸,欲發時服一丸。

又方,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漬,絞取汁,盡服之。

又方,用獨父蒜,於白炭上燒之,末,服方寸匕。

又方,五月五日,蒜一片去皮,中破之,刀割,合容巴豆一枚,去心皮,內蒜中令合,以竹挾以火炙之,取可熱,搗為三丸,未發前服一丸,不止,復與一丸。

又方,取蜘蛛一枚,蘆管中密塞,管中以綰頸,過發時,乃解去也。

又方,日始出時,東向日再拜,畢,正長跪,向日叉手,當閉氣,以書墨注其管兩耳中,各七注,又丹書舌上,言子日死,畢,復再拜,還去勿顧,安卧勿食,過發時斷,即差。

又方,多煮豉湯,飲數升,令得大吐,便差。

又方,取蜘蛛一枚,著飰中,合丸吞之。

又方,臨發時,搗大附子下篩,以苦酒和之,塗背上。

又方,鼠婦蟲子四枚,各一以飴糖裹之,丸服便斷,即差。

又方,常山,搗下篩成末,三兩,真丹一兩,白蜜和,搗百杵,丸如梧子,先發服三丸,中服三丸,臨卧服三丸,無不斷者,常用效。

又方,大開口,度上下唇,以繩度心頭,灸此度下頭百壯,又灸脊中央五十壯,過發時,灸二十壯。

又方,破一大豆去皮,書一片作日字,一片作月字,左手持日,右手持月,吞之立愈,向日服之,勿令人知也。

又方,皂莢三兩,去皮炙,巴豆一兩,去心皮,搗,丸如大豆大,一服一枚。

又方,巴豆一枚,去心皮,射菵如巴豆大,棗一枚,去皮,合搗成丸,先發各服一丸,如梧子大也。

又方,常山、知母、甘草、麻黃等分,搗,蜜和丸如大豆,服三丸,比發時令過畢。

又方,常山三兩,甘草半兩,水酒各半升,合煮取半升,先發時一服,比發令三服盡。

又方,常山三兩,到,以酒三升,漬二三日,平旦作三合服,欲嘔之,臨發又服二合,便斷。舊酒亦佳,急亦可煮。

又方,常山三兩,秫米三百粒,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分之服,至發時令盡。

又方,若發作無常,心下煩熱,取常山二兩,甘草一兩半,合以水六升,取二升,分再服,當快吐,仍斷,勿飲食。

老瘧久不斷者,常山三兩,鱉甲一兩,炙,升麻一兩,附子一兩,烏賊骨一兩,以酒六升漬#1之,小令近火,一宿成,服一合,比發可數作。

又方,華蘆、皂莢各一兩,炙,巴豆二十五枚,并搗,熬令黃,依法搗,蜜丸如小豆,空心服一丸,未發時一丸,臨發時又一丸,勿飲食。

又方,牛膝莖葉一把,切,以酒三升服,令微有酒氣。不即斷,更作,不過三服而止。

又方,末龍骨方寸匕,先發一時,以酒一升半,煮三沸,及熱盡服,溫覆取汗,便即效。

又方,常山三兩,甘草半兩,知母一兩,搗,蜜丸,至先發時,服如梧子大十丸,次服减七丸八丸,後五六丸,即差。

又方,先發二時,以炭火床下,令脊脚極暖被覆,過時乃止,此治先寒後熱者。

又方,先炙鱉甲,搗末方寸匕,至時令三服盡,用火炙,無不斷。

又方,常山三兩,搗篩,雞子白和之丸,空腹三十丸,去發食久三十丸,發時三十丸,或吐或否也,從服藥至過發時,勿飲食。

治溫瘧不下食,知母、鱉甲炙、常山各二兩,地骨皮三兩切,竹葉一升切,石膏四兩,以水七升,煮二升五合,分溫三服。忌蒜、熱麵、猪、魚。

治瘴瘧,常山、黃連、豉熬各三兩,附子二兩,炮,搗篩,蜜丸,空腹服四丸,欲發三丸,飲下之,服藥後至過發時,勿吃食。

若兼諸痢者,黃連、犀角各三兩,牡蠣、香豉各二兩,并熬,龍骨四兩,搗篩,蜜丸,服四十丸,日再服,飲下。

無時節發者,常山二兩,甘草一兩半,豉五合,綿裹,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再服,快吐。

無問年月,可治三十年者,常山、黃連各三兩,酒一斗,宿漬之,曉以瓦釜煮取六升,一服八合,比發時令得三服,熱當吐,冷當利,服之無不差者,半料合服得。

勞瘧積久,眾治不差者,生長大牛膝一大虎口,以水六升,煮取二升,空腹一服,欲發一服。

禳一切瘧,是日抱雄雞,一時令作大聲,無不差。

又方,未發頭向南卧,五心及額舌七處,閉氣書鬼字。

咒法,發日執一石於水濱,一氣咒云:眢眢圓圓,行路非難,捉取瘧鬼,送與河官,急急如律令。投於水,不得回顧。

治一切瘧,烏梅丸方。甘草二兩,烏梅肉熬、人參、桂心、肉從蓉、知母、牡丹各二兩,常山、升麻、桃人去皮尖熬,烏豆皮熬膜取皮各三兩,桃人研,欲丸入之,搗篩,蜜丸,蘇屠臼搗一萬杵,發日五更酒下三十丸,平旦四十丸,欲發四十丸,不發日空腹四十丸,晚三十丸,無不差,徐服。後十餘日,吃肥肉發之也。

?見瘧,白驢蹄二分,熬,大黃四分,綠豆三分,末,砒霜二分,光明砂半分,雄黃一分,搗,蜜丸如梧子,發日平旦冷水服二丸,七日內忌油。

附方

《外臺秘要》:治瘧不痊,乾薑、高良薑等分,為末,每服一錢,水一中盞,煎至七分服。

《聖惠方》:治久患瘧勞瘴等方,用鱉甲三兩,塗酥,炙令黃,去裙為末,臨發時溫酒調下二錢匕。

治瘧,用桃人一百個,去皮尖,於乳缽中細研成膏,不得犯生水,候成膏,入黃丹三錢,丸如梧子大,每服三丸,當發日,面北用溫酒吞下,如不飲酒,井花水亦得。五月五日午時合,忌雞犬婦人見。

又方,用小蒜,不拘多少,研極爛,和黃丹少許,以聚為度,丸如雞頭大,候乾,每服一丸,新汲水下,面東服,至妙。

治卒發癲狂病方第十七

治卒癲疾方,灸陰莖上宛宛中三壯,得小便通則愈。又方,灸陰莖上三壯,囊下縫二七壯。
又方,灸兩乳頭三壯,又灸足大指本聚毛中七壯,灸足小指本節七壯。

又方,取葶藶一升,搗三千杵,取白犬倒懸之,以杖犬,令血出,承取以和葶藶末,服如麻子大一丸,三服取差。

又方,莨菪子三升,酒五升漬之,出曝乾,漬盡酒止,搗,服一錢匕,日三,勿多,益狂。

又《小品》癲狂莨菪散 莨菪子三升,末之,酒一升,漬多日出,搗之,以向汁和,絞去滓,湯上煎,令可丸,服如小豆三丸,日三,口面當覺急,頭中有蟲行者,額及手足應有赤色處,如此必是差候。若未見,服取盡矣。

又方,末房葵,溫酒服一刀圭至二三,身潤又小不仁為候。

又方,自縊死者繩,燒三指撮,服之。

凡癲疾,發則仆地,吐涎沫,無知強掠起如狂,反遺糞者,難治。

治卒發狂方,燒蝦蟆,搗末,服方寸匕,日三服之,酒服。

又方,臥其人著地,以冷水淋其面,為終日淋之。

治卒狂言鬼語方,針其足大拇指爪甲下入少許,即止。

又方,以甑帶急合縛兩手,火灸左右脅,握肘頭文俱起七壯,須臾,鬼語自道姓名,乞去,徐徐詁問,乃解手耳。

凡狂發則欲走,或自高貴稱神聖,皆應備諸火炙,乃得永差耳。

若或悲泣呻吟者,此為邪魅非狂,自依邪方治之,《近效方》已生蠶紙作灰,酒水任下,差療風癲也。

附方

《斗門方》:治癲癇,用艾於陰囊下穀道正門當中間,隨年道#2灸之。

《千金方》:治風癲百病,麻人四升,水六升,猛火煮,令牙生,去滓,煎取七合,旦空心服,或發或不發,或多言語,勿怪之,但人摩手足須定,凡進三劑愈。

又方,治狂邪發無時,披頭大叫,欲殺人,不避水火,苦參以蜜丸如梧子大,每服十丸,薄荷湯下。

《外臺秘要》:治風癇,引脅牽痛,發作則吐,耳如蟬鳴,天門冬,去心皮,曝乾,搗篩,酒服方寸匕。若人久服,亦能長生。

《廣利方》:治心熱風癇,爛龍角,濃研汁,食上服二合,日再服。

《經驗後方》:治大人小兒久患風癇,纏喉?嗽,遍身風疹,急中涎潮。

等此藥不太吐逆,只出涎水,小兒服一字。瓜蒂不限多少,細碾為末,壯年一字,十五已下、老怯半#3字,早晨井花水下,一食須含沙糖一塊,良久涎如水出,年深涎盡,有一塊如涎布,水上如鑒矣,涎盡食粥一兩日,如吐多困甚,即嚥麝香湯一盞,即止矣。麝細斫,溫水調下。昔天平尚書覺昏眩,即服之,取涎有效。

《明皇雜錄》云:開元中有名醫紀朋者,觀人顏色談笑,知病深淺,不待診脉。帝聞之,召於掖庭中,看一宮人,每日昃#4則笑歌啼號,若狂疾,而足不能履地,朋視之日:此必因食飽而大促力,頓仆於地而然。乃飲以雲母湯,令熟寐,覺而失所苦,問之乃言:因太華公主載誕,宮中大陳歌吹,某乃主謳,懼其聲不能清且長,吃?蹄羹飽,而當筵歌大曲,曲罷覺胸中甚熱,戲於砌臺上,高而墜下,久而方惺,病狂足不能及地。

治卒得驚邪恍惚方第十八

治人心下虛悸方,麻黃、半夏等分,搗,蜜丸,服如大豆三丸#5,日二#6,稍增之。半夏湯洗去滑,乾。

治驚憂怖迫遙#7,或驚恐失財,或激憤惆悵,致志氣錯越,心行違僻不得安定者。

龍骨、遠志、茯#8神、防風、牡蠣各二兩,甘草七兩,大棗七枚,以水八升,煮取二升,分再服,日日作之,取差。

又方,茯苓#9、乾地黃各四兩,人參、桂#10各三兩,甘草二兩,麥門冬一升,去心,半夏六兩,洗滑,生薑一斤,以水一斗,又殺烏雞取血及肝心,煮三升,分四服,日三夜一,其問少食無爽,作三劑差。

又方,白雄雞一頭,治如食,真珠四兩切,薤白四兩,以水三升,煮取二升,宿勿食,旦悉雞等及飲汁盡。

又有鎮心定志諸丸,在大方中。

治卒中邪鬼,恍惚振噤方,灸鼻下人中,及兩手足大指爪甲本,令艾丸在穴上,各七壯,不止,至十四#11壯愈。此事本在雜治中。

治女人與邪物交通,獨言獨笑,悲思恍惚者、末#12雄黃一兩,以松脂二兩溶和,虎爪攪,令如彈丸,夜內火籠中燒之,令女人侵坐其上,被急自蒙,唯出頭耳,一爾未差,不過三劑,過自斷也。

又方,雄黃一兩,人參一兩,防風一兩,五味子一升,搗篩,清旦以井水服方寸匕,三服差。

師往以針五枚內頭髻中,狂病者則以器貯水,三赤新布覆之,橫大刀於上,悉乃矜莊,呼見其人,其人必欲起走,慎勿聽,因取一噴之,一呵視,三通乃熟,拭去水,指彈額上近髮際,問欲愈乎?其人必不肯答,如此二七彈乃答,欲因杖針刺鼻下人中近孔內側,空停針,兩耳根前宛宛動中停針,又削鼻直上入髮際一寸,橫針又刺鼻直上入,乃具诘問,憐憐醒悟,則乃止矣。

若男女喜夢與鬼通致恍惚者,鋸截鹿角屑,酒服三指撮,日三。

附方

張仲景:主心下悸,半夏、麻黃丸。二物等分,末,蜜丸如小豆,每服三丸,日三。

《簡要濟眾方》:每心藏不安,驚悸善忘,上鬲風熱化痰。

白石英一兩,朱砂一兩,同研為散,每服半錢,食後夜卧,金銀湯調下。心中客熱,膀胱間連脅下氣妨,常旦憂愁不樂,兼心忪者。

取莎草根二大斤,切熬令香、以生絹袋貯之,於三大斗無灰清酒中浸之,春三月浸一日,即堪服,冬十月後,即七日,近暖處乃佳。每空腹服一盞,日夜三四服之,常令酒氣相續,以知為度。若不飲酒,即取莎草根十兩,加桂心五兩,蕪萸三兩,和搗為散,以蜜和為丸,搗一千杵,丸如梧子大,每空腹以酒及薑蜜湯飲汁等下二十丸,服,漸加至三十丸,以差為度。

治中風諸急方第十九

治卒中急風,悶亂欲死方。灸兩足大指下橫文中,隨年壯,又別有續命湯。

若毒急不得行者,內筋急者。灸內踝,外筋急者,灸外踝上,二十壯。若有腫痺,虛者取白斂二分,附子一分,搗,服半刀圭,每日可三服。

若眼上睛垂者,灸目兩毗後,三壯。

若不識人者,灸季脅頭,各七壯,此脅小肋屈頭也。

不能語者,灸第二槌,或第五槌上,五十壯。又別有不得語方,在後篇中矣。

又方,豉、茱萸各一升,水五升,煮取二升,稍稍服。

若眼反口噤,腹中切痛者,灸陰囊下第一橫理,十四壯。又別有服膏之方。

若狂走欲斫刺人,或欲自殺,罵晉不息,稱鬼語者。

灸兩口吻頭赤肉際各一壯,又灸兩肘屈中五壯,又灸背胛中間三壯,三日報灸三,倉公秘法,又應灸陰囊下縫三十壯。又別有狂邪方。

若發狂者,取車轂中脂如雞子,熱溫淳苦酒,以投脂甚攪令消,服之令盡。

若心煩恍惚,腹中痛滿,或時絕而復蘇者。取釜下土五升,搗篩,以冷水八升和之,取汁,盡服之,口已噤者,強開,以竹筒灌之,使得下,人便愈,甚妙。

若身體角弓反張,四肢不隨,煩亂欲死者。

清酒五升,雞白矢一升,搗篩合和,揚之千遍,乃飲之,大人服一升,日三,少小五合,差。

若頭身無不痛,顛倒煩滿欲死者。

取頭垢如大豆大服之,并囊貯大豆,蒸熟,逐痛處熨之,作兩囊更番為佳。若無豆,亦可蒸鼠壤土熨。

若但腹中切痛者,取鹽半斤,熬令盡,著口中,飲熱湯二升,得便吐愈。

又方,附子六分,生薑三兩,切,以水二升,煮取一升,分為再服。

若手足不隨方,取青布燒作姻,就小口器中熏痛處。

又方,豉三升,水九升,煮取三升,分三服。又,取豉一升,微熬,囊貯漬三升酒中三宿,溫服,微令醉為佳。

若身中有掣痛,不仁不隨處者。

取乾艾葉一紏許,丸之,內瓦甑下,塞餘孔,唯留一目,以痛處著飯目,下燒艾以黑之,一時間愈矣。

又方,取朽木削之,以水煮令濃,熱灼灼爾,以漬痛處,效。

若口噤不開者,取大豆五升,熬令黃黑,以酒五升漬取汁#13,以物強發口而灌之畢,取汗。

又方,獨活四兩,桂二兩,以酒水二升,煮取一升半,分為三服,開口與之,溫卧#14 ,火炙令取汗。

若身直不得屈伸反覆者,取槐皮黃白者切之,以酒共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適寒溫,稍稍服之。

又方,刮枳樹皮,取一升,以酒一升,漬一宿,服五合至一升,酒盡更作,差。

若口喎僻者,銜奏灸口吻口橫文間,覺火熱便去艾,即愈,勿盡艾,盡艾則太過。若口左僻灸右吻,右僻灸左吻。又灸手中指節上一丸,喎右灸左也。又有灸口喎法,在此後也。

又方,取空青末,著口中,入咽即愈。姚同。

又方,取蜘蛛子摩其偏急頰車上,候視正則止,亦可向火摩之。

又方,牡蠣、礬石、附子、寵中黃土分等,搗末,以三歲雄雞#15冠血和傅,急上,持水著邊,視欲還正,便急洗去藥,不著更塗#16上,便愈。

又方,鱉甲、烏頭塗之,欲正,即揭去之。

若四肢逆冷,吐清汁#17,宛轉啼呼者。

取桂一兩,?咀,以水三升,煮取二升,去滓,適寒溫,盡服。

若關節疼痛,蒲黃八兩,附子一兩,炮;合末之,服一錢已#18,日三,稍增至方寸匕。

若骨節疼煩,不得屈伸,近之則痛,短氣得汗#19出,或欲腫者。

附子二兩,桂四兩,术三兩,甘草二兩,水六升,煮取三升,分三服,汗出愈也。

若中暴風,白汗出如水者。

石膏、甘草各等分,搗,酒服方寸匕,日移一丈輒一服也。

若中緩風,四支不收者。

豉三升,水九升,煮取三升,分為三服。日二作之。亦可酒漬#20煮飲之。

若卒中風癱,身體不自收,不能語,迷昧不知人者,陳元狸#21骨膏至要,在備急藥方中。

附方頭風頭痛附

《經驗方》:治急中風,目#22瞑牙噤,無門下藥者,用此末子,以中指點末,揩齒三二十,揩大牙左右,其口自開,始得下藥,名

開關散:天南星搗為末,白龍腦,二件各等分,研,自五月五日午時合,患者只一字至半錢。

《簡要濟眾》:治中風噤不開,涎潮吐方。

用皂角一挺,去皮,塗猪脂,炙令黃色,為末,每服一錢匕,非時溫酒服。如氣實脈大,調二錢匕。如牙關不開,用白梅揩齒,口開即灌藥,以吐出風涎,差。

治中風不省人事,牙關緊急者。

藜蘆一兩,去蘆頭,濃煎,防風湯浴過,焙乾,碎切,炒微褐#23色,搗為末#24,每服半錢,溫水調下,以吐出風涎為效。如人行二里未吐,再服。

又治膽風毒氣,虛實不調,昏沉睡多。

酸棗人一兩,生用,金挺蠟茶二兩,以生薑汁塗,炙令微焦,搗羅為散,每服二錢,水七分,煎六分,無時溫服。

《孫尚藥》:治卒中風,昏昏若醉,形體昏悶,四肢不收,或倒或不倒,或口角似斜,微有涎出,斯須不治,便為大病,故傷人也,此證風涎潮於上膈,痺氣不通,宜用

急救稀涎散:猪牙皂角四挺,須是肥實不蚛,削去黑皮,晉礬一兩,光明通瑩者,二味同搗,羅為細末,再研為散。如有患者,可服半錢,重者三字匕,溫水調灌下,不大嘔吐,只是微微涎稀令出,或一升二升,當時惺惺,次緩而調治,不可便大段治,恐過傷人命。累經效,不能盡述。

《梅師方》:療癱緩風,手足嚲曳,口眼喎斜,語言賽澀,履步不正。

神驗烏龍丹:川烏頭去皮臍了,五靈脂各五兩,右為末,入龍腦、麝香,研令細勻,滴水丸如彈子大,每服一丸,先以生薑汁研化,次暖酒調服之,一日兩服,空心晚食前服,治一人只三十丸,服得五七丸,便覺抬得手,移得步,十丸可以自#25。

《聖惠方》:治一切風疾,若能久服,輕身明目,黑髭駐顏。

用南燭樹,春夏取枝葉,秋冬取根皮,揀擇細剉,五升,水五斗,慢火煎取二斗,去滓,別於淨鍋中慢火煎如稀餳,以瓷瓶貯,溫酒下一匙,日三服。

又方,治風立有奇效。用木天蓼一斤,去皮,細剉,以生絹袋貯,好酒二斗浸之,春夏一七日,秋冬二七日後開,每空心,日午初夜合溫飲一盞,老幼臨時加减,若長服,日只每朝一盞。

又方,治中風口喎。巴豆七枚,去皮爛研,喎左塗右手心,喎右塗左手心,仍以暖水一盞,安向手心,須臾即便正,洗去藥,并頻抽掣中指。

又方,治風頭旋。用蟬殼二兩,微炒為末,非時溫酒下一錢匕。

《千金方》:治中風,面目相引,偏僻牙車急,舌不可轉。

桂心以酒煮取汁,故布蘸搨病上,即正,左喎搨右,右喎搨左,常用大效。

又方,治三年中風不較#26者。

松葉一斤,細切之,以酒一斗,煮取三升,頓服,取汗出,立差。

又方,立卒中風頭面腫,杵杏人如膏傅之。

又方,治頭面風,眼?鼻塞,眼暗冷淚。

杏#27人三升,為末,水煮四五沸,洗頭冷汗,盡三度差。

《外臺秘要》:治卒中風口喎。皂角五兩,去皮為末,三年大醋和,右喎塗左,右喎塗右,乾及#28傅之,差。

又,治偏風及一切風。桑枝剉一大升,用今年新嫩枝,以水一大斗,煎取二大升,夏用井中沉,恐酢壞,每日服一盞,空心服,盡又煎服,終身不患偏風。若預防風,能服一大升佳。

又主#29風身體如蟲行。鹽一斗,水一石,煎减半,澄清,溫洗三五度,治一切風。

葛氏方,治中風寒瘟,直口噤,不知人。

雞屎白一升,熬令黃,極熱,以酒三升,和攪去滓服。

《千金翼方》:治熱風汗出心悶,水和雲母服之,不過再服,立差。

《篋中方》:治風頭及腦掣痛不可禁者,摩膏主之。

取牛蒡莖葉搗,取濃汁二升,合無灰酒一升,鹽花一匙頭,火煎令稠成膏,以摩痛處,風毒散自止。亦主時行頭痛。摩時須極力令作熱,乃速效。冬月無葉,用根代之亦可。

《經驗後方》:治中風及壅滯,以旋覆花洗塵令諍,搗末,煉蜜丸,如梧子大,夜卧以茶湯下五丸至七丸、十丸。

又方,解風熱,疏積熱、風壅,消食,化氣,導血,大解壅滯。

大黃四兩,牽牛子四兩,半生半熟,為末,煉蜜為丸,如梧子大,每服茶下一十丸,如要微動,吃十五丸,冬月宜服,并不搜攪人。

《集驗方》:治風熱心躁,口乾,狂言,渾身壯熱及中諸毒,龍腦甘露丸。寒水石半斤,燒半日,凈地坑內,盆合四面,濕土壅起,候經宿取出,入甘草末、天竺黃各二兩,龍腦二分,糯米膏丸,彈子大,蜜水磨下。

《食醫心鏡》:主#30中風心肺風熱,手足不隨,及風痺不任,筋脈五緩,恍惚煩躁。熊肉一斤,切,如常法調和作腌臘,空腹食之。

又主風孿拘急偏枯,血氣不通利。

雁肪四兩,煉,瀘過,每#31日空心暖酒一杯,肪一匙頭,飲之。

同經曰:治歷節諸風,骨節疼痛,晝夜不可忍者。

沒藥半兩,研,虎腦骨三兩,塗酥炙黃色,先搗,羅為散,與沒藥同#32研令細,溫酒#33調二錢,日三服,大佳。

《聖惠方》:治歷節風,百節疼痛不可忍。

用虎頭骨一具,塗酥炙黃,槌碎,絹袋貯,用清酒二斗,浸五宿,隨性多少,暖飲之,妙。

《外#34臺秘要方》:療歷節諸風,百節酸痛不可忍,松脂三十斤,煉五十遍,不能五十遍,亦可二十遍,用以煉酥三升,溫和松脂三升,熟攪令極稠,旦空腹以酒服方寸匕,日三,數食緬粥為佳。慎血腥、生冷、酢物、果子一百日,差。

又方,松節酒,主歷節風,四肢疼痛如解落。

松節二十斤,酒五斗,漬二七日,服一合,日五六服。

《斗門方》:治白虎風所患不以,積年久#35治無效,痛不可忍者。用腦、麝、楓、柳皮不限多少,細剉焙乾,浸酒常服,以醉為度,即差。今之寄生楓樹上者,方堪用,其葉亦可製砒霜粉,尤妙矣。

《經驗後方》:治白虎風,走注疼痛,兩膝熱腫。

虎脛骨塗酥炙、黑附子炮裂去皮臍各一兩,為末,每服溫酒調下二錢匕,日再服。

《外臺秘要》:治癧瘍風及三年。

酢磨烏賊魚骨,先布磨,肉赤即傅之。

又治癧瘍風,酢磨硫黃,傅之,止。

《聖惠方》:治癧瘍風,用羊蹄菜根於生鐵上,以好醋磨,旋旋刮取,塗於患上,未差,更入硫黃少許,同磨塗之。

《集驗方》:治頸項及面上白駁,浸淫漸長,有似癬,但無瘡可治,鰻鱺魚脂傅之,先拭剝上,刮使燥痛後,以魚脂傅之,一度便愈,甚者不過三度。

《聖惠方》:治白駁,用蛇蛻,燒末醋調,傅上佳。

又方,治中風煩熱,皮膚瘍癢,用醍醐四兩,每服酒調下宇#36匙。

《集驗方》:治風氣客於皮膚,瘙癢不已。

蜂房炙過,蟬蛻等分,為末,酒調一錢匕,日三二服。

又方,蟬蛻、薄苛等分,為末,酒調一錢匕,日三服。

《北夢瑣言》云:有一朝士見梁奉御,診之曰:風疾已深,請速歸去。朝士復見鄜州馬醫趙鄂者,復診之,言疾危。與梁所說同矣。曰:只有一法,請官人試吃消梨,不限多少,咀齕不及,絞汁而飲。到家旬日,唯吃消梨,頓爽矣。

《千金方》:治頭風頭痛,大豆三升,炒令無聲,先以貯一斗二升,瓶一隻,貯九升清酒,乘豆熱即投於酒中,蜜泥封之七日,溫服。孫真人方,治頭風痛,以豉湯洗頭避風,即差。

《千金翼》:治頭風,搗葶藶子,以湯淋取汁洗頭上。

又主頭風沐頭,吳茱萸二升,水五升,煮取三升,以綿染拭髮根。

《聖惠方》:治頭風痛,每欲天陰雨風先發者。

用桂心一兩,為末,以酒調如膏,用傅頂上并額角。

陳藏器《拾遺·序》云:頭疼欲死,鼻內吹消石末愈。

日華子云:治頭痛,水調決明子,貼太陽穴。

又方,决明子作枕,勝黑豆,治頭風,明目也。

《外臺秘要》:治頭疼欲裂,當歸二兩,酒一升,煮取六合,飲至再服。

《孫兆口訣》云:治頭痛。

附子炮、石膏煅等分,為末,入腦、麝少許,茶酒下半錢。

《斗門方》:治卒頭痛,白僵蠶碾為末,去絲,以熟水二錢匕,立差。又方,治偏頭痛,用京芎細剉,酒浸服之,佳。

《博濟方》:治偏頭疼,至靈散,雄黃、細辛等分,研令細,每用一字已下,左邊疼吹入右鼻,右邊疼吹入左鼻,立效。

《經驗後方》:治偏頭疼絕妙,蓽撥為末,令患者口中含溫水,左邊疼,令左鼻吸一字,右邊疼,令右鼻吸一字,效。

《集驗方》:治偏正頭疼,穀精草一兩,為末,用白麵調,攤紙花子上,貼疼處,乾又換。

偏頭疼方,用生蘿卜汁一蜆殼,仰卧,注鼻,左痛注左,右痛注右,左右俱注亦得,神效。

《外臺秘要》:頭風白屑如麩糠方。

堅截楮木作枕,六十日一易新者。

治卒風瘖不得語方第二十

治卒不得語方,以苦酒煮瓜子,薄頸一周,以衣苞,一日一夕乃解,即差。

又方,煮大豆煎其汁,令如飴,含之。亦但濃煮,飲之。

又方,煮豉汁,稍服之一日,可美酒半升中攪,分三服。

又方,用新好桂,削去皮,搗篩,三指撮,著舌下,嚥之。

又方,剉穀枝葉,酒煮熱灰中,沫出,隨多少飲之。

治卒失聲,聲噎不出方。橘皮五兩,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頓服,傾合服之。

又方,濃煮苦竹葉,服之差。

又方,搗蘘荷根,酒和絞,飲其汁。此本在雜治中。

又方,通草、乾薑、附子、茯神各半兩,防風、桂、石膏各二兩,麻黃一兩半,白朮半兩,杏人三十枚,十物搗篩,為末,蜜丸如大豆大,一服七丸,漸增加之,凡此皆中風。又有竹瀝諸湯甚多,此用藥雖少,而是將治所患,一劑不差,更應服之。

又方,針大槌旁一寸五分,又刺其下停針之。

又方,礬石、桂,末,綿裹如棗,內舌下,有唾出之。

又方,燒馬勒銜鐵令赤,內一升苦酒中,破一雞子,合和飲之。

若卒中冷,聲嘶啞者,甘草一兩,桂二兩,五味子二兩,杏人三十枚,生薑八兩,切,以水七升,煮取二升,為二服,服之。

附方

《經驗後方》:治中風不語,獨活一兩,剉,酒二升,煎一升,大豆五合,炒有聲,將藥酒熱投,蓋良久,溫服三合,未差再服。

又方,治中風不語,喉中如拽鋸聲,口中涎沫。取藜蘆一分,天南星一個,去浮皮,卻臍子上陷一個坑子,內入陳醋一橡斗子,四面用火逼,令黃色,同一處搗,再研極細,用生蜜為丸,如赤豆大,每服三丸,溫酒下。

《聖惠方》:治中風,以大聲咽喉不利。以蘘荷根二兩,研,絞取汁,酒一大盞,相和令勻,不計時候,溫服半盞。

治風毒脚弱癢滿上氣方第二十一

脚氣之病,先起嶺南,稍來江東,得之無漸,或微覺疼痺,或兩脛小滿,或行起忽弱,或小腹不仁,或時冷時熱,皆其候也。不即治,轉上入腹。便發氣,則殺人。治之多用湯酒摩膏,種效#37既多,不但一劑,今只取單效,用兼灸法。

取好豉一升,三蒸三曝乾,以好酒三斗,漬#38之三宿可飲,隨人多少。欲預防,不必待時,便與酒煮豉服之。脚弱其得小愈,及更營諸方服之,并及灸之。

次服獨活酒方,獨活五兩,附子五兩,生用,切,以酒一斗,漬經三宿,服從一合始,以微痺為度。

又方,白礬石二斤,亦可用鐘乳,末,附子三兩,豉三升,酒三斗,漬四五日,稍飲之。若此有氣,加蘇子二升也。

又方,好硫黃三兩,末之,牛乳五升,先煮乳水五升,仍內硫黃,煎取三升,一服三合。亦可直以乳煎硫黃,不用水也。卒無牛乳,羊乳亦得。

又方法,先煎牛乳三升,令臧半,以五合,輒服硫黃末一兩,服畢,厚蓋取汗,勿令得風,中問更一服,暮又一服。若已得汗,不復更取,但好將息將護之。若未差,愈後數日中亦可更作。若長將亦可煎為丸。北人服此治脚多效,但須極好硫黃耳,可預備之。

若脛已滿,捏之沒指者,但勒飲烏犢牛溺二三升,使小便利,息漸漸消。當以銅器,尿取新者為佳。無烏牛,純黃者亦可用之。

又方,取牽牛子,搗,蜜丸,如小豆大五丸,取令#39小便利。亦可正爾吞之。其子黑色,正似梂子核形,市人亦賣之。

又方,三白根,搗碎,酒飲之。

又方,酒若水煮大豆,飲其汁。

又,食小豆亦佳。又,生研胡麻,酒和服之,差。

又方,大豆三升,水一斗,煮取九升,內清酒九升,又煎取九升,稍稍飲之。小便利,則腫歇也。

其有風引、白雞、竹瀝、獨活諸湯,及八風、石斛、狗脊諸散,并別在大方中。金芽酒最為治之要,今載其方。

蜀椒、茵芋、金牙、細辛、菵草、乾地黃、防風、附子、地膚、蒴藋、升麻各四兩,人參三兩,羌活一斤,牛膝五兩,十四物切,以酒四斗,漬七日,飲二三合,稍加之。亦治口不能言,脚屈,至良。又有側子酒,亦效。

若田舍貧家,此藥可釀,拔葜及松節、松葉皆善。

拔葜凈洗,剉之一斛,以水三斛,煮取九斗,以漬麯,及煮去滓,取一斛漬飯,釀之如酒法,熟即取飲,多少任意,可頓作三五斛。若用松節、葉,亦依准此法,其汁不厭濃也。患脚屈,積年不能行,腰脊攣痺,及腹內緊結者,服之不過三五劑,皆平復。如無釀,水邊商陸亦佳。

其灸法孔穴亦甚多,恐人不能悉皆知處,今止疏要者,必先從上始,若直灸脚,氣上不泄則危矣,先灸大椎。

在項上大節高起者,灸其上面一穴耳,若氣,可先灸百會五十壯,穴在頭頂凹中也。

肩井各一百壯。

在兩肩小近頭凹處,指捏之,安令正得中穴耳。

次灸羶中五十壯。

在胸前兩邊對乳胸厭骨解間,指按覺氣翕翕爾是也。一云正胸中一穴也。

次灸巨闕。

在心厭尖尖四下一寸,以赤度之,凡灸以上部五穴,亦足治其氣。若能灸百會、風府#40、胃管及五藏腧,則益佳,視病之寬急耳。諸穴出《灸經》不可具載之。

次乃灸風市百壯。

在兩髀外,可平倚垂手直掩髀上,當中指頭大筋上,捻之,自覺好也。

次灸三里二百壯。

以病人手橫掩,下并四指,名曰一夫,指至膝頭骨下指中節是其穴,附脛骨外邊捻之,凹凹然也。

次灸上廉一百壯。

又灸三里下一夫。

次灸下廉一百壯。

又在上廉下一夫。

次灸絕骨二百壯。

在外踝上三寸餘,指端取踝骨上際,屈指頭四寸便是,與下廉頗相對,分間二穴也,此下一十八穴,并是要穴,餘伏兔、犢鼻穴,凡灸此壯數,不必頓畢,三日中報灸合盡。

又方,孔公孽二斤,石斛五兩,酒二斗浸,服之。

附方

《斗門方》:治卒風毒,腫氣急痛,以柳白皮一斤,剉,以酒煮令熱,帛裹熨腫上,冷再煮,易之,甚妙也。

《聖惠方》:治走注風毒疼痛,用小芥子,末,和雞子白調傅之。

《經驗後方》:治風毒骨髓疼痛,芍藥二分,虎骨一兩,炙,為末,夾絹袋貯,酒三升,漬五日,每服二合,日三服。

《食醫心鏡》:除一切風濕痺,四肢拘孿。

蒼耳子三兩,搗末,以水一升半,煎取七合,去滓,呷之。

又,治筋脉拘攣,久風濕痺,下氣,除骨中邪氣,利腸胃,消水腫,久服輕身益氣力。

薏苡人一升,搗,為散,每服以水二升,煮兩匙末,作粥,空腹食。

又主#41補虛,去風濕痺,醍醐二大兩,暖酒一杯,和醍醐一匙飲之。

《經驗方》:治諸處皮裹面痛,何首烏,末,薑汁調成膏,痛處以帛子裹之,用火炙鞋底熨之,妙。

孫真人方:主脚氣及上氣,取鯽魚一赤長者,作膾,食一兩頓差。

《千金翼》:治脚氣衝心,白礬二兩,以水一斗五升,煎三五沸,浸洗脚,良。

《廣利方》:治脚氣衝煩,悶亂不識人,大豆一升,水三升,濃煮取汁,頓服半升。如未定,可更服半升,即定。

蘇恭云:凡患脚氣,每旦任意飽食,午後少食,日晚不食,如饑可食豉粥。若暝不消,欲致霍亂者:

即以高良薑二兩,打碎,以水三升,煮取一升,頓服盡,即消,待極饑乃食一飽#42薄粥,其藥唯極飲之良。若卒無高良薑,母薑一兩代之,以清酒一升,煮令極熟,和滓食之,雖不及高良薑,亦大效矣。

唐本注云:脚氣。

煮葒草濃汁漬之,多差。

《簡要濟眾》:治脚氣連腿腫滿,久不差方。

黑附子一兩,去皮臍,生用,搗為散,生薑汁調如膏,塗傅腫上,藥乾再調塗之,腫消為度。

治服散卒發動困#43篤方第二十二

凡服五石護命更生及鍾乳寒食之散,失將和節度,皆致發動其病,無所不為,若發起倉卒,不以漸而至者,皆是散勢也,宜及時救解之,若四肢身外有諸一切痛違常者。

皆即冷水洗數百遍,熱有所衝,水漬布巾,隨以搨之。又水漬冷石以熨之,行飲暖酒,逍遙起行。

若心腹內有諸一切疾痛違常,煩悶惛恍者,急解之,取冷,熱取溫酒飲一二升,漸漸稍進,覺小寬更進冷食,其心痛者,最急,若肉冷,口已噤,但折齒下熱酒差。

若腹內有結堅熱癖使眾疾者,急下之。

栀子十四枚,豉五合,水二升,煮取一升,頓服之。熱甚已發瘡者,加黃芩二兩。

癖食猶不消,惡食畏冷者更下。

好大黃末半升,芒消半升,甘草二兩,半夏、黃芩、芫花各一分,搗為散,藏密器中。欲服,以水八升,煮大棗二十枚,使爛,取四升,去棗,乃內藥五方寸匕攪和,著火上,三上三下,畢,分三服,旦一服便利者,亦可停。若不快,更一服。下後即作酒粥,食二升,次作水飧進之,不可不即食,胃中空虛,得熱入,便煞人矣。

得下後應長將備急大黃、葶藶、豉各一合,杏人、巴豆三十枚,搗,蜜丸如胡豆大,日服二枚。利者减之,痞者加之。

解散湯方丸散酒甚多,大要在於將冷,及數自下,惟取通利,四體欲常勞動,又不可失食致饑,及餿飯臭魚肉,兼不可熱飲食、厚衣、向火、冒暑遠行,亦不宜過風冷。大都每使於體粗,堪任為好,若已病發,不得不強自澆耳,所將藥,每以解毒而冷者為宜。服散覺病去,停住,後二十日三十日便自服,常若留結不消,猶致煩熱,皆是失度,則宜依法防治。此法乃多為貴樂人用,而賤苦者服之,更少發動,當以得寒勞故也,恐脫在危急,故略載此數條,以備匆卒。餘具大方中。

附方

《聖惠方》:治乳石發動壅熱,心悶吐血。

以生刺薊搗取汁,每服三合,入蜜少許,攪勻服之。

《食療》云:若丹石熱發。

菰根和鯽魚煮作羹食之,三兩頓即便差耳。

治卒上氣咳嗽方第二十三

治卒上氣鳴息便欲絕方。

搗韭絞汁,飲一升許,立愈。

又方,細切桑根白皮三升,生薑三兩,吳茱萸半升,水七升,酒五升,煮三沸,去滓,盡服之。一升入口,則氣下。千金不傳方。

又方,茱萸二升,生薑三兩,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分為三服。

又方,麻黃四兩,桂、甘草各二兩,杏人五十枚,熬之,搗為散,溫湯服方寸匕,日三。

又方,末人參,服方寸匕,日五六。

氣嗽不問多少時者,服之便差方。

陳橘皮、桂心、杏人去尖皮熬,三物等分,搗,蜜丸,每服飯後須茶湯下二十丸,忌生蔥。史侍郎傳。

治卒厥逆上氣,又兩心脅下痛滿淹淹欲絕方,溫湯令灼灼爾,以漬兩足及兩手,數易之也。

此謂奔豚病,從卒驚怖憂追得之,氣下縱縱,衝心胸臍間,築築發動,有時不治,煞人。諸方用藥皆多,又必須煞豚,唯有一湯,但可辦耳。

甘草二兩,人參二兩,桂心二兩,茱萸一升,生薑一斤,半夏一升,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分三服。此藥宜預蓄,得病便急合之。

又方,麻黃二兩,杏人一兩,熬令黃,搗散,酒服方寸匕,數服之,差。

治卒乏氣,氣不復,報肩息方。

乾薑三兩,?咀,以酒一升漬之,每服三合,日三服。

又方,度手拇指折度心下,灸三壯,差。

又方,麻黃三兩,先煎去沫,甘草二兩,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半,分三服。

差後,欲令不發者,取此二物,并熬杏人五十枚,蜜丸,服如桐子大四五丸,日三服,差。

又方,麻黃二兩,桂、甘草各一兩,杏人四十枚,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分三服。此三方,并各小投杯湯,有氣疹者,亦可以藥搗作散,長將服之。多冷者,加乾薑三兩。多痰者,加半夏三兩。

治大走馬及奔趁喘乏,便飲冷水,因得上氣發熱方。

用竹葉三斤,橘皮三兩,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滓,分為三服,三日一劑,良。

治大熱行極,及食熱餅,竟飲冷水過多,衝咽不即消,仍以發氣,呼吸喘息方。

大黃、乾薑、巴豆等分,末,服半錢匕,若得吐下,即愈。

若猶覺停滯在心胸膈中不利者。

瓜蒂二分,杜衡三分,人參一分,搗篩,以湯服一錢匕,日二三服,效。

治肺痿咳嗽,吐涎沫,心中溫溫,烟#44燥而不渴者。

生薑五兩,人參二兩,甘草二兩,大棗十一枚,水三升,煮取一升半,分為再服。

又方,甘草二兩,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半,分再服。

又方,生天門冬,搗取汁一斗,酒一斗,飴一升,紫苑四合,銅器於湯上煎,可丸,服如杏子大一丸,日可三服。

又方,甘草二兩,乾薑三兩,棗十二枚,水三升,煮取一升半,分為再服。

卒得寒冷上氣方。

乾蘇葉三兩,陳橘皮四兩,酒四升,煮取一升半,分為再服。

治卒得咳嗽方。

用釜月下土一分,豉七分,搗,為丸梧子大,服十四丸。

又方,烏雞一頭,治如食法,以好酒漬之半日,出雞,服酒。一云苦酒一斗,煮白雞,取三升,分三服,食雞肉,莫與鹽食,則良。

又方,從大椎下第五節下、六節上空間,灸一處,隨年。并治上氣。

又方,灸兩乳下黑白肉際,各百壯,即愈。亦治上氣。灸胸前對乳一處,須隨年壯也。

又方,桃人三升,去皮,搗,著器中,密封頭,蒸之一炊,傾出曝乾,絹袋貯,以內二斗酒中六七日,可飲四五合,稍增至一升,吃之。

又方,飴糖六兩,乾薑六兩,末之,豉二兩,先以水一升,煮豉三沸,去滓,內飴糖消,內乾薑,分為三服。

又方,以飴糖雜生薑屑,蒸三斗米下,食如彈子丸,日夜十度服。

又方,猪腎二枚,細切,乾薑三兩,末,水七升,煮二升,稍稍服,覆取汗。

又方,炙烏心食之,佳。

又方,生薑汁、百部汁和同合煎,服二合,

又方,百部根四兩,以酒一斗,漬再宿,火暖,服一升,日再服。

又方,椒二百粒,搗末之,杏人二百枚,熬之,棗百枚,去核,合搗,令極熟,稍稍合如棗許大,則服之。

又方,生薑三兩,搗取汁,乾薑屑三兩,杏人一升,去皮熬,合搗為丸,服三丸,日五六服。

又方,芫花一升,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以棗十四枚,煎令汁盡,一日一食之,三日訖。

又方,熬搗葶藶一兩,乾棗三枚,水三升,先煮棗,取一升,去棗,內葶藶,煎取五合,大人分三服,小兒則分為四服。

又華佗五嗽丸:炙皂莢、乾薑、桂等分,搗,蜜丸如桐子,服三丸,日三。

又方,錯取松屑一分,桂二分,皂莢二兩,炙,去皮子,搗,蜜丸如桐子大,服十五丸,小兄五丸,日一二服。

又方,屋上白蜆殼,搗末,酒服方寸匕。

又方,末浮散石服,亦蜜丸。

又方,猪?一具,薄切,以苦酒煮食,令盡,不過二服。

又方,芫花二兩,水二升,煮四沸,去滓,內白糖一斤,服如棗大,勿食鹹酸。亦治久咳嗽者。

治久咳嗽上氣十年二十年,諸藥治不差方,猪?三具,棗百枚,酒三升,漬數日,服三二合,加至四五合,服之不久,差。

又方,生龜一隻,著坎中就溺之,令沒,龜死,漬之三日出,燒末,以醇酒一升,和屑如乾飯,頓服之,須臾大吐,嗽囊出則差。小兒可服半升。

又方,生龜三,治如食法,去腸,以水五升,煮取三升,以漬麯釀,秫米四升,如常法熟,飲二升,令盡,此則永斷。

又方,蝙蝠除頭,燒令焦,末,飲服之。

附方

孫真人方:治咳嗽。

皂莢燒研碎二錢匕,豉湯下之。

《十全博救方》:治咳嗽。

天南星一個,大者,炮令裂,為末,每服一大錢,水一盞,生薑三片,煎至五分,溫服,空心、日午、臨外時各一日服。

《篋中方》:治咳嗽含膏丸。

曹州葶藶子一兩,紙襯熬令黑,知母、貝母各一兩,三物同搗篩,以棗肉半兩,別銷沙糖一兩半,同入藥中,和為丸,大如彈丸,每服以新綿裹一丸,含之,徐徐嚥津,甚者不過三丸。今醫亦多用。

崔知悌療久嗽熏法。

每旦取款冬花如雞子許,少蜜拌花使潤,內一升鐵鐺中,又用一瓦碗鑽一孔,孔內安一小竹筒,筆管亦得,其筒稍長,作碗鐺相合,及撞筒處,皆麵泥之,勿令漏氣,鐺下著炭,少時款冬烟自從筒出,則口含筒,吸取烟嚥之,如胸中少悶,須舉頭,即將指頭捻筒頭,勿使漏烟氣,吸烟使盡,止。凡如是五日一為之,待至六日,則飽食羊肉餺飥一頓,永差。

《勝金方》:治久嗽、暴嗽、勞嗽,金粟丸。

葉子雌黃一兩,研細,用紙筋泥固濟,小合子一個令乾,勿令泥厚,將藥入合子內,水調赤石脂封合子口,更以泥封之,候乾,坐合子於地上,上面以末入窖,瓦坯子彈子大,擁合子令作一大子,上用炭十斤,簇定,頂著火一熨斗,籠起,令火從上漸熾,候火消三分去一,看瓦坯通亦,別去火,候冷,開合子取藥,當如鏡面光明紅色,入乳缽內細研,湯侵冰#45餅心為丸,如粟米大,每服三丸五丸,甘草水服,服後睡良久,妙。

《崔元亮海上方》:療嗽單驗方。

取好梨去核,搗取汁一茶碗,著椒四十粒,煎一沸,去滓,即內黑餳一大兩,消訖,細細含嚥,立定。

孟詵云:卒咳嗽。

以梨一顆,刺作五十孔,每孔內以椒一粒,以麵裹,於熱火灰中煨令熟,出停冷,去椒食之。

又方,梨一顆去核,內酥、蜜,麵裹燒令熟,食之。

又方,取梨肉內酥中煎,停冷食之。

又方,搗梨汁一升,酥一兩,蜜一兩,地黃汁一升,緩火煎,細細含嚥。

凡治嗽皆須待冷,喘息定後方食,熱食之反傷矣,冷嗽更極不可救,如此者,可作羊肉湯餅飽食之,便卧少時。

《千金方》:治小兒大人咳逆上氣。

杏人三升,去皮尖,炒令黃,杵如膏,蜜一升,分為三分,內杏人,杵令得所,更內一分,杵如膏,又內一分,杵熟止,先食含之,嚥汁。

《楊氏產乳》:療上氣急滿,坐卧不得方。

鱉甲一大兩,炙令黃,細搗為散,取燈心一握,水二升,煎取五合,食前服一錢匕,食後蜜水服一錢匕。

劉禹錫《傳信方》:李亞治一切嗽及上氣者。

用乾薑須是臺州至好者,皂莢炮去皮子,取肥大無孔者,桂心紫色辛辣者,削去皮,三物并別搗,下篩了,各稱等分,多少任意,和合後更搗篩一遍,煉白蜜和搜,又搗一二十杵,每飲服三丸,丸稍加大,如梧子,不限食之先後,嗽發即服,日三五服,噤食葱、油、鹹、腥、熱麵,其效如神。劉在淮南與李同幕府,李每與人藥而不出方,或譏其吝,李乃情話曰:凡人患嗽,多進冷藥,若見此方用藥熱燥,即不肯服,故但出藥多效。試之,信之。

《簡要濟眾》:治肺氣喘嗽。

馬兜零二兩,只用裏面子,去却殼,酥半兩,入碗內,拌和勻,慢火炒乾,甘草一兩,炙,二味為末,每服一錢,水一盞,煎六分,溫呷。或以藥末含嚥津,亦得。

治痰嗽喘急不定。

桔梗一兩半,搗羅為散,用童子小便半升,煎取四合,去滓,溫#46服。

楊文蔚治痰嗽利胸膈方。

栝樓肥實大者,割開#47子凈洗,搥破刮皮,細切,焙乾,半夏四十九個,湯洗十遍,槌破,焙,搗羅為末,用洗栝樓熟水并瓤,同熬成膏,研細為丸,如梧子大,生薑湯下二十丸。

《深師方》:療久咳逆上氣,體腫短氣脹滿,晝夜倚壁不得外,常作水雞聲者,白前湯主之。

白前二#48兩,紫苑、半夏洗各三兩,大戟七合,切,四物以水一斗,漬一宿,明日煮取三升,分三服。禁食羊肉、餳,大佳。

《梅師方》:治久患?呷咳嗽,喉中作聲不得眠。取白前搗為末,溫酒調二錢匕服。

又方,治上氣咳嗽,呷呀息氣,喉中作聲唾黏。以藍實葉水浸良久,搗絞取汁一升,空腹頓服,須臾,以杏人研取汁,煮粥食之,一兩日將息,依前法更服,吐痰盡方差。

《兵部手集》:治小兒大人咳逆短氣,胸中吸吸,咳出涕唾,嗽出臭膿涕枯。

淡竹瀝一合,日三五服,大人一升。

《聖惠方》:治傷中筋脉,急上氣咳嗽。

用棗二十枚,去核,以酥四兩,微火煎,入棗肉中滴盡酥,常含一枚,微微嚥之。

《經驗後方》:定喘化涎。

猪蹄甲四十九個,爭洗控乾,每個指甲內半夏、白礬各一字,入罐子內,封閉勿令烟出,火緞通赤,去火,細研,入麝香一錢匕,人有上喘咳,用糯米飲下,小兒半錢,至妙。

《靈苑方》:治咳嗽上氣喘急,嗽血,吐血。

人參好者,搗為末,每服三錢匕,雞子清調之,五更初服便睡,去枕仰臥,只一服愈。年深者,再服。忌腥、鹹、鮓、醬、麵等,并勿過醉飽,將息佳。

席延嘗治虛中有熱,咳嗽膿血,口舌咽乾,又不可服凍藥。

好黃耆四兩,甘草一兩,為末,每服三錢,如茶點羹粥中,亦可服。

《杜壬方》:治上焦有熱,口舌咽中生瘡,嗽有膿血。桔梗一兩,甘草二兩,右為末,每服二錢,水一盞,煎六分,去滓,溫服,食後細呷之。亦治肺壅。

《經驗方》:治咳嗽甚者,或有吐血新鮮。

桑根白皮一斤,米坩浸三宿,爭刮上黃皮,剉細,入糯米四兩,焙乾,一處搗為末,與服,米飲調下一兩錢。

《斗門方》治肺破出血,忽嗽血不止者。

用海犀膏一大片,於火上炙令焦黃色,後以酥塗之,又炙再塗,令通透。

可碾為末用,湯化三大錢匕,放令服之.即血止。水膠是也,大驗。

《食醫心鏡》:主上氣咳嗽,胸膈痞滿氣喘。

桃人三兩,去皮尖,以水一升,研取汁,和粳米二合,煮粥食之。

又,治一切肺病,咳嗽膿血不止。

好酥五斤,熔三遍,停取凝,當出醍醐,咫#49一合差。

又主#50積年上氣咳嗽,多痰喘促,唾膿血。以蘿卜子一合,研,煎湯,食上服之。

治卒身面腫滿方第二#51十四

治卒腫滿,身面皆洪大方。

大鯉一頭,醇酒三升,煮之令酒乾盡,乃食之,勿用醋及鹽豉他物雜也,不過三兩服。差。

又方,灸足內踝下白肉,三壯,差。

又方,大豆一斗,熟煮,灑,飲汁及食豆,不過數度必愈,小豆尤佳。

又方,取雞子黃白#52相和,塗腫處,乾復塗之。又方,杏葉剉,煮令濃,及熱漬之。亦可服之。

又方,車下李核中人十枚,研令熟,梗米三合,研,以水四升,煮作粥,令得二升,服之,三作加核也。

又方,大豆一升,以水五升,煮二升,去豆,內酒八升,更煮九升,分三四服,腫差後渴,慎不可多飲。

又方,黃牛溺,頓服三升,即覺减,未消更服之。

又方,章陸根一斤,刮去皮,薄切之,煮令爛,去滓,內羊肉一斤,下葱、豉、鹽,如食法,隨意令之,腫差後亦宜作。此亦可常搗章陸,與米中半蒸作餅子食之。

又方,猪腎一枚,分為七臠,甘遂一分,以粉之,火炙令熟,一日一食,至四五,當覺腹脅鳴,小便利。不爾更進,盡熱到去皮食之,須盡為佳,不爾再之,勿食鹽。

又方,切章陸二升,以酒三升,漬三宿,服五合至一升,日三服之。凡此滿,或是虛氣,或是風冷氣,或是水飲氣,此方皆治之。

治腫入腹,苦滿急,害飲食方。

大戟、烏翅末各二兩,搗篩,蜜和丸,丸如桐子大,旦服二丸,當下漸退,更取令消,乃止之。

又方,葶藶子十兩,椒目三兩,囗#53苓三兩,吴茱萸二兩,搗,蜜和丸如桐子囗#54,服十丸,日三服。

又方,鯉魚一頭,重五斤者,以水二斗,煮取斗半,去魚,澤漆五兩,茯苓三兩,桑根小皮切三升,澤瀉五兩,又煮取四升,分四服。服之小便當利,漸消也。

又方,皂莢剝炙令黃,剉三升,酒一斗漬,石#55器煮令沸,服一升,日三服,盡更作。

若腫偏有所起處者。

以水和灰以塗之,燥復更塗。

又方,赤豆、麻子合搗,以傅腫上。

又方,水煮巴豆,以布沾以拭之。

姚云:巴豆三十枚,合皮#56?咀,水五升,煮取二升,日五拭腫上,隨手即减,勿近目及陰,療身體暴腫#57如吹者。

若但是腫者。

剉葱,煮令爛以漬之,日二#58四度。

又方,兔絲子一升,酒五升,漬二三宿,服一升,日三服,差。

若腫從腳起,稍上進者,入腹則煞人,治之方,小豆一斛,煮令極爛得四五斗汁,溫以漬膝已下,日二為之,數日消盡。若已入腹者,不復漬,但煮小豆食之,莫雜吃飯及魚、盥,又專飲小豆汁。無小豆,大豆亦可用。如此之病,十死一生,急救之。

又方,削橢或桐木,煮取汁以漬之,并飲少許。加小豆妙。

又方,生猪肝一具,細切,頓食之,勿與盥乃可,用苦酒,妙。

又方,煮豉汁飲,以滓傅脚。

附方

《備急方》:療身體暴腫滿。

榆皮搗屑,隨多少雜米作粥食,小便利。

《楊氏產乳》:療通體遍身腫,小便不利。

猪苓五兩,搗篩,煎水三合,調服方寸匕,加至二匕。

《食醫心鏡》:主#59氣喘促,浮腫小便澀。杏人一兩,去尖皮,熬,研,和米煮粥極熟,空心吃二合。

葛仙翁肘徒備急方卷三竟

#1漬:原作『清』,據萬曆本改。

#2道:萬曆本作『數』。

#3半:原作『畢』,據萬曆本改。

#4昃:原作『具』,據萬曆本改。

#5丸:原作『九』,據萬曆本改。

#6日二:萬曆本作『日三』。

#7遙:萬曆本作『逐』。

#8茯:原作『蔡』,據萬曆本改。

#9苓:原作『茶』,據萬曆本改。

#10桂:原作『林』,據萬曆本改。

#11四:原作『曰』,據萬曆本改。

#12末:原作『木』,據萬曆本改。

#13汁:原作『升』,據萬曆本改。

#14卧:原作『時』,據萬曆本改。

#15雞:原作『?』,據萬曆本改。

#16塗:原作『淦』,據萬曆本改。

#17汁:原『汗』,據萬曆本改。

#18已:萬曆本作『匕』。

#19汗:原作『源』,據萬曆本改。

#20漬:原作『積』,據萬曆本改。

#21狸:原作『?』,據萬曆本改。

#22目:原作『日』,據萬曆本改。

#23炒微褐:原作『妙微碭』,據萬曆本改。

#24搗為末:原作『搗搗末』,據萬曆本改。

#25自:此下萬曆本有『梳頭』二字。

#26較:據文義當作『效』。

#27杏:原作『杳』,據文義改。

#28及:萬曆本作『又』。

#29主:原作『王』,據萬曆本改。

#30主:原作『王』,據萬曆本改。

#31每:原作『毋』,據萬曆本改。

#32同:原作『洞』,據萬曆本改。

#33酒:原作『天』,據萬曆本改。

#34外:原作『內』,據文義改。

#35久:原作『父』,據萬曆本改。

#36宇:萬曆本作『半』。

#37效:萬曆本作『數』。

#38漬:原作『清』,據萬曆本改。

#39令:原作『合』,據萬曆本改。

#40府:原作『?』,據萬曆本改。

#41主:原作『王』,據萬曆本改。

#42飽:萬曆本作『碗』。

#43困:原作『因』,據目錄及萬曆本改。

#44烟:疑當作『咽』。

#45冰:萬曆本作『蒸』。

#46溫:原作『遏』,據萬曆本改。

#47開:原作『聞』,據萬曆本改。

#48二:原作『又』,據萬曆本改。

#49咫:萬曆本作『服』。

#50又主:原作『人王』,據萬曆本改。

#51二:原作門『一』,據目錄及萬曆本改。

#52白:原作『日』,據萬曆本改。

#53囗:萬曆本作『茯』。

#54囗:萬曆本作『大』。

#55石:原作『不』,據萬曆本改。

#56皮:原作『及』,據萬曆本改。

#57腫:原作『服』,據萬曆本改。

#58二:萬曆本作『三』。

#59主:原作『王』,據萬曆本改。

葛仙翁肘後備急方卷之四

治卒大腹水病方第二十五

水病之初,先目上腫起如老蠢,色俠頭脈動,股裏冷,脛中滿,按之沒指,腹內轉側有節聲,此其候也。不即治,須臾體稍腫,肚盡脹。按之隨手起,則病已成,猶可為治,此皆從虛損大病,或下痢後,婦人產後,飲水不即消,三焦受病,小便不利,乃相結漸漸生聚,遂流諸經絡故也。治之方:

葶藶一升,熬,搗之於臼上,割生雄鵾鸚,合血共頭,共搗萬杵,服如梧子五丸,稍加至十丸,勿食鹽。常食小豆飯,飲小豆汁,鱧魚佳也。

又方,防風、甘草、葶藶各一兩,搗,苦酒和丸,如梧子大三丸,日三服,常服之,取消平乃止。

又方,雄黃六分,麝香三分,甘遂、芫花、人參各二分,搗,蜜和丸,服如豆大二丸,加至四丸,即差。

又方,但以春酒五升,漬葶藶子二升,隔宿,稍服一合,小便當利。

又方,葶藶一兩,杏人二十枚,并熬黃色,搗,分十服,小便去,立差。

又方,《胡洽》水銀丸,大治水腫,利小便。姚同。葶藶、椒目各一升,芒消六兩,水銀十兩,水煮水銀三日三夜,乃以合搗六萬杵,自相和丸,服如大豆丸,日三服,日增一丸,至十丸,更從一起,差後,食牛羊肉自補,稍稍飲之。

又方,多取柯枝皮剉,濃煮煎,令可丸,服如梧子大三丸,須臾,又一丸,當下水,後將服三丸,日三服。此樹一名木奴,南人用作船。

又方,真蘇合香、水銀、白粉等分,蜜丸,服如大豆二丸,日三,當下水,節飲好自養。無蘇合,可闕之也。

又方,取草麻繩熟者二十枚,去皮,研之,水解得三合,日一服,至日中許,當吐下,諸水汁結裹。若不盡,三日後更服三十枚,猶未盡,更復作。差後,節飲及鹹物等。

又方,小豆一升,白雞一頭,治如食法,以水三斗,煮熟,食滓飲汁,稍相令盡。

又方,取青雄鴨,以水五升,煮取飲汁一升,稍稍飲,令盡,厚覆之,取汗#1,佳。

又方,取胡燕卵中黃,頓吞十枚。

又方,取蛤螻炙令熟,日食十個。

又方,若唯腹大動搖水聲,皮膚黑,名曰水蠱。巴豆九十枚,去皮心,杏人六十枚,去皮尖,并熬令黃,搗,和之,服如小豆大一枚,以水下為度,飲酒,佳。

又方,鬼扇細搗絞汁,服如雞子,即下水,更復取水蠱。若湯研麻子汁飲之。

又方,慈彌草三十斤,子三石,煮取一石,去滓,更湯上煎,令可丸,服如皂莢子,三九至五六丸,水隨小便去,即飲糜粥養之。

又方,白茅根一大把,小豆三升,水三升,煮取干,去茅根,食豆,水隨小便下。

又方,鼠尾草、馬鞭草各十斤,水一石,煮取五斗,去滓更煎,以粉和為丸,服如大豆大二丸,加至四五丸。禁肥肉、生冷,勿食。

腫滿者,白椹樹白皮一握,水二升,煮取五合,白檳榔大者二枚,末之,內更煎三五沸,湯成,下少許紅雪,服之。

又,將服牛溺、章陸、羊肉臛及香柔煎等,在腫滿條中。其十水丸諸大方,在別卷。若止皮膚水,腹內未有,服諸發汗藥,得汗便差,然慎護風寒為急。若唯腹大,下之不去,便針臍下二寸,入數分令水出,孔合須腹减乃止。

附方

李絳《兵部手集方》:療水病,無問年月深淺,雖復脉惡,亦主之。

大戟、當歸、橘皮各一大兩,切,以水一大升,煮取七合,頓服,利水二三斗,勿恠至重,不過再服便差。禁毒食一年,水下後更服,永不作。此方出張尚客。

《外臺秘要》:治水氣。

章陸根白者去皮,切如小豆許一大盞,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已上爛,即取粟米一大盞,煮成粥,仍空心服。若一日兩度服,即恐利多,每日服一頓即微利,不得雜食。

又,療水病腫。

鯉魚一頭極大者,去頭尾及骨,唯取肉,以水二斗,赤小豆#2一大升,和魚肉煮,可取二升,已上汁生,布絞去滓,頓服盡,如不能盡,分為二服,後服溫令暖。服訖當下利,利盡即差。

又方,卒患腫滿,曾有人忽脚胅腫,漸上至膝,足不可踐地,至大水頭面,遍身大腫脹滿,苦瓠白瓤實,捻如大豆粒,以麵裹煮一沸,空心服七枚,至午當出水一斗,三日水自出不止,大瘦乃差,三年內慎口味也。苦瓠須好者,無黶翳細理妍序者,不爾有毒不用。

《聖惠方》:治十種水不差垂死。用猯肉半斤,切,粳米三合,水三升,葱、椒、薑、豉作粥食之。

又方,治十種水病,腫滿喘促不得卧。

以螻蛄五枚,乾為末,食前湯調半錢匕至一錢,小便通,效。

《食醫心鏡》:治十種水病不差垂死。

青頭鴨一隻,治如食法,細切,和米并五味;煮令極熟作粥,空腹食之。

又方,主水氣脹滿浮腫,小便澀少。

白鴨一隻,去毛腸洗饋,飯半升,以飯、薑、椒釀鴨腹中,縫定,如法蒸,候熟食之。

《楊氏產乳》:療身體腫滿,水氣急,卧不得。

郁李人一大合,搗為末,和麥麯,搜作餅子,與吃入口,即大便通利氣,便差。

《梅師方》:治水腫,坐卧不得,頭面身體悉腫。

取東引花桑枝,燒灰淋汁,煮赤小豆,空心食,令飽,饑即食盡,不得吃飯。

又方,治水腫,小便澀。

黃牛尿飲一升,一日至夜小便利,差。勿食鹽。

又方,治心下有水。白朮三兩,澤瀉五兩,剉,以水三升,煎取一升半,分服。

《千金翼》:治小便不利,膀胱水氣流滯。

以浮萍日乾,末,服方寸匕,日一二服良。

《經驗方》:河東裴氏傳經效,治水腫及暴腫。

葶藶三兩,杵六千下,令如泥,即下漢防己末四兩,取綠頭鴨就藥臼中截頭,瀝血於臼中,血盡,和鴨頭更搗五千下,丸如梧桐子,患甚者,空腹白湯下十丸,稍可者五丸,頻服,五日止。此藥利小便,有效如神。

《韋宙獨行方》:療水腫,從腳起,入腹則殺人。

用赤小豆一斗,煮令極爛,取汁四五升,溫漬膝以下。若以入腹,但服小豆,勿雜食,亦愈。

李絳《兵部手集方》亦著此法,曾得效。

治卒心腹癥堅方第二十六

治卒暴癥,腹中有物如石,痛如刺,晝夜啼呼,不治之,百日死。方:牛膝二斤,以酒一斗漬,以密#3封於熱灰火中,溫令味出,服五合至一升,量力服之。

又方,用蒴藋根亦如此,尤良。

姚云:牛膝酒,神驗也。

又方,多取當陸根搗蒸之,以新布藉腹上,藥披著布上,勿腹上,冷復之,晝夜勿息。

又方,五月五日,葫十斤,去皮,桂一尺二寸,竈中黃土如鴨子一枚,合搗,以苦酒和塗,以布搭病,不過三,差。

又方,取橉木燒為灰,淋取汁八升,以釀一斛米,酒成服之,從半合始,不知,稍稍增至一二升,不盡一劑皆愈。此灰入染絳,用葉中釀酒也。橉,直忍切。

凡癥堅之起,多以漸生,如有卒覺,便牢大,自難治也。腹中癥有結積,便害飲食,轉羸瘦,治之多用陷冰、玉壺、八毒諸大藥,今止取小易得者。取虎杖根,勿令影臨水上者,可得石餘,杵熟煮汁,可丸,以秫米五六升,炊飯內,日中塗藥後可飯,取差。

又方,亦可取根一升,搗千杵,酒漬之,從少起,日三服。此酒治癥,乃勝諸大藥。

又方,蠶矢一石,桑柴燒灰,以水淋之五度,取生鱉長一尺者,內中煮之爛熟,去骨細擘,剉,更煎,令可丸,丸如梧子大,一服七丸,日三。

又方,射罔二兩,椒三百粒,搗末,雞子白和為丸,如大麻子,服一丸,漸至如大豆大,一丸至三丸為度。

又方,大猪心一枚,破頭去血,搗末,雄黃、麝香當門子五枚,巴豆百枚,去心皮生用,心縫,以好酒於小銅器中煎之,令心沒欲歇,隨益盡三升,當糜爛,煎令可丸如麻子,服三丸,日三服。酒盡不糜者,出搗蜜丸之,良。又大黃末半斤,朴消三兩,蜜一斤,合於湯上煎,可丸如梧子,服十丸,日三服之。

治鱉癥伏在心下,手揣見頭足,時時轉者。

白雌雞一雙,絕食一宿,明旦膏煎飯飼之,取其矢,無問多少,於銅器中以溺和之,火上熬,可搗末,服方寸匕,日四五服,須消盡乃止,常飼雞取矢,差畢,煞雞單食之。姚同。

治心下有物,大如杯,不得食者。

葶藶二兩,熬之,大黃二兩,澤漆四兩,搗篩,蜜丸,和搗千杵,服如梧子大二丸,日三服,稍加。

其有陷#4冰赭鬼諸丸方,別在大方中。

治兩脅下有氣結者。

狼毒二兩,旋覆花一兩,附子二兩,炮之,搗篩,蜜和丸,服如梧子大二丸,稍加至三丸,服之。

熨癥法,銅器受二升許,貯魚膏令深二三寸,作大火炷六七枚,燃之令膏暖,重紙覆癥上,以器熨之,晝夜勿息,膏盡更益也。

又方,茱萸三升,碎之,以酒和煮,令熟布帛物裹以熨癥上,冷更均番用之,癥當移去,復逐熨,須臾消止。亦可用好囗囗囗囗茱萸末,以雞子白和射菵服之。

又方,竈中黃土一升,先搗葫熟,內上復搗,以苦酒澆令浥涓,先以塗布一面#5仍搭病上,以塗布上,乾復易之,取令消止,差。

治婦人臍下結物大如杯升,月經不通,發作往來,下痢贏瘦,此為氣瘕,按之若牢強,肉癥者,不可治,未者可治。

末乾漆一斤,生地黃三十斤,搗,絞取汁,火煎乾漆令可丸,食後服,如梧子大三丸,日三服,即差。

附方

《外臺秘要方》:療心腹宿癥,卒得癥。

取朱砂細研,搜飯令朱多,以雄雞一隻,先餓三日,後以朱飯飼之,著雞於板上,收取糞,曝燥為末,溫清酒服方寸匕至二錢,日三服,若病困者,晝夜可六服。一雞少,更飼一雞,取足服之,俟愈即止。

又,療食魚肉等成癥結在腹,并諸毒氣方。

狗糞五升,燒末之,綿裹,酒五升,漬再宿,取清分十服,日再,已後日三服,使盡,隨所食癥結即便出矣。

《千金方》:治食魚繪及用生肉,住胸膈不化,必成癥瘕。

搗馬鞭草汁飲之一升,生薑水亦得,即消#6。

又方,治肉癥思肉不已,食訖復思。

白馬尿三升,空心飲,當吐肉,肉不出即死。

《藥性論》云:治癥癖病。

鱉甲、訶梨勒皮、乾薑,末,等分為丸,空心下三十丸,再服。

宋明帝宮人患腰痛牽#7心,發則氣絕,徐文伯視之日:髮瘕。

以油灌之,吐物如髮,引之長三尺,頭已成蛇,能動搖,懸之滴盡,惟一髮。

《勝金方》:治膜外氣及氣塊方。延胡索不限多少,為末,猪胰一具,切作塊子,炙熟,蘸藥末食之。

治心腹寒冷食飲積聚結癖方第二十七

治腹中冷癖,水穀癮結,心下停痰,兩脅痞滿,按之鳴轉,逆害飲食。

取大蟾蜍一枚,去皮及腹中物,支解之,芒消大人一升,中人七合,瘦弱人五合,以水六升,煮取四升,一服一升,一服後未得下,更一升,得下,則九日十日一作。

又方,茱萸八兩,消石一升,生薑一斤,以酒五升,合煮,取四升,先服一服一升,不痛者止,勿再服之,下病後,好將養之。

又方,大黃八兩,葶藶四兩,并熬,芒消四兩,熬令汁盡,熟搗,蜜和丸,丸如梧子大,食後服三丸,稍增五丸。

又方,狼毒三兩,附子一兩,旋覆花三兩,搗蜜丸服,如梧子大,食前三丸,日三服。

又方,巴豆三十枚,去心,杏人二十枚,并熬,桔梗六分,藜蘆四分,皂莢三分,并炙之,搗,蜜和丸如胡豆大,未食服一丸,日二。欲下病者,服二丸,長將息,百日都好,差。

又方,貝母二兩,桔梗二兩,礬石一兩,巴豆一兩,去心皮生用,搗千杵,蜜和丸如梧子,一服二丸,病後少少减服。

又方,茯苓一兩,茱萸三兩,搗,蜜丸,如梧子大,服五丸,日三服。

又,治暴宿食留飲不除,腹中為患方。

大黃、茯苓、芒消各三兩,巴豆一分,搗,蜜丸如梧子大,一服二丸,不痛止。

又方,椒目二兩,巴豆一兩,去皮心熬,搗,以棗膏丸如#8麻子,服二丸,下痛止。

又方,巴豆一枚,去心皮熬之,椒目十四枚,豉十六粒,合搗為丸,服二丸,當吐利。吐利不盡,更服二丸。

服四神丸下之,亦佳。中候黑丸,治諸癖結痰瘡第一良。

桔梗四分,桂四分,巴豆八分,去心皮,杏人五分,去皮,芫花十二分,并熬令紫色,先搗三味藥成末,又搗巴豆、杏人如膏,合和又搗二千杵,丸如胡豆大,服一丸,取利,至二三丸。兒生十日欲癇,皆與一二丸如粟粒大,諸腹內不便,體中覺患,便服,得一兩行利則好也。

硫黃丸,至熱,治人之大冷,夏月溫飲食,不解衣者。

硫黃、礬石、乾薑、茱萸、桂、烏頭、附子、椒、人參、細辛、皂莢、當歸,十二種分等,隨人多少,搗,蜜丸,如梧子大,一服十丸至二十丸,日三服。若冷痢者,加赤石脂、龍骨,即便愈也。

露宿丸,治大寒冷積聚方。

礬石、乾薑、桂、桔梗、附子炮、皂莢各三兩,搗篩,蜜丸,如梧子大,酒下十丸,加至一十五丸。

附方

《外臺秘要》:療癖方。大黃十兩,杵,篩,醋三升,和勻,白蜜兩匙,煎堪丸,如梧桐子大,一服三十丸,生薑湯吞下,以利為度,小者減之。

《聖惠方》:治伏梁氣在心下,結聚不散。

用桃奴二兩,為末,空心溫酒調二錢匕。

《簡要濟眾》:治久積冷不下食,嘔吐不止,冷在胃中。

半夏五兩,洗過,為末,每服二錢,白麵一兩,以水和搜,切作棋子,水煮麵熟為度,用生薑、醋調和服之。

治胸膈上痰癮諸方第二十八

治卒頭痛如破,非中冷,又非中風方。釜月下墨四分,附子三分,桂一分,搗篩,以冷水服方寸匕,當吐。一方無桂。

又方,苦參、桂、半夏等分,搗下篩,苦酒和以塗,痛則差。

又方,烏梅三十枚,盥三指撮,酒三升,煮取一升,去滓,頓服,當吐,愈。

此本在雜治中,其病是胸中膈上,痰厥氣上衝所致,名為厥,頭痛,吐之即差。

但單煮米作濃飲二三升許,適冷暖,飲盡二三升,須臾適吐,適吐畢又飲,如此數過,劇者,須臾吐膽乃止,不損人而即差。

治胸中多痰,頭痛不欲食及飲酒,則瘀阻痰方。

常山二兩,甘草一兩,松蘿一兩,瓜蒂三七枚,酒水各一升半,煮取升半,初服七合,取吐,吐不盡,餘更分二服,後可服半夏湯。

《胡洽》名粉隔湯:礬石一兩,水二升,煮取一升,內蜜半合,頓服,須臾未吐,飲少熱湯。

又方,杜蘅三兩,松蘿三兩,瓜蒂三十枚,酒一升二合,漬再宿,去滓,溫服五合。一服不吐,晚更一服。

又方,瓜蒂一兩,赤小豆四兩,搗末,溫湯三合和服,便安卧,欲擿之,不吐,更服之。

又方,先作一升湯,投水一升,名為生熟湯,及食三合鹽,以此湯送之,須臾欲吐,便摘出,未盡,更服二合,飲湯二升後,亦可更服湯,不復也。

又方,常山四兩,甘草半兩,水七升,煮取三升,內半升蜜,服一升,不吐更服,無蜜亦可。

方中能月服一種,則無痰水之患。又有旋覆五飲,在諸大方中。若胸中痞寒#9短氣腷者。腷,敷逼切。

甘草二兩,茯苓三兩,杏人五十枚,碎之,水一斗三升,煮取六升,分為五服。

又方,桂四兩,术、甘草二兩,附子炮,水六升,煮取三升,分為三服。

膈中有結積,覺駭駭不去者。

藜蘆一兩,炙,末之,巴豆半兩,去皮心熬之,先搗巴豆如泥,入藜蘆末,又搗萬杵,蜜丸如麻子大,服一丸至二三丸。

膈中之病,名曰膏肓,湯丸徑過,針灸不及,所以作丸含之,令氣勢得相熏染,有五膈丸方。麥門冬十分,去心,甘草十分,炙,椒、遠志、附子炮、乾薑、人參、桂、細辛各六分,搗篩,以上好蜜丸,如彈丸,以一丸含稍稍嚥其汁,日三丸,服之,主短氣,心胸滿,心下堅,冷氣也。

此疾有十許方,率皆相類。此丸最勝,用藥雖多,不合五膈之名,謂憂膈、氣膈、恚膈、寒膈,其病各有診別,在大方中又有七氣方,大約與此大同小別耳。

附方

《聖惠方》:治痰厥頭痛。

以烏梅十個,取肉,鹽二錢,酒一中盞,合煎至七分,去滓,非時溫服,吐即佳。

又方,治冷痰飲惡心。

用蓽撥一兩,搗為末,於食前用清粥飲調半錢服。

又方,治痰壅嘔逆,心胸滿悶不下食。

用厚朴一兩,塗生薑汁,炙令黃,為末,非時粥飲調下二錢匕。

《千金翼》論曰:治痰飲吐水,無時節者,其源以冷飲過度,遂令脾胃氣羸,不能消於飲食,飲食入胃,則皆變成冷水,反吐不停者。

赤石脂散主之。

赤石脂一斤,搗篩,服方寸匕,酒飲自任,稍稍加至三匕,服盡一斤,則終身不吐淡水,又不下痢,補五藏,令人肥健。有人痰飲服諸藥不效,用此方遂愈。

《御藥院方》:真宗賜高祖相國,去痰清目,進飲食,生犀丸。

川芎十兩,緊小者,粟米坩浸,三日換,切片子,日乾為末,作兩料,每料入麝、腦各一分,生犀半兩,重湯煮,蜜杵為丸,小彈子大,茶酒嚼下一丸。痰加朱砂半兩;膈壅加牛黃一分、水飛鐵粉一分;頭目昏眩加細辛一分;口眼喎斜,炮天南星一分。

又方,治膈壅風痰。半夏不計多少,酸漿浸一宿,溫湯洗五七遍,去惡氣,日中曬乾,搗為末,漿水搜餅子,日中乾之,再為末,每五兩,入生腦子一錢,研勻,以漿水濃脚,丸雞頭大#10,紗袋貯,通風處陰乾,每一丸,好茶或薄荷湯下。

王氏《博濟》:治三焦氣不順,胸膈壅塞,頭昏目眩,涕唾痰涎,精神不爽。

利膈丸:牽牛子四兩,半生半熟,不蚛皂莢塗酥二兩,為末,生薑自然汁煮,糊丸如桐子大,每服二十丸,荊芥湯下。

《經驗後方》:治頭風化痰。川芎不計分兩,用净水洗浸,薄切片子,日乾或焙,杵為末,煉蜜為丸,如小彈子大,不拘時,茶酒嚼下。

又方,治風痰。

鬱金一分,藜蘆十分,各為末,和令勻,每服一字,用溫漿水一盞,先以少漿水調下#11,餘者水漱口,都服便以食壓之。

《外臺秘要》:治一切風痰,風霍亂,食不消,大便澀。

訶梨勒三枚,搗取末,和酒頓服三五度,良。

《勝金方》:治風痰。

白僵蠶七個,直者,細研,以薑汁一荼脚,溫水調灌之。

又方,治風痰。

以蘿蔔子為末,溫水調一匙頭,良久吐出涎沫。如是癱緩風,以此吐後,用緊疏藥服,疏後服和氣散,差。

《斗門方》:治胸膈壅滯,去痰開胃。

用半夏净洗,焙乾,搗羅為末,以生薑自然汁和為餅子,用濕紙裹,於慢火中煨令香,熟水兩盞,用餅子一塊如彈丸大,入鹽半錢,煎取一盞,溫服,能去胸膈壅逆,大壓痰毒,及治酒食所傷,其功極驗。

治卒患胸痺痛方第二十九

胸痺之病,令人心中堅痞忽痛,肌中苦痺,絞急如刺,不得俛#12仰,其胸前皮皆痛,不得手犯,胸滿短氣,咳嗽引痛,煩悶自汗出,或徹引背膂,不即治之,數日害人。治之方:

用雄黃、巴豆,光#13搗雄黃,細篩,內巴豆,務熟搗,相入丸如小豆大,服一丸,不效,稍益之。

又方,取枳實搗,宜服方寸匕,日三夜一服。又方,搗栝樓實大者一枚,切,薤白半升,以白酒七升,煮取二升,分再服,亦可加半夏四兩,湯洗去滑,則用之。

又方,橘皮半斤,枳實四枚,生薑半斤,水四升,煮取二升,分再服。

又方,枳實、桂等分,搗末,橘皮湯下方寸匕,日三服。

仲景方,神效。

又方,桂、烏喙、乾薑各一分,人參、細辛、茱萸各二分,貝母二分,合搗,蜜和丸,如小豆大,一服三丸,日三服之。

若已差復發者。

下韭根五斤,搗絞取汁,飲之愈。

附方

杜壬治胸膈痛徹背心,腹痞滿氣不得通,及治疾嗽。

大栝樓,去瓤,取子熟炒,別研,和子皮,麵糊為丸,如梧桐子大,米飲下十五丸。

治卒胃反嘔啘方第三十

葛氏治卒乾嘔不息方。

破雞子去白,吞中黃數枚,即愈也。又方,搗葛根,絞取汁,服一升許。

又方,一云蔗汁溫令熱服一升,日三。一方,生薑汁服一升。

又方,灸兩腕後兩筋中一穴,名問使,各七壯,灸心主尺澤亦佳。

又方,甘草、人參各二兩,生薑四兩,水六升,煮取二升,分為三服。

治卒嘔啘又厥逆方。

用生薑半斤,去皮切之,橘皮四兩,擘之,以水七升,煮三升,去滓,適寒溫,服一升,日三服。

又方,蘡薁藤斷之,當汁出,器承取,飲一升。生葛藤尤佳。

治卒啘不止方。

飲新汲井水數升,甚良。

又方,痛爪眉中夾間氣也。

又方,以物刺鼻中各一分來許,皂莢內鼻中令嚏,差。

又方,但閉氣仰引之。

又方,好豉二升,煮取汁服之也。

又方,香蘇激#14煮汁,頭#15服一二升,良。

又方,粢米三升,為粉,井花水服之,良。

又方,用枇杷葉一斤,拭去毛,炙,水一斗,煮取三升。服蘆根亦佳。

治食後喜嘔吐者。

燒鹿角灰二兩,人參一兩,搗末,方寸匕,日三服。姚同。

治人忽惡心不己方。

薤白半斤,茱萸一兩,豉半升,米一合,棗四枚,枳實二枚,鹽如彈丸,水三升,煮取一升半,分為三服。

又方,但多嚼豆蔻子及咬檳榔,亦佳。

治人胃反不受食,食畢輒吐出方。

大黃四兩,甘草二兩,水二升,煮取一升半,分為再服之。

治人食畢噫醋,及醋心方。

人參一兩,茱萸半斤,生薑六兩,大棗十二枚,水六升,煮取二升,分為再服也。

噦不止,半夏洗,乾末之,服一匕,則立止。

又方,乾薑六分,附子四分,炮,搗,苦酒丸如梧子,服三丸,日三效。

附方

張仲景方:治反胃嘔吐,大半夏湯。

半夏三升,人參三兩,白蜜一升,以水一斗二升,煎,揚之一百二十遍,煮下三升半,溫服一升,日再。亦治膈間痰飲。

又方,主嘔噦穀不得下,眩悸,半夏加茯苓湯。

半夏一升,生薑半斤,茯苓三兩,切,以水七升,煎取一升半,分溫服之。

《千金方》:治反胃,食即吐。

搗粟米作粉,和水丸,如梧子大七枚,爛煮,內醋中細吞之,得下便已。麵亦得用之。

又方,治乾噦,若手足厥冷,宜食生薑。此是嘔家聖藥。

治心下痞堅不能食,胸中嘔噦。

生薑八兩,細切,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半夏五合,洗去滑,以水五升,煮取一升,二味合煮,取一升半,稍稍服之。

又方,主乾嘔。

取羊乳一杯,空心飲之。

《斗門方》:治翻胃。

用附子一個,最大者,坐於磚上,四面著火,漸逼碎,入生薑自然汁中,又依前火逼乾,復淬之,約生薑汁盡,盡半碗許,搗羅為末,用粟米飲下一錢,不過三服,差。

《經驗方》:治嘔逆反胃散。

大附子一個,生薑一斤,細剉,煮,研如緬糊,米飲下之。

又方,治丈夫婦人吐逆,連日不止,粥食湯藥不能下者,可以應用此候效摩丸。

五靈脂,不夾土石,揀精好者,不計多少,搗羅為末,研,狗膽汁和為丸,如雞頭大,每服一丸,煎熱生薑酒摩令極細,更以少生薑酒化以湯,湯藥令極熱,須是先做下粥,溫熱得所,左手與患人藥吃,不得嗽口,右手急將粥與患人吃,不令太多。

又方,碧霞丹,治吐逆立效。

北來黃丹四兩,篩過,用好米醋半升,同藥入铫內。煎令乾,卻用炭火三秤,就姚內燬透紅,冷,取研細為末,用粟米飯丸,如桐子大,煎酵湯下七丸,不嚼,只一服。

孫真人《食忌》:治嘔吐。

以白檳榔一顆,煨,橘皮一分,炙,為末,水一盞,煎半盞服。

《廣濟方》:治嘔逆不能食。

訶梨勒皮二兩,去核,熬,為末,蜜和丸如梧桐子大,空心服二十丸,日二服。

《食醫心鏡》:主脾胃氣弱,食不消化,嘔逆反胃,湯飲不下。

粟米半升,杵細,水和丸如梧子大,煮令熟,點少鹽,空心和汁吞下。

《金匱玉函方》:治五噎心膈氣滯,煩悶吐逆不下食。

蘆根五兩,剉,以水三大盞,煮取二盞,去滓,不計時溫服。

《外臺秘要》:治反胃,昔幼年經患此疾,每服食餅及羹粥等,須臾吐出,貞觀許奉御兄弟及柴、蔣等家,時稱名醫,奉救令治,罄竭各人所長,竟不能療,漸贏憊,候絕朝夕,忽有一衛士云:服驢小便極驗。旦服二合,後食唯吐一半,晡時又服二合,人定時,食粥,吐即便定,迄至今日午時奏之,大內中,五六人患反胃,同服,一時俱差。此藥稍有毒,服時不可過多,承取尿,及熱服二合,病深七日以來服之良。後來療人,并差。

又方,治嘔。

麻仁三兩,杵,熬,以水研取汁,著少鹽吃,立效。李諫議用極妙。

又方,治久患咳噫,連咳四五十聲者。

取生薑汁半合,蜜一匙頭,煎令熟,溫服,如此三服,立效。

又方,治咳噫。

生薑四兩,爛搗,入蘭香葉二兩,椒末一錢匕,鹽和麵四兩,裹作燒餅熟煨,空心吃,不過三兩度,效。

《孫尚藥方》:治諸吃噫。

橘皮二兩,湯浸去瓤,剉,以水一升,煎之五合,通熱頓服,更加枳殼一兩,去瓤炒,同煎之服,效。

《梅師方》:主胃反,朝食暮吐,暮食朝吐,旋旋吐者。

以甘蔗汁七升,生薑汁一升,二味相和,分為三服。

又方,治醋心。

檳榔四兩,橘皮二兩,細搗為散,空心生蜜湯下方寸匕。

《兵部手集》:治醋心,每醋氣上攻如釅醋。

吳茱萸一合,水三盞,煎七分,頓服,縱濃亦須強服。近有人心如蜇破,服此方後,二十年不發。

治卒發黃疸諸黃病第三十一

治黃疸方。蕪菁子五升,搗篩,服方寸匕,日三,先後十日,愈之。

又方,燒亂髮,服一錢匕,日三服。秘方,此治黃疸。

又方,搗生麥苗,水和絞取汁,服三升,以小麥勝大麥,一服六七合,日三四。此酒疸也。

又方,取藜蘆著灰中炮之,令小變色,搗,下篩末,服半錢匕,當小吐,不過數服。此秘方也。

又方,取小豆、秫米、雞矢白各二分,搗篩,為末,分為三服,黃汁當出。此通治面目黃,即差。

疸病有五種,謂黃疸、穀疸、酒疸、女疸、勞疸也。黃汗#16者,身體四肢微腫,胸滿不得汗,汗出如黃檗汁#17,由大汗出卒入水所致,方:

猪脂一斤熱,溫令熱,盡服之,日三,當下,下則稍愈。

又方,栀子十五枚,栝簍子三枚,苦參三分,搗末,以苦酒漬雞子二枚,令軟,合黃白以和藥,搗丸,如梧子大,每服十丸。日五六除熱不吐,即下自消也。

又方,黃雌雞一隻,治之,剉生地黃三斤,內腹中,急縛仰置銅器中,蒸令極熟,絞取汁,再服之。

又方,生茅根一把,細切,以猪肉一斤,合作羹,盡啜食之。

又方,柞樹皮燒末,服方寸匕,日三服。

又方,甘草一尺,栀子十五枚,黃檗十五分,水四升,煮取一升半,分為再服。此藥亦治溫病發黃。

又方,茵陳六兩,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內大黃二兩,栀子十四枚,煮取三升,分為三服。

又方,麻黃一把,酒五升,煮取二升半,可盡服,汗出差。

若變成疸者,多死,急治之方。

土瓜根搗取汁,頓服一升,至三服,須病汗,當小便去,不爾,更服之。

穀疸者,食畢頭旋,心怫鬱不安而發黃,由失饑大食,胃氣衝熏所致,治之方。

茵陳四兩,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內大黃二兩,栀子七枚,煮取二升,分三服,溺去黃汁差。

又方,苦參三兩,龍膽一合,末,牛膽丸如梧子,以生麥汁服五丸,日三服。

酒疸者,心懊痛,足脛滿,小便黃,飲酒發赤斑黃黑,由大醉當風入水所致,治之方。

黃耆二兩,木蘭一兩,末之,酒服方寸匕,日三服。

又方,大黃一兩,枳實五枚,栀子七枚,豉六合,水六升,煮取二升,分為三服。

又方,芫花、椒目等分,燒末,服半錢,日一兩遍。

女勞疸者,身目皆黃,發熱惡寒,小腹滿急,小便難,由大勞大熱交接,交接後入水所致,治之方。

消石、礬石等分,末,以大麥粥飲服方寸匕,日三,令小汗出,小便當去黃汁也。

又方,亂髮如鸚子大,猪膏半斤,煎令消盡,分二服。

附方

《外臺秘要》:治黃疸。

柳枝,以水一斗,煮取濃汁半升,服令盡。

又方,治陰黃汗染衣,涕唾黃。

取蔓菁子搗末,平旦以井花水服一匙,日再,加至兩匙,以知為度。每夜小便,重浸少許帛子,各書記日,色漸退白,則差,不過服五升。

《圖經》曰:黃疸病及狐惑病,并猪苓散主之。

猪苓、茯苓、术等分,杵末,每服方寸匕,水調下。

《食療》云:主心急黃。

以百合蒸過,蜜和食之,作粉尤佳。紅花者,名山丹,不堪食。

治黃疸。

用秦艽一大兩,細剉,作兩貼子,以上好酒一升,每貼半升酒,絞取汁,去滓,空腹分兩服,或利便止,就中好酒人易治。凡黃有數種,傷酒曰酒黃,夜食、誤食鼠糞亦作黃,因勞發黃,多痰涕,目有赤脈,日益憔悴,或面赤惡心者是。崔元亮用之,及治人皆得,方極效。秦艽須用新好羅文者。

《傷寒類要》:療男子婦人黃疸病,醫不愈,耳目悉黃,食飲不消,胃中脹熱生黃衣,在胃中有乾屎,使病爾。

用煎猪脂一小升,溫熱頓服之,日三,燥屎下去乃愈。

又方,治黃百藥不差。

煮驢頭熟,以薑虀啖之,并隨多少飲汁。

又方,治黃疸,身眼皆如金色。

不可使婦人雞犬見,取東引桃根,切細如箸若釵股以下者一握,以水一大升,煎取一小升,適溫,空腹頓服,後三五日,其黃離離如薄雲散,唯眼最後差,百日方平復,身黃散後,可時時飲一盞清酒,則眼中黃易散,不飲則散遲。忌食熱麵、猪、魚等肉。此是徐之才家秘方。

《正元廣利方》:療黃,心煩熱口乾,皮肉皆黃。

以秦艽十二分,牛乳一大升,同煮,取七合,去滓,分溫再服,差。此方出於許人則。

治卒患腰脅痛諸方第三十二

葛氏治卒腰痛諸方,不得俯仰方。

正立倚小竹,度其人足下至臍,斷竹,及以度後當脊中,灸竹上頭處,隨年壯。畢,藏竹勿令人得矣。

又方,鹿角長六寸,燒,搗末,酒服之。鹿茸尤佳。

又方,取鱉甲一枚,炙,搗篩,服方寸匕,食後,日三服,

又方,桂八分,牡丹四分,附子二分,搗末,酒服一刀圭,日再服。

治腎氣虛衰,腰脊疼痛,或當風卧濕,為冷所中,不速治,流入腿膝,為偏枯冷痺緩弱,宜速治之,方:

獨活四分,附子一枚大者,炮,杜仲、茯苓、桂心各八分,牛膝、秦艽、防風、芎藭、芍藥六分,細辛五分,乾地黃十分,切,水九升,煮取三升,空腹,分三服,如行八九里,進一服,忌如前,頓服三劑。

治諸腰痛,或腎虛冷,腰疼痛,陰萎方。

乾漆熬烟絕、巴戟天去心、杜仲、牛膝各十二分,桂心、狗脊、獨活各八分,五加皮、山茱萸、乾薯蕷各十分,防風六分,附子四分,煉蜜丸如梧子大,空腹酒下二十丸,日再加臧,以知為度也,大效。

脅痛如打方。

大豆半升,熬令焦,好酒一升,煮之令沸熟,飲取醉。

又方,芫花、菊花等分,躑躅花半斤,布囊貯,蒸令熱,以熨痛處,冷復易之。

又方,去窮骨上一寸,灸七壯,其左右一寸,又灸七壯。

又,積年久痛,有時發動方。

乾地黃十分,甘草五分,乾漆五分,水五分,桂一尺,搗篩,酒服一匕,日三服。

又方,六七月取地膚子,陰乾,末,服方寸匕,日五六服。

治反腰有血痛方。搗杜仲三升許,以苦酒和,塗痛上,乾復塗。并灸足踵白肉際,三壯。

治腰痛。

生葛根嚼之,嚥其汁,多多益佳。

又方,生地黃搗,絞取汁三升,煎取二升,內蜜一升,和一升,日三服。不差,則更服之。

又方,灸腰眼中七壯。

腰者,猶如反腰忽轉而倇之。

治腰中常冷如帶錢方。

甘草、乾薑各二兩,茯苓、术各四兩,水五升,煮取三升,分為三服。《小品》云:溫。

治脅卒痛如打方。

以繩橫度兩乳中間,屈繩從乳橫度,以趍痛脅下,灸繩下屈處,三十壯便愈。此本在雜治中。

隱居效方:腰背痛方。

杜仲一斤,切,酒二斗,漬十日,服三合。

附方《千金方》:治腰脚疼痛。

胡麻一升,新者,熬令香,杵篩,日服一小升,計服一斗,即永差,酒飲、蜜湯、羹汁皆可,服之佳。

《續千金方》:治腰膝疼痛傷敗。

鹿茸不限多少,塗酥,炙紫色,為末,溫酒調下一錢匕。

《經驗方》:治腰脚痛。

威靈仙一斤洗,乾,好酒浸七日,為末,麵糊丸,桐子大,以浸藥酒下二十丸。

《經驗後方》:治腰疼神妙。

用破故紙為末,溫酒下三錢匕。

又方,治腎虛腰脚無力。

生栗袋貯,懸乾,每日平明吃十餘顆,次吃猪腎粥。

又方,治丈夫腰膝積冷痛,或頑麻無力。

菟絲子洗秤一兩,牛膝一兩,同浸於銀器內,用酒過一寸,五日,曝乾為末,將元浸酒再入少醇酒作糊,搜和丸,如梧桐子大,空心酒下二十丸。

《外臺秘要》:療腰痛。取黃狗皮,炙,裹腰痛處,取暖徹為度,頻即差也。徐伯玉方同。

《斗門方》:治腰痛。

用大黃半兩,更入生薑半兩,同切如小豆大,於鐺內炒令黃色,投水兩碗,至五更初頓服,天明取下腰間惡血物,用盆器貯,如雞肝樣,即痛止。

又方,治腰重痛。

用檳榔為末,酒下一錢。

《梅師方》:治卒腰痛,暫轉不得。

鹿角一枚,長五寸,酒二升,燒鹿角令赤,內酒中浸一宿,飲之。

《崔元亮海上方》:治腰脚冷風氣。

以大黃二大兩,切如棋子,和少酥炒,令酥盡,入藥中,切不得令黃焦,則無力。搗篩,為末,每日空腹以水大三合,入生薑兩片如錢,煎十餘沸,去薑,取大黃末兩錢,別置碗子中以薑湯調之,空腹頓服。如有餘薑湯,徐徐呷之令盡,當下冷膿多惡物等,病即差,止。古人用毒藥攻病,必隨人之虛實而處置,非一切而用也。姚僧垣初仕,梁武帝因發熱,欲服大黃,僧垣曰:大黃乃是快藥,至尊年高,不可輕用。帝弗從,幾至委頓。元帝常有心腹疾,諸醫咸謂宜用平藥,可漸室通,僧垣曰:脉洪而實,此有宿食,非用大黃無差理。帝從而遂愈。以此言之,今醫用一毒藥而攻眾病,其偶中病,便謂此方之神奇,其差誤乃不言用藥之失,如此者眾矣,可不戒哉!

《修真方》:神仙方。

菟絲子一斗,酒一斗,浸良久,漉出暴乾,又浸,以酒盡為度,每服二錢,溫酒下,日二服,後吃三五匙水飯壓之,至三七日,加至三錢匕,服之令人光澤,三年老變為少,此藥治腰膝去風,久服延年。

治虛損羸瘦不堪勞動方第三十三

治人素有勞根,苦作便發,則身百節皮膚無處不疼痛,或熱筋急方。

取白柘東南行根一尺,刮去上皮,取中間皮,以燒屑,亦可細切搗之,以酒服三方寸匕,厚覆取汗,日三服。無酒,以漿服之。白柘,是柘之無刺者也。

治卒連時不得眠方。

暮以新布火炙以熨目;并蒸大豆,更番囊貯枕,枕冷復更易熱,終夜常枕熱豆,即立愈也。

此二條本在雜治中,并皆虛勞,患此疾,雖非乃飈急,不即治,亦漸瘵人,後方勞救,為力數倍,今故略載諸法。

凡男女因積勞虛損,或大病後不復常,若四體沉滯,骨肉疼酸,吸吸少氣,行動喘惙,或小腹拘急,腰背強痛,心中虛悸,咽乾唇燥,面體少色,或飲食無味,陰陽廢弱,悲憂慘戚,多卧少起,久者積年,輕者才百日,漸至瘦削,五藏氣竭,則難可復振。治之湯方。

甘草二兩,桂三兩,芍藥四兩,生薑五兩,無者亦可用乾薑,大棗二七枚,以水九升,煮取三升,去滓,內飴八兩,分三服,間日復作一劑。復可將諸丸散耳,黃蓍加二兩,人參二兩,為佳。若息痰滿及溏瀉,可除飴耳。姚同。

又方,烏雌雞一頭,治如食法,以生地黃一斤,切,飴糖二升,內腹內,急縛,銅器貯甑中,蒸五升米久,須臾取出,食肉、飲汁,勿啖鹽,三月三度作之。姚云神良。并止盜汗。

又方,甘草一兩,白朮四兩,麥門冬四兩,牡蠣二兩,大棗二十枚,膠三兩,水八升,煮取二升,再服。

又方,黃耆、枸杞根白皮、生薑三兩,甘草、麥門冬、桂各二兩,生米三合,水九升,煮取三升,分四服。

又方,羊腎一枚,切,朮一升,以水一斗,煮取九升,服一升,日二三服,一日盡,冬月分二日服,日可再服。

又有建中腎瀝湯法諸丸方。

乾地黃四兩,茯苓、薯蕷、桂、牡丹、山茱萸各二兩,附子、澤瀉一兩,搗,蜜丸如梧子,服七丸,日三,加至十丸。此是張仲景八味腎氣丸方,療虛勞不足,大傷飲水,腰痛,小腹急,小便不利。又云:長服,即去附子,加五味子。治大風冷。

又方,苦參、黃連、菖蒲、車前子、忍冬、枸杞子各一升,搗,蜜丸如梧子大,服十丸,日三服。有腎氣大丸法諸散方。

朮一斤,桂半斤,乾地黃、澤瀉、茯苓各四兩,搗篩,飲服方寸匕,日三兩服,佳。

又方,生地黃二斤,麵一斤,搗,炒乾,篩,酒服方寸匕,日三服。

附方

枸杞子酒,主補虛,長肌肉,益顏色,肥健人,能去勞熱。用生枸杞子五升,好酒二斗,研,搦勻碎,浸七日,漉去滓,飲之,初以三合為始,後即任意飲之。《外臺秘要》同。

《食療》:補虛勞,治肺勞,止渴,去熱風。

用天門冬,去皮心,入蜜煮之,食後服之。若曝乾,入蜜丸,尤佳。亦用洗面,甚佳。

又方,雀卵白和天雄末、菟絲子末為丸,空心酒下五丸。主男子陰萎不起,女子帶下,便溺不利,除疝瘕,央癰腫,續五藏氣。

《經驗方》:暖精氣,益元陽。

白龍骨、遠志等分,為末,煉蜜丸如梧桐子大,空心卧時冷水下三十丸。

又方,除盜汗及陰汗。

牡蠣為末,有汗處粉之。

《經驗後方》:治五勞七傷,陽氣衰弱,腰脚無力,羊腎徒蓉羹法。

羊腎一對,去脂膜,細切,肉徒蓉一兩酒浸一宿,刮去皺皮,細切,相和作羹,葱白鹽五味等如常法事治,空腹食之。

又方,治男子女人五勞七傷,下元久冷,烏髭鬢,一切風病,四肢疼痛,駐顏壯氣。

補骨脂一斤,酒浸一宿,放乾,却用烏油麻一升和炒,令麻子聲絕,即播去,只取補骨脂為末,醋煮緬糊丸,如梧桐子大,早晨溫酒鹽湯下二十丸。

又方,固陽丹。

菟絲子二兩,酒浸十日,水淘,焙乾為末,更入杜仲一兩,蜜炙,搗,用薯蕷末酒煮為糊,丸如梧桐子大,空心用酒下五十丸。

《食醫心鏡》:益丈夫,興陽,理腿膝冷。淫羊蕾一斤,酒一斗浸,經三日,飲之佳。

《御藥院》:治脚膝風濕,虛汗少力,多疼痛及陰汗。

燒礬作灰,細研末,一匙頭,沸湯投之,淋洗痛處。

《外臺秘要》:補虛勞,益髓長肌,悅顏色,令人肥健。

鹿角膠炙,搗為末,以酒服方寸匕,日三服。又,治骨蒸。

桃仁一百二十枚,去皮、雙人,留尖,杵和為丸,平旦井花水頓服,令盡服訖,量性飲酒令醉,仍須吃水,能多最精,隔日又服一劑,百日不得食肉。

又,骨蒸亦曰內蒸,所以言內者,必外寒內熱附骨也,其根在五藏六府之中,或皮燥而無光,蒸作之時,四肢漸細,足胅腫者。

石膏十分,研如乳法,和水服方寸匕,日再,以體凍為度。

《崔元亮海上方》:療骨蒸鬼氣。

取童子小便五大斗,澄過,青蒿五斗,八月九月釆,帶子者最好,細剉,二物相和,內好大釜中,以猛火煎取三大斗,去滓,凈洗釜令乾,再瀉汁,安釜中,以微火煎可二大斗,即取猪膽十枚相和,煎一大斗半,除火待冷,以新瓷器貯,每欲服時,取甘草二三兩,熟炙,搗末,以煎和,搗一千杵,為丸,空腹粥飲下二十丸,漸增至三十丸止。

治脾胃虛弱不能飲食方第三十四

治卒得食病,似傷寒,其人但欲卧,七八日不治煞人方。按其脊兩邊有陷處,正灸陷處兩頭,各七壯,即愈。

治食魚鱠及生肉,住胸膈中不消化,吐之又不出,不可留,多使成癥方。

朴消如半雞子一枚,大黃一兩,凡二物?咀,以酒二升,煮取一升,去滓,盡服之,立消。若無朴消者,芒消代之,皆可用。

治食生冷雜物,或寒時衣薄當風,或夜食便卧,不即消,心腹煩痛脹急,或連日不化方。

燒地令極熱,即敷薄薦莞東,向卧覆取汗,即立愈也。

治食過飽煩悶,但欲卧而腹脹方。

熬麵令微香,搗,服方寸匕,得大麥生麵益佳,無麵以糜亦得。

此四條本在濰冶中,皆食飲脾胃家事,令胃氣充實,則永無食患。食宜先治其本,故後疏諸法。

腹中虛冷,不能飲食,食輒不消,羸瘦,致之四肢尫弱,百疾因此互生。

生地黃十斤,搗絞取汁,和好麵三斤,以日曝乾,更和汁盡止,未食後,服半合,日三,稍增至三合。

又方,麵半斤,麥蘗五升,豉五合,杏仁二升,皆熬令黃香,搗篩,丸如彈,服一枚,稍後增之。

又方,大黃、芍藥各半斤,搗末之,芒消半斤,以蜜三斤,於銅器中湯上煎河丸,如梧子大,服七丸至十丸。

又方,麯一斤,乾薑十兩,茱萸一合搗,蜜和如彈丸,日三服。

又方,术二斤,麯一斤,熬令黃,搗,蜜丸,如梧子大,服三十丸,日三。若大冷,可加乾薑三兩;若患腹痛、加當歸三兩;贏弱,加甘草二兩,并長將息,徐以麯术法。療產後心下停水,仍須利之。

治脾胃氣弱,水穀不得下,遂成不復受食方。

大麻子三升,大豆炒黃香,合搗篩,食前一二方寸匕,日四五服,佳矣。

治飽食便卧,得穀勞病,令人四肢煩重,嘿嘿欲卧,食畢輒甚方。

大麥蘗一升,椒一兩,并熬,乾薑三兩,搗末,服方寸匕,日三四服。

附方

《食醫心鏡》:治脾胃氣冷,不能下食,虛弱無力,鶻突羹。

鯽魚半斤,細切,起作鱠,沸豉汁熱投之,著胡椒、乾薑、蒔蘿、橘皮等末,空腹食之。

《近世方》:主脾胃虛冷不下食,積久贏弱成瘵者。

溫州白乾薑一物,漿水煮,令透心,潤濕,取出培乾,搗篩,陳廩米煮粥飲,丸如桐子,一服三五十丸,場使任用,其效如神。

《食療》:治胃氣虛,風熱不能食。

生薑汁半雞子殼,生地黃汁少許,蜜一匙頭,和水三合,頓服立差。

《經驗方》:治脾元氣發歇痛不可忍者。

吳茱萸一兩,桃仁一兩,和炒,令茱萸焦黑,後去茱萸,取桃仁,去皮尖,研細,葱白三莖,煨熟,以酒浸,溫分二服。

《經驗後方》:治脾胃進食。

茴香二兩,生薑四兩,同搗令勻,净器內濕紙蓋一宿,次以銀石器中,文武火炒,令黃焦為末,酒丸如梧子大,每服十丸至十五丸,茶酒下。

《外臺秘要》:治久患氣脹。

烏牛尿,空心溫服一升,日一服,氣散即止。

治卒絕粮失食饑憊欲死方第三十五

粒食者,生人之所資,數日乏絕,便能致命。《本草》有不饑之文,而醫方莫言斯術者,當以其涉在仙奇之境,非庸俗所能遵故也,遂使荒饉之歲,餓尸橫路,良可哀乎。今略載其易為者云,若脫值奔竄在無人之鄉,及墮墜溪谷空井深冢之中,四顧迥絕,無可藉口者,便須飲水服氣。其服法如左。

閉口以舌料上下齒,取津液而嚥之,一日得三百六十嚥便佳。漸習乃可至千,自然不饑。三五日小疲極,過此便漸輕強。復有食十二時六戊者諸法,恐危逼之地,不能曉方面,及時之早晚,故不論此。若有水者,卒無器,便與左手貯,祝日:丞掾吏之賜,真乏糧,正赤黃,行無過城下,諸醫以自防。畢,三叩齒,右手指三叩左手,如此三遍,便飲之。後復有杯器,貯水尤佳,亦左手執,右手以物扣之如法,日服三升,便不復饑,即差。

若可得游涉之地周行山澤間者。

但取松、柏葉,細切,水服二合,日中二三升,便佳。又,掘取白茅根,洗净,切,服之。此三物得行曝燥,石上搗碎服,服者食方寸,辟一日,又有大豆者,取含光明帀熱,以水服,盡此則解。十日,赤小豆亦佳,得熬二豆黃,末,服一二升,辟十日。草中有术,天門冬、麥門冬、黃精、萎蕤、貝母,或生或熟,皆可單食,樹木上自耳,及檀、榆白皮,并可辟饑也。

若遇荒年穀貴,無以充根,應須藥濟命者。

取稻米一斗,淘汰之,百蒸百曝,搗。日一餐以水得三十日都止,則可終身不食,日行三百里。

又方,粳米一斗,酒三升,漬之,出曝之,又漬,酒盡止出,稍食之,渴飲之,辟三十日。足一斛二升,辟周年。

有守中丸藥法。

其疏諸米豆者,是人間易得易作,且不乖穀氣,使質力無减耳,恐肉穢之身,忽然專御藥物,或非所堪,若可得頻管則自更。按余所撰穀方中求也。

附方

《聖惠方》:絕穀昇仙不食法。取松實搗為膏,酒調下三錢,日三,則不饑,渴飲水,勿食他物,百日身輕,日行五百里。

《野人閑話》云伏虎尊師煉松脂法。

十斤松脂,五度以水煮過,令苦味盡取,得後每一斤煉了松脂,入四兩茯苓末,每晨水下一刀圭,即終年不食,而後延齡,身輕清爽。

《抱朴子》云:漢成帝時,獵者於終南山見一人,無衣服,身皆生黑毛,跳坑越澗如飛,乃密伺其所在,合圍取得,乃是一婦人,問之,言:我是秦之宮人,關東賊至,秦王出降,驚走入山,饑無所食,洎欲餓死,有一老公教我吃松、柏葉實,初時苦澀,後稍便吃,遂不復饑,冬不寒,夏不熱。此女是秦人,至成帝時,三百餘載也。

萬仙翁肘後備急方卷四竟

#1汗:原作『汁』,據萬曆本改。。

#2豆:原作『五』,據萬曆本改。

#3密:萬曆本作『蜜』。

#4陷:原作『』,據萬曆本改。

#5面:原作『回』,據萬曆本改。

#6消:原作『丁』,據萬曆本改。

#7牽:原作『丸』,據萬曆本改。

#8丸如:原作『九知』,據萬曆本改。

#9寒:疑當作『塞』。

#10大:原作『火』,據萬曆本改。

#11下:原作『百』,據萬曆本政。

#12俛:原作『倪』,據萬曆本改。

#13光:萬曆本作『先』。

#14激:萬曆本作『濃』。

#15頭:萬曆本作『頓』。

#16汗:原作『汁』,據《金匱要略方論·黃疸病脉證并治第十五》改。

#17汁:原作『汗』,據《金匱要略方論·黃疸病脉證并治第十五》改。

葛仙翁肘後備急方卷之五

治廱疽妬乳諸毒腫方第三十六

隱居效方:治羊疽瘡有蟲癢。

附子八分,藜蘆二分,末,傅之,蟲自然出。

葛氏療奶發,諸廱疽發背及乳方。比灸其上百壯。

又方,熬粢粉令黑,雞子白和之,塗縛上以貼廱,小穿練上,作小口泄毒氣,燥易之,神秘。

又方,釜底上#1搗以雞子中黃和塗之,加少豉,彌良。

又方,搗黃檗末篩,雞子白和,厚塗之,乾復易,差。

又方,燒鹿角,搗末,以苦酒和塗之,佳。

又方,於石上水磨鹿角,取濁汁塗廱上,乾復易,隨手消。

又方,末半夏,雞子白和塗之,水磨傅并良。

又方,神效水磨,出《小品》。

又方,醋和茱萸,若搗薑或小蒜傳之,并良。

一切惡毒腫。

蔓菁根一大握,無,以龍葵根代之,乳頭香一兩,光明者,黃連一兩,宣州者,杏仁四十九枚,去尖用,柳木取三四錢,白色者,各細剉,搗三二百杵,團作餅子,厚三四分,可腫處大小貼之,乾復易,立散,別貼膏藥、治瘡處,佳。

葛氏療廱發數十處方。

取牛矢燒,搗末,以雞子白和塗之,乾復易,神效。

又方,用鹿角、桂、雞屎,別搗,燒,合和,雞子白和塗,乾復上。

又,廱已有膿,當使壞方。

取白雞兩翅羽肢各一枚,燒服之,即穿。姚同。

又方,吞薏苡子一枚,勿多。

又方,以苦酒和雀矢,塗廱頭上,如小豆。

葛氏,若已結廱,使聚不更長方。

小豆末塗,若雞子白和尤佳,即差。又方,芫花末、膠汁和貼上,燥復易,化為水。

若潰後膿血不止急痛。

取生白楸葉,十重貼上,布帛寬縛之。

乳腫。

桂心、甘草各二分,烏頭一分,炮,搗為末,和苦酒塗紙覆之,膿化為水,則神效。

葛氏,婦女乳廱妬腫。

削柳根皮熟搗,火溫,帛囊貯,熨之,冷更易,大良。

又方,取研米槌煮令沸,絮中覆乳,以熨上,當甩二枚,牙熨之,數十回止。姚云神效。

乳廱方。

大黃、蘭草、伏龍肝竈下黃土也、生薑各二分,先以三物,搗篩,又合生薑搗,以醋和塗,乳痛則止,極驗。劉涓子不用生薑。用生薑四分,分等,余比見用鯽魚立驗。此方《小品》佳。

姚氏:乳廱。

大黃、鼠糞濕者、黃連各一分,二物為末,鼠矢更搗,以黍米粥清和,傅乳四邊,痛即止,愈。無黍米,用粳米并得。

又方,牛馬矢傅,并佳。此并消去。

《小品》妬方。

黃苓、白斂、芍藥分等,末,篩,漿服一錢匕,日五服。若右乳結者,將左乳汁服。左乳結者,將右乳汁服,散消根。姚同此方,必愈。

姚方:搗生地黃傅之,熱則易。小豆亦佳。

又云:二三百眾療不差,但堅紫色者。

用前柳根皮法云,熬令溫,熨腫,一宿愈。

凡乳汁不得泄,內結名妬乳,乃急於廱。

徐玉療乳中瘰癧起痛方。

大黃、黃連各三兩,水五升,煮取一升二合,分三服,得下,即愈。

葛氏,卒毒腫起,急痛方。

蕪菁根大者,削去上皮,熟搗,苦酒和如泥,煮三沸,急攪之出,傅腫,帛裹上,日再三易。用子亦良。

又方,燒牛矢末,苦酒和,傅上,乾復易。

又方,水和石灰封上。又,苦酒磨升麻,若青木香,或紫檀,以磨傅上,良。

又方,取水中萍子草,熟搗,以傅上。

又,已入腹者。

麝香、熏陸香、青木香、雞舌香各一兩,以水四升,煮取二升,分為再服。

若惡核腫結不肯散者。

昊茱萸、小蒜分等,合搗傅之。丹蒜亦得。

又方,搗鯽魚以傅之。

若風腫多癢,按之隨手起,或隱疹方。

但令痛以手摩捋,抑按,日數度,自消。

又方,以苦酒磨桂,若獨活,數傅之,良。

身體頭面忽有暴腫處如吹方。

巴豆三十枚,連皮碎,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滓,綿沾以拭腫上,趁手消,勿近口。

皮肉卒腫起,狹長赤痛名。

鹿角五兩,白斂一兩,牡蠣四兩,附子一兩,搗篩,和苦酒,塗帛上,燥復易。

《小品》廱結腫堅如石,或如大核,色不變,或作石廱不消。

鹿角八兩,燒作灰,白斂二兩,麤理黃色,磨石一斤,燒令赤,三物搗作末,以苦酒和泥,厚塗廱上,燥更塗,取消止。內服連翹湯下之。姚方云:燒石令極赤,內五升苦酒中,復燒,又內苦酒中,令减半止,搗石和藥,先用所餘,苦酒不足,添上用。

姚方,若發腫至堅而有根者,名日石廱。

當上灸百壯,石子當碎出。不出者,可益壯。廱疽、瘤、石廱、結筋、瘰癧,皆不可就針角。針角者,少有不及禍者也。

又,廱未潰方。

菵草末,和雞子白,塗紙令厚,貼上,燥復易,得痛自差。

廱腫振焮不可根方。

大黃搗篩,以苦酒和,貼腫上,燥易,不過三,即差减,不復作膿,自消除,甚神驗也。

廱腫未成膿。

取牛耳垢封之,即愈。

若惡肉不盡者,食肉藥食去,以膏塗之,則愈。

食肉方。

取白炭灰、荻灰等分,煎令如膏,此不宜預作。十日則歇,并可與去黑子。此大毒,若用效驗,本方用法。

凡廱腫,用:

栝簍根、赤小豆,皆當內苦酒中,五宿出,熬之畢,搗為散,以苦酒和,塗紙上貼腫,驗。

隐居效方,消廱腫。

白斂二分,藜蘆一分,為末,酒和如泥,貼上,日三,大良。

疽瘡骨出。

黃連、牡蠣各二分,為末,先鹽酒洗,後傅。

葛氏,忽得熛疽著手足肩,累累如米豆,刮汁出,急療之。

熬蕪菁,熟搗,裹以展轉其上,日夜勿止。

若發疽於十指端,及色赤黑,甚難療,宜按大方,非單方所及。

若骨疽積年,一捏一汁出,不差。

熬末膠飴勃瘡上,乃破生鯉魚以搨之,如炊頃,刮視有小蟲出,更洗,傅藥蟲盡則便止,差。

姚方云熛疽者,肉中忽生一黤子,如豆粟,劇者如梅李大,或赤或黑,或白或青,其黶有核,核有深根,應心小久,四面悉腫,疱黯黕紫黑色,能爛壞筋骨,毒入臟腑,煞人。南方人名為搨著毒。

著厚肉處皆割之,亦燒鐵令赤,烙赤三上,令焦如炭,亦灸黯炮上,百壯為佳,早春酸摹葉薄其四面,防其長也,飲葵根汁、犀角汁、升麻汁,折其熱內外。療依丹毒法也。

劉涓子療廱疽發壞,出膿血,生肉,黃耆膏。

黃耆、芍藥、大黃、當歸、芎藭、獨活、白芷、薤白各一兩,生地黃三兩,九物切,猜膏二升半,煎三上三下,膏成,絞去滓,傅充瘡中,摩左右,日三。

又,丹廱疽始發,浸淫進長,并少小丹搨方。

升麻、黃連、大黃、芎藭各二兩,黃苓、芒消各三兩,當歸、甘草炙、羚羊角各一兩,九物?咀,水一斗三升,煮取五升,去滓,還內鐺中,芒消上杖攪,令成膏,適冷熱,貼帛搨腫上,數度,便隨手消散。王練甘林所秘方,慎不可近陰。

又,熛瘡浸淫多汁,日就浸大胡粉散。

胡粉熬、甘草炙、茹、黃連各二分,四物搗散,篩,以粉瘡,日三,極驗。

諸疽瘡膏方。

蠟、亂髮、礬石、松脂各一兩,猪膏四兩,五物先下髮,髮消下礬石,礬石消下松脂,松脂消下蠟,蠟消下猪膏,塗瘡上。

赤龍皮湯,洗諸敗爛瘡方。

槲樹皮切三升,以水一斗,煮取五升,春夏冷用,秋冬溫用,洗乳瘡及諸敗瘡,洗了則傅膏。

發背上初欲痛,便服此大黃湯。

大黃、甘草炙、黃芩各二兩,升麻二兩,栀子一百枚,五物以水九升,煮取三升半,服得快下數行便止,不下則更服。

療發背及婦人發乳,及腸廱,木占斯散。

木占斯、厚朴炙、甘草炙、細辛、栝樓、防風、乾薑、人參、桔梗、敗醬各一兩,十物搗為散,酒服方寸匕,晝七夜四,以多為善。病在上常吐,在下膿血,此謂腸廱之屬,其廱腫即不痛。長服療諸疽痔,若瘡已潰,便早愈,發背無有不療,不覺腫去。時長服,去敗醬,多療婦人發乳、諸產、癥痕益良。并劉涓子方。

劉涓子療廱消膿,木占斯散方。

木占斯、桂心、人參、細辛、敗醬、乾薑、厚朴炙、甘草炙、防風、桔梗各一兩,十物為散,服方寸匕,入咽覺流入瘡中。若廱疽灸,不發壞者,可服之,瘡末壞去敗醬,此藥或時有廱令成水者。

廱腫瘰癧核不消,白蘝薄方。

白蘝、黃連、大黃、黃芩、菵草、赤石脂、吴茱萸、芍藥各四分,八物搗篩,以鸚子白和如泥,塗故帛上薄之,開小口,乾即易之,差。

發背欲死者。

取冬瓜,截去頭,合瘡上,瓜當爛,截去更合之,瓜未盡,瘡己斂小矣,即用膏養之。

又方,伏龍肝末之,以酒調,厚傅其瘡口,乾即易,不日平復。

又方,取梧桐子葉,鏊上煿成灰,絹羅,蜜調傳之,乾即易之。

廱腫雜效方,療熱腫。

以家芥子并柏葉搗,傅之,無不愈,大驗。得山芥更妙。又,搗小芥子末,醋和作餅子,貼腫及瘰癧,數看消即止,恐損肉,此療馬附骨,良。

又方,燒人糞作灰,頭醋和如泥,塗腫處,乾數易,大驗。

又方,取黃色雄黃、雌黃色石,燒熱令赤,以大醋沃之,更燒醋沃,其石即軟如泥,刮取塗腫,若乾醋和,此大秘要耳。

灸腫令消法。

取獨顆蒜橫截厚一分,安腫頭上,灶如梧桐子大,灸蒜上百壯,不覺消,數數灸,唯多為善,勿令大熱,但覺痛即擎起蒜,蒜燋更換用新者,不用灸損皮肉,如有體乾,不須灸。余嘗小腹下患大腫,灸即差。每用之,則可大效也。

又方,生參囗囗囗頭上核,又磁石末和醋,傅之。

又方,甘草囗囗塗此蕉子不中食。

又方,雞腸草傳。

又方,白蘞末傅,并良。

又熱腫癤。

烿膠數塗,一日十數度,即差。療小兒癤子,尤良,每用神效。

一切毒腫,疼痛不可忍者。

搜麵團腫頭如錢大,滿中安椒,以麵餅子蓋頭上,灸令徹痛,即立止。

又方,搗萆麻人傅之立差。手腳心風毒腫。生椒末、鹽末等分,以醋和傅,差。

廱疽生臭惡肉者。

以白蘭茹散傅之,看肉盡便停,但傅諸膏藥。若不生肉,傅黃耆散。茹、黃耆,止一切惡肉。仍不盡者,可蘭但以七頭赤皮蘭茹為散,用半錢匕,和白茹散三錢匕,以傅之。此姚方,差。

惡脉病,身中忽有赤絡脉起如蚓狀。

此由春冬惡風入絡脉之中,其血瘀所作,宜服之五香連翹,鑱去血,傅丹參膏,積日乃差。余度山嶺即患,常服五香湯,傅小豆得消。以下并姚方。

惡核病者,肉中忽有核如梅李,小者如豆粒,皮中慘痛,左右走,身中壯熱惡寒是也。此病卒然如起,有毒入腹殺人,南方多有此患。

宜服五香連翹湯,以小豆傅之,立,消,若餘孩,亦得傅丹參膏。

惡肉病者,身中忽有肉,如赤小豆粒突出,便長如牛馬乳,亦如雞冠狀,亦宜服漏蘆場,,外可以燒鐵烙之,日三烙,令稍燋。

以升麻膏傅之。

氣痛之病,身中忽有一處,如打撲之狀,不可堪耐而左右走,身中發作,有時痛,靜時便覺其處,冷如霜雪所加。

此皆由冬溫至春,暴寒傷之,宜先服五香連翹數劑。又以白酒煮楊柳皮暖熨之,有赤點點處,宜鑱去血也。

五香連翹湯,療惡肉、惡脉、惡核、瘰癧、風結腫氣痛。

木香、沉香、雞舌香各二兩,麝香半兩,薰陸一兩,夜干、紫葛、升麻、獨活、寄生、甘草炙、連翹各二兩,大黃三兩,淡竹瀝三升,十三物以水九升,煮减半,內竹瀝三升,分三服,大良。

漏蘆湯,療廱疽、丹毒腫、惡肉。

漏蘆、白蘞、黃芩、白薇、枳實炙、升麻、甘草炙、芍藥、麻黃去節各二兩,大黃三兩,十物以水一斗,煮取三升。若無藥,用大黃下之,佳。其丹毒,須針鑱去血。

丹參膏,療惡肉、惡核、瘰癧、風結、諸脉腫。

丹參、蒴藋各二兩,秦膠、獨活、烏頭、白及、牛膝、菊花、防風各一兩,菵草葉、躑躅花、蜀椒各半兩,十二物切,以苦酒#2二升,漬之一宿,猪膏四斤,俱煎之,令酒竭,勿過燋,去滓,以塗諸疾上,日五度。塗故布上貼之。此膏亦可服,得大行即須少少服。《小品》同。

升麻膏,療丹毒腫熱瘡。

升麻、白蘞、漏蘆、芒消各二兩,黃芩、枳實、連翹、蛇銜各三兩,栀子二十枚,蒴藋根四兩,十物切,舂令細,納器中,以水三升,漬半日,以猪脂五升,煎令水竭,去滓,傅之,日五度。若急合,即水煎。極驗方。

葛氏療卒毒腫起急痛。

柳白皮酒煮令熱,熨上,痛止。

附方

《勝金方》:治發腦、發背及廱疽、熱癤、惡瘡等。

臘月兔頭,細剉,入瓶內密封,惟久愈佳,塗帛上,厚封之,熱痛傅之,如冰頻換,差。

《千金方》:治發背、廱腫,已潰未潰方。

香豉三升,少與水和,熟搗成泥。可腫處作餅子厚三分,已上有孔,勿覆,孔上布豉餅,以艾烈其上,灸之使溫,溫而熱,勿令破肉。如熱痛,即急易之,患當减,快得分穩,一日二度。灸之如先有瘡孔中汁出,即差。

《外臺秘要》:療惡寒嗇嗇似欲發背,或已生瘡腫癮起方。

消石三兩,以暖水一升和,令消待冷,取故青布揲三重,可似赤處方圓,濕布搨之,熱即換,頻易立差。

《集驗方》:治發背。

以蝸牛一百個活者,以一升凈瓶入蝸牛,用新汲水一盞,浸瓶中,封系,自晚至明,取出蝸牛放之,其水如涎,將真蛤粉不以多少,旋調傅,以雞翎掃之瘡上,日可十餘度,其熱痛止,瘡便愈。

《崔元亮海上方》:治發背秘法。李北海云:此方神授,極奇秘。

以甘草三大兩,生搗,別篩末,大麥麵九兩,於大盤中相和,攪令勻,取上等好酥少許,別捻入藥,令勻,百沸水搜如餅子,劑方圓大於瘡一分,熱傅腫上,以油片及故紙隔,令通風,冷則換之,已成膿,水自出,未成腫,便內消。當患腫著藥時,常須吃黃耆粥,甚妙。

又一法,甘草一大兩,微炙,搗碎,水一大升浸之,器上橫一小刀子,置露中經宿,平明以物攪令沬出,吹沫服之,但是瘡腫發背,皆可服,甚效。

《梅師方》:治諸廱疽發背,或發乳房,初起微赤,不急治之,即死速。

消方。

搗苧根傅之,數易。

《聖惠方》:治附骨疽及魚眼瘡。

用狗頭骨,燒烟薰之。

張文仲方,治石廱堅如石,不作膿者。

生章陸根,搗,擦之,燥即易,取軟為度。

《子母秘錄》:治廱疽、痔瘻瘡及小兒丹。

水煮棘根汁,洗之。

又方,末蠐螬,傅之。

《小品方》:治疽初作。

以赤小豆末,醋和傅之,亦消。

《博濟方》:治一切廱腫未破,疼痛,令內消。

以生地黃杵如泥,隨腫大小,攤於布上,糝木香末於中,又再攤地黃一重,貼於腫上,不過三五度。

日華子云:消腫毒。

水調决明子末塗。

《食療》:治廱腫。

栝樓根,苦酒中熬燥,搗篩之,苦酒和,塗紙上,攤貼,服金石人宜用。

楊文蔚方,治廱未潰。

栝樓根、赤小豆等分,為末,醋調塗。

《千金方》:治諸惡腫,失治有膿。

燒棘針作灰,水服之,經宿頭出。

又方,洽廱瘡中冷,瘡口不合。

用鼠皮一枚,燒為灰,細研,封瘡口上。

孫真人云:主廱發數處。

取牛糞,燒作灰,以雞子白和,傅之,乾即易。

孫真人《食忌》:主一切熱毒腫。

章陸根,和鹽少許,傅之,日再易。

《集驗方》:治腫。

柳枝如腳指大。長三尺,二十枚,水煮令極熱,以故布裹腫處,取湯熱洗之,即差。

又方,治廱,一切腫未成膿,拔毒。

牡蠣白者,為細末,水調塗,乾更塗。

又#3方,治毒熱,足腫疼欲脫。

酒煮苦參以漬之。

《外臺秘要》:治廱腫。

伏龍肝,以蒜和作泥,塗用布上貼之,如乾則再易。

又方,凡腫已潰未潰者。

以白膠一片,水漬令軟,納納然腫之大小,貼當頭,上開孔。若已潰還合者,膿當被膠急撮之,膿皆出盡。未有膿者,腫當自消矣。

又方,燒鯉魚作灰,酢和,塗之一切腫上,以差為度。

又,療熱毒病,攻手足腫,疼痛欲脫方。

取蒼耳汁以漬之。

又方,水煮馬糞汁以漬之。

《肘後方》:治毒攻手足腫,疼痛欲斷。

猪蹄一具,合葱煮,去滓,內少許鹽,以漬之。

《經驗後方》:治一切廱腫無頭。

以葵菜子一粒,新汲水吞下,須臾即破,如要兩處破,服兩粒,要破處,逐粒加之,驗。

又方,治諸廱不消已成膿,懼針不得破,令速决。

取白雞翅下第一毛,兩邊各一莖,燒灰,研,水調服之。

又,《梅師方》:取雀屎塗頭上,即易破。雄雀屎佳,堅者為雄。

謹按:雄黃治瘡瘍尚矣。

《周禮·瘍醫》:凡療瘡瘍以五毒攻之。鄭康成注云:今醫方有五毒之藥,作之合黃堥,置石膽、丹砂、雄黃、譽石、磁石其中,燒之三日三夜,其烟上著,以雞羽掃取之,以注創,惡肉破骨則盡出。故翰林學士楊億嘗筆記:直史綰楊嵎年少時,有瘍生於頰,連齒輔車外腫,若覆甌,內潰出膿血,不輟吐之,痛楚難忍,療之百方,彌年不差。人語之,依鄭法,合燒藥成,注之創中,少頃,朽骨連兩牙潰出,遂愈,後更安寧。信古方攻病之速也。黃#4堥若今市中所貨,有蓋瓦合也,近世合丹藥,猶用黃瓦,亦名黃整,事出於古也。堥音武。

《梅師方》:治產後不自乳,見畜積乳汁結作廱,取蒲公草,搗傅腫上,日三四度易之。俗呼為蒲公英,語訛為僕公罌是也。水煮汁服,亦得。

又方,治妬乳乳廱。

取丁香,搗末,水調方寸匕服。

又方,治乳頭裂破。搗丁香末傅之。

《千金方》:治妬乳。梁上塵,醋和塗之。亦治陰腫。

《靈苑方》:治乳痛廱初發,腫痛結硬,欲破膿,令一服,差。

以北來真樺皮,無灰酒服方寸匕,就之卧#5,及覺已差。

《聖惠方》:主婦人乳廱不消。

右用白麵半斤,炒令黃色,用醋煮為糊,塗於乳上,即消。

《產寶》:治乳及廱腫。

雞屎末,服方寸匕,須臾三服,愈。

《梅師方》亦治乳頭破裂,方同#6。

《簡要濟眾》:治婦人乳廱,汁不出,內結成膿腫,名妬乳。方:露蜂房,燒灰研,每服二錢,水一中盞,煎至六分,去滓,溫服。

又方,治吹奶,獨勝散。

白丁香半兩,搗羅為散,每服一錢匕,溫酒調下,無時服。

《子母秘錄》:療吹奶,惡寒壯熱。

猪肪脂,以冷水浸,搨之,熱即易,立效。

《楊炎南行方》:治吹奶疼痛不可忍。

用穿山甲炙黃、木通各一兩,自然銅半兩生用,三味搗羅為散,每服二錢,溫酒調下,不計時候。

《食醫心鏡》云:治吹奶不癢不痛,腫硬如石。

以青橘#7皮一兩,湯浸去穰,焙為末,非時溫酒下二錢匕。

治腸廱肺廱方第三十七#8

治卒發丹火惡毒瘡方第三十八#9

葛氏:大人小兒卒得惡瘡不可名識者。燒竹葉,和雞子中黃塗,差。

又方,取蛇床子合黃連二兩,末,粉瘡上用者,猪脂和塗,差。

又方,燒蛇皮,末,以猪膏和,塗之。

又方,煮柳葉,若皮,洗之亦可,內少鹽。此又療面上瘡。

又方,臘月猪膏一升,亂髮如雞子大,生鯽魚一頭,令煎,令消盡,又內雄黃、苦參末二兩,大附子一枚,末,絞令凝,以傅諸瘡,無不差。《胡洽》療瘑疽疥,大效。

瘡中突出惡肉者。

末烏梅屑傳之,又末硫黃傳上,燥#10著唾和塗之。

惡瘡連痂癢痛。

搗扁豆封,痂落即差,近方。

治痛癬疥漆瘡諸惡瘡方第三十九#11

《小品》:療瘑癬疥惡瘡方。

水銀、礬石、蛇床子、黃連各二兩,四物搗篩,以臘月猪膏七合,并下水銀,攪萬度,不見水銀,膏成,傅瘡,并小兒頭瘡,良。龔#12慶宣加茹一兩。療諸瘡,神驗無比。

姚療瘑疥。

目#13雄黃一兩,黃連二兩,松脂二兩,髮灰如彈丸,四物熔猪膏與松脂合,熱搗,以薄瘡上,則大良。

又,療惡瘡粉方。

水銀、黃連、胡粉熬令黃各二兩,下篩,粉瘡。瘡無汁者,唾和之。

小兒身中惡瘡。

取笋汁自澡洗,以笋殼作散,傅之效。

人體生惡,瘡似火自爛。

胡粉熬黑、黃檗、黃連分等,下篩,粉之也。

卒得惡瘡。

蒼耳、桃皮作屑,內瘡中,佳。

頭中惡瘡。

胡粉、水銀、白松脂各二兩,臘月猪膏四兩,合松脂煎,以水銀、胡粉合研,以塗上,日再。《胡洽》云:療小兒頭面瘡。又一方,加黃連二兩,亦療得禿瘡。

惡瘡,雄黃膏方。

雄黃、雌黃并末、水銀各一兩,松脂二兩,猪脂半斤,亂髮如雞子大,以上合煎,去滓,內水銀,傅瘡,日再。

效方,惡瘡食肉雄黃散。

雄黃六分,茹、礬石各二分,末瘡中,日二。

療瘡方,最去面上粉刺方。

黃連八分,糯米、赤小豆各五分,吴茱萸一分,胡粉、水銀各六分,搗黃連等,下篩,先於掌中研水銀,使極細,和藥使相入,以生麻油總稀稠得所,洗瘡拭乾,傅之,但是瘡即療,神驗不傳。

甘家松脂膏,療熱瘡尤嗍膿,不痂無瘢方。

松脂、白膠香、薰陸香各一兩,當歸、蠟各一兩半,甘草一兩,并切猪脂、羊腎脂各半合許,生地黃汁亦半合,以松脂等末,內脂膏、地黃汁中,微火煎令黃,下臘,絞去滓,塗布,貼瘡,極有驗。甘家秘不能傳,此是半劑。

地黃膏,療一切瘡已潰者;及炙貼之無痂,生肉去膿神秘方。

地黃汁一升,松脂二兩,薰陸香一兩,羊腎脂及牛酥各如雞子大,先於地黃汁煎松脂及香令消,即內羊脂、酥,并更用蠟半雞子大,一時相和,緩火煎,水盡膏成,去滓,塗帛,貼瘡,日一二易。加故绯一片,亂髮一雞子許大,療年深者,十餘日即差。生肉秘法。

婦人頰上瘡,差後每年又發,甘家秘方塗之,永差。

黃礬石二兩,燒令汁盡,胡粉一兩,水銀一兩半,搗篩,礬石、胡粉更篩,先以片許猪脂於瓷器內熟研,水銀令消盡,更加猪脂,并礬石、胡粉,和使枯稠,洗面瘡以塗上,又別熬胡粉令黃,塗膏訖,則薄此粉,數日即差。甘家用大驗。

療瘑瘡,但是腰脚已下名為瘑,此皆有蟲食之,蟲死即差,此方立驗。

醋泔澱一碗,大麻子一盞,白沙鹽末各一抄,和掩以傅瘡,乾吏傅,先溫坩爭洗,拭乾,傅一二度,即差。孔如針穴,皆蟲食,大驗。

效方,惡瘡三十年不愈者。

大黃、黃芩、黃連各一兩,為散,洗瘡净,以粉之,日三,無不差。又,黃檗分等,亦佳。

葛氏療白禿方。

殺猪即取肚,破去屎,及熱以反搨頭上,須臾,蟲出著肚,若不盡,更作,取令無蟲即休。

又方,末藜蘆,以臘月猪膏和塗之。五月漏蘆草,燒作灰,膏和使塗之,皆先用盥湯洗,乃傅。

又方,羊蹄草根,獨根者,勿見風日及婦女雞犬,以三年醋研和如泥,生布拭瘡令去,以傅之。

姚方,以羊肉如作脯法,炙令香,及熱以搨#14上,不過三四日,差。

又方,先以皂莢湯熱洗,拭乾,以少油麻塗,再三,即差。

附方

《千金方》:治遍身風癢生瘡疥。

以蒺藜子苗煮湯洗之,立差。

《千金翼方》同。

又方,茵陳蒿不計多少,煮濃汁洗之,立差。

《千金翼方》:瘡癬初生,或始痛癢。

以薑黃傅之,妙。

又方,嚼鹽塗之,妙。

又方,漏瘤瘡濕癬癢浸淫,日痛癢不可忍,搔之,黃水出,差後復發。

取羊蹄根去土,細切,搗,以大醋和,凈洗傅上,一時間,以冷水洗之,日一傅,差。若為末傅之妙。

《外臺秘要》:治癬瘡方。

取蟾蜍,燒灰,末,以猪脂和,傅之。

又方,治乾癬,積年生痂,搔之黃水出,每逢陰雨即癢。

用斑貓半兩,微炒為末,蜜調傅之。

又,治疥方。

搗羊蹄根,和猪脂塗上。或著鹽少許,佳。

《斗門方》:治疥癬。

用藜蘆,細搗為末,以生油調傅之。

王氏《博濟》:治疥癬滿身作瘡,不可治者。

何首烏、艾#15等分,以水煎令濃,於盆內洗之,甚能解痛,生肌肉。

《簡要濟眾》:治癬瘡久不差。

羊蹄根,搗絞取汁,用調膩粉少許如膏,塗傅癬上,二五遍即差。如乾,即猪脂調和傅之。

《鬼遺方》:治疥癬。

松膠香研細,約酌入少輕粉,袞令勻,凡疥癬上,先用油塗了,擦末,一日便乾,頑者三兩度。

《聖惠方》:治癬濕癢。

用楮葉半斤,細切,搗爛,傅癬上。

《楊氏產乳》:療瘡疥。

燒竹葉為末,以雞子白和之塗上,不過三四次,立差。

《十全方》:治疥瘡。

巴豆十粒,火炮過黃色,去皮膜,右順手研如麵,入酥少許,膩粉少許,同研勻,爪破,以竹篦子點藥,不得落眼裹及外腎上,如熏炙著外腎,以黃丹塗,甚妙。

《經驗方》:治五般瘡癬。

以韭根炒存性,旋搗末,以猪脂油調傅之,三度差。

《千金方》:療漆瘡。

用湯潰#16芒硝令濃,塗之,乾即易之。

譚氏治漆瘡。

漢椒湯洗之,即愈。

《千金翼》:治漆瘡。羊乳傅之。

《集驗方》:治漆瘡。

取蓮葉乾者一斤,水一斗,煮取五升,洗瘡上,日再,差。

《斗門方》:治漆咬。

用韭葉研傅之。《食醫心鏡》同。

《千金方》:主大人小兒風瘙癮,心迷悶方。

巴豆二兩,槌破,以水七升,煮取三升,以帛染拭之。

《外臺秘要》:塗風。取枳實,以醋漬令濕,火炙令熱,適寒溫,用熨上,即消。

《斗門方》治癮。

楝皮濃煎浴之。

《梅師方》:治一切。

以水煮枳殼為煎,塗之,乾即又塗之。

又方,以水煮芒硝塗之。

又,治風癮方。

以水煮蜂房,取二升,入芒硝,傅上,日五度,即差。

《聖惠方》:治風痛癮,遍身癢成瘡。用蠶沙一升,水二斗,煮取一斗二升,去滓,溫熱得所,以洗之。宜避風。

《千金翼》:療丹癮方。

酪和鹽熱煮,以摩之手下消。

又,主大人小兒風。

茱萸一升,酒五升,煮取一升,帛染拭之。

初虞世治皮膚風熱,遍身生癮。

牛蒡子、浮萍等分,以薄荷湯調下二錢,日二服。

《經驗後方》:治肺毒瘡如大風疾,綠雲散。

以桑葉好者,净洗過,熟蒸一宿後,日乾為末。水調二錢匕,服。

《肘後方》:治卒得浸淫瘡,轉有汁多起,心早治之,續身周匝則殺人。

以雞冠血傅之,差。

又方,療大人小兒卒得月蝕方。

於月望夕取兔屎,及內蝦蟆腹中,合燒為灰,末,以傅瘡上,差。

《集驗方》:療月蝕瘡。虎頭骨二兩,搗碎,同猪脂一升,熬成膏,黃,取塗瘡上。

《聖惠方》:治反花瘡。

用馬齒莧一斤,燒作灰,細研,猪脂調傳之。

又方,治諸瘡胬肉,如螘出數寸。

用硫黃一兩,細研,胬肉上薄塗之,即便縮。

《鬼遺方》:治一切瘡肉出。

以烏梅燒為灰,研末,傅上,惡肉立盡,極妙。

《簡要濟眾方》傅瘡藥。

黃藥子四兩,為末,以冷水調傅瘡上,乾即旋傅之。

《兵部手集》:治服丹石人有熱瘡,疼不可忍方。

用紙環圍腫處,中心填硝石令滿,匙抄水淋之,覺其不熱,疼即止。

治頭瘡,及諸熱瘡。先用醋少許,和水净洗去痂,再用溫水洗裛乾,百草霜,細研,入膩粉少許,生油調塗,立愈。

治惡瘡。唐人記其事云:江左嘗有商人左膊上有瘡如人面,亦無它苦,商人戲滴酒口中,其面亦赤色,以物食之,亦能食,食多則寬,膊內肉脹起,或不食之,則一臂痺。有善醫者,教其歷試諸藥,金石草木之類,悉試之無苦,至貝母,其瘡乃聚眉閉口,商人喜日:此藥可治也。因以小葦筒毀其口,灌之,數日成痂,遂愈,然不知何疾也。謹按:《本經》主金瘡。此豈金瘡之類歟?

治卒得癩皮毛變黑方第四十

癩病方。

初覺皮膚不仁,或淫淫苦癢如蟲行,或眼前見物如垂絲,或癮赤黑,此即急療,蠻夷酒,佳善。

療白癩。

苦參五斤,酒三斗,漬,飲勿絕。并取皮根,末服,效驗。

又方,艾千莖,濃煮,以汁漬麯作酒,常飲使醺醺。姚同。

姚方,大蝮蛇一枚,切勿令傷,以酒漬之,大者一斗,小者五升,以糠火溫,令下,尋取蛇一寸許,以臘月猪膏和,傅瘡,差。

亦療鼠廔諸惡瘡。

苦參二斤,露蜂房二兩,麯二斤,水三斗,漬藥二宿,去滓,黍米二升,釀熟,稍飲,日三。一方加謂皮,更佳。

附方

《聖惠方》:治大風疾,骨肉疽敗,百節疼酸,眉鬢墮落,身體習習癢痛。

以馬先蒿,細剉,炒為未,每空心及晚食前溫酒調下二錢匕。

又方,治大風疾,令眉鬢再生。

用側柏葉,九蒸九曝,搗羅為末,煉蜜和丸,如梧桐子大,日三服夜一服,熟水下五丸十丸,百日即生。

又方,治大風,頭面髭髮脫落。

以桑柴灰,熱湯淋取汁洗面,以大豆水研取漿,解澤灰,味彌佳,次用熟水入綠豆,去皮取净,不過十度,良,二日一沐頭,一日一洗面。

又方,治白癩。

用馬鞭草不限多少,為末,每服食前用荊芥薄荷湯調下一錢匕。

《食療》:治癩。

可取白蜜一斤,生薑二斤,搗取汁,先稱同鐺,令知斤兩,即下蜜於鐺中,消之,又秤五斤兩,下薑汁於蜜中,微火煎,令薑汁盡,秤蜜斤兩,在即休,藥已成矣。患三十年癩者,平旦服棗許大一丸#17,一日三服,酒飲任下。忌生冷醋滑臭物。功用甚多,活人眾矣,不能一一具之。

《外臺秘要》:治惡風疾。

松脂,煉,投冷水中二十次,蜜丸服二兩,飢即服之,日三,鼻柱斷離者三百日差。斷鹽及房室。

《抱朴子》云:

趙瞿病癩,歷年醫不差,家乃賫粮奔送於山穴中,瞿自怨不幸,悲嘆涕泣。經月,有仙人經穴見之,哀之,具問其詳。瞿知其異人也,叩頭自陳乞命,於是仙人取囊中藥賜之,教其服。百余日,瘡愈,顏色悅,肌膚潤。仙人再過視之,瞿謝活命之恩,乞遺其方,仙人曰:此是松脂,彼中極多,汝可煉服之,長服身轉輕,力百倍,登危涉險,終日不困,年百歲,齒不墮,髮不白,夜外常見有光,大如鏡。

《感應神仙傳》云:崔言者,職隸左親騎軍,一日一得疾,雙眼昏,咫尺不辨人物,眉髮自落,鼻梁崩倒,肌膚有瘡如癬,皆謂惡疾,勢不可救。因為洋州駱谷子,歸寨使遇一道流,自谷中出,不言名姓,授其方曰:

皂角刺一二斤,為灰,蒸久曬,研為末,食上濃煎大黃湯,調一錢匕服一旬,鬢髮再生,肌膚悅潤,愈,眼目倍常明。得此方後,卻入山不知所之。

《朝野會載》云:

商州有人患大風,家人惡之,山中為起茅屋,有烏蛇墜酒罌中,病人不知,飲酒漸差,罌底尚有蛇骨,方知其由也。用道謹按:李肇國史補云:李舟之弟患風,或說蛇酒治風,乃求黑蛇,生置瓮中,醞以麯蘗,數日蛇聲不絕,及熟,香氣酷烈,引滿而飲之,斯須悉化為水,唯毛髮存焉。會載之說,恐不可輕用。

治卒得蟲鼠諸瘻方第四十一後有瘰癧

姚云:凡有腫,皆有相主,患者宜檢本方。多發頭兩邊,累累有核。

姚方,鼠瘻腫核痛,未成膿方。以柏葉傅著腫上,熬鹽著葉上,熨令熱氣下,即消。

葛氏,卒得鼠瘻,有瘰癧未發瘡而速熱者,速療方。

搗烏雞足,若車前草,傅之。

若已有核,膿血出者。

以熱牛屎塗之,日三。

又方,取白鮮皮,煮服一升,當吐鼠子。

又方,取猫狸一物,料理作羹如食法,空心進之,鼠子死出。又,當生吞,其功彌效。

又方,取鼠中者一枚,亂髮如雞子大,以三歲臘月猪脂煎之,令鼠骨肉及髮消盡,半塗之,半酒服,鼠從瘡中出。姚云:秘不傳之法

劉涓子鼠瘻方。

以龜殼、甘草炙、桂心、雄黃、乾薑、狸骨炙,六物分等、搗,下蜜和,內瘡中,無不差。先灸作瘡,後與藥良。

又方,柞木皮五升,以酒一斗,合煎,熟出皮,煎汁令得二升,服之盡,有宿肉出,愈。

又,瘻瘡坐肉膏。

楝樹白皮、鼠肉、當歸各二兩,薤白三兩,生地黃五兩,臘月猪脂三升,煎膏成,傅之,孔上令生肉。

葛氏,若瘡多而孔小,是蟻瘻,方:

燒鱣鯉甲,猪膏和傅。

又方,燒蜘蛛二七枚,傳良。

又,瘻方。

煎桃葉、枝作煎,净洗瘡了,內孔中,大驗方。

葛氏,若著口裏。

東行楝根,細剉,水煮,取清汁含之,數吐,勿嚥。

肉瘻方。槐白皮搗丸,綿裹內下部中,傅,效。

鼠瘻方。

石南、生地黃、雌黃、茯苓、黃連各二兩,為散,傅瘡上,日再。

又方,礬石三分,燒,斑猫一分,炙,去頭足,搗下,用醋和,服半匕,須臾瘻蟲從小便中出。《刪繁方》。

附方

《肘後方》:治風瘻。

露蜂房一枚,炙令黃赤色,為末,每用一錢,臘月猪脂勻調,傅瘡上。

《千金方》:治鼠瘻。

以雞子一枚,米下熬半日,取出黃,熬令黑,先拭瘡上汁,令乾,以藥內瘡孔中,三度即差。

《千金翼》:治蟻瘻。

取鯪鯉甲二七枚,末,猪膏和傅之。

《聖惠方》:治螻蛄瘻。

用槲葉燒灰,細研,以泔別浸槲葉,取洗瘡,拭之,內少許灰於瘡中。

又方,治一切瘻。

煉成松脂,末,填瘡孔令滿,日三四度用之。

治卒陰腫痛頹卵方第四十二

葛氏,男子陰卒腫痛方。

灸足大指第二節下橫文理正中央,五壯佳。姚云:足大指本,三壯。

又方,桃核中仁,熬,末,酒服如彈丸。姚云不過三。

又#18方,竈中黃土,末,以雞子黃和,傅之。蛇床子末,和雞子黃傅之,亦良。

又方,搗蕪菁根,若馬鞭草,傅并良。姚同。

又方,雞翮六枚,燒,并蛇床子末分等,合服,少隨卵左右傅卵,佳。姚方無蛇床子。

小兒陰疝,發時腫痛。

依仙翁前灸法,隨左右灸,差。

隨痛如刺方。

但服生夜干汁取下,亦可服丸藥下之,云作走馬湯,亦在尸注中有。

陰丸卒縮入腹,急痛欲死,名陰疝。狼毒四兩,防風二兩,附子三兩,燒,蜜丸,服三丸,如桐子大,日夜三度。

陰莖中卒痛不可忍。

雄黃、礬石各二兩,甘草一尺,五升,煮取二升,漬。姚云:療大如斗者。

葛氏,男子陰瘡損爛。

煮黃檗洗之。又,白蜜塗之。

又方,黃連、黃檗分等,末之,煮取肥猪肉汁,漬瘡訖,粉之。姚方,蜜煎甘草末,塗之,比者見有陰頭腫,項下瘡欲斷者,猪肉汁漬。依姚方,即神效。

陰蝕欲盡者。

蝦蟆、兔矢分等,末,勃瘡上。

陰癢汁出。

嚼生大豆黃,塗之。亦療尿灰瘡。

姚療陰癢生瘡。

嚼胡麻,塗之。

葛療陰囊下濕癢皮剝。

烏梅十四枚,錢四十文,三指撮鹽,苦酒一升,於銅器內總漬九日,日洗之。又,煮槐皮,若黃檗汁及香葉汁,并良。

療人陰生瘡,膿出臼方。

高昌白礬一小兩,搗細,麻人等分,研,煉猪脂一合,於瓷器中和攪如膏。然後取槐白皮切,作湯,以洗瘡,拭令乾,即取膏塗上,然後以楸葉帖上,不過三。

又,陰瘡有二種。

一者作臼膿出,曰陰蝕瘡。二者但亦作瘡,名為熱瘡。若是熱,即取黃檗一兩,黃芩一兩,切,作湯洗之,仍取黃連、黃檗,作末傅之。

女子陰瘡。

末硫黃,傅上。姚同。又,燒杏仁,搗,塗之。

又方,末雄黃、礬石各二分,麝香半分,搗,傅。姚同。

若陰中痛。

礬石二分,熬,大黃一分,甘草半分,末,綿裹如棗以導之,取差。

若有息肉突出。

以苦酒三升,漬烏喙五枚三日,以洗之,日夜三四度。

若苦癢搔之痛悶。

取猪肝炙熱,內陰中,當有蟲著肝。

小兒禿方。

取白頭翁根,搗,傅一宿,或作瘡二十日,愈。

灸頹。

但灸其上。又,灸莖上。又,灸白小腹脉上,及灸脚大指三中,灸一壯。又,灸小指頭,隨頹左右著灸。

姚氏方。

楊柳枝如足大指大,長三尺,二十枚,水煮令極熱,以故紙及氈掩腫處,取熱柳枝,更取拄之,如此取得差,止。

又,卵頹。

熟搗桃仁,傅之。亦療婦人陰腫,燥即易之。

《小品》牡丹散 療頹偏大氣脹方。

牡丹、防風、桂心、豉熬、鐵精分等,合搗下,服方寸匕,小兒一刀圭,二十日愈,大良。嬰兒以乳汁和,如大豆,與之。

不用藥法,療頹必差方。

令病人自把糯米餅子一枚,并皂莢刺一百個,就百姓間坐社處,先將皂莢刺分合社人、社官,三老已下各付一針,即出餅子示人,從頭至尾,皆言從社官已下,乞針捶,社人問云:捶何物?病人云:捶人魁。周匝總遍訖,針并插盡,即時餅却到家,收掌於一處,餅乾,頹不覺自散,永差,極神效。

附方

《千金方》:有人陰冷,慚漸冷氣入,陰囊腫滿恐死,日夜疼悶不得眠。

取生椒,擇之令諍,以布帛裹著丸囊,令厚半寸,須臾熱氣大通,日再易之,取消,差。

又,《外臺秘要方》:煮大薊根汁,服之立差。

《梅師方》:治卒外腎偏腫疼痛。

大黃末,和醋塗之,乾即易之。

又方,桂心末,和水調方寸匕,塗之。

又方,治卒外腎偏疼。

皂莢和皮為末,水調傅之,良。

初虞世方,治水?偏大,上下不定,疼痛。

牡蠣不限多少,鹽泥固濟,炭三斤,煅令火盡,冷,取二兩,乾薑一兩,炮,右為細末,用冷水調,稀稠得所,塗病處,小便利即愈。

《經驗方》:治丈夫本藏氣傷,膀胱連小腸等氣。

金鈴子一百個,溫湯浸過,去皮,巴豆二百個,槌微破,麩二升,同於銅鍋內炒,金鈴子赤熟為度,放冷,取出去核,為末,每服三錢,非時熱酒、醋湯調并得。其麩、巴豆不用也。

《外臺秘要》:治膀胱氣急,宜下氣。

蕪荑,搗,和食鹽末,二物等分,以綿裹如棗大,內下部,或下水惡汁,并下氣,佳。

又,治陰下濕。昊茱萸一升,水三升,煮三沸,去滓,洗,癢差。

又,治陰頭生瘡。以蜜煎甘草,塗之,差。

《千金方》:治丈夫陰頭廱,師所不能治。

烏賊魚骨末,粉傅之,良。

又,《千金翼方》:鱉甲一枚,燒令末,以雞子白和傅之,良。

葛仙翁肘複備急方卷五竟

#1上:疑當作一『土』。

#2酒:原作『各』,據萬曆本改。

#3又:原作門『人』,據萬曆本改。

#4黃:原作門『莖』,據上下文義及萬曆本改。

#5外:原作『師』,據萬曆本改。

#6同:原作『曰』,據萬曆本改。

#7橘:原作『揭』,據萬曆本改。

#8此篇僅有標題而無正文。

#9此篇有文無標題,此標題據目錄加。

#10燥:原作『澡』,據萬曆本改。

#11此篇有文無標題,標題據目錄加。

#12龔:原作『襲』,據文義改。

#13目:萬曆本無此字,疑為衍文。

#14榻:疑當作『搨』。

#15艾:原作『及』,據萬曆本改。

#16潰:疑當作『漬』。

#17丸:原作『九』,據萬曆本改。

#18又:原脫,據萬曆本補。

葛仙翁肘後備急方卷之六

治目赤痛暗昧刺諸病方第四十三

華佗禁方。

令病人自用手兩指擘所患眼,垂空咒之曰:疋疋,屋舍狹窄,不容宿客。即出也。

傷寒方末,亦有眼方。姚方,目中冷泪出,毗赤癢,乳汁煎方。

黃連三分,蕤仁二分,乾薑四分,以乳汁一升,漬一宿,微火煎取三合,去滓,取米大傅眦。

睛為所傷損破方。

牛旋,日二點,避風。黑睛破,亦差。

附方

《范汪方》:主目中泪出,不得開,即刺痛方。

以鹽如大豆許,內目中,習習去鹽,以冷水數洗目,差。

《博濟方》:治風毒上攻,眼腫癢澀,痛不可忍者,或上下瞼毗赤爛,浮翳瘀肉侵睛,神效驅風散。五倍子一兩,蔓荊子一兩半,同杵末,每服二錢,水二盞,銅石器內煎及一盞,澄滓,熱淋洗,留滓二服,又依前煎淋洗,大能明眼目,去澀癢。

《簡要濟眾》:治肝虛目睛疼,冷相不止,筋脉痛,及眼羞明怕日,補肝散。

夏枯草半兩,香附子一兩,共為末,每服一錢,臘茶調下,無時。

《聖惠方》:治眼癢急赤澀,用犬膽汁注目中。

又方,治風赤眼。

以地龍十條,炙乾,為末,夜卧以冷茶調下二錢匕。

又方,治傷寒熱毒氣攻眼,生白翳。

用烏賊魚骨二兩,不用大皮,杵末,入龍腦少許,更研令細,日三四度,取少許點之。

又方,治久患內障眼。

車前子、乾地黃、麥門冬等分,為末,蜜丸,如梧桐子大,服屢效。

治目方,用黃連多矣,而羊肝丸尤奇異。

取黃連末一大兩,白羊子肝一具,去膜,同於砂盆內研,令極細,眾手捻為丸,如梧桐子,每食以暖漿水吞二七枚,連作五劑,差。但是諸眼目疾,及障翳青盲,皆主之。禁食猪肉及冷水。劉禹錫云:有崔承元者,因官治一死罪囚出活之,因後數年,以病自致死。一旦崔為內障所苦,喪明,逾年後,半夜嘆息獨坐時,聞階除間悉窣之聲,崔問為誰,曰:是昔所蒙活者囚,今故報恩至此。遂以此方告訖而沒。崔依此合服,不數月眼復明。因傳此方於世。

又方,今醫家洗眼湯。

以當歸、芍藥、黃連等分停,細,以雪水或甜#1水煎濃汁,乘熱洗,冷即再溫洗,甚益眼目。但是風毒,赤目花翳等,皆可用之。其說云:凡眼目之病,皆以血脉凝滯使然,故以行血藥合黃連治之,血得熱即行,故乘熱洗之,用者無不神效。

又方,治雀目不計時月。用蒼术二兩,搗羅為散,每服一錢,不計時候。以好羊子肝一個,用竹刀子批破,糝藥在內,麻繩纏定,以粟米泔一大盞,煮熟為度,患人先薰眼,藥氣絕,即吃之。《簡要濟眾》治小兒雀目。

《梅師方》:治目暗黃昏不見物者。

以青羊肝切,淡醋食之。煮亦佳。

又方,治眼睛無故突一二寸者。

以新汲水灌漬睛中,數易水,睛自入。

《崔元亮海上方》著此三名,一名西國草,一名畢楞伽,一名覆盆子。治眼暗不見物,冷泪#2浸淫不止,及青盲,天行目暗等,取西國草,日暴乾,搗令極爛,薄綿裹之,以飲男乳汁中浸,如人行八九里久,用點目中,即仰臥,不過三四日,視物如少年。禁酒、油、麵。

《千金方》:點小兒黑花眼翳澀痛。

用貝齒一兩,燒作灰,研如緬,入少龍腦,點之,妙。又方,常服明目洞視。胡麻一石,蒸之三十遍,末,酒服,每日一升。又方,古方明目黑髮,槐子於牛膽中漬,陰乾百日,食後吞一枚,十日身輕,三十日白髮黑,百日內通神。

孫真人《食忌》:主眼有翳。

取芒消一大兩,置銅器中,急火上煉之,放冷後,以生絹細羅,點眼角中,每夜欲卧時一度點,妙。

《經驗方》:退翳明目,白龍散。

馬牙消光净者,用厚紙裹,令按實,安在懷內著肉處,養一百二十日,取出,研如粉,入少龍腦,同研細,不計年歲深遠,眼內生翳膜,漸慚昏暗,遠視不明,但瞳人不破散,并醫得。每點用藥末兩米許,點目中。

又方,治內外障眼。

蒼术四兩,米泔浸七日,逐日換水後,刮去黑皮,細切,入青鹽一兩,同炒,黃色為度,去鹽不用。木賊二兩,以童子小便浸一宿,水淘,焙乾。同搗為末,每日不計時候,但飲食蔬菜內調下一錢匕服,甚驗。

《經驗後方》:治虛勞眼暗。釆三月蔓菁花,陰乾,為末,以井花水每空心調下二錢匕,久服長生,可讀夜書。

《外臺秘要》:主目翳及努肉。

用礬石最白者,內一黍米大於翳上及努肉上,即冷泪出,綿拭之,令惡汁盡,其疾日日臧,翳自消薄,便差。

礬石須真白好者,方可使用。

又,補肝散  治三十年失明。

蒺藜子,七月七日收,陰乾,搗散,食後水服方寸匕。

又,療盲。

猪膽一枚,微火上煎之可丸,如黍米大,內眼中,食頃,良。

又方,治翳如重者。
取猪膽白皮,曝乾,合作小繩子如粗釵股大小,燒作灰,待冷,便以灰點翳上,不過三五度即差。

又方,輕身益氣明目。

蕪菁子一升,水九升,煮令汁盡,日乾,如此三度,搗末,水服方寸匕,日三。

《斗門方》:治火眼。用艾,燒令烟起,以碗蓋之,候烟上碗成煤,取下,用溫水調化,洗火眼,即差。更入黃連,甚妙。

《廣利方》:治眼築損努肉出。

生杏仁七枚,去皮,細嚼,吐於掌中,及熱以綿裹箸頭,將點努肉上,不過四五度,差。

《藥性論》云:空心用鹽揩齒,少時吐水中洗眼,夜見小字,良。

顧含養嫂失明。

含嘗藥視膳,不冠不食,嫂目疾,須用蚺蛇膽,含計盡求不得,有一童子,以一合授含,含開乃蚺蛇膽也,童子出門,化為青烏而去,嫂目遂差。

治卒耳聾諸病方第四十七#3

葛氏,耳卒聾。

取鼠膽,內耳內,不過三,愈。有人云:側外瀝一膽盡,須臾膽汁從下邊出,初出益聾,半日頃,乃差。治三十年老聾。

又方,巴豆十四枚,搗,鵝脂半兩,火熔,內巴豆,和取如小豆,綿裹內耳中,差,日一易。姚云:差三十年聾。

若卒得風,覺耳中怳怳者。

急取鹽七升,甑蒸使熱,以耳枕鹽上,冷復易。亦療耳卒疼痛,蒸熨。

又方,栝簍根削令可入耳,以臘月猪脂煎三沸,出塞耳,每日作,三七日即愈。

姚氏,耳痛有汁出方。

熬杏仁令亦黑,搗如膏,以綿裹塞耳,日三易,三日即愈。

聤耳,耳中痛,膿血出方。

月下灰吹滿耳,令深入無苦,即自出。

耳聾,菖蒲根丸。

菖蒲根一寸,巴豆一粒,去皮心,二物合搗,篩,分作七丸,綿裹,卧即塞,夜易之,十日立愈,黃汁立差。

耳中膿血出方。

細附子末,以葱涕和,灌耳中,良。單蔥涕亦佳,側耳令入耳。

耳中常鳴方。

生地黃切,以塞耳,日十數易。

《小品》療聤耳,出膿汁散方。礬石二兩,燒,黃連一兩,烏賊魚骨一兩,三物為散,即如棗核大,綿裹塞耳,日再易,更加龍骨。

耳聾,巴豆丸。

巴豆一枚,去心皮,班猫一枚,去翅足,二物合搗,篩,綿裹塞耳中,再易,甚驗。云此來所用則良。

又方,磁石、菖蒲、通草、熏陸香、杏仁、萆麻、松脂,搗篩,為末,分等,蠟及鵝脂和硬,和為丸,稍長,用釵子穿心為孔,先去耳塞,然後內於藥,日再,初著癢,及作聲月餘總差。殿中侯監效。

耳卒痛。

蒸鹽熨之。

痛不可忍求死者。

菖蒲、附子各一分,末,和烏麻油煉,點耳中,則立止。

聤耳膿血出。車轄脂塞耳中,膿血出盡,愈。

附方

《肘後方》:療耳卒腫出膿水方。

礬石燒,末,以筆管吹耳內,日三四度,或以綿裹塞耳中,立差。

《經驗方》:治底耳方。

用桑螵蛸一個,慢火炙,及八分熟,存性,細研,入麝香一字,為末,糝在耳內,每用半字,如神效。如有膿,先用綿包子捻去,次後糝藥末入耳內。

又方,治耳卒聾。

巴豆一粒,臘裹,針刺令通透,用塞耳中。

《梅師方》:治耳久聾。

松脂三兩,煉,巴豆一兩,相和,熟搗可丸,通過以薄綿裹,內耳孔中塞之,日一度易。

《聖惠方》:治腎氣虛損耳聾。

用鹿腎一對,去脂膜切,於豉汁中,入粳米二合,和煮粥,入五味之法,調和,空腹令之作羹及酒并得。

《杜壬方》:治耳聾,因腎虛所致,十年內一服愈。

蝎至小者四十九枚,生薑如竭大四十九片,二物銅器內炒,至生薑乾為度,為末,都作一服,初夜溫酒下,至二更盡,盡量飲酒;至醉不妨,次日耳中如笙簧,即效。

《勝金方》:治耳聾,立效。

以乾地龍,入鹽,貯在葱尾內,為水,點之。

《千金方》:治耳聾。

以雄黃、硫黃等分,為末,綿裹,塞耳中。

又方,酒三升,漬牡荊子一升,碎之,浸七日,去滓,任性服盡,三十年聾差。

又方,以醇酢微火煎附子,削令尖,塞耳,效。

《外臺秘要》治聾。

芥子搗碎,以人乳調和,綿裹塞耳,差。

《楊氏產乳方》:療耳嗚無晝夜。

烏頭燒作灰、菖蒲,等分為末,綿裹,塞耳中,日再用,效。

治耳為百蟲雜物所人方第四十八

葛氏,百蟲入耳。

以好酒灌之,起行自出。

又方,閉氣,令人以蘆吹一耳。

又方,以桃葉塞兩耳,立出。

蜈蚣入耳。

以樹葉裹鹽灰令熱,以掩耳,冷復易,立出。

岫蜓入耳。

熬胡麻,以葛囊貯,枕之,蟲聞香則自出。

蟻入耳。

炙猪脂、香物,安耳孔邊,即自出。

神效方,岫蜓入耳。

以牛酪灌滿耳,蛐蜓即出,出當半銷。若入腹中,空腹食好酪一二升,即化為黃水而出。不盡,更作服,手用神驗無比,此方是近得。

又方,小雞一隻,去毛足,以油煎令黃,著穿作孔,枕之。

又方,取蚯蚓內葱葉中,并化為水,滴入耳中,蛐蜓亦化為水矣。

附方

《勝金方》:主百蟲入耳不出。

以雞冠血滴入耳內,即出。

又,《千金方》:搗韭汁,灌耳中,差。

又方,治耳中有物不可出。

以麻繩剪令頭散,傅好膠,著耳中物上枯之,令相著,徐徐引之令出。

又,《梅師方》:取車釭脂,塗耳孔中,自出。

《續十全方》:治蟲入耳。

秦椒末一錢,醋半盞浸良久,少少灌耳,蟲自出。

《外臺秘要》:《肘後》治蟻入耳。

燒鯪鯉甲,末,以水調,灌之,即出。

劉禹錫《傳信方》:治蛐蜓入耳。

以麻油作煎餅枕卧,須臾岫蜓自出而差。李元淳尚書在河陽日,岫蜓入耳,無計可為。半月後,腦中洪洪有聲,腦悶不可徹#4,至以頭自#5擊門柱。奏疾狀危極,因發御藥以療之,無差者,為受苦不念生存,忽有人獻此方乃愈。

《兵部手集》:治岫蜓入耳。

小蒜汁理一切蟲入耳,皆同。

錢相公《篋中方》:治百節岫蜓并蟻入耳。

以苦醋注之,起行即出。

《聖惠方》:治飛蛾入耳。

醬汁灌入耳,即出。又,擊銅器於耳傍。

《經驗方》:治水入耳。

以薄荷汁點,立效。

治卒食噎不下方第四十九

葛氏方,取少蜜含之,即立下。

又方,取老牛涎沫,如棗核大,置水中飲之,終身不復患噎也。

附方

《外臺秘要》:治噎。

羚羊角屑一物,多少自在,末之,飲服方寸匕。亦可以角摩噎上,良。

《食醫心鏡》:治卒食噎。

以陳皮一兩,湯浸去穰,焙,為末,以水一大盞,煎取半盞,熱服。

《聖惠方》:治膈氣,咽喉噎塞,飲食不下。用碓觜上細糠,蜜丸彈子大,非時含一丸,嚥津。

《廣五行記》云:永#6徽中,絳州僧病噎不下食,告弟子:吾死之後,便可開吾胸喉,視有何物。言終而卒。弟子依言,而開視胸中,得一物,形似魚,而有兩頭,遍體是肉鱗,弟子置器中,跳躍不止,戲以諸味,皆隨化盡。時夏中,藍多作澱,有一僧以澱置器中,此蟲遂繞器中走,須臾化為水。

治卒諸雜物經不下方第五十

食諸魚骨鯁。以魚骨於頭上,立即愈。下云謦咳,即出。

又方,小嚼薤白,令柔,以繩繫中,持繩端,吞薤到鯁處,引之,鯁當隨出。

療骨鯁。

仍取所餘者骨,左右手反覆擲背後,立出。

雜物鯁方。

解衣帶,目窺下部,不下即出。又方,好蜜,以匕抄,稍稍嚥之,令下。

魚骨鯁在喉中,眾法不能去者方。

取飴糖,丸如雞子黃大,吞之,不去又吞,以漸大作丸,用得效。

附方

《斗門方》:治骨鯁。

用鹿角為末,含津嚥下,妙。

《外臺秘要》:療鯁。

取虎骨為末,水服方寸匕。

又方,螻蛄腦一物,吞。亦治刺不出,傅之,刺即出。

又方,口稱鸕鷀,則下。

又,《古今錄驗》:療魚鯁骨橫喉中,六七日不出,取鯉魚鱗皮,合燒作屑,以水服之,則出,未出更服。

《勝金方》:治小兒大人一切骨鯁,或竹木簽刺喉中不下方。

於臘月中取鱖魚膽,懸北檐下,令乾。每魚鯁,即取一皂子許,以酒煎化,溫溫呷,若得逆,便吐,骨即隨頑涎出。若未吐,更吃溫酒,但以吐為妙。酒即隨性量力也,若未出,更煎一塊子,無不出者。此藥但是鯁物在藏腑中,日久痛,黃瘦甚者,服之皆出。若卒求鱖魚不得,蠡魚、魷魚、鯽魚俱可,臘月收之,甚佳。

孟詵云:人患卒瘂。

取杏仁三分,去皮尖,熬,別杵,桂一分,和如泥,取李核,用綿裹含,細細嚥之,日五夜三。

治卒誤吞諸物及患方第五十

葛氏,誤吞釵方。取薤曝令萎,煮使熟,勿切,食一大束,釵即隨出。生麥菜若節縷,皆可用。

誤吞釘及箭、金針、錢鐵等物方。

多食肥羊脂、諸般肥肉等,自裹之,必得出。

吞諸珠噹鐵而鯁方。

燒弩銅令赤,內水中,飲其汁,立愈。

誤吞錢。

燒火炭末,服方寸匕,即出。《小品》同。

又方,服蜜三升,即出。

姚氏,食中吞髮,繞喉不出方。

取梳頭髮,燒作灰,服一錢匕。

吞環若指彄彊。

燒鵝羽數枚,末,飲之

吞錢。

臘月米餳,頓服半升。

又方,濃煎艾汁服,效。

附方

《聖惠方》:治誤吞銀環子、釵子。

以水銀半兩服之,再服,即出。

又方,治小兒誤吞針。

用磁石如棗核大,磨令光,鑽作竅,絲穿,令含,針自出。

又方,治小兒誤吞銅鐵物,在咽喉內不下。

用南燭根,燒,細研,熟水調一錢,下之。

鐵相公《篋中方》:療誤吞錢。

以磁石棗許大一塊,含之,立出。

又方,取艾蒿一把,細剉,用水五升,煎取一升,頓服,便下。

又《外臺秘要》:

取飴糖一斤,漸漸盡食之,環及釵便出。

又《楊氏產乳》:

耳頭一把,以水一升,浸水中,十餘度飲水,愈。

《孫用和方》:治誤吞金銀或錢,在腹內不下方。

石灰一杏核大,硫黃一皂子大,同研為末,酒調下,不計時候。

姚氏方,治食中誤吞髮,繞喉不出。

取己頭亂髮,燒作灰,服一錢匕,水調。

陳藏器云:

故鋸無毒,主誤吞竹木入喉咽,出入不得者,燒令赤,漬酒中,及熱飲,并得。

治面庖變禿身臭心惛鄙醜方第十二

葛氏療年少氣充,面生庖瘡。

胡粉、水銀、臘月猪脂,和熟研,令水銀消散,向暝以粉面,曉拭去,勿水洗,至暝又塗之,三度即差。姚方同。

又方,塗麋脂,即差。

又方,三歲苦酒,漬雞子三宿,軟取白,以塗上。

隱居效方,庖瘡方。

黃連、牡蠣各二兩,二物搗篩,和水作泥,封瘡上,濃汁粉之,神驗。

冬葵散。

冬葵子、柏子仁、狹苓、瓜瓣各一兩,四物為散,食後服方寸匕,日三,酒下之。

療面及鼻酒齄方。

真珠、胡粉、水銀分等,猪脂和塗。又,鸕鷀矢和臘月猪脂塗,亦大驗,神效。

面多??,或似雀卵色者。

苦酒煮术,常以拭面,稍稍自去。

又方,新生雞子一枚,穿去其黃,以朱末一兩,內中漆固。別方云:蠟塞以雞伏著例,出取塗面,立去而白。又別方,出西王母枕中,陳朝張貴妃常用膏方,雞子一枚,丹砂二兩,末之,仍云安白雞腹下伏之,餘同。雞子令面皮急而光滑,丹砂發紅色,不過五度傅面,面白如玉,光潤照人,大佳。

卒病餘面如米粉傅者。

熬礬石,酒和塗之,姚云不過三度。

又方,白蘞二分,杏人半分,雞矢白一分,搗下,以蜜和之,雜水以拭面,良。

療人頭面患癧瘍方。

雄黃、硫黃、礬石,末,猪脂和塗之。

又方,取生樹木孔中蚛汁拭之,末桂,和傅上,日再三。

又方,蛇蛻皮,熟以磨之,數百度,令熱,乃棄草中,勿顧。

療人面體黎黑,膚色麤#7陋,皮厚狀醜。

細搗羖羊脛骨,雞子白和,傅面,乾,以白粱米坩汁洗之,三日如素,神效。又方,蕪菁子二兩,杏仁一兩,并搗,破栝萋去子,囊猪胰五具,淳酒和,夜傅之,寒月以為手面膏。別方云:

老者少,黑者白。亦可加土瓜根一兩,大棗七枚,日漸白悅。姚方,猪胰五具。神驗。

隱居《效驗方》:面黑令白去黯方。

烏賊魚骨、細辛、枯簍、乾薑、椒各二兩,五物切,以苦酒漬三日,以成煉牛髓二斤,煎之,苦酒氣盡,藥成,以粉面,醜人特異鮮好,神妙方。

又,令面白如玉色方。

羊脂、狗脂各一升,白芷半升,甘草七尺,半夏半兩,烏喙十四枚,合煎,以白器成,塗面二十日即變,兄弟不相識,何況餘人乎?

《傳效方》:療化面方。

真珠屑、光明砂,并別熟研,冬瓜陳人各二兩,亦研,水銀四兩,以四五重帛練袋子貯之,銅鐺中,醋漿微火煮之一宿一日,堪用,取水銀和面脂,熟研使消,乃合珠屑、砂并瓜子末,更合調,然後傅面。

又,療人面無光潤,黑?及皺,常傅面脂方。

細辛、萎蕤、黃耆、薯蕷、白附子、辛夷、芎藭、白芷各一兩,括簍、木蘭皮各一分,成煉猪脂二升,十一物切之,以綿裹,用少酒漬之一宿,內猪脂煎之,七上七下,別出一片白芷,內煎,候白芷黃色成,去滓,絞,用汁以傅面,千金不傳。此膏亦療金瘡并吐血。

療人?,令人面皮薄如蕣華方。

鹿角尖,取實白處,於平石上以磨之,稍濃取一大合,乾薑一大兩,搗,密絹篩,和鹿角汁,攪使調勻,每夜先以暖漿水洗面,軟帛拭之,以白蜜塗面,以手拍,使蜜盡,手指不粘為盡,然後塗藥,平旦還以暖漿水洗,二三七日,顏色驚人。塗藥不見風日,慎之。

又,面上暴生?方。

生杏仁去皮,搗,以雞子白和,如煎餅麵,入夜洗面,乾,塗之,旦以水洗之,立愈。姚方云:經宿拭去。

面上礨子化面并療,仍得光潤皮急方。

土瓜根搗篩,以漿水和,令調勻,入夜漿水以洗面,塗藥,旦復洗之,百日光華射人,夫妻不相識。

葛氏服藥取白方。

取三樹桃花,陰乾,末之,食前服方寸匕,日三。姚云:并細腰身。

又方,白瓜子中仁五分,白楊皮二分,桃花四分,搗末,食後服方寸匕,日三。欲白,加瓜子。欲赤,加桃花。三十日面白,五十日手足俱白。又一方有橘皮三分,無楊皮。

又方,汝#8 苑三分,鉛丹一分,末,以醋漿服一刀圭,日三服,十日大便黑,十八十九日如漆,二十一日全白,便止,過此太白,其年過三十,難復療。服藥忌五辛。

又方,朱丹五兩,桃花三兩,末,井朝水服方寸匕,日三服,十日知,二十日太白,小便當出黑汁。又方,白松脂十分,乾地黃九分,乾漆五分,熬,附子一分炮,桂心二分,搗下篩,蜜丸,服十丸,日三,諸蟲悉出,便肥白。

又方,乾薑、桂、甘草分等,末之,且以生雞子一枚,內一升酒中,攪溫以服方寸匕,十日知,一月白光潤。

又方,去黑。

羊#9 膽、猪胰、細辛等分,煎三沸,塗面咽#10 ,旦醋漿洗之。

又方,茯苓、白石脂分等,蜜和塗之,日三度

服一種藥#11 ,一月即得肥白方。

大豆黃炒,舂如作醬滓,取純黃一大升,搗篩,煉猪脂和令熟,丸,酒服二十丸,日再,漸加至三四十丸,服盡五升,不出一月,即大能食,肥白,試用之。

療人鬚鬢禿落不生長方。

麻子人三升,秦椒二合,置泔汁中一宿,去滓,日一沐,一月長二尺也。

又方,蔓荊子三分,附子二枚,碎,酒七升,合煮,器中封二七日,澤沐,十日長一尺。勿近面上,恐有毛生。又方,桑白皮剉三二升,以水淹煮五六沸,去滓,以洗鬚鬢,數數為之,即自不落。

又方,麻子人三升,白桐葉一把,米泔煮五六沸,去滓,以洗之,數之則長。

又方,東行桑根長三尺,中央當甑飯上蒸之,承取兩頭汁,以塗鬚鬢,則立愈。

療鬚鬢黃方。

燒梧桐灰,乳汁和以塗膚及鬚鬢,佳。

染髮鬚,白令黑方。

醋漿煮豆,漆之,黑如漆色。

又方,先洗鬚髮令冷,取石灰、胡粉分等,漿和溫,夕卧塗訖,用油衣包裹,明日洗去,便黑,大佳。

又,拔白毛,令黑毛生方。

拔去白毛。以好白蜜任孔中,即生黑毛。眉中無毛,亦針挑傷,傅蜜,亦毛生。比見諸人水取石子,研丁香汁,拔訖,急手傅,孔中亦即生黑毛,此法大神驗。

若頭風白屑,撿風條中方、脂澤等方,在此篇末。

姚方療?。

白蜜和茯苓,塗上,滿七日,即愈。

又,療面胡粉刺方。

搗生菟絲絞#12取汁,塗之,不過三五上。

又,黑面方。

牯羊膽、牛膽,淳酒三升,合煮三沸,以塗面,良。

面上惡瘡方。

黃連、黃檗、胡粉各五兩,下篩,以粉面上瘡。瘡方并出本條中,患,宜撿用之。

葛氏療身體及腋下狐臭方。

正旦以小便洗腋下即不臭。姚云大神驗。

又方,燒好礬石,作末,絹囊貯,常以粉腋下。又,用馬齒礬石,燒令汁盡,粉之,即差。

又方,青木香二兩,附子一兩,石灰一兩,細末,著粉腋中,汁出,即粉之。姚方有礬石半兩,燒。又方,炊飯及熱丸,以拭腋下臭,仍與犬食之,七日一如此,即差。又方,煮兩雞子熟,去殼皮,各內腋下,冷棄三路口,勿反顧,三為之,良。

姚方,取牛脂、胡粉,合椒,以塗腋下,一宿即愈。可三兩度作之,則永差。

又,兩腋下及手足掌、陰下股裏,常汗濕致臭方。

乾枸杞根、干畜根、甘草半兩,干章陸、胡粉、滑石各一兩,六物以苦酒和,塗腋下,當汁出,易衣更塗,不過三傅,便愈。或更發,復塗之,不可多傅,傷人。腋餘處亦塗之。

若股內陰下常濕且臭或作瘡者方。

但以胡粉一分,粉之,即差。常用驗方。

隱居效方,療胡臭。

雞舌、藿香、青木香、胡粉各二兩,為散,內腋下,綿裹之,常作,差。

令人香方。

白芷、薰草、杜若、杜蘅、藳本分等,蜜丸為丸,但旦服三丸,暮服四丸,二十日足下悉香,云大神驗。

又方,瓜子、芎藭、藳本、當歸、杜蘅、細辛各二分,白芷、桂各五分,搗下,食後服方寸匕,日三服,五日口香,一十日肉中皆香,神良。

《小品》又方:

甘草、松樹根及皮、大棗、甜瓜子,四物分等,末,服方寸匕,日三,二十日覺效,五十日身體并香,百日衣服床幃皆香。姚同。

療人心孔惛塞,多忘喜誤。

七月七日,取蜘蛛網著領中,勿令人知,則永不忘也。姚方同。

又方,丁酉日,密自至市買遠志,著巾角中還,末服之,勿令人知。姚同。

又方,丙午日,取鱉甲著衣帶上,良。

又方,取牛、馬、猪、雞心,干之,末,向日酒服方寸匕,日三,問一知十。

孔子大聖智枕中方,已出在第九卷,姚同。

-又方,茯苓、茯神、人參五分,遠志七分,菖蒲二分,末,服方寸匕,日三夜一服。

又方,章陸花陰干一百日,搗末,暮水服方寸匕,暮卧思念所欲知事,即於眠中醒悟。

又方,上黨人參半斤,七月七日麻勃一升,合搗,蒸,使氣盡遍,服一刀圭,暮卧,逆知未然之事。

療人嗜眠喜睡方。

馬頭骨燒作灰,末,服方寸匕,日三夜一。

又方,父鼠目一枚,燒作屑,魚膏和,注目外眦,則不肯眠,兼取兩目絳囊裹帶。

又方,麻黃、术各五分,甘草三分,日中南搗末,服一方寸匕。日三。姚方,人不忘。

菖蒲三分,茯苓五分,伏神、人參各五分,遠志七分,末,服方寸匕,日三夜一,五日則知,神良。

傅用方,頭不光澤,臘澤飾髮方。

青木香、白芷、零陵香、甘松香、澤蘭各一分,用綿裹,酒漬再宿,內油裏煎再宿,加臘澤斟量硬軟即火急煎,著少許胡粉烟脂訖,又緩火煎令枯極,去滓,作梃以飾髮,神良。

作香澤塗髮方。

依臘澤藥,內漬油裹煎,即用塗髮,亦綿裹,煎之。

作手脂法。

猪胰一具,白芷、桃人碎各一兩,辛夷各二分,冬瓜人二分,細辛半分,黃瓜、栝簍人各三分,以油一大升,煮白芷等二三沸,去滓,挼猪胰取盡,乃內冬瓜、桃人末合和之,膏成,以塗手掌,即光。

華豆香藻法。

華豆一升,白附、芎藭、白芍藥、水栝簍、當陸、桃人、冬瓜人各二兩,搗篩,和合,先用水洗手面,然後傅藥粉飾之也。

六味薰衣香方。

沉香一片,麝香一兩,蘇合香,蜜塗微火炙,少令變色,白膠香一兩,搗沉香令破,如大豆粒,丁香一兩,亦別搗,令作三兩段,搗餘香訖,蜜和為炷,燒之,若薰衣著半兩許。又藿香一兩,佳。

葛氏,既有膏傅面染髮等方,故疏脂澤等法,亦粉飾之所要云。髮生方。

蔓荊子三分,附子二枚,生用,并碎之,二物以酒七升和,內瓷器中封閉,經二七日藥成。先以灰汁净洗鬚髮,痛拭乾,取烏雞脂揩,一日三遍,凡經七日,然後以藥塗,日三四遍,四十日長一尺,餘處則勿塗。

附方

《肘後方》:姚氏療?。

茯苓末,白蜜和塗上,滿七日,即愈。

又方,療面多皯?,如雀卵色。

以羖羊膽一枚,酒二升,合煮三沸,以塗拭之,日三度差。

《千金方》:治血?面皺。

取蔓菁子爛研,入常用面脂中,良。

《崔元亮海上方》:滅瘢膏。

以黃礬石燒令汁出、胡粉炒令黃各八分,惟須細研,以臘月猪脂和,更研如泥,先取生布揩令痛,則用藥塗,五度。又,取鷹屎白、燕窠中草燒作灰等分,和人乳塗之,其瘢自滅,肉平如故。

又方,治面?黑子。

取李核中人,去皮,細研,以雞子白和如稀餳,塗,至晚每以淡漿洗之,後塗胡粉,不過五六日,有神。慎風。

孫真人《食忌》:去黶子。

取石灰,炭上熬令熱,插糯米於灰上,候米化,即取米點之。

《外臺秘要》:救急去黑子方。夜以暖漿水洗面,以布揩黑子令赤痛,水研白檀香,取濃汁以塗之,旦又復以漿水洗面,仍以鷹糞粉黑子。

又,令面生光方。

以蜜陀僧用乳煎,塗面佳。兼德瘡鼻庖。

《聖惠方》:治??斑點方。用蜜陀僧二兩,細研,以人乳汁調塗面,每夜用之。

又方,治黑痣生於身面上。用藜蘆灰五兩水一大碗,淋灰汁於銅器中貯,以重湯煮令如黑膏,以針微撥破痣處點之,良,不過三遍,神驗。

又方,生眉毛。

用七月烏麻花,陰乾為末,生烏麻油浸,每夜傅之。

《千金翼》:老人令面光澤方。

大猪蹄一具,洗净,理如食法,煮漿如膠,夜以塗面,曉以漿水洗面,皮急矣。

《譚氏小兒方》:療豆瘡瘢面黶。

以蜜陀僧細研,水調,夜塗之,明旦洗去,平復矣。

有治癧瘍三方,具風條中。

《千金方》:治諸腋臭。

伏龍肝澆作泥,傅之,立差。

《外臺秘要》:治狐臭,若股內陰下恆濕臭,或作瘡。

青木香,好醋浸,致腋下夾之,即愈。

又,生狐臭。以三年釅醋,和石灰傅之。

《經驗方》:善治狐臭。用生薑塗腋下,絕根本。

又方,烏髭鬢,駐顏色,壯筋骨,明耳目,除風氣,潤肌膚,久服令人輕健。

蒼术不計多少,用米泔水浸三兩日,逐日換水,候滿日即出,刮去黑皮,切作片子,暴乾,用慢火炒令黃色,細搗末,每一斤末,用蒸過茯苓半斤,煉蜜為丸,如梧桐子大,空心、外時溫熟水下十五丸,別用术末六兩,甘草末一兩,拌和勻,作湯點之,下术丸,妙。忌桃、李、雀、蛤及三白。

《千金方》:治髮落不生,令長。

麻子一升,熬黑,壓油,以傅頭,長髮,妙。

又,治髮不生。

以羊屎灰,淋取汁洗之,三日一洗,不過十度即生。

又,治眉髮髭落。

石灰三升,以水拌勻,焰火炒令焦,以絹袋貯,使好酒一斗漬之,密封,冬十四日,春、秋七日,取服一合,常令酒氣相接。嚴云百日,即新髭髮生不落。

孫真人《食忌》生髮方。

取側柏葉,陰乾作末,和油塗之。

又方,令髮鬢烏黑。

醋煮大豆黑者,去豆,煎令稠,傅髮。

又方,治頭禿。

蕪菁子末,醉和傅之,日三。

《梅師方》:治年少髮白,拔去白髮。

以白蜜塗毛孔中,即生黑者。髮不生,取梧桐子搗汁塗上,必生黑者。

《千金翼》:療髮黃。

熊脂塗髮,梳之散,頭入床底,伏地一食頃,即出,便盡黑,不過一升脂,驗。

《楊氏產乳》:療白禿瘡及髮中生癬。

取熊白,傅之。

又,療禿瘡。

取虎膏,塗之。

《聖惠方》:治白禿。

以白鴿糞,搗,細羅為散,先以醋米泔洗了,傅之,立差。

又治頭赤禿。

用白馬蹄燒灰,末,以臘月猪脂和傅之。

《簡要濟眾》:治頭瘡。

大笋殼葉,燒為灰,量瘡大小,用灰調生油#13傅,入少膩粉,佳。

葛仙翁肘徒備急方卷六竟

#1甜:原作『』,據萬曆本改。

#2相:原作『浪』,據萬曆本改。

#3四十七:此上闕四十四、四十五、四十六,疑誤。

#4徹:原作『飲』,據萬曆本改。

#5自:原作『目』,據萬曆本改。

#6永:原作『水』,據萬曆本改。

#7麤:原作『鹿』,據萬曆本改。

#8汝:萬曆本作『女』。

#9羊:原作『洋』,據萬曆本改。

#10咽:疑當作『靨』,連上讀。

#11藥:原作『築』,據萬曆本改。

#12絞:原作『綉』,據萬曆本改。

#13油:原作『由』,據萬曆本改。

葛仙翁肘後備急方卷之七

治為熊虎爪牙所傷毒痛方第五十三

葛氏方,燒青布以薰瘡口,毒即出,仍煮葛根令濃,以洗瘡,搗乾葛根末,以煮葛根汁,服方寸匕,日五夜一則佳。

又方,嚼粟塗之。姚同。

又,煮生鐵令有味,以洗瘡上。姚同。

凡猛獸毒蟲皆受人禁氣,將入山草,宜先禁之,其經術云:

到山下先閉氣三十五息,存神仙將虎來到吾前,乃存吾肺中,有白帝出,把虎兩目塞,吾下部又乃吐肺氣,白通冠一山林之上。於是良久,又閉氣三十五息,兩手捻都監目作三步,步皆以右足在前,乃止,祝曰:李耳,李耳,圖汝非李耳耶,汝盜黃帝之犬,黃帝教我問汝,汝答之云何。畢便行,一山之虎不可得見。若逢之者,目向立,大張左手五指,側之極勢跳,手上下三度,於跳中大喚#1咄虎,北斗君汝去,虎即走,止宿亦先四凹#2如此。又,燒牛羊角,虎亦不敢近人。又,搗雄黃、紫石,縫囊貯而帶之。

附方

《梅師方》:治虎傷人瘡。

但飲酒,常令大醉,當吐毛出。

治卒為#3猘犬凡所咬毒方第五十四

療猘犬咬人方。

先嗍却惡血,灸瘡中十壯,明日以去,日灸一壯,滿百乃止。姚云忌酒。

又云,地榆根,末,服方寸匕,日一二,亦末傅瘡上,生根搗傅佳。

又方,刮虎牙、若虎骨,服一匕,已發如猘犬者,服此藥即差。姚同。

又方,仍殺所咬犬,取腦傅之,後不復發。

又方,搗薤汁傅之,又飲一升,日三,瘡乃差。

又方,末礬石,內瘡中裹之,止瘡不壞,速愈神妙。

又方,頭髮、猬皮,燒末,水和飲一杯,若或已目赤口噤者,折齒下之。姚云:二物等分。

又方,搗地黃汁飲之,并以塗瘡,過百度止。

又方,末乾薑常服,并以內瘡中。

凡猘犬咬人,七日一發,過三七日不發,則脫也,要過百日,乃為大免耳。

每到七日,輒當飲薤汁三二升,又當終身禁食犬肉、蠶蛹,食此發則不可救矣。瘡未差之間,亦忌生物、諸肥膩及冷,但於飰下蒸魚及就膩氣中食便發。不宜飲酒,能過一年乃佳。

若重發療方。

生食蟾蛛鱠,絕良驗。姚同。亦可燒炙食之,不必令其人知,初得嚙便為之,則後不發。姚剝作繪吞,蒜齏下。

又方,搗薑根汁,飲之即差。

又方,服蔓菁汁亦佳。

又,凡犬咬人。

取竈中熱灰,以粉瘡,傅之。姚同。又方,火炙蠟以灌瘡中。姚同。

又方,以頭垢少少內瘡中,以熱牛屎塗之,佳。姚同。

又方,挼蓼以傅瘡上。又方,乾薑末,服二匕。薑汁服半升亦良。

又方,但依猘犬法,彌佳,燒蟾蛛,及末礬石傅之,尤佳。

得犬嚙者難療,凡犬食馬肉生狂。

及尋常,忽鼻頭燥,眼赤不食,避人藏身,皆欲發狂,便宜枸杞汁,煮糜飼之,即不狂。若不肯食糜,以鹽伺鼻,便忽塗其鼻,既舐之則欲食矣,神驗。

附方

《梅師方》:治狂狗咬人。

取桃白皮一握,水三升,煎取一升服。

《食療》:治犬傷人。

杵生杏人,封之差。

治卒毒及狐溺棘所毒方第五十五

馬嚼人作瘡有毒,種#4熱疼痛方。

刺雞冠血,瀝著瘡中三下。若駁馬用雌雞,草馬用雄雞。姚同。

又方,灸瘡及腫上,差。

若瘡久不差者。馬鞭梢長二寸,鼠矢二七枚燒,末,膏和傅之效。

又方,以婦人月經傅上最良。姚云神效。

人體上先有瘡而乘馬,馬汗若馬毛入瘡中,或但為馬氣所蒸,皆致腫痛煩熱,入腹則殺人。

燒馬鞭皮,末,以膏和傅上。

又方,多飲淳酒取醉,即愈。

又,剝死馬,馬骨傷人手,毒攻欲死方。

便取死馬腹中屎,塗之即差。姚同。

又方,以手內女人陰中,即愈。有胎者不可,令胎墮。

狐尿棘刺刺人,腫痛欲死方。

破雞榻之,即差。又方,以熱桑灰汁漬,冷復易,取愈。

《小品方》:以熱蠟著瘡中,又烟熏之,令汁出,即便愈。

此狐所尿之木,猶如蛇也,此下有魚骨傷人。

附方

《圖經》云:治惡刺,及狐尿刺。

搗取蒲公草根莖白汁,塗之,惟多塗,立差止。此方出孫思邈《千金方》,其序云:余以正觀五年七月十五日夜,以左手中指背觸著庭木,至曉,遂患痛不可忍,經十日,痛日深,瘡日高大,色如熟小豆色。嘗聞長者之論有此方,遂依治之,手下則愈,痛亦除,瘡亦即差,未十日而平復。楊炎《南行方》亦著其效云。

效方,治狐尿刺螫痛。

杏人細研,煮一兩沸,承熱以浸螫處,數數易之。

《外臺秘要》:治剝馬被骨刺破,中毒欲死。取剝馬腹中糞,及馬尿洗,以糞傅之,大驗。絞糞汁飲之,效。

《聖惠方》:治馬咬人,毒入心。馬齒莧,湯食之,差。

《靈苑方》:治馬汗入瘡,腫痛漸甚,宜急療之,遲則毒深難理。

以生烏頭,末,傅瘡口,良久有黃水出,立愈。

王氏《博濟》:治驢涎馬汗毒所傷,神效。

白礬飛過,黃丹炒令紫色,各等分,相袞合,調貼患處。

治卒青蛙蝮虺眾蛇所螫方第五十六

葛氏,竹中青蜂螫人方。

雄黃、麝香、乾薑分等,搗篩,以麝罔和之,著小竹管,帶之行。急便用傅瘡,兼眾蛇虺毒之,神良。

又方,破烏雞,熱傅之。

蛇,綠色,喜緣樹及竹上,大者不過四五尺,皆呼為青條蛇,人中立死。

葛氏,毒蛇螫人方。

急掘作坑,以埋瘡處,堅築其上,毒即入土中,須臾痛緩,乃出。

徐王治蛇毒方。用搗地榆根,絞取汁飲,兼以漬瘡。

又方,搗小蒜飲汁,以滓傅瘡上。

又方,猪耳垢著瘡中,牛耳中垢亦可用之,良。

又方,嚼鹽唾上訖,灸三壯,復嚼盥,唾之瘡上。

又方,搗薤傅之。

又方,燒蜈蚣,末,以傅瘡上。

又方,先以無節竹筒著瘡上,熔蠟及蜜等分,灌筒中。無蜜,單蠟亦通。

又方,急且尿瘡中,乃拔向日閉氣三步,以刀掘地作小坎,以熱湯沃坎中泥,作丸如梧子大服之,并以少泥,泥之瘡上,佳。

又方,桂心、栝蔞分等,為末,用小竹筒密塞之,以帶行,卒為蝮蛇,即傅之。此藥療諸蛇毒,塞不密,則氣歇不中用。

一切蛇毒。急灸瘡三五壯,則眾毒不能行。

蛇毒。搗鬼針草,傅上即定。又方,荊葉袋貯,薄瘡腫上。

又方,以射罔塗腫上,血出乃差。

又方,以合口椒并葉,搗,傅之,無不止。

又方,切葉刀,燒赤烙之。

附方

《梅師方》:治蛇虺螫人。

以獨頭蒜、酸草,搗絞,傅所咬處。

《廣利方》:治蛇咬方取黑豆葉,剉,杵,傅之,日三易,良。

《廣濟方》:治毒蛇嚙方。

菰蔣草根灰,取以封之。其草似燕尾也。

《兵部手集》:主蛇、蜴、蜘蛛毒。

雞卵輕敲一小孔,合咬處,立差。

劉禹錫《傳信方》:治蛇咬竭螫。

燒刀子頭令赤,以白礬置刀上,看成汁,便熱滴咬處,立差。此極神驗,得力者數十人,貞元三十二年,有兩僧流向南到鄧州,俱為蛇噴,令用此法救之,傅藥了便發,更無他苦。

治蛇瘡敗蛇骨刺人人口繞身諸方第五十七

葛氏,凡蛇瘡未愈,禁熱食,食便發,療之依初螫人法。蛇螫人,九竅皆血出方。取虻蟲初食牛馬血腹滿者二七枚,燒,服之。

此上蛇瘡敗及洪腫法方,蛇螫人,牙折入肉中,痛不可堪方。

取蝦蟆肝以傅上,立出。

又方,先密取荇葉,當其上穿勿令人見,以再覆瘡口上,一時著葉當上穿,穿即折牙出也。

蛇骨刺人毒痛方。

以鐵精如大豆者,以管吹瘡內。

姚同。

又方,燒死鼠,搗,傅之瘡上。

蛇螫人,瘡已合,而餘毒在肉中,

淫淫痛癢方。

取大小蒜各一升,合搗,熱湯淋取汁,灌瘡中。姚同。

蛇卒繞人不解方。

以熱湯淋即解,亦可令就尿之。

蛇入人口中不出方。

艾灸蛇尾即出。若無火以刀周匝割蛇尾,截令皮斷,乃將皮倒脫,即出。《小品》同之。

七八月中,諸蛇毒旺不得泄,皆嚙草木,即枯死,名為蛇蚳,此物傷人甚於蛇螫,即依蛇之螫法療之。

附方

《廣利方》:治蛇咬瘡。

暖酒,淋洗瘡上,日三易。

《聖惠方》:治蛇入口,并入七孔中。

割母猪尾頭,瀝血滴口中,即出。

治諸入山草禁辟衆蛇藥術方第五十八

辟眾蛇方。同前姚氏仙人入山草法。

辟蛇之藥雖多,唯以武都雄黃為上,帶一塊,右稱五兩於肘間,則諸蛇毒莫敢犯。

他人中者,便磨以療之。又帶五蛄黃丸良。丸有蜈蚣,故方在於備急中,此下有禁法云,不受而行,則無驗。

蛇毒勿渡水,渡水則痛甚於初螫。亦當先存想作大蜈蚣,前已隨後渡,若乘船渡,不作法,殺人。

入山并不得呼作蛇,皆喚為蛇中之者,彌宜勿誤。辟蛇法:

到處燒羖羊角,令有烟出地,則去矣。

附方

《廣利方》:治諸蛇毒螫人欲死,兼辟蛇。

乾薑、雄黃等分,同研,用小絹袋貯,系臂上,男左女右,蛇聞藥氣逆避人,螫毒傅之。

治卒蜈蚣蜘蛛所螫方第五十九

葛氏方,割雞冠血塗之。

又方,以鹽緘瘡上即愈。云蜈蚣去遠者,即不復得。又方,鹽熱漬之。

又方,嚼大蒜,若小蒜,或桑樹白汁,塗之。亦以麻履底土揩之,良。

娛蚣甚嚙人,其毒殊輕於蜂,當時小痛而易歇,蜘蛛毒。

生鐵衣,醋研取濃汁,塗之。又烏麻油,和胡粉傅上,乾復易,取差。取羊桃葉,傅之立愈。

附方蚯蚓、螻蛄、蠶咬、蠼尿及惡蟲咬人附

《梅師方》:治蜈蚣咬人,痛不止。

獨頭蒜,摩螫處,痛止。

又,《經驗後方》:燒雞屎,酒和傅之佳。又,取雞屎和醋傅之。

《聖惠方》治蜈蚣咬方。

用蝸牛擦取汁,滴入咬處。

《兵部手集》:治蜘蛛咬,遍身成瘡。

取上好春酒飲醉,使人翻不得,一向卧,恐酒毒腐人,須臾蟲於肉中小如米自出。

又《譚氏小兒方》:以蔥一枝,去尖,頭作孔,將蚯蚓入葱葉中,緊捏兩頭,勿泄氣,頻搖動,即化為水,點咬處差。

劉禹錫《傳信方》:治蟲豸傷咬。

取大藍汁一碗,入雄黃、麝香,二物隨意看多少,細研,投藍中,以點咬處,若是毒者,即并細服其汁,神異之極也。昔張員外在劍南為張延賞判官,忽被斑蜘蛛咬項上,一宿,咬有二道赤色,細如箸,繞項上,從胸前下至心經;兩宿,頭面腫疼,如數升碗大,肚漸腫,幾至不救。張相素重薦,因出家資五百千,并薦家財,又數百千,募能療者。忽一人應召云:可治。張相初甚不信,欲驗其方,遂令目前合藥,其人云:不惜方,當療人性命耳。遂取大藍汁一瓷碗,取蜘蛛投之藍汁,良久方出,得汁中甚困不能動,又別搗藍汁,加麝香末,更取蜘蛛投之,至汁而死,又更取藍汁、麝香,復加雄黃和之,更取一蜘蛛投汁中,隨化為水。張相及諸人甚異之,遂令點於咬處,兩日內悉平愈,但咬處作小瘡。痂落如舊。

《經驗方》:治蜘蛛咬,遍身生絲。

羊乳一升飲之。貞元十年,崔員外從質云:目擊有人被蜘蛛咬,腹大如孕婦,其家弃之,乞食於道,有僧遇之,教飲羊乳,未幾日而平。

又方,治蚯蚓咬。

濃作鹽湯,浸身數遍,差。浙西軍將張韶,為此蟲所咬,其形大如風,眉鬚皆落,每夕蚯蚓鳴於體,有僧教以此方愈。

又方,治蚯蚓蟲咬,其形如大風,眉鬚皆落。

以石灰水浸身,亦良。

《聖惠方》:主蛐蟻咬人方。

以雞屎傅之。

又方,治螻蛄咬人。

用石灰,醋和塗之。

《廣利方》:治蠶咬人。

麝香細研,蜜調塗之差。

《千金方》:治蠼尿瘡。

楝樹枝皮燒灰,和猪膏傅之。

又方,杵豉傅之。

又方,以酢和粉傅之。

又方,治蠼蟲尿人影。

著處,便令人體病瘡,其狀如粟粒累累,一聚慘痛,身中忽有處燥痛如芒刺,亦如刺蟲所螫後,細瘡作叢,如茱萸子狀也,四畔赤,中央有白膿如黍粟,亦令人皮急,舉身惡寒壯熱,極者連起,竟腰脅胸也。治之法,初得磨犀角,塗之止。

《博物志》:治蠼蟲溺人影,亦隨所著作瘡。

以雞腸草汁傅之良。

《外臺秘要》:治蠼尿瘡,繞身匝即死。

以燕巢中土,猪脂、苦酒和傅之。

又方,治蠼尿瘡。

燒鹿角,末,以苦酒調塗之。

錢相公方:療蠼尿瘡黃水出。

嚼梨葉傅之,乾即易。

《勝金方》:治蠼尿人成瘡,初如糝粟,漸大如豆,更大如火烙漿庖,疼痛至甚,宜速用草荼,并臘茶俱可,以生油調,傅上,其痛藥至立止,妙。

《聖惠方》:治惡蟲咬人。

用紫草油塗之。

又方,以酥和鹽傅之。

治卒蠆螫方第六十

以玉壺丸及五蛄丸,塗其上并得。

其方在備急丸散方中。

又方,取屋霤下土,水和傅之。

治卒蜂所螫方第六十一#5

蜂螫人。

取人尿洗之。

又方,穀樹、桑樹白汁,塗之并佳。

又方,刮齒垢塗之。又,破蜘蛛,又煮蜂房塗之。燒牛角灰,苦酒和塗之。又斷葫,揩之。又,嚼青蒿傳之。

附方

《千金方》:治蜂螫人。

用露蜂房末,猜膏和傅之。《楊氏產乳》:蜂房煎湯洗,亦得。

又,《外臺秘要》:挼薄荷貼之差。

又,《聖惠方》:以酥傅之愈。

沈存中《筆談》云:處士劉湯,隱居住屋山,嘗於齊中,見一大蜂鼠,為蛛網絲縛之,為蜂所騰墜地,俄頃,鼓腹欲裂,徐徐行入草嚙芋梗,微破,以瘡就嚙處磨之,良久,腹漸消,輕躁如故。自後人有為蜂螫者,挼芋梗,傅之則愈。

治卒蝎所螫方第六十二

竭螫人。溫湯漬之。

又方,挼馬莧、大蒜。又,嚼乾薑,塗之,佳。姚方以冷水漬螫處,即不痛。水微暖便痛,即易水。又,以冷漬故布,搨之,數易。

新效方,蜀葵花、石榴花、艾心分等,并五月五日午時取,陰乾,合搗,和水塗之螫處,立定。二花未定,又鬼針草,挼汁傅之,立差。又,黃丹醋塗之。又,生烏頭,末,唾傅之。嚼乾薑,塗之。又,射罔封之,溫酒漬之,即愈。

附方

孫真人《食忌》:主竭螫。

以礬石一兩,醋半升煎之,投礬末於醋中,侵螫處。

又,《勝金方》:烏頭末少許,頭醋調傅之。

又,錢相公《篋中方》取半夏,以水研,塗之立止。

又《食醫心鏡》:以醋磨附子,傅之。

又,《經驗方》:以驢耳垢傅之差。

崔給事傳。

《廣利方》:治竭螫人,痛不止方。

楮樹白汁,塗之立差。

治中蠱毒方第六十三

葛氏方,療蠱毒下血方。

羖羊皮方三寸,得敗鼓亦好、蘘荷葉、苦參、黃連、當歸各二兩,水七升,煮二升,分三服。一方加犀角、升麻各三兩。無蘘荷根,用茜根四兩代之,佳。

人有養畜蠱以病人,其診法:

中蠱令人心腹切痛,如有物嚙,或吐下血,不即療之,食人五藏則死矣。欲知蠱與非蠱,當令病人唾水中,沉者是,浮者非。《小品》、姚并同。

欲知蠱毒主姓名方。

取鼓皮少少,燒末飲病人,病人須臾自當呼蠱主姓名,可語便去,則便愈。亦有蛇蜓合作蠱毒著飲食中,使人得瘕病,此一種積年乃死,療之各自有藥。又,蘘荷葉,密著病人外席下,其病人即自呼蠱主姓名也。

療中蠱毒吐血或下血,皆如爛肝方。

茜草根、蘘荷根各三兩,?咀,以水四升,煮取二升,去滓,適寒溫,頓服即愈。又自當呼蠱主姓名。酋草即染絳草也。《小品》并姚方同也。

又方,巴豆一枚,去心皮,熬,豉三粒,釜底墨方寸匕,合搗為三丸,一丸當下毒,不可者,更服一丸,即下。

又方,盥一升,淳苦酒和,一服立吐,即愈。《小品》同。支方,苦酒一升,煮令消,服愈。又方,取蚯蚓十四枚,以苦酒三升漬之,蚓死,但服其汁。已死者,皆可活。

又方苦瓠一枚,水二升,煮取一升服,立即吐,愈。《小品》同。支方,用苦酒一升,煮令消服,神驗。

又方,皂莢三梃,炙,去皮子,酒五升,漬一宿,去滓,分三服。《小品》同。

療飲中蠱毒,令人腹內堅痛,面目青黃,淋露骨立,病變無常方,取鐵精搗之,細篩,又別搗烏雞肝以和之,丸如梧子大,服三丸,甚者不過十日,微者即愈。別有鐵精方。

又方,猪肝一具,蜜一升,共煎之,令熟,分為二十服,秘方。《小品》同。支方分作丸,亦得。

又方,取棗木心,剉得一斛,著釜中淹之,令上有三寸水,煮取二斗,澄取清,微火煎得五升,宿勿食,日一服五合,則吐蠱毒出。《小品》、姚同之。

又方,雄黃、丹砂、藜蘆各一兩,搗末,旦以井華水服一刀圭,當下吐蠱蟲出。

又方,隱荵草汁,飲一二升。此草桔梗苗,人皆食之。治蠱已食下部,肚盡腸穿者。取長股蝦蟆青背一枚,雞骨,支方,一分燒為灰,合,內下部令深入。

《小品》同。支方屢用大驗,姚方亦同。

又方,以猪膽瀝內下部中,以綿深導內塞之。

又方,五蠱黃丸 最為療蠱之要,其方在備急條中。

復有自然飛蠱,狀如鬼氣者,難。

此諸種得真犀、麝香、雄黃,為良藥,人帶此於身,亦預防之。

姚氏療中蠱下血如雞肝,出石餘,四藏悉壞,唯心未毀,或鼻破。

待死方。

末桔梗,酒服一匕,日二。葛氏方也。

支太醫有十數傳用方。

取馬兜零根搗末,水服方寸匕,隨吐則出,極神驗。此物苗似葛蔓,緣柴生,子似橘子。

凡畏已中蠱,欲服甘草汁。

宜生煮服之,當吐疾出。若平生預服防蠱毒者,宜熟炙煮服,即內,消不令吐,神驗。

又方,甘草炙,每合嚥汁。若因食中蠱反毒,即自吐出,極良。常含嚥之,水不慮藥及蠱毒也。

又有解百毒散,在後藥毒條中,亦療方。

桑白汁一合服之,須臾吐利,蠱出。

席辯刺史傳效二方云:并試用神驗。

斑貓蟲四枚,去足翅,炙,桃皮五月初五釆取,去黑皮,陰乾,大戟,凡三物并搗,別篩,取斑貓一分,桃皮、大戟各二分,合和棗核大,以米清飲服之,訖,吐出蠱。一服不差,十日更一服,差。此蠱洪州最多,老媼解療一人,得縑二十疋,祕方不可傳,其子孫犯法,黃花公若於則為都督,因以得之流傳,老媼不復得縑。席云:已差十餘人也。

又方,羖羊皮方寸匕,蘘荷根四兩,苦參、黃連各二兩,當歸、犀角、升麻各三兩,七物以水九升,煮取三升,分三服,蠱即出。席云:曾與一人服,應時吐蜂兄數升,即差。此是姚大夫方。

附方

《千金翼方》:療蠱毒。

以檞木北陰白皮一大握,長五寸,以水三升,煮取一升,空腹分服,即吐蠱出也。

又,治蠱毒下血。

猬皮燒,末,水服方寸匕,當吐蠱毒。

《外臺秘要》:教急治蠱。

以白鴿毛、糞燒灰,飲和服之。

《楊氏產乳》:療中蠱毒。

生玳瑁,以水磨如濃飲,服一盞,自解。

《聖惠方》:治小兒中蠱,下血欲死。

搗青藍汁,頻頻服半合。

治卒中溪毒方第六十四

姚氏中水毒秘方。

取水萍曝乾,以酒服方寸匕,差止。又云:中水病,手足指冷,即是。若暖,非也。其冷或一寸,極或竟指,未過肘膝一寸淺,至於肘膝為劇。

葛氏,水毒中人,一名中溪,一名中灑東人呼為蘇駭切,一名水病,似射工而無物,其診法:

初得之惡寒,頭微痛,目注疼,心中煩懊,四肢振浙,骨節皆強,筋急,但欲睡,旦醒暮劇,手逆冷,三日則復生蟲,食下瘡,不痛不癢不冷,人覺視之乃知。不即療,過六七日,下部膿潰,蟲食五藏,熱極煩毒,注下不禁。八九日,良醫不能療。覺得急,當深視下部,若有瘡,正赤如截肉者,為陽毒,最急。若瘡如蠡魚齒者,為陰毒,猶小緩。要皆煞人,不過二十日。欲知是中水毒,當作數升湯,以小蒜五寸,?咀,投湯中,莫令大熱,熱即無力,捩去滓,適寒溫以浴。若身體發赤斑文者,又無異證,當以他病療之也。

病中水毒方。

取梅若桃葉,搗絞汁三升許,以少水解為飲之。姚云:小兒不能飲,以汁傅乳頭,與之。

又方,常思草,搗絞,飲汁二升,并以綿染寸中,以導下部,日三過,即差。

又方,搗藍青汁,以少水和塗之,頭面身體令匝。

又方,取梨葉一把,熟搗,以酒一杯和絞,服之,不過三。

又方,取蛇莓草根,搗作末,服之,并以導下部,亦可飲汁一二升。夏月常行,欲入水浴,先以少末投水中流,更無所畏。又,辟射工,家中雖以器貯水浴,亦宜少末投水中,大佳。

今東閒諸山縣,無不病溪毒,春月皆得,亦如傷寒,呼為溪溫,未必是射工輩,亦盡患瘡痢,但寒熱煩疼不解,便致死耳。方家用藥與傷寒溫疾相似,令施其單法。

五加根燒末,酒若漿水飲之。荊葉汁,佳。千金不傳,秘之。又方,密取寥搗汁,飲一二合,又以塗身令周匝。

取牛膝莖一把,水酒共一杯,漬,絞取汁飲之,日三。雄牛膝,莖紫色者是也。

若下部生瘡,已决洞者。秫米一升,鹽五升,水一石,煮作糜,坐中即差。

又方,桃皮葉,熟搗,水漬令濃,去滓,著盆中坐漬之,有蟲出。

又方,皂莢燒末,綿裹導之亦佳。

又服牡丹方寸匕,日三服。

治卒中射工水弩毒方第六十五

江南有射工毒蟲,一名短狐,一名蜮,常在山間水中,人行及水浴,此蟲口中橫骨角弩,唧以射人形影則病,其診法:

初得或如傷寒,或似中惡,或口不能語,或惡寒熱,四肢拘急,旦可暮劇,困者三日,齒間血出,不療即死。其中人有四種,初覺則遍身體視之,其一種正黑如墨子而繞四邊,囗囗囗,犯之如刺狀。其一種作瘡,瘡久即穿陷。一種突起如石,囗囗囗其一種如火灼人,肉熛起作瘡,此種最急,并皆煞人。居囗囗囗地,天大雨或逐人行潦流,入人家而射人,又當養鵝鴨,囗囗食人,行將純白鵝以辟之,白鴨亦善,帶好生犀角佳也。

若見身中有此四種瘡處,便急療之。

急周繞遍,去此瘡邊一寸,輒炙一處百壯,瘡亦百壯,則差。

又方,赤莧莖、葉,搗絞取汁飲之,以滓傅之。姚云:服七合,日四五服。

又方,胡蒜,令傅以搨瘡上,灸蒜上千壯,差。

又方,白雞矢白者二枚,以小餳和調,以塗瘡上。

又方,鼠婦蟲、豉各七合,巴豆三枚,去心,合猪脂,但以此藥塗之。

又方,取水上浮走豉母蟲一枚,置口中便差。云此蟲正黑,如大豆,浮水上相游者。

又方,取皂莢一梃,尺二者,槌碎,苦酒一升,煎如飴,去滓,傅之痛處,差。

又方,馬齒莧,搗,飲汁一升,滓傅瘡上,日四五遍,則良驗。

又方,升麻、烏翣各二兩,水三升,煮取一升,盡服之,滓傅瘡上,不差更作。姚同,更加犀角二兩。

云此蟲含沙射人影便病,欲渡水,先以石投之,口邊角弩發矢,言口息兩角能屈伸。

冬月則墊。

有一長角橫在口前,弩檐臨其角端,曲如上弩,以氣為矢,用水勢以射人,人中之便不能語,餘狀如葛氏所說。

治卒中沙虱毒方第六十六

山水間多有沙虱,甚細略不可見,人入水浴,及以水澡浴,此蟲在水中著人身,及陰天雨行草中,亦著人,便鑽入皮裹。其診法:

初得之皮上正赤,如小豆、黍米、粟粒,以手摩赤上,痛如刺,三日之後,令百節強,疼痛寒熱,赤上發瘡,此蟲漸入至骨,則殺人。自有山澗浴畢,當以布拭身數遍,以故帛拭之一度,乃傅粉之也。

又,療沙虱毒方。

以大蒜十片,著熱灰中,溫之令熱,斷蒜及熱柱瘡上,盡十片,復以艾灸瘡上,七壯則良。

又方,斑猫二枚,熬一枚,末服之,燒一枚,令絕烟,末以傅瘡上,即差。又,以射罔傳之,佳。

又方,生麝香、大蒜合搗,以羊脂和,著小筒子中帶之行。今東間水無不有此,浴竟中拭如芒毛針刺,熟看見,則以竹葉抄挑去之。

比見嶺南人初有此者,即以茅葉、茗茗刮去,及小傷皮則為佳,仍數塗苦苣菜汁佳。已深者,針挑取蟲子,正如疥蟲,著爪上映光方見行動也,若挑得,便就上灸三四壯,則蟲死病除。

若覺猶惛惛,見是其已太深,便應依土俗作方術,拂出,乃用諸湯藥以浴,皆一二升,出都盡乃止,亦依此方并雜囗囗。溪毒及射工法,急救,七日中宜差。不爾,則仍有飛蟲囗囗囗啖人心藏便死,慎不可輕。

治卒服藥過劑煩悶方第六十七

服藥過劑,煩悶,及中毒多,煩悶欲死方。刮東壁土少少,以水一二升和,飲之良。

又方,於屋霤下作坎,方二尺,深三尺,以水七升,灌坎中,以物揚之,令沫出,取一升飲之,未解更作。

又方,搗藍取汁,服數升。無藍,只洗青絹,取汁飲,亦得。

服藥失度,心中苦煩方。

飲生葛根汁大良。無生者,乾葛為末,水服五合,亦可煮服之。

又方,吞雞子黃數枚即愈。不差更作。

服石藥過劑者。

白鴨屎,末,和水調服之差。

又方,大黃三兩,芒硝二兩,生地黃汁五升,煮取三升,分三服,得下便愈。

若卒服藥,吐不止者。

飲新汲水一升即止。

若藥中有巴豆,下痢不止方。

末乾薑、黃連,服方寸匕差。

又方,煮豆汁一升,服之差。

附方

《外臺秘要》:治服藥過劑,及中毒煩悶欲死。

燒犀角末,水服方寸匕。

治卒中諸藥毒救解方第六十八

治食野葛已死方。以物開口,取雞子三枚,和以吞之,須臾吐野葛出。

又方,溫猪脂一升,飲之。

又方,取生鴨就口斷鴨頭,以血瀝口中,入咽則活。若口不可開者,取大竹筒洞節,以頭注其脇,取冷水竹筒中,數易水,須臾口開,則可得下藥。若人多者,兩脇及臍中各與筒,甚佳。

又方,多飲甘草汁佳。

姚方,中諸毒藥及野葛已死方。

新小便,和人屎絞取汁一升,頓服,入腹即活。解諸毒,無過此汁。

中耽毒已死者。

粉三合,水三升,和飲之。口噤,以竹管強開灌之。

中射罔毒。

藍汁、大豆、猪犬血,并解之。

中狼毒毒,以藍汁解之。

中狼葵毒,以葵根汁解之。

中藜蘆毒,以雄黃、葱汁,并可解之。

中躑躅毒,以栀子汁解之。

中巴豆毒。

黃連、小豆、藿汁、大豆汁,并可解之。

中雄黃毒,以防己汁解之。

中蜀椒毒,中蜈蚣毒。二毒,桑汁煮桑根汁,并解之。

中礬石毒,以大豆汁解之。中芫花毒,以防風、甘草、桂,并解之。

中半夏毒,以生薑汁、乾薑,并解之。

中附子、烏頭毒,大豆汁、遠志汁,并可解之。

中杏仁毒,以藍子汁解之。

食金已死者,取雞屎半升,水淋得一升,飲之,日三服。

又方,吞水銀二兩,即裹金出,少者一兩,亦足。姚云:一服一兩,三度服之,扶坐與之,令入腹即活。

又方,鴨血及雞子亦解之。

今取一種,而兼解眾毒。

取甘草,?咀,濃煮,多飲其汁,并多食葱中涕,并佳。

又方,煮大豆,令涌,多飲其汁。

無大豆,豉亦佳。

又方,藍青藍子,亦通解諸毒,常預畜之。

又方,煮薺苨,令濃飲一二升,秘方。卒無,可煮嚼食之。亦可作散服之。此藥在諸藥中,諸藥則皆驗。

又方,凡煮此藥汁解毒者,不可熱飲之,諸毒得熱更甚,宜使小冷為良。

帶#6辯刺史云:嶺南俚人毒,皆因食得之,多不即覺,漸不能食,或更心中漸脹,并背急悶,先寒似瘴。

微覺,即急取一片白銀含之,一宿銀變色,即是藥也。銀青是藍藥,銀黃赤是藥,久久者入眼,眼或青或黃赤,青是藍藥,黃赤是菌藥。俚人有解療者,畏人得知,在外預言三百牛藥,或云三百兩銀藥,余久任,以首領親狎,知其藥常用,俚人不識《本草》,乃妄言之,其方并如後也。

初得俚人毒藥且令定方。

生薑四兩,甘草三兩,炙,切,以水六升,煮取二升,且服三服,服訖,然後覓藥療之。

療方

常山四兩,切,白鹽四錢,以水一斗,漬一宿,以月盡日漬,月一日五更,以土釜煮,勿令奴婢雞犬見,煮取二升,旦分再服,服了,少時即吐,以銅器貯取,若青色以杖舉五尺不斷者,即藥未盡,二日後更一劑。席辯曾飲酒得藥,月餘始覺,首領梁墳,將土常山,與為呼為一百頭牛藥,服之即差,差後二十日,慎毒食,唯有煮飯食之,前後得差凡九人。

又方,黃藤十兩,嶺南皆有,切,以水一斗,煮取二升,分三服,服訖,毒藥內消,若防己俚人藥,常服此藤,縱得,自然不發。席云:常服之,利小便。

亦療數人。

又方,都淋藤十兩,嶺南皆有,土人悉知,俚人呼為三百兩銀,其葉細長,有三尺微藤,生切,以水一斗,和酒二升,煮取三升,分三服,服訖,毒藥并逐小便出,十日慎毒食。不差,更服之,即愈。

又方,乾藍實四兩,白花藤四兩,出隽州者上,不得取野葛同生者,切,以水七升,酒一升,煮取半,空腹頓服之,少悶勿怪。單乾藍搗末,頓服之,亦差。

又,療腹內諸毒。都淋藤二兩,長三寸,并細剉,酒三升,合安罌中,密封,以糠火燒四邊,燒令三沸,待冷出,溫服,常令有酒色,亦無所忌,大效。

若不獲已食俚人食者。

先取甘草一寸,炙之後,熟嚼吞之,若食著毒藥即吐,便是得藥,依前法療之。席辯云:常囊貯甘草十片以自防。

附方

《勝金方》:治一切毒。

以膽子礬,為末,用糯米糊丸,如雞頭實大,以朱砂衣,常以朱砂養之,冷水化一丸服,立差。

《經驗方》:解藥毒上攻,如聖散。

露蜂房、甘草等分,用麩炒令黃色,去麩,為末,水二碗,煎至八分一碗,令溫,臨臥頓服,明日取下惡物。

《外臺秘要》:治諸藥石後,或熱噤多向冷地卧,又不得食諸熱緬酒等方。

五加皮二兩,以水四升,煮取二升半,候石發之時,便服。未定,更服。

孫思邈論云:有人中烏頭、巴豆毒。

甘草入腹即定方,稱大豆解百藥毒,嘗試之不效,乃加甘草,為甘豆湯,其效更速。

《梅師方》:蜀椒閉口者有毒,誤食之,便氣欲絕,或下白沫,身體冷,急煎桂汁服之,多飲冷水一二升,忽食飲吐漿,煎濃豉汁服之。

《聖惠方》:治硫黃忽發氣悶,用羊血,服一合,效。

又方,治射罔在諸肉中有毒,及漏脯毒。

用貝子末,水調半錢服,效。或食面臛毒,亦同用。

初虞世方,治藥毒秘效。

巴豆去皮,不出油,馬牙硝等分,合研成膏,冷水化一彈子許,服差。

治食中諸毒方第六十九

蜀椒閉口者有毒,戟人咽,氣便欲絕,又令人吐白沫。

多飲桂汁若冷水一二升,及多食大蒜,即便愈。慎不可飲熱,殺人。比見在中椒毒,含蒜及薺苨,差。

鉤吻葉與芥相似,誤食之殺人方。

薺苨八兩,水六升,煮取三升,服五合,日五服。又云此非釣吻。
食諸菜中毒,發狂煩悶,吐下欲死方。

取雞屎燒末,服方寸匕,不解更服。又煮葛根飲汁。

茛菪毒,煮甘草汁,搗藍汁飲,并良。

苦瓠毒,煮黍穠令濃,飲汁數升,佳。

食馬肝中毒。

取牡鼠屎二七枚,兩頭尖者是,水和飲之。未解者更作。

食六畜烏獸。

幞頭垢一錢匕,《小品》云:起死人。又,飲豉汁數升良。

凡物肝臟自不可輕啖,自死者,彌勿食之,生食肝中毒。

搗附子末,服一刀圭,日三服。肉有箭毒,以藍汁、大豆,解射罔毒。

食鬱肉,謂在蜜器中經宿者,及漏脯,茅屋汁霑脯為漏脯,此前并有毒。

燒人屎,末,酒服方寸匕。

又方,搗薤汁服二三升,各連取,以少水和之。

食黍米中藏脯中毒方。

此是鬱脯,煮大豆一沸,飲汁數升,即解。兼解諸肉漏毒。

食自死六畜諸肉中毒方。

黃檗末,服方寸匕。未解者,數日代。

六畜自死,皆是遭疫,有毒,食之洞下,亦致堅積,并宜以痢丸下之。

食魚中毒。

濃煮橘皮飲汁。《小品》云:冬瓜汁最驗。

食猪肉遇冷不消,必成蟲癥,下之方。

大黃、朴硝各一兩,芒硝亦佳,煮取一升,盡服之。若不消,并皮研杏子

湯三升,和,三服,吐出神驗。

食牛肉中毒,煮甘草,飲汁一二升。

食馬肉,洞下欲死者。豉二百粒,杏子二十枚,?咀,蒸之五升飯下,熟,合搗之,再朝服,令盡。

此牛馬,皆謂病死者耳。

食鱸魚肝及鯸鮧魚中毒。

剉蘆根,煮汁飲一二升良。

解毒,濃煮香蘇,飲汁一升。

飲食不知是何毒。

依前,甘草、薺苨,通療此毒,皆可以救之。

食菹菜誤吞水蛭,蛭啖臟血,腸痛,漸黃瘦者,飲牛羊熱血一二升許,經一宿,便暖猪脂一升飲之,便下蛭。

食菌遇毒死方。

絞人屎汁,飲一升即活。服諸吐痢丸,亦佳。又,掘地作土漿,服二三升則良。

誤食野芋欲死,療同菌法。

凡種芋三年不取,亦成野芋,即殺人也。

附方

《梅師方》:治飲食中毒魚肉菜等。

苦參三兩,以苦酒一升,煎三五沸,去滓服之,吐出即愈。或取煮犀角汁一升,亦佳。

又方,治食狗肉不消,心下堅,或腹脹,口乾,發熱妄語,煮蘆根飲之。

又方,杏仁一升,去皮,水三升,煎沸,去滓取汁,為三服,下肉為度。

《金匱》方:治食蟹中毒。

紫蘇煮汁,飲之三升。以子汁飲之,亦治。凡蟹未經霜,多毒。

又,《聖惠方》:以生藕汁,或煮乾蒜汁,或冬瓜汁,并佳。

又方,治雉肉作臛,食之吐下。

用生犀角末方寸匕,新汲水調下,即差。

唐·崔魏公云:鉉夜暴亡,有梁新聞之,乃診之曰:食毒。僕日:常好食竹雞。竹雞多食半夏苗,必是半夏毒,命生薑擂汁,折齒而灌之,活。

《金匱》方:春秋二時,龍帶精入芹菜中,人遇食之為病,發時手青肚滿,痛不可忍,作蛟龍病,服硬糖三二升,日二度,吐出如蜥蜴三二個,便差。

《明皇雜錄》云:有黃門奉使交廣回,周顧謂曰:此人腹中有蛟龍。上驚問黃門日:卿有疾否?曰:臣馳馬大庾嶺,時當大熱,困且渴,遂飲水,覺腹中堅痞如杯。周遂以硝石及雄黃,煮服之,立吐一物,長數寸,大如指,視之鱗甲具,投之水中,俄頃長數尺,復以苦酒沃之,如故,以器覆之,明日已生一龍矣。上甚訝之。

治防避飲食諸毒方第七十

雜烏獸他物諸忌法。

白羊不可雜雄雞。羊肝不可合烏梅及椒食。堵肉不可雜羊肝。牛腸不可合犬肉。雄雞肉不可合生葱菜。雞、鴨肉不可合蒜及李子、鱉肉等。生肝投地,塵芥不著者不可食。暴脯不肯燥,及火炙不動,并見水而動,并勿食。烏獸自死,口不開者,不可食。

水中魚物諸忌。

魚頭有正白連諸脊上,不可食。魚無腸膽,及頭無魫勿食。魚不合烏雞肉食。生魚目赤,不可作膾。魚勿合小豆藿。青魚鮓不可合生胡荽。鱉目凹者不可食。鱉肉不可合雞鴨子及赤莧菜食之。妊娠者不可食鱠魚。

雜果菜諸忌。

李子不可合雞子及臨水食之。五月五日不可食生菜。病人不可食生胡芥菜。妊娠勿食桑椹并鴨子、巴豆藿。

羹半夏、菖蒲、羊肉、細辛、桔梗忌菜。

甘草忌崧菜。牡丹忌胡荽。常山忌葱。黃連、桔梗忌猪肉。茯苓忌大醋。

天門冬忌鯉魚。

附方

《食醫心鏡》:黃帝云:食甜瓜竟食鹽,成霍亂。

孫真人《食忌》:蒼耳合猪肉食害人。又云:九月勿食被霜瓜,食之令人成反胃病。

治卒飲酒大醉諸病方第七十一

大醉恐腹腸爛。

作湯於大器中以漬之,冷復易。大醉不可安卧,常令搖動轉側。又當風席地,及水洗,飲水,最忌於交接也。

飲醉頭痛方。

刮生竹皮五兩,水八升,煮取五升,去滓,然後合納雞子五枚,攪調,更煮再沸,二三升,服盡。

飲後下痢不止。

煮龍骨飲之,亦可末服。

連月飲酒,喉咽爛,舌上生瘡。

搗大麻子一升,末黃檗二兩,以蜜為丸服之。

飲酒,積熱遂發黃方。

雞子七枚,苦酒漬之,封蜜器中,納井底二宿,當取各吞二枚,枚漸盡,愈。

大醉酒,連日煩,每不堪方。

蔓青菜,并少米熟煮,去滓,冷之便飲,則良。

又方,生葛根汁一二升,乾葛煮飲,亦得。欲使難醉,醉則不損人方。搗柏子仁、麻子仁各二合,一服之,乃以飲酒多二倍。

又方,葛花,并小豆花子,末為散,服三二匕。又,時進葛根飲、枇杷葉飲,并以雜者乾蒲、麻子等,皆使飲,而不病人。胡麻亦煞酒。先食鹽一匕,後則飲酒,亦倍。

附方

《外臺秘要》:治酒醉不醒。

九月九日真菊花,末,飲服方寸匕。

又方,斷酒,用驢駒衣,燒灰,酒服之。

又方,鸕鷀糞灰,水服方寸匕。

《聖惠方》:治酒毒,或醉昏悶煩渴,要易醒方。

取柑皮二兩,焙乾為末,以三錢匕,水一中盞,煎三五沸,入鹽,如茶法服妙。

又方,治酒醉不醒。

用崧菜子二合,細研,井花水一盞,調為二服。

《千金方》:斷酒法。以酒七升著瓶中,朱砂半兩,細研著酒中,緊閉塞瓶口,安猪圈中,任猪搖動,經七日,頓飲之。

又方,正月一日,酒五升,淋碓頭杵下,取飲。

又方,治酒病。

豉、葱白各半升,水二升,煮取一升,頓服。

葛仙翁肘往備急方卷七竟

#1喚:原作『噌』,據萬曆本改。

#2凹:萬曆本作『向』。

#3為,原作門『有』,據目錄及萬曆本改。

#4種:疑當作『腫』。

#5六十一:原作『六十』,據萬曆本改。

#6帶:據前後文義當作『席』。

葛仙翁肘後備急方卷之八

治百病備急丸散膏諸要方第七十二

裴氏五毒神膏,療中惡暴百病方。

雄黃、朱砂、當歸、椒各二兩,烏頭一升,以苦酒漬一宿,猪脂五斤,東面陳蘆,煎五上五下,絞去滓,內雄黃、朱砂末,攪令相得畢。諸卒百病,溫酒服如棗核一枚,不差更服,得下即除。四肢有病,可摩。廱腫諸病瘡,皆摩傅之。夜行及病冒霧露,皆以塗人身中,佳。

效方,并療時行溫疫,諸毒氣,毒惡核,金瘡等。

蒼梧道士陳元膏療百病方。

當歸、天雄、烏頭各三兩,細辛、芎藭、朱砂各二兩,乾薑、附子、雄黃各二兩半,桂心、白芷各一兩,松脂八兩,生地黃二斤,搗絞取汁,十三物別搗,雄黃、朱砂為末,餘?砠,以釅苦酒三升,合地黃漬藥一宿,取猪脂八斤,微火煎十五沸,白芷黃為度,絞去滓,內雄黃、朱砂末,攪令稠和,密器貯之。腹內病,皆對火摩病上,日兩三度,從十日乃至二十日,取病出差止。四肢肥肉、風瘴,亦可酒溫服之如杏子大一枚。

主心腹積聚,四肢痺躄,舉體風殘,百病效方。

華佗虎骨膏,療百病。

虎骨、野葛各三兩,附子十五枚,重九兩,椒三升,杏仁、巴豆去心皮、芎藭各一升,甘草、細辛各一兩,雄黃二兩,十物苦酒漬周時,猪脂六斤,微煎三上三下,完附子一枚,視黃為度,絞去滓,乃內雄黃,攪使稠和,密器貯之。百病皆摩傅上,唯不得入眼,若服之,可如棗大,內一合熱酒中,須臾後,拔白髮,以傅處即生。烏猪瘡毒風腫及馬鞍瘡等,洗即差,牛領亦然。

莽草膏,療諸賊風,腫痺,風入五藏,恍惚方。

莽草一斤,烏頭、附子、躑躅各三兩,四物切,以水苦酒一升,漬一宿,猪脂四斤,煎三上三下,絞去滓,向火以手摩病上三百度,應手即差。耳鼻病,可以綿裹塞之。療諸疥癬、雜瘡。

隱居《效驗方》云:并療手腳攣,不得舉動,及頭惡風,背脅卒痛等。

蛇銜膏,療廱腫,金瘡瘀血,產後血積,耳目諸病,牛領、馬鞍瘡。

蛇銜、大黃、附子、當歸、芍藥、細辛、黃芩、椒、莽草、獨活各一兩,薤白十四莖,十一物苦酒淹漬一宿,猪脂三斤,合煎於七星火上,各沸,絞去滓,溫酒服如彈丸一枚,日再。病在外,摩傅之。耳以綿裹塞之。目病,如黍米注眦中。其色緗黃,一名緗膏。囗人又用龍銜藤一兩合煎,名為龍銜膏。

神黃膏,療諸惡瘡,頭瘡,百雜瘡方。

黃連、黃檗、附子、雄黃、水銀、蔾蘆各一兩,胡粉二兩,七物細篩,以臘月猪脂一斤,和藥調器中,急密塞口,蒸五斗米下,熟出,內水銀,又研,令調,密藏之。有諸瘡,先以鹽湯洗,乃傅上,無不差者。

隱居《效驗方》云:此膏塗瘡一度即瘥,時人為聖。

青龍五生膏,療天下雜瘡方。

丹砂、雄黃、芎藭、椒、防己各五分,龍膽、梧桐皮、柏皮、青竹茹、桑白皮、蜂房、猬皮各四兩,蛇蛻皮一具,十三物切,以苦酒浸半月,微火煎少時,乃內臘月猪脂三斤,煎三上三下,去滓,以傅瘡上,并服如棗核大,神良。

隱居《效驗方》云:主廱疽、痔、惡瘡等。

以前備急諸方故是要驗,此來積用效者,亦次於後云。

扁鵲陷冰丸,療內脹病,并蠱疰、中惡等,及蜂、百毒、溪毒、射工。

雄黃、真丹砂別研、礬石熬、各一兩,將生礬石三兩半燒之,鬼臼一兩半,蜈蚣一枚赤足者小炙、斑貓去翅、龍膽、附子炮各七枚,蔾蘆七分,炙,杏仁四十枚去尖皮熬,搗篩蜜和,搗千杵。腹內脹病,中惡邪氣,飛尸游走,皆服二丸如小豆。若積聚堅結,服四丸。取痢,泄下蟲蛇五色。若蟲注病,中惡邪,飛尸游走,皆服二三丸,以二丸摩痛上。若蛇、蜂百病,若中溪毒、射工,其服者,視強弱大小,及病輕重,加减服之。

丹參膏,療傷寒時行,賊風惡氣。

在外即支節麻痛,喉咽痺,寒入腹則心急脹滿,胸脅痞塞,內則服之,外則摩之。并廱緩不隨,風濕痺不仁,偏枯拘屈,口喎,耳聾,齒痛,頭風,痹腫,腦中風動且痛,若廱、結核漏、瘰癧堅腫,未潰傅之,取消。及丹諸腫無頭,欲狀骨疽者,摩之令消。及惡結核,走身中者,風水游腫,亦摩之。其服者,如棗核大,小兒以意减之,日五服,數用之,悉效。丹參、蒴藋各三兩,莽草葉、躑躅花各一兩,秦膠、獨活、烏頭、川椒、連翹、桑白皮、牛膝各二兩,十二物,以苦酒五升,油麻七升,煎令苦酒盡,去滓,用如前法,亦用猪脂同煎之。若是風寒冷毒,可用酒服。若毒熱病,但單服。牙齒痛,單服之,仍用綿裹嚼之,比常用猪脂煎藥。有小兒耳後癧子,其堅如骨,已經數月不盡,以帛塗膏貼之,二十日消盡,神效無比。此方出《小品》。

神明白膏,療百病,中風惡氣,頭面諸病,青盲,風爛眦鼻,耳聾,寒齒痛,廱腫疽,痔,金瘡,癬疥,悉主之。

當歸、細辛各三兩,吴茱萸、芎藭、蜀椒、术、前胡、白芷各一兩,附子三十枚,九物切,煎猪脂十斤,炭火煎一沸即下,三上三下,白芷黃,膏成,去滓,密貯。看病在內,酒服如彈丸一枚,日三。在外,皆摩傅之。目病,如黍米內兩眦中,以目向天風可扇之,瘡蟲齒,亦得傅之。耳內底著亦療之。緩風玲者,宜用之,成膏。

清麻油十三兩,菜油亦得,黃丹七兩,二物鐵鐺文火煎,粗濕柳批篦攪不停,至色黑,加武火,仍以扇扇之,攪不停,姻斷絕盡,看漸稠,膏成。煎須净處,勿令雞犬見。齒瘡帖,痔瘡服之。

藥子一物方。

婆羅門,胡名船疏樹子,國人名藥療病,唯須細研,勿令粗,皆取其中人,去皮用之。

療諸疾病方。

卒得吐瀉,霍亂,蠱毒,臍下絞痛,赤痢,心腹脹滿,宿食不消,蛇螫毒入腹,被毒箭入腹,并服二枚,取藥子中人,暖水二合,研碎服之。疽瘡、附骨疽腫、丁瘡、廱腫,此四病,量瘡腫大小,用藥子中人,暖水碎,和猪膽封上。癤、腫、冷游腫、癬、瘡,此五病,用醋研,封上。蛇螫、惡毛蝎、蜈蚣等螫、沙虱、射工,此六病,用暖水研,赤莧和封之。婦人難產後、腹中絞痛、及惡露不止、痛中瘀血下,此六病,以一枚,一杯酒研,溫服之。帶下、暴下,此二病,以栗汁研,溫服之。齲蟲食齒,細削,內孔中,立愈。其搗末篩,著瘡上,甚主肌肉。此法出支家大醫本方。

服鹽方,療暴得熱病,頭痛目眩,并卒心腹痛,及欲霍亂,痰飲宿食,及氣滿喘息,久下赤白,及積聚吐逆,乏氣少力,顏色痿黃,瘴瘧,諸風,其服法:

取上好鹽,先以大豆許,口中含勿嚥,須臾水當滿口,水近齒,更用方寸匕,抄鹽內口中,與水一時嚥,不爾,或令消盡。喉若久病,長服者,至二三月,每旦先服。或吐,或安擊卒病,可服三方寸匕,取即吐痢,不吐病痢,更加服。新患瘧者,即差,心腹痛,及滿得吐下,亦佳。久病,每上以心中熱為善,三五日,亦服,佳。加服,取吐痢,痢不損人,久服大補,補豚腎氣五石,無不差之病,但恨人不服,不能久取。此療方不一,《小品》云:卒心痛鬼氣,宿食不消,霍亂氣滿中毒,鹹作湯,服一二升,刺便吐之,良。

葛氏常備藥。

大黃、桂心、甘草、乾薑、黃連、椒、术、吴茱萸、熟艾、雄黃、犀角、麝香、菖蒲、人參、芍藥、附子、巴豆、半夏、麻黃、柴胡、杏仁、葛根、黃芩、烏頭、秦膠等,此等藥并應各少許。

以前諸藥固以大要嶺南使用,仍開者,今復疏之,眾藥并成劑藥,自常和合,貯此之備,最先於衣食耳。

常山十四兩,蜀漆,石膏一斤,阿膠七兩,牡蠣、朱砂、大青各七兩,鱉三枚,鯪鯉甲一斤,烏賊魚骨,馬蘭子一大升,蜀升麻十四兩,檳榔五十枚,龍骨,赤石脂,羚羊角三枚,橘皮,獨活,其不注兩數者,各四兩,用芒硝一升,良。

成劑藥。

金牙散、玉壺黃丸、三物備急藥、紫雪、丹參、菵草膏、玉黃丸、度瘴散、末散、理中散、痢藥、丁腫藥,其有側注者,隨得一種,為佳。

老君神明白散

术、附子炮各二兩,烏頭炮,桔梗二兩,細辛一兩,搗篩,日一服五方寸匕,若一家有藥,則一里無病,帶行者,所遇病氣皆削。若他人得病者,溫酒服一方寸匕,若已四五日者,以散三匕,水三升,煮三沸,服一升,取汗即愈。

云常用辟病散。

真珠、桂肉各一分,貝母三分,杏仁二分熬,雞子白熬令黃黑三分,五物搗篩,歲旦服方寸匕。若歲中多病,可月月朔望服。

單行方。

南向社中柏東向枝,取曝乾,末,服方寸匕。姚云:疾疫流行預備之,名為柏枝散,服神良。《刪煩方》云:旦,南行見社中柏,即便收取之。

斷溫病令不相染方。

熬豉,新米酒漬,常服之。

《小品》正朝屠蘇酒法,令人不病溫疫。

大黃五分,川椒五分,术、桂各三分,桔梗四分,烏頭一分,拔楔二分,七物細切,以絹囊貯之,十二月晦日正中時,懸置井中至泥,正曉拜慶前出之,正旦取藥置酒中,屠蘇飲之。於東向,藥置井中,能迎歲,可世無此病。此華佗法,武帝有方驗中,從小至大,少隨所堪,一人飲,一家無患,飲藥三朝。

一方有防風一兩。

姚大夫辟溫病粉身方。

芎藭、白芷、藥本,三物等分,下篩,內粉中,以塗粉於身,大良。

附方

張仲景三物備急方,司空裴秀為散,用療心腹諸疾,卒暴百病。

用大黃、乾薑、巴豆各一兩,須精新好者,搗篩,蜜和,更搗一千杵,丸如小豆,服三丸,老小斟量之,為散不及丸也。若中惡客忤,心腹脹滿,卒痛如錐刀刺痛,氣急口噤,停尸卒死者,以暖水若酒服之。若不下,捧頭起,灌令下喉,須臾差。未知,更與三丸,腹當鳴轉,即吐下,便愈。若口已噤,亦須折齒灌之,藥入喉即瘥。

崔氏《海上方》云:威靈仙去眾風,通十二經脉,此藥朝服暮效,疏宣五臟冷膿、宿水變病,微利不瀉人,服此四肢輕健,手足溫暖,并得清凍。時商州有人患重足不履地,經十年不瘥,忽遇新羅僧見云:此疾有藥可理。遂入山求之,遣服數日,平復後,留此藥名而去。此藥治丈夫婦人中風不語,手足不隨,口眼喎斜,筋骨節風,胎風,頭風,暗風,心風,風狂人,傷寒頭痛,鼻清涕,服經二度,傷寒即止,頭旋目眩,白癜風,極治大風,皮膚風癢,大毒熱毒,風瘡。深治勞疾,連腰骨節風,繞腕風,言語澀滯,痰積。宣通五臟,腹內宿滯,心頭痰水,膀胱宿膿,口中涎水,好吃茶漬,手足頑痹,冷熱氣壅,腰膝疼痛,久立不得,浮氣瘴氣,憎寒壯熱,頭痛尤甚,攻耳成膿而聾,又衝眼赤,大小腸秘,服此立通,飲食即住。黃疸,黑疸,面無顏色,瘰癧遍項,產後秘澀、暨腰痛;曾經損墜。心痛,注氣,膈氣,冷氣攻衝。腎臟風壅,腹肚脹滿,頭面浮腫,注毒脾肺氣,痰熱咳嗽,氣急,坐外不安,疥癬等瘡,婦人月水不來,動經多日,血氣衝心,陰汗,盜汗,?臭穢甚,氣息不堪。勤服威靈仙,更用熱湯盡日頻洗,朝塗若唾,若治?臭,藥自塗身上,內外塗之,當得平愈。孩子無辜,令母含藥灌之。痔疾秘澀氣痢絞結,并皆治之。威靈仙一味,洗焙為末,以好酒和,令微濕,入在竹筒內,牢塞口,九蒸丸曝,如乾,添酒重灑之,以白蜜和為丸,如桐子大,每服二十至三十丸,湯酒下。

《千金方》:當以五月五日午時,附地刈取耳葉。

洗,曝燥,搗下篩,酒若漿水服方寸匕,日三夜三。散若吐逆,可蜜和為丸,準計一方匕數也。風輕易治者,日再服。若身體有風處,皆作粟肌出,或如麻豆粒,此為風毒出也,可以針刺潰去之,皆黃汁出乃止。五月五日,多取陰乾,著大養中,稍取用之。此草辟惡,若欲省病省疾者,便服之,令人無所畏。若時氣不和,舉家服之。若病胃脹滿,心悶發熱,即服之。并殺三蟲,腸痔,能進食。一周年服之佳。七月七、九月九,可釆用。

治牛馬六畜水穀疫癘諸病方第七十三

治馬熱蚛顙黑汗鼻有膿,啌啌有膿,水草不進方。黃瓜蔞根、貝母、桔梗、小青、栀子仁、吴藍、款冬花、大黃、白鮮皮、黃芩、鬱金各二大兩,黃檗、馬牙硝各四大兩,搗篩,患相當灰常要啖,重者藥三大兩,地黃半斤,豉二合,蔓菁油四合,合齋前啖,至晚飼,大效。

馬遠行到歇處,良久與空草,熟刷,刷罷飲,飲竟,當飼。困時與料必病及水穀。六畜瘡焦痂,以面膠封之,即落。

馬急黃黑汗。

右割取上斷訖,取陳久靴爪頭,水漬汁灌口,如不定,用大黃、當歸各一兩,鹽半升,以水三升,煎取半升,分兩度灌口,如不定,破尾尖,鑱血出即止,立效。

馬起卧,胞轉及腸結,此方并主之。

細辛、防風、芍藥各一兩,以鹽一升,水五升,煮取二升半,分為二度,灌後、灌前,用芒硝、鬱金、寒水石、大青各一兩,水五升,煮取二升半,以酒、油各半升,和攪,分二度灌口中。

馬羯骨脹。

取四十九根羊蹄燒之,熨骨上,冷易之。如無羊蹄,楊柳枝指粗者,炙熨之,不論數。

飲馬以寅午二時,晚少飲之。

啖鹽法。

鹽須乾,天須晴,七日,大馬一啗一升,小馬半升,用長柄杓子深內咽中,令下肥而強水草也。

治馬後冷。

豉、葱、薑各一兩,水五升,煮取半升,和酒灌之,即瘥。

蟲顙十年者。

醬清如膽者半合,分兩度灌鼻,每灌一兩日將息。不得多,多即損馬也。

蟲顙重者。

葶藶子一合,熬令紫色,搗如泥,桑根白皮一大握,大棗二十枚,擘,水二升,煮藥取一升,去滓,入葶藶搗,令調勻,適寒溫,灌口中,隔一日又灌,重者不過再,瘥。

蟲顙馬,鼻沬出,梁腫起者,不可治也。

驢馬胞轉欲死。

搗蒜,內小便孔中深五寸,立瘥。

又,用小兒屎,和水灌口,立瘥。

又方,騎馬走上坂用木,腹下來去擦,以手內大孔,探却糞,大效。探法:剪却指甲,以油塗手,恐損破馬腸。脊瘡,以黃丹傅之,避風,立瘥。

疥,以大豆熬焦,和生油麻搗傅,醋泔净洗。目暈,以霜後楮葉細末,一日兩度,管吹眼中,即瘥。

馬蛆蹄。

槽下立處,掘一尺,埋雞子許大圓石子,令常立上,一兩日,永差。

啖大麻子。

净擇一升,飼之,治啌及毛焦,大效。

疥,以樗根末,和油麻塗,先以皂莢或米泔净洗之,洗了塗,令中間空少許,放蟲出下得,多塗恐瘡大。

秘療疥,以巴豆、膩粉,研油麻塗定,洗之,塗數日後,看更驗。

葛仙翁肘復備急仙方卷八竟

抱朴子外篇-晋-葛洪

抱朴子外篇

經名:抱朴子外篇。晉葛洪著。五十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太清部。參校本:楊明照《抱朴子外篇校笑》。

目 錄#1

卷一   嘉遁

卷二   逸民

卷三   勗學

卷四   崇教
卷五   君道
卷六   臣節
卷七   良規
卷八   時難
卷九   官理
卷十   務正

卷十一  貴賢

卷十二  任能

卷十三  欽士

卷十四  用刑

卷十五  審舉

卷十六  交際
卷十七  備闕
卷十八  擢才
卷十九  任命
卷二十  名實
卷二十一 清鑒
卷二十二 行品
卷二十三 弭訟
卷二十四 酒誡
卷二十五 疾謬
卷二十六 譏惑
卷二十七 刺驕
卷二十八 百里
卷二十九 接疏
卷三十  鈞世
卷三十一 省煩
卷三十二 尚博
卷三十三 漢過
卷三十四 吳失

卷三十五 守塉

卷三十六 安貧

卷三十七 仁明

卷三十八 博喻

卷三十九 廣譬
卷四十  辭義
卷四十一 循本
卷四十二 應嘲
卷四十三 喻蔽
卷四十四 百家
卷四十五 文行
卷四十六 正郭
卷四十七 彈禰
卷四十八 詰鮑

卷四十九 知止

窮達

重言

卷五十  自敘

#1目錄《道義》本原缺,今據正文標題補。
抱朴子外篇卷之一

嘉遁

抱朴子曰:有懷冰先生者,薄周流之棲遑,悲吐握之良苦。讓膏壤於陸海,爰躬耕乎斥鹵。秘六奇以括囊,含琳琅而不吐。謐清音則莫之或聞,掩輝藻則世不得睹。背朝華於朱門,保恬寂乎蓬戶。絕軏躅於金張之閭,養浩然於幽人之仵。謂榮顯為不幸,以玉帛為草土。抗靈規於雲表,獨違今而遂古。庇峻岫之巍峨,籍翠蘭之芳茵。漱流霞之澄液,茹八石之精英。思眇眇焉若居乎虹霓之端,意飄飄焉若在乎倒景之鄰。萬物不能攪其和,四海不足汩其神。於是,有赴勢公子聞之,慨然而歎曰:空谷有頂領之駿者,孫陽之耻也;太乎遺冠世之才者,賞真之責也。安可令俊民全其獨善之分,而使聖朝乏乎元凱之用哉!乃造而說曰:徒聞振翅竦身,不能淩厲九霄,騰跚玄極,攸叙彝倫者,非英偉也。今先生操立斷之鋒,掩炳蔚之文,玩圖籍於絕跡之藪,括#1藻麗乎鳥獸之群,陳龍章於晦夜,沈琳琅於重淵,螫伏於盛夏,藏華於當春。雖復下惟覃思,殫毫騁藻,幽贊太極,闡釋元本。言歡則木梗怡顏如巧笑,語戚則偶象頻顣而滂沲,抑輕則鴻羽沈於弱水,抗重則玉石漂於飛波。離同則肝膽為胡越,合異則萬殊而一和。切論則秋霜春肅,溫辭則冰條吐葩。摧高則峻極頹淪,竦卑則淵池嵯峨。疵清則倚暗夜光,救濁則立澄黃河。然不能沾芳惠於庶物,著弘勛於皇家,名與朝露皆晞,體與蜉蝣並化。忽崇高於聖人之寶,忘川逝於大耋之嗟,竊為先生不取焉。蓋聞大者天地,其次君臣。先聖憂時,思行其道,三月無君,皇皇如也。耻今聖主不與堯、舜一致,愍此黎民不可比屋而封,故或負鼎而龍躍,或扣角以鳳歌,不須蒲輪而後動,不待文王而後興。潛初飛五,與時消息,進有攸往之利,退無濡尾之累。明哲以保身,宣化以濟俗。使夫承蘭風以傾柯?濯清波以遣穢者,若沈景之應朗鑒,方圓之赴規矩。故勛格上下,惠沾八表。夫有唐所以巍巍,重華所以恭己,西伯所以三分,姬發所以革命,桓文所以一匡,漢高所以應天,未有不致群賢為六翮,託豪傑為舟楫者也。若令各守洗耳之高,人執耦耕之分,則稽古之化不建,英明之盛不彰,明良之歌不作,括天之網不張矣。故藏器者,珍於變通隨時;英逸者,貴於吐奇撥亂。若乃耀靈翳景於雲表,則麗天之明不著;哮虎韜牙而握瓜,則搏噬之捷不揚;太阿潛鋒而不擊,則立斷之勁不顯;驥騄腕趾而不馳,則追風之迅不形;並默則子貢與喑者同口,咸瞑則離朱與矇瞽不殊矣。先生潔身而忽大倫之亂,得意而忘安上之義。存有關機之累,沒無金石之聲。庸人且猶憤色,何有大雅而無心哉!夫繩舒木直,正進則邪凋。有虞舉則四凶戮,宣尼任則少卯梟。猶震雷駭則馨鼓堙,朝日出則螢燭幽也。不拯招魂之病,則無以效越人之絕伎;不奬多難之世,則無以知非常之遠量。高拱以觀溺,非勿踐之仁也,懷道以迷國,非作者之務也。若俟中唐殖占日之草,朝陽繁鳴鳳之音,郊跱獨角之獸,野攢連理之林,長旌卷而不懸,干戈戢而莫尋,少伯方將告退於成功,孰能相擢乎陸沈哉。深願先生不遠迷復哉。於是懷冰先生蕭然遐眺,遊氣天衢,情神遼緬,旁若無物,俯而答曰:鳴呼,有是言乎。蓋至人無為,棲神沖漠。不役志於祿利,故害而不能加也。不 峙於險途,故傾墜不能為患也。藜藿不供,而意佚於方丈。齊編庸民,而心歡於有土。寢宜僚之舍,閉干木之閭,携莊、萊之友,治陋巷之居。礭岳峙而不拔,豈有懷於卷舒乎。以慾廣則濁和,故委世務而不紆眄。以位極者憂深,故背勢利而無餘疑。其貴不以爵也,富不以財也。侶雲鵬以高逝,故不縈翩於腐鼠。以蕃武為厚誡,故不改樂於簞瓢。且夫玄黃遐邈,而人生倏忽。以過隙之促,託罔極之間,迅乎猶奔星之蹔見,飄乎以飛矢之電經。聊且優遊以自得,安能苦形於外物哉。夫鳶不絓網,驎不墮穽。相彼鳥獸,猶知為患,風塵之徒,曾是未吝也。若夫要離滅家以效功,紀信赴燔以誑楚,陳賈刎頸以證弟,仲由投命而葅醢,嬴門伏劍以表心,聶政感惠而屠葅,荊卿絕臏以報燕,樊公含悲而授首,皆下愚之狂惑,豈上智之攸取哉。蓋厚祿者責重,爵尊者神勞。故漆園垂綸,而不顧卿相之貴。柏成操耜,而不屑諸侯之高。羊說安乎屠肆,楊朱吝其一毛。僥求之徒,昧乎可欲。集不擇木,仕不料世,貪進不慮負乘之禍,受任不計不堪之敗。論榮貴則引伊、周以救溺,言亢悔則諱覆餗而不記。伺河龍之睡而撥明珠,居量表之寵而冀無患。耽漏刻之安,蔽必至之危。無朝菌之榮,望大樁之壽,似蹈薄冰以待夏日,登朽枝而須勁風,淵魚之引芳餌,澤雉之咽毒粒,咀漏脯以充飢,酣鴆酒以止渴也。昔箕子睹象箸而流泣,尼父聞偶葬而永歎。蓋尋微以知著,原始以見終。然而闇夫蹈機不覺,何前識之至難,而利欲之 篤邪。周成賢而信流言,公旦聖而走南楚,託鸱鴞以告悲,賴金縢以僅兔。死能寤之主,不世而一有。不悅之謗,無時而蹔乏。德不以激烈風而起斃禾,事不以載珪璧而稱多才,嗟泣靡及,宜其然也。夫漸漬之久,則膠漆解堅。浸潤之至,則骨肉乖析。塵羽之積,則沈舟折軸。三至之言,則市虎以成。故江充疏賤,非親於元儲。後毋假繼,非密於伯奇。而掘梗之誣,滅父子之恩。袖蜂之誑,破天性之愛。又况其他,安可自必。嗟乎,伍貟所以懷忠而漂尸。悲夫,白起所以秉義而刎頸也。蓋徹鑒所為寒心,匠人之所眩惑矣。又欲推短才以釐雷同,仗獨是以彈眾非。然不睹金雖克木,而錐鑽不可以伐鄧林。水雖勝火,而升合不足以救焚山,寸膠不能治黃河之濁,尺水不能卻蕭丘之熱。是以身名並全者甚稀,而先笑後號者多有也。畏亢悔而貪榮之慾不滅,忌毀辱而爭肆之情不遣,亦猶惡濕而泳深淵,憎影而不就陰,穿舟而息漏,猛爨而止沸者也。夫七尺之骸,禀之以所生,不可受全而歸殘也。方寸之心,制之在我,不可放之於流遁也。躬耕以食之,穿井以飲之,短褐以蔽之,蓬廬以覆之,彈詠以娛之,呼吸以延之。逍逼竹素,寄情玄毫,守常待終,斯亦足矣。且夫道存則尊,德盛則貴,隋珠彈雀,智者不為。何必須權而顯,俟祿而飽哉。且夫安貧者以無財為富,甘卑者以不任為榮。故幼安浮海而澄神,胡子甘心於退耕。逢、比有令德之罪,信、布陷功大之刑。一枝足以戢鸞羽,何煩乎豐林。潢洿足以泛龍鱗,豈事乎滄海。藜藿嘉於八珍,寒泉旨於醽醁,攝縷美於赤舄,緼袍麗於衮服。把橦安於杖鉞,鳴條樂乎絲竹,茅茨艷於丹楹,釆椽珍於刻桷。登嵩峰為臺榭,庇巖霤為華屋,積篇章為敖庾,寶玄談為金玉。棄細人之近戀,損庸隸之所欲。遊九臯以含,遣智惠以絕俗。同屈尺蠖,藏光守樸。表拙示訥,知止常足。然後咀嚼風飛雲浮。晞景九陽,附翼高遊。仰棲梧桐,俯集玄洲。孰與銜轡而伏櫪,同被繡於犧牛哉。赴勢公子曰:夫入而不出者,謂之耽寵忘退。往而不反者,謂之不仕無義。故達者以身非我有,任乎所值。隱顯默語,無所必固。時止則止,時行則行。束帛之集,庭燎之舉,則君子道長,在天利見。若運陟陽九,讒勝之時,則不出戶庭,括囊勿用。龍起鳳戢,隨時之宜。古人所以或避危亂方不肯入,或色斯而不終日者,慮巫山之失火,恐芝艾之并焚耳。方今聖皇御運。世夷道泰。仁及蒼生,惠風遐邁。威肅鬼方,澤沾九裔。儀坤德以厚載,擬乾穹以高蓋。神化則雲行雨施,玄澤則煙煴汪噦。四門穆穆以博延,主思英逸以俾义。此乃千載所希,值剖判之一會。而先生慕嘉遁之偏枯,不覺狷、華之患害也。務乎單豹之養內,未睹暴虎之犯外也。是聞涉水之或溺,則謂乘舟者皆敗。以商臣之凶逆,則謂繼體無類也。懷冰先生曰:聖化之盛,誠如高論。出處之事,人各有懷。故堯、舜在上,而箕、穎有巢棲之客。夏后御世,而窮藪有握末之賢。豈有慮於此險哉,蓋各附於所安也。是以高尚其志,不仕王侯,存夫爻象,匹夫所執,延州守節,聖人許焉。僕所以逍遙於丘園,歛迹乎草澤者,誠以才非政事,器乏治民。而多士雲起,髦彥鱗萃,文武盈朝,庶事既康,故不欲復舉熠耀以廁日月之間,拊甂瓴於洪鍾之側,貢輕扇於堅冰之節,衒裘鑪乎隆暑之月,必見捐於無用,速非時之巨嗤。若擁經著述?可以全真成名,有補末化。若強所不堪,則將顛沛惟咎,同悔小狐。故居其所長,以全其所短耳。雖無立朝之勳,即戎之勞。然切磋後生,弘道養正,殊塗一致,非損介之民也。劣者全其一介,何及於許由,聖世恕而容之,同曠於有唐,不亦可乎。赴勢公子勃然自失,肅爾改容,曰:先生立言助教,文討姦違。摽退靜以抑躁競之俗,興儒教以救微言之絕。非有出者,誰叙彝倫。非有隱者,誰誨童蒙。普天率土,莫匪臣民,亦何必垂纓執笏者為是,而樂飢衡門者可非乎。失群迷乎雲夢者,必須指南以知道。並乎滄海者,必仰辰極以得返。今聞嘉訓,乃覺其蔽。請負衣冠,策駑希驥,汎愛與進,不嫌擇焉。

抱朴子外篇卷之一竟

#1『括』原作『拈』,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

逸民

抱朴子曰:余昔遊乎雲臺之山而造逸民,遇仕人在焉。仕人之言曰:明明在上,總御八絃,華夷同歸,要荒服事。而先生遊栢成之遐武,混群伍於鳥獸。然時移俗異,世務不拘,故木食山棲,外物遺累者,古之清高,今之逋逃也。君子思危於未形,絕禍於方來。無乃去張毅之內熱,就單豹之外害。畏盈抗慮,忘亂群之近憂,避牛跡之淺嶮,而隨百仞之不測,違濡足之泥溼,投鑪冷而不覺乎。逸民答曰:夫銳志於雛鼠者,不識驕虞之用心。盛務於庭粒者,安知鴛鸞之遠指?猶焦螟之笑雲鵬,朝菌之怪大椿,坎蛙之疑海鼈,魚蛇之嗤應龍也。子誠喜懼於勸沮,焉識玄曠之高韻哉!吾幸生於堯、舜之世,何憂不得此人之志乎?仕人曰:昔狂狷、華士義不事上,隱於海隅,而太公誅之。吾子沈遁,不亦危乎。逸民曰:呂尚長於用兵,短於為國,不能儀玄黃以覆載,擬海嶽以博納,褒賢貴德,樂育人才。而甘於刑殺,不修仁義。故其劫殺之禍,萌於始封,周公聞之,知其無國也。夫攻守異容,道貴知變。而呂尚無烹鮮之術,出致遠之御,推戰陳之法,害高尚之士,可謂賴甲冑以完刃,又兼之浮泳,以射走之儀,又望求之於準的者也。夫傾庶鳥之巢,則靈鳳不集;漉魚鼈之池,則神虬遐逝;刳凡獸之胎,則麒麟不峙其郊;害一介之士,則英傑不踐其境。呂尚創業垂統,以示後人,而張苛酷之端,開殘賊之軏,適足以驅俊民以資他國,逐賢能以遺讎敵也。去彼市馬骨以致駿足,軾陋巷以退秦兵者,不亦遠乎!子謂呂尚何如周公乎?仕人曰:不能審也。逸民曰:夫周公大聖,以貴下賤,吐哺握髮,懼於失人。從白屋之士七十人,布衣之徒親執贄所師見者十人,所友者十有二#1人,皆不#2逼以在朝也。設令呂尚居周公之地,則此等皆成市朝之暴尸,而溝澗之腐胔矣。唐堯非不能致許由、巢父也,虞舜非不能脅善卷、石戶也,夏禹非不能逼柏成子高也,成湯非不能錄卞隨、務光也,魏文非不能屈干木也,晉平非不能吏期唐也。然復而肆之,貴而重之,豈六君之劣弱也。誠以百行殊尚,默默難齊,慕尊賢之美稱,耻賊善之醜迹,取之不足以增威,放之未憂於官曠,從其志則可以闡弘風化,熙隆退讓,厲苟進之貪夫,感輕薄之冒昧,雖器不益於旦夕之用,才不周於立朝之後,不亦愈於脅肩低眉,諂媚權右,提贄懷貨,宵征同塵,爭津競濟,市買名品,棄德行學問之本,赴雷同比周之末也。彼六君尚不肯苦言以侵隱士,寧肯加之鋒刃乎!聖賢誠可師者,呂尚居然謬矣。漢高帝雖細行多闕,不涉典藝,然其弘曠恢廓,善恕多容,不繫近累,蓋豁如也。雖飢渴四皓,而不逼也。及太子卑辭致之,以為羽翼,便敬德矯情,惜其大者。發黃鵠之悲歌,杜婉妾之顓覦,其珍賢貴隱,如此之至也。宜其以布衣而君四海,其度量蓋有過人者矣。且夫呂尚之殺狷、華者,在於恐其沮眾也。然俗之所患者,病乎躁於進趨,不務行業耳。不苦於安貧樂賤者之太多也。假令隱士往往屬目,至於情掛勢利,志無止足者,終莫能割此常慾,而慕彼退靜者也。開闢已降,非少人也,而忘富遺貴之士,猶不能居萬分之一。仲尼親受業於老子,而不能修其無為。子貢與原憲同門,而不能模其清苦。四凶與巢、由同時,王莽與二龔共世,而不能效也。凡民雖復笞督之,危辱之,使追狷、華,猶必不肯,乃當憂其壞俗邪。呂尚思不及此,以軍法治平世,枉害賢人,酷誤已甚矣。賴其功大,不便以至顛沛耳。且呂尚之未遇文王也,亦曾隱於窮賤,凡人易之,老婦逐之,賣傭不售,屠釣無獲,曾無一人慕之。其避世也,何獨慮狷、華之沮眾邪?設令殷紂以尚逃遁,收而歛之,尚臨死豈能自謂罪所應邪?魏武帝亦刑法嚴峻,果於殺戮,乃心欲用乎孔明,明自陳不樂出身。武帝謝遣之曰:義不使高世之士,辱於汙君之朝也。其鞭撻九有,草創皇基,亦不妄矣。紛擾日久,求競成俗,或推貨賄以龍躍,或階黨援以鳳起。風成化習,大道漸蕪,後生昧然,儒訓遂堙。將為立身,非財莫可。苟有卓然不群之士,不出戶庭,潛志味道,誠宜優訪,以興謙退也。夫使孫、吳荷戈,一人之力耳。用其計術,則賢於萬夫。今令大儒為吏,不必切事。肆之山林,則能陶冷童蒙,闡弘禮敬。何必服巨象使捕鼠,韝鸞也。則鍾鼎鎸其聲。若乃零淪藪澤,空生徒死,亦安足貴乎。
逸民答曰:子可謂守培摟,玩狐丘,未登閬風而臨雲霓;翫瀅汀,遊潢洿,未浮南溟而涉天漢。凡所謂志人者,不必在乎祿位,不必須乎勛伐也。太上無己,其次無名。能振翼以絕群,騁迹以絕軌,為常人所不能為,割近才所不能割,少多不為凡俗所量,恬粹不為名位所染,淳風足以濯百代#3之穢,高操足以激將來之濁。何必紆朱曳紫,服冕乘軺,被犧牛之文繡,吞詹何之香餌,朝為張天之炎熱,夕成冰冷之委灰。夫斥鷃不以蓬榛易雲霄之表,王鮪不以幽岫 滄海之曠。虎豹入廣廈而懷悲,鴻鶤登嵩巒而含慼。物各有心,安其所長。莫不泰於得意,而慘於失所也。經世之士,悠悠皆是,一日無君,惶惶如也。譬猶藍田之積玉,鄧林之多材,良工大匠,肆意所用。亦何必棲魚而沈鳥哉!嘉遁高蹈,先聖所許,或出或處,各從攸好。蓋士之所貴,立德立言。若夫孝友仁義,操業清高,可謂立德矣。窮覽墳、索,著述粲然,可謂立言矣。夫善卷無治民之功,未可謂之減於俗吏。仲尼無攻伐之勛,不可以為不及於韓、白矣。身名並全,謂之為上。隱居求志,先民嘉焉。夷、齊一介,不合變通,古人嗟嘆,謂不降辱。夫言不降者,明隱逸之為高也;夫不辱者,知羈縶之為洿也。聖人之清者,孟軻所美,亦云天爵,貴於印綬。志修遺榮,孫卿所尚,道義既備,可輕王公。而世人所畏唯勢,所重唯利。盛德身滯,便謂庸人。器小任大,便謂高士。或有乘危冒嶮,投死忘生,棄遺體於萬仞之下,邀榮華乎一朝之間,比夫輕四海、愛脛毛之士,何其緬然邪。

仕人曰:潛退之士,得意山澤,不荷世貴,蕩然縱肆,不為時用,嗅祿利誠為天下無益之物,何如?逸民答曰:夫麟不吠守,鳳不司晨,騰黃不引犂,尸祝不治庖也。且夫揚大明乎無外,宣嫗煦之和氣者,日也。耀華燈於閑夜,冶金石以致用者,火也。天下不可以經時無日,不可以一旦無火,然其大小,不可同也。江海之外,彌綸二儀,升為雲雨,降成百川。而朝夕之用,不及累刃之井。灌田溉園,未若溝渠之沃。校其巨細,孰為曠哉?桀、紂,帝王也。仲尼,陪臣也。今見比於桀、紂,則莫不怒焉。見擬於仲尼,則莫不悅焉。爾則貴賤果不在位也。故孟子云:禹、稷、顏淵,易地皆然矣。宰予亦謂:孔子賢於堯、舜遠矣。夫匹庶而鈞稱於王者,儒生高極乎唐、虞者,德而已矣,何必官哉。且夫交靈升於造化,運天地於懷抱,恢恢然世#4故不棲於心術。芒芒然寵辱不汨其純白。流俗之所欲,不能染其神。近人之所惑,不能移其志。榮華,猶贅疣也。萬物,猶蜩翼也。若然者,豈肯詰屈其支體,俯仰其容儀,挹酌於其所不喜,脩索於其所棄遺,怡顏以取進,曲躬以避退,恐俗人之不悅,慼我身之凌遲,屈龍淵為錐鑽之用,抑靈薣為鼙之音,推黃鉞以適釤鎌之持,撓華旗以入林杞之下乎?古公杖策而捐之,越翳入穴以逃之,季扎退耕以委之,老萊灌園以遠之。從其所好,莫與易也。故醇而不雜,斯則富矣;身不受役,斯則貴矣。若夫剖符有土,所謂祿利耳,非富貴也。且夫官高者其責重,功大者人忌之。獨有貧賤,莫與我爭,可得長寶而無憂焉。濯裘布被,拔葵去織,?不掩豆,菜肴糲飡,又獲逼下邀偽之譏。樹塞反坫,三歸玉食,禳侯之富,安昌之泰,則有僭上洿濁之累。未若遊神典文,吐故納新,求飽乎耒耜之端,索緼乎杼軸之間,腹仰河而已滿,身集一枝而餘安,萬物芸芸,化為埃塵矣。饘粥餬口,布褐緼袍,淡泊肆志,不憂不喜,斯為尊樂,喻之無物也。夫仕也者,欲以為名邪,則脩毫可以洩憤懣,篇章可以寄姓字。何假乎良史,何煩乎纔鼎哉。孟子不以矢石為功,揚雲不以治民益世。求仁而得,不亦可乎。
仕人又曰:隱遁之士,則為不臣。亦豈宜居君之地,食君之穀乎?逸民曰:何謂其然乎。昔顏回死,魯定公將躬弔焉,使人訪仲尼。仲尼曰:凡在邦內,皆臣也。定公乃升自東階,行君禮焉。由此論之,率土之濱,莫匪王臣,可知也。在朝者陳力以秉庶事,山林者脩德以厲貪濁。殊塗同歸,俱人臣也。王者無外,天下為家。日月所照,雨露所及,皆其境也。安得懸虛空,餐咀流霞,而使之不居乎地,不食乎穀哉。夫山之金玉,水之珠貝,雖不在府庫之中,不給朝夕之用,然皆君之財也。退士不居肉食之列,亦猶山水之物也,豈非國有乎。許由不竄於四海之外,四皓不走於八荒之表也。故曰:萬邦黎獻,共惟帝臣。干木不荷戈戍境,築壘疆場,而有蕃魏之功。今隱者潔行蓬蓽之內,以詠先王之道,使民知退讓,儒墨不替,此亦堯舜之所許也。昔夷、齊不食周粟,鮑焦死於橋上,彼之硜硜,何足師表哉。昔安帝以玄纁玉帛聘周彥祖。桓帝以玄纁玉帛聘韋休明。順帝以玄纁玉帛聘楊仲宣,就拜侍中,不到。魏文帝徵管幼安不至,又就拜光祿勛,竟不到。乃詔所在,常以八月,致羊一口,酒二斛。桓帝玄纁玉帛聘徐孺子,就拜太#5原太守及東海相,不到。順帝以玄纁玉帛聘樊季高,不到。乃詔所在,常以八月,致羊一口,酒二斛,又賜几杖,待以師傅之禮。獻帝時,鄭康成州辟舉賢良方正、茂才,公府十四辟,皆不就,公車徵左中郎、博士、趙相、侍中、大司農,皆不起。昭帝公車徵韓福,到,賜帛五十疋及羊酒。法高卿再舉孝廉,本州五辟,公府八辟,九舉賢良、博士,三徵皆不就。桓帝以玄纁玉帛、安車軺輪聘韓伯休,不到。以玄纁玉帛、安車軺輪聘姜伯雅,就拜太中大夫、犍為太守,不起。然皆見優重,不加威辟也。若此諸帝,褒隱逸之士不謬者,則呂尚之誅華士為凶酷過惡,斷可知矣。仕人乃悵然自失,慨爾冰歎曰:始悟超俗之理,非庸瑣所見矣。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竟

#1『二』原作『一』,據校本改。

#2『不』原缺,據校本改。

#3『代』原作『伐』,據校本改。

#4『世』原缺,據校本補。
#5『太』原作『為』,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

勗學

抱朴子曰:夫學者,所以清澄性理,簸揚埃穢,雕鍛鑛璞,礱鍊屯鈍,啟導聰明,飾染質素,察往知來,博涉勸成。仰觀俯察,於是乎在。人事王道,於是乎備。進可以為國,退可以保己。是以聖賢罔莫孜孜而勤之,夙夜以勉之,命盡日中而不釋,飢寒危困而不廢。豈以有求於當世哉,誠樂之自然也。夫斲削刻畫之薄伎,射御騎乘之易事, 猶須慣習,然能後善。況乎人理之曠,道德之遠,陰陽之變,鬼神之情,緬邈玄奧,誠難生知。雖云色白,匪染弗麗。雖云味甘,匪和弗美。故瑤華不琢,則耀夜之景不發。丹青不治,則純鈞之勁不就。火則不鑽不生,不扇不熾。水則不決不流,不積不深。故質雖在我,而成之由彼也。登閬風,捫晨極,然後知井谷之闇隘也。披七經,玩百氏,然後覺面牆之至困也。夫不學而求知,猶願魚而無網焉,心雖勤而無獲矣。廣博以窮理,猶順風而託焉,體不勞而致遠矣。粉黛至,則西施以加麗,而宿瘤以藏醜。經術深,則高才者洞達#1,鹵鈍者醒悟。文梓干雲,而不可名臺榭者,未加班輸之結構也。天然爽朗,而不可謂之君子者,不識大倫之臧否也。欲超千里於終朝,必假追影之足。欲凌洪波而遐濟,必因艘楫之器。欲見無外而不下堂,必由之乎載籍。欲測淵微而不役神,必得之乎明師。故朱綠所以改素絲,訓誨所以移蒙蔽。披玄雲而揚大明,則萬物無所隱其狀矣。舒竹帛而考古今,則天地無所藏其情矣。配於鬼神乎,而昆於人事乎。泥涅可令齊堅乎金玉,曲木可攻之以應繩墨,百獸可教之以戰陳,畜牲可習之以進退,沈鱗可動之以聲音,機石可感之以精誠,又況乎含五常而票最靈者哉!低仰之駟,教之功也。鷙擊之禽,習之馴也。與彼凡馬野鷹,本實一類。此以飾貴,彼以質賤。運行潦而勿輟,必混流乎滄海矣。崇一簣而弗休,必鈞高乎峻極矣。大川滔瀁,則儿蠣群遊。日就月將,則德立道備。乃可以止。夢乎丘、旦,何徒解桎乎困蒙哉。昔仲由冠雞帶?,珥鳴蟬,杖劍而見,拔刃而舞。盛稱南山之勁竹,欲任掘強之自然。尼父善誘,染以德教,遂成升堂之生,而登四科之哲。子張鄙人,而灼聚凶猾。漸漬道訓,成化名儒,乃抗禮於王公,豈直免於庸陋。以是賢人悲寓世之倏忽,疾泯沒之無稱。感朝聞之弘訓,悟通微之無類。懼將落之明戒,覺罔念之作狂。不飽食以終日,不棄功於寸陰。鑒逝川之勉志,悼過隟之電速。割遊情之不急,損人間之末務。洗憂貧之心,遣廣願之穢。息畋獵博奕之遊戲,矯晝寢坐睡之懈怠。知徒思之無益,遂振策於聖途。學以聚之,問以辯之,進德脩業,溫故知新。夫周公上聖,而日讀百篇。仲尼天縱,而韋編三絕。墨翟大賢,載文盈車。仲舒命世,不窺園門。倪寬帶經以芸鉏。路生截蒲以寫書。黃霸抱桎梏以受業。甯子勤夙夜以倍功。故能究覽道奧,窮測微言。觀萬古如同日,知八荒若戶庭,考七耀之盈虛,步三五之變化,審盛衰之方來,驗善否於既往,料玄黃於掌握,甄未兆以如成。故能盛德大業,冠於當世,清芳令問,播于罔極也。且夫聞商羊而戒浩瀁,訪鳥砮而洽東肅,諮萍實而言色味,訊土狗而識墳羊,披靈寶而知山隱,因折俎而說專車,瞻離畢而分陰陽之候,由冬螽而覺閏餘之錯,何神之有,學而已矣。夫童謠猶助聖人之耳目,豈況墳、索之弘博哉。才性有優劣,思理有脩短。或有夙知而早成,或有提耳而後喻。夫速悟時習者,驥騄之腳也。遲解晚覺者,鶉鵲之翼也。彼雖尋飛絕景,止而不行,則步武不過焉。此雖咫尺以進,往而不輟,則山澤可越焉。明暗之學,其猶玆乎。蓋少則志一而難忘,長則神放而易失。故修學務早,及其精專,習與性成,不異自然也。若乃絕倫之器,盛年有故,雖失之於暘谷,而收之於虞淵。方知良田#2之晚播,愈於卒歲之荒蕪也。日燭之喻,斯言當矣。世道多難,儒教淪喪,文、武之軌,將遂凋墜。或沈溺於聲色之中,或驅馳於競逐之路。孤貧而精六藝者,以遊、夏之資,而抑頓乎九泉之下。因風而附鳳翼者,以駑庸之質,猶迴遑乎霞霄之表。舍本逐末者,謂之勤修庶幾。擁經求己者,謂之陸沈迂闊。於是莫不蒙塵觸雨,戴霜履冰,懷黃握白,提清絜肥,以赴邪徑之近易,規朝種而暮穫矣。若乃下帷高枕,遊神九典,精義蹟隱,味道居靜,確乎建不拔之操,揚青於歲寒之後,不揆世以投迹,不隨眾以萍漂者,蓋亦鮮矣。汲汲於進趨,悒悶於否滯者,豈能舍至易速達之通塗,而守甚難必窮之塞路乎。此川上所以無人,子衿之所為作。愍俗者所以痛心而長慨,憂道者所以含悲而頹思也。夫寒暑代謝,否終則泰,文武迭貴,常然之數也。冀群寇畢滌,中興在今,七耀遵度,舊邦惟新。振天惠以廣掃,鼓九陽之洪爐,運大鈞乎皇極,開玄模以軌物。陶治庶類,匠成翹秀,蕩汰積埃,革邪反正。戢干戈,崇弓矢,興辟雍之庠序。集國子,修文德,發金聲,振玉音。降風雲於潛初,旅束帛乎丘園,令抱翼之鳳,奮翮於清虛;頂領之駿,騁迹於千#3里。使夫含章抑鬱,窮覽洽聞者,申公、伏生之徒、發玄纁,登蒲輪,吐結氣,陳立素,顯其身,行其道。俾聖世迪唐、虞之高軌,馳升平之廣塗玄流沾於九該,惠風被乎無外。五刑厝而頌聲作,和氣洽而嘉穟生,不亦休哉。昔秦之二世,不重儒術,舍先聖之道,習刑獄之法。民不見德,唯戮是#4聞。故感而不知反迷之路,敗而不知自救之方,遂墮墜於雲霄之上,在而整粉乎不測之下。惟尊及卑,可無鑒乎。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竟

#1『達』原作『逸』,據校本改。

#2『田』原作『由』,據校本改。

#3『千』原作『十』,據校本改。

#4『是』原作『星』,據校本改。

志工人員
王玉琤 羅建英

文字校正
新道藏編纂小組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

崇教

抱朴子曰:澄視於秋毫者,不見天文之煥炳。肆心於細務者,不覺儒道之弘遠。翫鮑者忘茝蕙,迷大者不能反。夫受繩墨者,無枉刳之木;染道訓者,無邪僻之人。飾治之術,莫良乎學。學之廣,在於不倦。不倦,在於固志。志苟不固,則貧賤者汲汲於營生,富貴者沈淪於逸樂。是以遐覽淵博者,曠代而時有;面牆之徒,比肩而接武也。若使素士則晝躬耕以餬口#1,夜薪火以修業。在位則以酣宴之餘暇,時遊觀於勸誡。則世無視內,遊、夏不乏矣。亦有飢寒切己,藜藿不給,膚困風霜,口乏糟糠,出無從師之資,家有暮旦之急,釋耒#2則農事廢,執卷則供養虧者,雖闕學業,可恕者也。所謂千里之足,困於鹽車之下;赤乃之鑛,不經歐冶之門者也。若夫王孫公子,優遊貴樂,婆娑綺執之間,不知稼穡之艱難,目倦於玄黃,耳疲乎鄭、衛,鼻饜乎蘭麝,口爽於膏梁。冬沓貂狐之縕麗,夏縝紗穀之翩飄,出驅慶封之輕軒,入宴華房之粲蔚。飾朱翠於楹梲,積無已於篋匱。陳妖冶以娛心,湎醹醁以沈醉,行為會飲之魁,坐為博奕之帥。省文章既不曉,睹學士如草芥。口筆乏乎典據,牽引錯於事類,劇談則方戰而已屈,臨疑則生老而憔悴。雖菽麥之能辯,亦奚別乎瞽瞶哉。
抱朴子曰:蓋聞帝之元儲,必入太學,承師問道,齒於國子者,以知為臣,然後可以為君;知為子,然後可以為父也。故學立而仕。不以政學,操刀傷割,鄭喬所嘆。觸情縱欲,謂之非人。而貴遊子弟,生乎深宮之中,長乎婦人之手。憂懼之勞,未嘗經心。或未兔於襁褓之中,而加青紫之官;纔勝衣冠,而居清顯之位。操殺#3生之威,提黜陟之柄,榮辱決於與奪,利病感於唇吻。愛惡無時暫乏,毀譽括厲於耳。嫌疑象類,似是而非。因機會以生無端,藉素信以設巧言。交構之變,千端萬緒,巧筭所不能詳,毫墨所不能究也。無術學,則安能見邪正之真偽,具古今之行事。自悟之理,無所感假,能無 巢、覆車之禍乎。先哲居高,不敢忘#4危。愛子欲教之義方,雕琢切磋,弗納於邪偽。選明師以象成之,擇良友以漸染之。督之以博覽,示之以成敗,使之察往以悟來,觀彼以知此。驅之於直道之上,歛之乎撿括之中,懍乎若跟掛於萬刃,慄然有如乘奔以履冰。故能多遠悔吝,保其貞吉也。昔諸竇蒙遺教之福,霍禹受率意之禍,中山、東平以好古而安,燕刺由面牆而危。前事不忘,今之良鑒也。湯武染乎伊、呂,其興勃然;辛、癸染乎推、崇,其亡忽焉。朋友師傅,尤宜精簡,必取寒素德行之士,以清苦自立,以不群見憚者。其經術如仲舒、桓#5榮者,強直若龔遂、王吉者,能朝夕講論忠孝之至道,正色證存亡之軌迹,以洗濯垢涅,閑邪矯枉,宜必抑情遵憲法,入德訓者矣。漢之末世,吳之晚年,則不然焉。望冠蓋以選用,任朋黨之華譽,有師友之名,無拾遺之實。匪唯無益,乃反為損。故其所講說,非道德也。其所貢進,非忠益也。唯在於新聲艷色,輕體妙手,評歌謳之清濁,理管絃之長短,相狗馬之勦駑,議遨遊之處所,比錯塗之好惡,方雕琢之精麤,校彈棋樗蒲之巧拙,計漁獵相掊之勝負,品藻妓妾之妍蚩,指摘衣服之鄙野,爭騎乘之善否,論弓劍之疏密。招奇合異,至於無限,盈溢之過,日增月甚。其談宮殿,則遠擬瑤臺瓊室,近效阿房,林光。以千門萬戶為局促,以昆明、太液為淺陋,笑茅茨為不肖,以土堦為朴騃。民力竭於功役,儲蓄靡於不急,起土山以準嵩、霍,決渠水以象九河,登淩霄之華觀,闢雲際之綺窗。淫音譟而惑耳,羅袂揮而亂目。濮上北里,迭奏迭起,或號或呼,俾晝作夜。流連於羽觴之間,沈淪乎絃節之側。或建翠翳之青葱,或射勇禽於郊坰,馳輕足於嶮峻之,暴僚隸於盛日之下,舉火而往,乘星而返。機事廢而不修,賞罰棄而不治。或浮文艘於滉瀁,而布密網於緑川,垂香餌於漣潭,縱櫂歌於清淵,飛高繳以下輕鴻,引沈綸以援潛鱗。或結罝罘於林麓之中,合重圍於山澤之表,列丹飈於豐草,騁逸騎於平原,縱盧猎以噬狡獸,飛輕鷂以韍翔禽,勁弩殪狂兕,長戟斃熊虎。如此既彌年而不厭,歷載而無已矣。而又加之以四時請會,祖送慶賀,要思數之密客,接執贄之嘉賓。人間之務,密勿罔極,是以雅正稍遠,遨逸漸篤。其去儒學,緬乎邈矣。能獨見崇替之理,自拔淪溺之中;舍敗德之嶮塗,履長世之大道者,良甚鮮矣。嗟乎。此所以保國安家者至稀,而傾撓泣血者無筭也。今聖明在上,稽古濟物,堅隄防以杜決溢,明褒貶以彰勸沮。想宗室公族,及貴門富年,必當競尚儒術,撙節藝文,釋老莊之意不急,精六經之正道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竟

#1『口』原缺,據校本補。

#2『耒』原作『來』,據校本改。

#3『殺』原作『救』,據校本改。

#4『忘』原作『忠』,據校本改。

#5『桓』原作『柄』,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五

君道

抱朴子曰:清玄剖而上浮,濁黃判而下沈。尊卑等威,於是乎著。往聖取諸兩儀,而君臣之道立,設官分職,而雍熙之化隆。君人者,必修諸己以先四海,去偏黨以乎王道,遣私情以摽至公,擬宇宙以籠萬殊。真偽既明於物外矣,而兼之以自見;聽受既聰於接來矣,而加之以自聞。儀決水以進善,鈞絕絃以黜惡,招德塞違,庸親昵賢。使規盡其圓,矩竭其方,繩肆其直,斤效其斲,器無量表之任,才無失授之用。考名責實,屢省勤恤,樹訓典以示民極,審褒貶以彰勸沮,明撿齊以杜僭濫,詳枉直以違晦吝。其與之也,無叛理之幸;其奪之也,有百氏之揜。匠之以六藝,軌之以忠信,蒞之以慈和,齊之以禮刑。揚仄陋以伸沈抑,激清流以澄臧否。使物無詭道,事無非分。立朝牧民者,不得侵官越局;推轂即戎者,莫敢憚危顧命。悅近以懷遠,修文以招携。阜百姓之財粟,闡進德之廣塗,杜機偽之繁務,則明罰敕法,衰敬折獄。淳化治,則匿瑕藏疾,五教在寬。外總多士於文武,內建維城之穆屬,使親疏相持,尾為身幹。枝雖茂而無傷本之憂,流雖盛而無背源之勢。石磐岳峙,式遏#1覬覦。見三苗之傾殄,則知川源之未可恃也;睹翳幽之不守,則覺嚴嶮之不足賴也。夫江漢猶存,而強楚虜辱;劍閣自如,而子陽赤族。四岳、三塗,實不一姓;金城、湯池,未若人和。守在海外,匪山河也。是以賢君抱懼不足,而改過恐有餘。謀當計得,猶思危而弗休焉;戰勝地廣,猶戒盈而夕惕焉。象渾穹以遐燾,式坤厚以廣載。運重光以表微,致遠思乎未兆。資春景以嫗煦,範秋霜以肅物。詶諮以校同異,平衡以銓群言。虛己以盡下情,推功以勸將來。御之以術,則終始可竭也;整之以度,則參差可齊也。疑若閬風之凌霄,而諸下不得以輕重料焉;窈若玄淵之萬仞,則近不能以少多量焉。然則君之流源不窮,而百僚之才力畢陳矣;我之涯畔無外,而彼之斤兩可限矣。發號吐令,則輷若震霆之激響,而不為邪辯改其正。畫法創制,則炳若七曜麗天,而不以愛惡曲其情。宏略遠罩,則藹若密雲之高結。居貞成務,則確若嵩、岱之根地。料倚伏於未萌之前,審毀譽於巧言之口。不使敦朴散於雕偽,不使一體澆於二端。雖能獨斷,必博納乎芻蕘;雖務含弘,必清耳於浸潤。民之飢寒,則哀彼責此。百姓有罪,則謂之在予。嘉祥之臻,則念得神之祐。或逢天之怒,則思桑林之引咎。不吝改絃於宜易之調,不耻反迷於朝過之塗。虎眄以警密,麟跱以接疏。路#2無擊壤之叟,則羞聞和音之作。民有不粒之匱,則媿臨方丈之膳。處飛閣之概天,則懼役夫之勞瘁。茹柔嘉之旨脆,則憂敬授之失時。聆管絃之宴羨,則戚逸樂之有過。瞻藻麗之釆粲,則慮賦歛之慘烈。遵放勛之麤裘,准衛文之大帛,追有夏之卑宮。識露臺之不果,鑒章華之召災,悟阿房之速禍。請誓,則念依時之失信。耽玩,則覺褒、妲之惑我。征伐,則量力度時,不令百里有號泣之憤。詄戮,則遺情任理,不使鴟夷有抱枉之魂。鑒操彤之杜#3伯,惟人立之呼豕。廢適,則戒晉獻之巨惑。立庶,則念劉表之殄祀。蒐畋,則樂失獸而得士,識弛網而悅遠。偏愛,則慮袖蜂之謗巧,飛鷰之專寵。獨任,則悟鹿馬之作威,恭、顯之惡直。納策,則思漢祖之吐哺,孝景之誅錯。旨甘之進,則疏儀狄。容悅姑息,則沈欒激。除蒸子之諂,親放麋之仁。鑒白龍以輟輕脫,觀羸以節無饜。防人彘之變,於六宮之中。止汗血之求,於絕域之外。除惡犬,以遏酒酗之患。市馬骨,以招追風之駿。軾怒鼃以勸勇,避螳蜋以厲武。聆虐會之讜言,容保申之正直。剔腹背無益之毛,攬六翮凌虛之用。烹如簧以謐司原之箴,折菀渃以迪梁伯之美。放丹姬以弭婉孌之迷,退子瑕以杜餘桃之惑。藏淵中之魚,操利器之柄。勿憚徙薪之煩,以省焦爛之費。鼓廉耻之陶冶,明考試之準的。怒不越法以加虐,喜不踰憲以厚遺。割情於所愛,而有犯者無赦;採善於所憎,而有勞者不遺。傾下以納忠,聞逆耳而不諱。廣乞言於誹謗,雖委抑而不距。掩細瑕而錄大用,忘近惡而念遠功,使夫曹翽、孟明有修來之效,魏尚、張敞立雪恥之績。射鈎之賊臣,著匡合之弘勳。釋縛之左車,吐止戈之高策。則鵂梟化為鴛鸞,邪偽變成忠貞,芳穎秀於斥鹵,夜光起乎泥濘。剡銳載胥,九功允諧。西面逡巡,以延師友之才。尊事老叟,以敦孝悌之行。是以淵蟠者仰赴,山棲者俯集。炳蔚內弼,虓闞外御。政得於上,而物傾於下;惠發乎邇,而澤邁乎遠。明哲宣力於攸莅,黔庶讓畔於藪澤。爾乃蠲滋章之法令,振太和之清風。蒲輪玉帛,以抽丘園之俊民。元凱畢集,以究論道之損益。減牧羊之多人,及不酤之至醇。張仁讓之闈,杜華競之津,旌義正之操,弘道素之格。使附德者,若潛萌之悅甘雨;見歸者,猶行潦之赴大川。黎民安之,若綠葉之綴脩柯;左衽仰之,若眾星之繫北辰。是以七政不亂象於玄極,寒溫不謬節而錯集。四靈備覿,芝華灼粲。甘露淋漉以霄墜,嘉穗婀娜而盈箱。丹魃逐於神潢,玄厲拘於廣朔。百川無沸騰之異,南箕謐偃禾之暴,物無詭時之凋,人無嗟慨之響。囹圄虛陳,五刑寢厝。正朔所不如,冕紳所不暨,氈裘皮服,山棲海竄,莫不含歡革面。感和重譯,靈禽貢於彤庭,瑤環獻自西極。貟首遽善,猶氤氳之順勁風;要荒承指,若響亮之和絕音。誠升隆之盛致,三五之軌躅也。故能固廟祧於罔極,繁本枝乎百世矣。夫根深則末盛矣,下樂則上安矣。馬不調造父,不能超千里之迹。民不附唐、虞,不能致同天之美。馬極則變態生,而傾憤惟憂矣。民困則多離叛,其禍必振矣。可不戰戰以待旦乎,可不慄慄而慮危乎。人主不澄思於治亂,不深鑒於亡徵,雖目分百尋之秋毫,耳精八音之清濁,文則琳琅墮於筆端,武則鈎鉻居額切摧於指掌,心苞萬篇之誦,口播濤波之辯,猶無補於土崩,不救乎瓦解也。何者?不居其大,而務其細,滯乎下人之業,而闇元本之端也。誠能事過乎儉,臨深履冰,居安不忘乘奔之戒,處存不廢慮亡之懼,操綱領以整毛目,握道數以御眾才。韓、白畢力以折衝,蕭、曹竭能以經國,介一人之心致其果毅,謀夫協思進其長筭。則人主雖從容玉房之內,逍遙雲閣之端,羽爵腐於甘醪,樂人疲於拚儛,猶可以垂拱而任賢,高枕以責成。何必居茅茨之狹陋,食薄味之大羹,躬監門之勞役,懷損命之辛勤,然後可以惠流蒼生,道洽海外哉。昏惑之君,則不然焉。其為政也,或仁而不斷,朱紫混漫,正者不賞,邪者不罰。或苛猛慘酷,或純威無恩,刑過乎重,不恕不逮。根露基頹,危猶巢幕,而自比於天日,擬固於泰山,謂克明俊德者不難及,小心翼翼者未足筭也。於是無罪無辜,淫刑以逞,民不見德,唯戮是聞。官人則以順志者為賢,擢才則以近習者為前。上宰鼎列,委之毋后之族。專斷顧問,決之阿諂之徒。所揚引則遠九族外親,而不簡其器幹。所信仗則在於瑣才曲媚,而憎乎方直。所抑退則從雷同,而不察之以情。所寵進則任美談,而不考其績用。掌要治民之官,御戎專征之將,或貪汙以壞所在矣,或營私以亂朝廷矣,或懦弱以敗庶事矣,或恇怯以失軍利矣,終於不覺。不忍黜斥,猶加親委,冀其晚效。器小任大,遂及於禍。良才遠量無援之士,或披褐而朝隱,或沈淪於窮否。懷道括囊,展力莫由,陵替之災,所以多有也。又經典規戒,弗聞不覽,玩弄褻宴,是耽是務。高樓觀而下道德,廣苑囿而狹招納,深池沼而淺恩信,悅狗馬而惡謇諤,貴珠玉而賤智略,豐綺紈而約惠澤,緩振濟而急聚歛,勤畋弋而忽稼穡,重兼並而輕民命,進優倡而退儒雅,厚嬖幸而薄戰士,流聲色而忘庶事,先酣遊而後聽斷,數苦役而疏犒賜,工造費好不急之器,圈聚食肉靡穀之物。然則危亡不可以怨天,微弱不可以尤人也。夫吉凶由己,湯、武、豈一哉?昔周文掩未埋之骨,而天下稱其仁。殷紂剖比干之心,而四海疾其虐。望在具瞻,毀譽尤速。得失之舉,不在多也。凡譽重則蠻、貊歸懷,而不可以虛索也;毀積即華夏離心,而不可言救也。是以小善雖無大益,而不可以不為;細惡雖無近禍,而不可不去也。若乃肆情縱欲,而不與天下共其樂,故有憂莫之恤也。削基增峻,而不覺下墮則上崩,故傾頹莫之扶也。於是轡策去於我手,神物假而不還,力勤財匱,民不堪命,眾怨於下,天怒於上,田成盜全齊於帷幄,姬昌取有二於而鄰,陳、吳之徒,奮劍而大呼;劉、項之倫,揮戈而飈駭。雲梯乘於百雉之上,皓刃交於象魏之下,飛鋒內荐,禁兵外潰。而乃憂悲以思邈世之大賢,擁警以延巖棲之智士,慕伊、呂於嵩岫,招孫、吳於草萊。拜昌言而無所,思嘉筭而莫問,猶大廈既燔,而運水於滄海;洪潦凌室,而造船於長洲矣。夫巍巍之稱,不可驕吝構;而東嶽之封,未易以恣欲修也。上聖兼策載馳,猶懼不逮前;而庸主緩步按轡,而自以為過之。或於安而思危,或在嶮而自逸。或功成治定而匪怠匪荒,或綴旒累卵而不覺不寤。不有辛、癸之沒溺,曷用貴欽明之高濟哉?念玆在玆,庶乎庶乎。

抱朴子外篇卷之五竟

#1『遏』原作『過』,據校本改。

#5『路』原作『各』,據校本改。

#3『杜』原作『杠』,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六

臣節

抱朴子曰:昔在唐、虞,稽古欽明,猶俟群后之翼亮,用臻巍巍之成功。故能熙帝之載,庶績其凝,四門穆穆,百揆時序,蠻夷無猾夏之變,阿閣有鳴鳳之巢也。喻之元首,方之股肱,雖有尊卑之殊,邈實若一體之相賴也。君必度能而授者,備乎覆餗之敗。臣必量才而受者,故無流放之禍。夫如影如響,俯伏惟命者,偷容之尸素也。違令犯顏,蹇蹇匪躬,安上之民翰也。先意承指者,佞諂之徒也。匡過弼違者,社稷之骾也。必將伏斧鑕而正諫,據鼎鑊而盡言。忠而見疑,諍而不得者,待放可也。必死無補,將增主過者,去之可也。其動也,匪訓典弗據焉;其靜也,匪憲章弗循焉。請託無所容,申繩不顧私。明刑而不濫乎所恨,審賞而不加乎附己。不專命以招權,不含洿而談潔。進思盡言以攻謬,退念推賢而不蔽。夙興夜寐,慼庶事之不康也。儉躬約志,若策奔於薄冰也。納謀貢士,不宣之於口;非義之利,不棲之乎心。立朝則以砥矢為操,居己則以羔羊為節。當危值難,則忘家而不顧命。擥衡執銓,則平懷而無彼此。儀蕭公之宇宙,羨張、陳之畫奇,追周全之盡規,準二鮑之直視,蹈嬰、弘之節儉,執恬、毅之守終,甘此離、紀炙身之分,成彼韓、英失忠之禍。出不辭勞,入不數功,歸勳引過,讓以先下。專誠祇慄,恆若天威之在顏也;宵夙處竦,有如湯鑊之在側也。負荷寄託,則以伊、周為師表。宣力四方,則以吉、召為軌儀。送往事君,則竭忠貞而不迴。搏噬千紀,則若鷹鸇之鷙鳥雀。蕃扞壃場,則慕魏絳、李牧之高蹤。蒞眾撫民,則希文翕、信臣之德化。夫忠至者,無以為國,況懷智以迷上乎。義督者,滅祀而無憚,況黜辱之敢辭乎。故能保勞貴以顯親,託良哉於輿歌。昆吾彝器,能者鎸勳,臯陶、后稷,亦何人哉。

抱朴子曰:人臣勳不弘,則恥俸祿之虛厚也。績不茂,則羞爵命之妄高也。履信思順,天人攸贊,畏盈居謙,乃終有慶。舉足則蹈道度,抗手則奉繩墨,褒崇雖淹留,而悔辱亦必遠矣。若夫損上以附下,廢公以營私,阿媚曲從,以水濟水,君舉雖謬,而諂笑贊善,數進玩好,陷主於惡,巧言毀政,令色取悅。上蔽人主之明,下杜進賢之路,外結出境之交,內樹背公之黨。雖才足飾非,言足文過,專威若趙高,擅朝如董卓,未有不身膏剡鋒,家爢湯火者也。然而愚瞽,舍正即邪,違真侶偽,親覽傾僨,不改其軌,無禍之集,匪降自天也。
抱朴子曰:臣喻股肱,則手足也,履冰執熱,不得辭焉。是以古人方之於地,掘之則出水泉,樹之則秀百穀,生者立焉,死者入焉。功多而不望賞,勞瘁而不敢怨。審識斯術,保己之要也。
抱朴子曰:臣職分則治,統廣則多滯。非賁、獲之壯,不可以舉兼人之重。非萬夫之特,不可總異官之局。韓侯所以罪侵冒之典,子元所以懼不勝之禍也。若乃才力絕倫,文武兼允,入有腹心之高筭,出有折衝之遠略,雖事殷而益舉,兩循而俱濟,舍之則彝倫斁,委之而無其人者,兼之可也。非此器也,宜自忖引,轅若載重,鮮不及矣。常人貪榮,不慮後患,身既傾溺,而禍逮君親,不亦哀哉。人皆辭斧斤所未開,而莫讓攝官可不堪。嗟乎。陳、李所以作戒於力少,而子房所以高蹈於挹盈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六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七

良規

抱朴子曰:翔集而不擇木者,必有離罻之禽矣。出身而不料時者,必有危辱之士矣。時之得也,則飄乎猶應龍之覽景雲;時之失也,則蕩然若巨魚之枯崇陸。是以智者藏其器以有待也,隱其身而有為也。若乃高巖將霣,非細縷所綴;龍門沸騰,非掬壤所遏。則不苟且於乾沒,不投險於僥倖矣。
抱朴子曰:周公之攝王位,伊尹之黜太甲,霍光之廢昌邑,孫琳之退少帝,謂之舍道用權,以安社稷。然周公之放逐狼跋,流言載路;伊尹終於受戮,大霧三日;霍光幾於及身,家亦尋滅;孫琳桑蔭未移,首足異所。皆笑音未絕,而號咷已及矣。夫危而不持,安用彼相?爭臣七人,無道可救。致令王莽之徒,生其姦變,外引舊事以飾非,內包豺狼之禍心,由於伊、霍基斯亂也。將來君子,宜深鑒玆矣。夫廢立之事,小順大逆,不可長也。召王之譎,已見貶抑,況乃退主,惡其可乎。此等皆計行事成,徐乃受殃者耳。若夫陰謀始權,而貪人賣之,赤族殄祀,而他家封者,亦不少矣。若有姦佞翼成驕亂,若桀之干辛、推哆,尺氏切張口也紂之祟侯、惡來,厲之黨也。改置忠良、不亦易乎。除君側之眾惡,流凶族於四裔。擁兵持壃,直道守法,嚴操柯斧,正色拱繩,明賞必罰,有犯無赦。官賢任能,唯忠是與,事無專擅,請而後行。君有違謬,據理正諫。戰戰兢兢,不忘恭敬。使社稷永安於上,己身無患於下。功成不處,乞骸告退,高選忠能,進以自代,不亦綽有餘裕乎?何必奪至尊之璽紱,危所奉之見主哉。夫君,天也,父也。君而可廢,則天亦可改,父亦可易也。功蓋世者不賞,威震王者身危。此徒戰勝攻取,勛勞無二者,且猶鳥盡而弓棄,免訖而犬烹。況乎廢退其君,而欲後主之愛己,是奚異夫為人子而舉其所生捐之山谷,而取他人養之,而云我能為伯瑜、曾參之孝,但吾親不中奉事,故棄去之。雖日享三牲,昏定晨省,豈能見憐信邪?霍光之徒,雖當時增班進爵,賞賜無量,皆以計見崇,豈斯人之誠心哉。夫納棄妻而論前壻之惡,買僕虜而毀故主之暴,凡人庸夫,猶不平之。何者?重傷其類,自然情也。故樂羊以安忍見疏,而秦西以過厚見親,而世人誠謂湯、武為是,而伊、霍為賢,此乃相勸為逆者也。又見廢之君,未必悉非也。或輔翼少主,作威作福,罪大惡積。慮於為後患,及尚持勢,因而易之,以延近局之禍,規定策之功。計在自利,未必為國也。取威既重,殺生決口。見廢之主,神器去矣,下流之罪,莫不歸焉。雖知其然,孰敢形言。無東牟#1、朱虛以致其計,無南史、董狐以證其罪,將來今日,誰又理之。獨見者,乃能追覺桀、紂之惡不若是其惡,湯武之事不若是其美也。方策所載,莫不尊君卑臣,強幹弱枝。春秋之義,天不可讎。大聖著經,資父事君,民生在三,奉之如一。而許廢立之事,開不道之端,下凌上替,難以訓矣。俗儒沈淪鮑肆,困於詭辯,方論湯、武為食馬肝,以彈斯事者,為不知權之為變,貴於起善而不犯順,不謂及理而叛義正也。而前代立言者,不折之以大道,使有此情者,加夫立剡鋒之端,登方崩之山,非所以延年長世,遠危之術。雖策命暫隆,弘賞暴集,無異乎犧牛之被紋繡,淵魚之愛莽麥,渴者之恣口於雲日之酒,飢人之取飽於鬱肉漏脯也。而屬筆者皆共褒之,以為美談,以不容誅之罪為知變,使人於悒而永慨者也。或諫余以此言為傷聖人,必見譏貶。余答曰:舜、禹歷試內外,然後受終文祖。雖有好傷,聖人者豈能傷哉。昔嚴延年廷奏霍光為不道,于時上下肅然,無以折也。況吾為世之誡,無所指斥,何慮乎常言哉。
抱朴子外篇卷之七竟

#1『牟』原作『年』,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八

時難

抱朴子曰:盡節無隱者,可為也。若夫使言必納而身必安者,須時。時之否也,夫姦凶之徒,妬所不逮,擁上抑下,惡直醜正,憂畏公方乏彈擊邪枉,是以務除勝己以紓其誅。明主不世而出,庸君迷於皂白,既不能受用忠益,或乃宣泄至言。於是弘恭、石顯之徒,飾巧辭以構象似,假至公以售私姦。令獻長生之術者,反獲立死之罪;進安上之計者,旋受危身之禍。故曰:非言之難也,談之時難也。夫以賢說聖,猶未必即受。故伊尹干湯,至干七十也。以智告愚,則必不入。故文王諫紂,終於不納也。言不見信之,猶可也。若乃李斯之誅韓非,龐涓之刖孫臏,上官之毀屈平,袁盎之中晁錯,不可勝載也。為臣不易,豈一塗也哉。蓋往而不反者,所以功在身後,而藏器俟時者,所以百無一遇。高勳之臣,曠代而一有,陷冰之徒,委積乎史策。悲夫,時之難遇也如此其甚哉。由玆以言,吾知渭濱呂尚之儔,巖間傅說之屬,懷其王佐之器,抱其邈世之材,秉竿擁築,老死於庸兒之伍,而遂不遭文王、高宗者,必不訾矣。

抱朴子外篇卷之八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九

官理

抱朴子曰:騄 之騁逸邊,由#1造父之御也。禹、稷之序百揆,遭唐、虞之主也。故能不勞而千里至,揖讓而頌聲作。若乃臧獲之乘驌騻,殷辛之臨三仁,欲長驅輕騖,則轡急轅逼。欲盡規竭忠,則禍福發機。所以車傾於險塗,國覆而不振也。故良駿敗於拙御,智士躓於闇世。仲尼不能止魯侯之出,晏嬰不能遏崔杼之亂。其才則是,主則非也。夫君猶器也,臣猶物也。器小物大,不能相受矣。髫孺背千金而逐蛺蜨,越人棄八珍而甘鼃黽,即患不賞好,又病不識惡矣。夫不用,則雖珍而不貴矣。莫與,則傷之者必至。昔衛靈聽聖言而數驚,秦孝聞高談而睡寐,而欲緝隆平之化,牧良能之勛,猶卻行以逐馳,適楚而首燕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九竟

#1『由』原作『田』,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

務正

抱朴子曰:南溟引朝宗以成不測之深,玄圃崇木石以致極天之峻。大夏凌霄,賴群橑之積。輪曲轅直,無可闕之物。故元凱之佐登,而格天之化洽。折衝之才周,則逐鹿之姦寑。舜、禹所以有天下而不與,衛靈所以雖驕恣而不危也。眾力并,則萬鈞不足舉也。群智用,則庶績不足康也。故繁足者死而不弊,多士者亂而不亡。然劍戟不長於縫緝,錐鑽不可以擊斷,牛馬不能吠守,雞犬不任駕乘。役其所長,則事無廢功,避其所短,則世無棄材矣。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一

貴賢

抱朴子曰:舍輕艘而涉無涯者,不見其必濟也;無良輔而羨隆平者,未聞其有成也。鴻鸞之凌虛者,六翮之力也;淵虬之天飛者,雲霧之偕也。故招賢用才者,人主之要務也;立功立事者,髦俊之所思也。若乃樂治定而忽智士者,何異欲致遠塗而棄騏騄哉。夫拔丘園之否滯,舉遺漏之幽人,職盡其才,祿稱其功者,君所以待賢者也。勤夙夜之在公,竭心力於百揆,進善退惡,知無不為者,臣所以報知己也。世有隱逸之民,而無獨立之主者,士可以嘉遁而無憂,君不可以無臣而致治。是以傅說、呂尚不汲汲於聞達者,道德備則輕王公也。而殷高、周文乃夢想乎得賢者,建洪勛必須良佐也。患於生乎深宮之中,長乎婦人之手,不識稼穡,之艱難,不知憂懼之何理,承家繼體蔽于崇替。所急在乎侈靡,至務在乎遊宴,般于畋獵,湎于酣樂,聞淫聲則驚聽,見艷色則改視。役聰用明,止此二事。鑒澄人物,不以經神,唯識玩弄可以悅心志,不知奇士可以安社稷。犀象珠玉,無足而至自萬里之外;定傾之器,能行而淪乎四境之內。二竪之疾既據,而募良醫。楝橈之禍已集,而思謀夫。何異乎火起乃穿井,覺飢而占田哉。夫庸隸猶不可以不拊循而卒盡其力,安可以無素而暴得其用哉。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一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二

任能

或曰:尾大於身者,不可掉;臣賢於君者,不可任。故口不容而強吞之者必哽,才非匹而委仗之者見輕。抱朴子曰:詭哉,言乎。昔者,荆子總角而攝相事,實賴二十五老,臻乎惠康。子賤起家而治大邦,蹇由勝己者多,而招其弘益。齊桓殺兄而立,鳥獸其行,被髮彝酒,婦閭三百,委政仲父,遂為霸宗。夷吾既終,禍亂亟起。魯用季子,二十餘年,內無粃政,外無侵削。人之亡沒,殄瘁響集。豈非才所不遠,其功如彼;自任其事,其禍如此乎。漢高決策於玄幃,定勝乎千里,則不如良、平。治兵多而益善,所向無敵,則不如信、布。兼而用之,帝業克成。故疾步累趨,未若託乘乎逸足;尋飛逐走,未若假伎乎鷹犬。夫勁弩難豰,而可以摧堅逮遠。大舟難乘,而可以致重濟深。猛將難御,而可以折衝拓境。高賢難臨,而可以攸叙彝倫。昔魯哀庸主也,仲尼上聖不敢不盡其節。齊景下才也,而晏嬰大賢不敢不竭其誠。豈有人臣當與其君校智力之多少,計局量之優劣,必須堯、舜乃為之役哉。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恥令其君不及唐、虞,此亦達者之用心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二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三

欽士

抱朴子曰:由余在戎,而秦穆惟憂。楚殺得臣,而晉文乃喜。樂毅出而燕壞,種、蠡入而越霸。破國亡家,失士者也。豈徒有之者重,無之者輕而已哉。柳惠之墓,猶挫元寇之銳,況於坐之於朝廷乎。干木之隱,猶退踐境之攻,況於置之於端右乎。郅都之象,使勁虜振慴。孔明之尸,猶令大國寢鋒。以此禦侮,則地必不侵矣。以此率師,則主必不辱矣。是以明主旅束帛於窮巷,揚滯羽於瘁林,飛翹車於河梁,闢四門而不倦。不吝金璧,不遠千里,不憚屈己,不恥卑辭,而以致賢為首務,得士為重寶。舉之者受上賞,蔽之者為竊位,故公旦執贊於白屋,秦邵拜昌於張生。鄒子涉境,而燕君擁篲。莊周未食,而趙惠竦立。晉文接亥唐,腳痺而坐不敢正。齊佞之造稷丘,雖頻繁而不辭其勞。楚王受笞於保申,□簡去甲於公廬。彼雖降高抑滿,以貴下賤,終亦並目以遠其明,假耳以廣其聰。龍騰虎據,宜其然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三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四

用刑

抱朴子曰:莫不貴仁,而無能純仁以致治也。莫不賤刑,而無能廢刑以整民也。或#1云:明后御世,風向草偃,道洽化醇,安所用刑?余乃論之曰:夫德教者黼黻之祭服也,刑罰者捍刃之甲冑也。若德教治狡暴,猶以黼黻御剡鋒也。以刑罰施平世,是以甲冑升廟堂也。故仁者養物之器,刑者懲非之具。我欲利之,而彼欲害之,加仁無悛,非刑不止。刑為仁佐,於是可知也。譬存玄胎息,呼吸吐納,含景內視,熊經鳥伸者,長生之術也。然艱而且遲,為者鮮成,能得之者,萬而一焉。病#2篤痛甚,身困命危,則不得不攻之以鍼石,治之以毒烈。若廢和、鵲之方,而慕松、喬之道,則死者眾矣。仁之為政,非為不美也。然黎庶巧偽,趨利忘義,若不齊之以威,糾之以刑,遠羨羲、農之風,則亂不可振,其禍深大。以殺止殺,豈樂之哉。八卦之作,窮理盡性。明罰用獄,箸於噬嗑,繫以徽纆,存乎習坎。然用刑其來尚矣。逮於軒轅,聖德尤高,而躬親征伐,至于百戰,殭尸涿鹿,流血阪泉,猶不能使時無叛逆,載戢干戈。亦安能使百姓皆良,民不犯罪而不治者,未之有也。唐、虞之盛,象天用刑,竄殛放流,天下乃服。漢文玄默,比隆成、康,猶斷四百,鞭死者多。夫匠石不舍繩墨,故無不直之木。明主不廢戮罰,故無陵遲之政也。蓋天地之道,不能純仁。故青陽闡陶育之和,素秋厲肅殺之威,融風扇則枯瘁攄藻,白露凝則繁英彫零。是以品物阜焉,歲功成焉。溫而無寒,則蝡動不蟄,根植冬榮。寬而無嚴,則姦宄並作,利器長守。故明賞以存正,必罰以閑邪。勸沮之器,莫此之要。觀民設教,濟其寬猛,使懦不可狎,剛不傷恩。五刑之罪,至于三千,是繩不可曲也。司寇行刑,君為不舉,是法不可廢也。繩曲則姦回萌矣,法廢則禍亂滋矣。亡國非無令也,患於令煩而不行。敗軍非無禁也,患於禁設而不止。故眾慝彌蔓,而下黷其上。夫賞貴當功而不必重,罰貴得罪而不必酷也。鞭扑廢於家,則僮僕怠惰#3。征伐息於國,則群下不虔。愛待敬而不敗,故制禮以崇之。德須威而久立,故作刑以肅之。班、捶不委規矩,故方圓不戾於物。明君不釋法度,故機詐不肆其巧。唐、虞其仁如天,而不原四罪。姬公友于兄弟,而不赦二叔。仲尼之誅正卯,漢武之殺外甥,垂淚惜法,蓋不獲已也。故誅一以振萬,損少以成多,方之櫛髮,則所利者眾;比於割疽,則所全者大。是以炙刺慘痛,而不可止者,以痊病也。刑法凶醜,而不可罷者,以救弊也。六軍如林,未必皆勇。排鋒陷火,人情所憚。然恬顏以勸之,則投命者鮮;斷斬以威之,則莫不奮擊。故役歡笑者,不及叱咤之速;用誘悅者,未若刑戮之齊。是以安于感深谷而嚴其法,衛子疾弃灰而峻其辟。夫以其所畏,禁其所翫,峻而不犯,全民之術也。明病之術者,杜未生之疾。達治亂之要者,遏將來之患。若乃以輕刑禁重罪,以薄法衛厚利,陳之滋章,而犯者彌多。有似穿穽以當路,非仁人之用懷也。善為政者,必先端此以率彼,治親以整疏,不曲法以行意,必有罪而無赦。若石碏之割愛以威親,晉文之忍情以斬頡。故仁者為政之脂粉,刑者御世之轡策。脂粉非體中之至急,而轡策須臾不可無也。肅恭少怠,則慢惰已至。威嚴暫弛,則群邪生心。當怒不怒,姦臣為虎。當殺不殺,大賊乃發。水久壞河,山起咫尺。尋木千文,始于毫末。鑽燧之火,勺水所滅。鵠卵未孚,指掌之所靡,及其乘衝飈而燎巨野,奮六羽以淩朝霞,則雖智勇不能制也。故明君治難於其易,去惡於其微。不伐善以長亂,不操柯而猶豫焉。然則刑之為物,國之神器,君所自執,不可假人。猶長劍不可倒捉,巨魚不可脫淵也。乃崇替之所由,安危之源本也。田常之奪齊,六卿之分晉,趙高之弒秦,王莽之篡漢,履霜逮冰,由來漸矣。或永歎於海濱,或拊心乎望夷,禍延宗桃,作戒#4將來者,由乎慕虛名於往#5古,忘實禍於當己也。

或人曰:刑辟之興,蓋存叔世。立人之道,唯仁與義。我清靜而民自正,我無欲而民自樸,烹鮮之戒,不欲其煩。寬以愛人則得眾,悅以使人則下附,故孟子以體仁為安,揚子雲謂申、韓為屠宰。夫繁策急轡,非造父之御。嚴刑峻罰,非三、五之道。故有虞手不指揮,口不煩言,恭己南面,而治化雍熙矣。玄生政以率俗,彈琴詠詩,身不下堂,而漁者霄肅矣。必能厚惠薄歛,救乏#6擢滯,舉賢任才,勸穡省用,招携以禮,懷遠以德,陶之以成均,治之以庠序。化上而興善者,必若靡草之逐驚風。洗心而革面者,必若清波之滌輕塵。朝有德讓之群后,野無犯禮之軌躅。園土可以虛蕪,楚革可以永格,何必賞罰可以為國乎?抱朴子答曰:易稱明罰敕法,書有哀矜折獄。爵人於朝,刑人於市,有自來矣,豈從叔世?多仁則法不立,威寡則下侵上。夫法不立則庶事汨矣,下侵上則逆節萌矣。至醇既澆於三代,大樸又散於秦、漢,道衰於疇昔,俗薄乎當今。而欲結繩以整姦欺,不言以化狡猾,委轡策而乘奔馬於險塗,舍柁櫓而汎舟以淩波,盤旋以逐走盜,揖讓以救災火,斬晁錯以卻七國,舞干戈以平赤眉,未見其可也。蓋三皇步而五帝驟,霸、王以來,載馳載騖。當其弊也,吏#7欺民巧,寇盜公行。髡鉗不足以懲無恥,族誅不能禁覬覦。重目以廣視,累耳以遠聽,抗燭以理滯事,焦心以息奸源,而猶市朝有呼嗟之音,邊鄙有不聞之枉。作威作福者,或發乎瞻視之下。凶家害國者,或構乎蕭牆之內。而欲以太吳之道,治偷薄之俗;以晝一之歌,救鼎湧之亂,非識因革之隨時,明捐益之變通也。所謂刻舟以摸遺劍,叅天而射五步,摜犀兕之甲以涉不測之淵,衿卻寒之裘以禦鬱隆之暑,踵之解結,頤之搔背,其為憒憒#8,莫此之劇矣。但當先令而後誅,得情而勿喜,使伯氏無怨於失邑,虞、芮知恥而無訟耳。若強暴掩容操繩而不憚,誘於含垢草蔓而不除,恃藏疾之大言,忘膏肓之近急,何異焦喉之渴切身而遙指滄海於萬里之外,滔天之水已及而方造舟於長洲之林,安得兔夸父之禍脫淪水之害哉。世人薄申、韓之實事,嘉老、莊之誕談。然而為政莫能錯刑,殺人者原其死,傷人者赦其罪,所謂土柈瓦胾,無救朝飢者也。道家之言,高則高矣,用之則弊。遼落迂闊,譬猶干將不可以縫線,巨象不中使捕鼠,金舟不能淩陽侯之波,玉馬不任騁千里之迹也。若行其言,則當燔桎梏,隳囹圄,罷有司,滅刑書,鑄干戈,平城池,散府庫,毀符節,撤關梁,掊衡量,膠離朱之目,塞子野之耳。汎然不繫,反乎天牧,不訓不營,相忘江湖。朝庭闃爾若無人,民則至死不往來。可得而論,難得而行也。俗儒徒聞周以仁興,秦以嚴亡。而未覺周所以得之不純仁,而秦所以失之不獨嚴也。昔周用肉刑,刖足劓鼻。盟津之令,後至者斬。畢力賞罰,誓有孥戮。考其所為,未盡仁也。及其叔世,罔法翫文,人主苛虐,號令不出宇宙,禮樂征伐不復由己。群下力競,還為長蛇。伐本塞源,毀冠裂冕。或沈之於漢,或流之于彘。失柄之敗,由於不嚴也。秦之初興,官人得才。衛鞅、由余之徒,式法於內。白起、王翦之倫,攻取於外。 兼弱攻昧,取威定霸,吞噬四鄰,咀嚼群雄,拓地攘戎,龍變虎視,實賴明賞必罰,以基帝業。降及杪季,驕於得,意,窮奢極泰。加之以威虐,築城萬里離宮千餘。鍾鼓女樂,不徙而具。驪山之役,太半之賦,閭左之戍,坑儒之酷。北擊獫虛獫切狁,南征百越,暴兵百萬,動數十年。天下有生離之哀,家戶懷怨曠之歎。白骨成山,虛祭布野。徐福出而重號咷之讎,趙高入而屯豺狼之黨。天下欲反,十室九空。其所以亡,豈由嚴刑?此為秦以嚴得之,非以嚴失之也。且刑由刃也,巧人以自成,拙者以自傷。為治國有道,而助之以刑者,能令慝偽不作,凶邪改志。若綱絕網紊,得罪于天,用刑失理,其危必速。亦猶水火者,所以活人,亦所以殺人,存乎能用之與不能用。夫癥瘕不除,而不脩越人之術者,難圖老彭之壽也。姦黨實繁,而不嚴彈違之制者,未見其長世之福也。但當簡于、張之徒任以法理世,選趙、陳之屬委以案劾。明主留神於上,忠良盡誠於下,見不善則若鷹鸇之搏鳥雀,睹亂萌則若薙他計切田之芟蕪薉。於吠切慶賞不謬加,而誅戮不失罪,則太平之軌不足迪。令而不犯,可庶幾廢刑,致治未敢謂然也。

或曰:然則刑罰果所以助教興善,式遏軌忒也。若夫古之肉刑,亦可復與?抱朴子曰:曷為而不可哉。昔周用肉刑,積祀七百。漢氏廢之,年代不如。至於改以鞭笞,大多死者。外有輕刑之名,內有殺人之實也。及於犯罪,上不足以至死,則其下唯有徒、謫、鞭、杖,或遇赦令,則身無損。且髡其更生之髮,撾作方愈之創,殊不足以懲次死之罪。今除肉刑,則死罪之下,無復中刑在其間,而次死罪不得不止於徒、謫、鞭、杖,是輕重不得不適也。又犯罪者希而時有耳,至於殺之則很重,而鞭之則恨輕,犯此者為多。今不用肉刑,是次死之罪常不見治也。今若自非謀反大逆,惡于君親,及用軍臨敵犯軍法者,及手殺人者,以肉刑代其死,則亦足以懲示凶人。而刑者猶任坐役,能有所為,又不絕其生類之道,而終身殘毀,百姓見之莫不寒心。亦足使未犯者肅慄,以彰示將來,乃過於殺人。殺人非不重也,然辜之三日,行埋弃之,不知者眾,不見者多也。若夫肉刑者之為摽戒也多。昔魏世數議此事,諸碩儒達學,洽通殷理者,咸謂宜復肉刑,而意異者駮之,皆不合也。魏武帝亦以為然。直以二陲未賓,遠人不能統至理者,卒聞中國刖人肢體,割人耳鼻,便當望風謂為酷虐。故且權停,以須四方之并耳。通人揚子雲,亦以為肉刑宜復也。但廢之、來久矣,坐而論道者,未以為急耳。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四竟

#1『或』原作『咸』,據校本改。

#2『病』原作『痛』,據校本改。

#3『惰』原作『情』,據校本改。

#4『戒』原作『或』,據校本改。

#5『往』原作『性』,據校本改。

#6『乏』原作『之』,據校本改。
#7『吏』原作『更』,據校本改。
#8『憒憒』原作『憤憤』,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五

審舉

抱朴子曰:華、霍所以能崇極天之峻者,由乎其下之厚也。唐、虞所以能臻巍巍之功者,實賴股肱之良也。雖有孫陽之手,而無騏驥之足,則不得致千里矣。雖有稽古之才,而無宣力之佐,則莫緣凝庶績矣。人君雖明並日月,神鑒未兆,然萬機不可以獨統,曲碎不可以親總,必假目以遐覽,借耳以廣聽,誠工須有司,是康是贊。故聖莫不根心招賢,以舉才為首務,施玉帛於丘園,馳翹車於巖藪。勞於求人,逸於用能,上自槐棘,降逮皂隸,論道經國,莫不任職。恭己無為,而治平刑措,而化洽無外,萬邦咸寧。設官分職,其猶構室,一物不堪,則崩橈之由也。然未貢舉之士,格以四科,三事九列是之自出,必簡摽穎拔萃之俊。而漢之末葉,桓、靈之世,柄去帝室,政在姦臣。綱漏防潰,風頹教沮,抑清德而揚諂媚,退履道而進多財。力競成俗,苟得無恥。或輸自售之寶,要人之書。或父兄貴顯,望門而辟命。低眉膝以積習而見私。夫銓衡不平,則輕重錯謬。斗斛不正,則少多混亂。繩墨不陳,曲直不分。準格傾側,則滓雜實繁。以之治人,則虐暴而豺貪,受取聚歛以補買官之費。立之朝廷,則亂劇於棼絲。引用駑庸,以為黨援,而望風向草偃。庶事之康,何異懸瓦礫而責夜光,絃不調而索清音哉。何可不澄濁飛沈,沙汰臧否,嚴試對之法,峻貪夫之防哉。殄瘁攸階,可勿畏乎。古者諸侯貢士,適者謂之有功,有功者增班進爵。貢士不適謂之有過,有過者黜位削地。猶復不能令詩人謐大車、素餐之刺,山林無伐檀、 罝兔之賢。況舉之無非才之罪,受之無負乘之患。衡量一失其格,多少安可復損乎。夫孤立之翹秀,藏器以待賈。瑣碌之輕薄,人事以邀速。夫唯待價,故頓淪於窮瘁矣。夫唯邀速,故佻竊而騰躍矣。蓋梟鴟屯飛,則鴛鳳幽集。豺狼當路,則麒麟遐遁。舉善而教,則不仁者遠矣。姦偽榮顯,則英傑港逝。高概恥與闒茸為伍,清節羞入饕餮之貫。舉任並謬,則群賢括囊。群賢括囊,則凶邪相引。凶邪相引,則小人道長。小人道長,則檮杌比肩。頌聲所以不作,怨嗟所以嗷嗷也。高幹長材,恃能勝己,屈伸默語,聽天任命,窮通得失,委之自然。亦焉得不墮多黨者之後,而居有力者之下乎。逸倫之士,非禮不動,山峙淵渟,知之者希,馳逐之徒蔽而毀之,故思賢之君終不知奇才之所在,懷道之人願效力而莫從。雖抱稷、契之器,資邈世之量,遂沈滯詣死,不得登叙也。而有黨有力者,紛然鱗萃,人乏官曠,致者又美,亦安得不拾掇而用之乎。靈、獻之世,閹官用事,群姦秉權,危害忠良。臺閣失選用於上,州郡輕貢舉於下夫選用失於上,則牧守非其人矣。貢舉輕於下,則秀孝不得賢矣。故時人語曰:舉秀才,不知書。察孝廉,父別居。寒素清白濁如泥,高第良將怯如雞。又云:古人欲達勤誦經,今世圖官免治生。蓋疾之甚也。于時,懸爵而賣之,猶列肆也。爭津者買之,猶市人也。有直者無分而徑進,空拳者望途而收迹。其貨多者其官貴,其財少者其職卑。故東園積賣官之錢,崔烈有銅臭之嗤。上為下傚,君行臣甚。故阿佞幸,獨談親容,桑梓議主。中正吏部,並為魁儈,各責其估。清貧之士,何理有望哉。是既然矣。又邪正不同,譬猶冰炭。惡直之人,憎於非黨。刀尺顛倒者,則恐人之議己也。達不由道者,則患言論之不美也。乃共構合虛誣,中傷清德,瑕累橫生,莫敢救拔。於是曾、閔獲商臣之謗,孔、墨蒙盜砳之垢。懷正居貞者,填笮乎泥濘之中。而狡猾巧偽者,軒翥乎虹霓之際矣。而凡夫淺識,不辯邪正,謂守道者為陸沈,以履徑者為知變。俗之隨風而動、逐波而流者,安能復身於德行,苦思於學問哉?是莫不弃檢括之勞,而赴用賂之速矣。斯誠有漢之所以傾,來代之所宜深鑒也。或曰:吾子論漢末貢舉之事,誠得其病也。今必欲戒既往之失,避傾車之路,改有代之絃調,防法翫之或變,令濮上巴人反安樂之正音,腠理之疾無退走之滯患者,豈有方乎?士有風姿豐偉、雅望有餘,而懷空抱虛、幹植不足,以貌取之,則不必得賢,徐徐先試,則不可倉卒。將如之何?抱朴子答曰:知人則哲,上聖所難。今使牧守皆能審良才於未用,保性履之始終,誠未易也。但共遣其私情,竭其聰明,不為利慾動,不為屬託屈。所欲舉者,必澄思以察之,博訪以詳之,脩其名而考其行,校同異以備虛飾,令親族稱其孝友,邦閭歸其信義。嘗小仕者,有忠清之效,治事之幹,則寸錦足以知巧,刺鼠足以觀勇也。又秀、孝皆宜如舊,試經答策防其罪對之姦,當令必絕其不中者勿署,吏加罰禁錮。其所舉書不中者,刺史太守免官,不中左遷。中者多不中者少,後轉不得過故。若受賕巨流切而舉所不當,發覺有驗者,除名,禁錮終身,不以赦令原,所舉舉者與同罪。今試用此法,治一二歲之間,秀、孝必多不行者,亦足以知天下貢舉不精之久矣。過此,則必多修德而勤學者矣。又諸居職,其犯公坐者,以法律從事。其以貪濁臟汙為罪,不足至死者,刑竟及遇赦,皆宜禁錮終身,輕者二十年。如此,不廉之吏,必將化為夷、齊矣。若乃臨官受取,金錢山積,發覺則自恤得了,免退則旬日復用者,曾、史亦將變為盜跖矣。如此,則雖貢士皆中,不辭於官長之不良。或曰:能言不必能行。今試經對策雖過,豈必有政事之才乎?抱朴子答曰:古者猶以射擇人,況經術乎。如其舍旃,則末見餘法之賢乎此也。夫豐草不秀塉土,巨魚不生小水,格言不吐庸人之口,高文不墮頑夫之筆。故披洪範而知箕子有經世之器,覽九術而見范生懷治國之略,省夷吾之書而明其有撥亂之幹,視不害之文而見其精霸王之道也。今孝廉必試經無脫謬,而秀才必對策無失指,則亦不得闇蔽也。良將高第,取其膽武,猶復試之以策,況文士乎。假令不能必盡得賢能,要必愈於了不試也。今且令天下諸當在貢舉之流者,莫敢不勤學。但此一條,其為長益風教,亦不細矣。若使海內畏妄舉之失,凡人息僥倖之求,背競逐之末,歸學問之本。儒道將大興,而私貨必漸絕,奇才可得而役、庶官可以不曠矣。或曰:先生欲急貢舉之法,但禁錮之罪,苛而且重,懼者甚眾。夫急轡繁策,伯樂所不為。密防峻法,德政之所恥。抱朴子曰:夫骨填肉補之藥,長於養體益壽,而不可以救暍溺之急也。務寬含垢之政,可以蒞敦御朴,而不中以拯衰弊之變也。虎狼見逼,不揮戈奮劍,而彈琴詠詩,吾未見其身可保也。燎火及室,不奔走灌注,而揖讓盤旋,吾未見其焚之自息也。今與知欲賣策者論此,是與跖議捕盜也。

抱朴子曰:今普天一統,九垓同風,王制政令,誠宜齊一。夫衡量小器,猶不可使往往而有異,況人士之格,而可參差而無檢乎。江表雖遠,密邇海隅,然染道化,率禮教,亦既千#1餘載矣。往雖暫隔,不盈百年。而儒學之事,亦不偏廢也。惟以其土宇褊於中州,故人士之數,不得鈞其多少耳。及其德行才學之高者,子遊、仲任之徒,亦未謝上國也。昔吳土初附,其貢士見偃以不試。今太平已近四十年矣,猶復不試,所以使東南儒業衰於在昔也。此乃見同於左衽之類,非所以別之也。且夫君子,猶愛人以禮,況為其愷悌之父母邪。法有招患,令有損化,其此之謂也。今貢士無復試者,則必皆修飾馳逐,以競虛名,誰肯復開卷受書哉?所謂饒之適足以敗之者也。自有天性好古,心悅藝文,學不為祿,味道忘貧,若法高卿、周生烈者。學精而不仕,徇乎榮利者,萬之一耳。至於甯越、倪寬、黃霸之徒,所以強自篤厲於典籍者,非天性也,皆由患苦困瘁,欲以經術自拔耳。向使非漢武之世,則朱買臣、嚴助之屬,亦未必讀書也。今若取富貴之道,幸有易於學者,而復素無自然之好,豈肯復空自勤苦,執灑掃為諸生,遠行尋師問道者乎。兵興之世,武貴文寢。俗人視儒士如僕虜,見經誥如芥壤者,何哉?由於聲名背乎此也。夫不用譬猶售章甫於夷、越,徇髯蛇於華夏矣。今若遐邇一例,明考課試,則必多負笈千里以尋師友,轉其禮賂之費以買記籍者,不俟終日矣。

抱朴子曰:才學之士堪秀、孝者,已不可多得矣。就令其人若如桓、靈之世,舉吏不先以財貨,便安臺閣主者,則雖諸經兼本解,於問無不對,猶見誣枉,使不得過矣。常追恨于時執事,不熏為之防。余意謂新年當試貢舉者,令年便可使儒官才士豫作諸策,計足周用。集上禁其留草殿中封閉之,臨試之時亟賦之。人事因緣於是絕。當答策者,皆可會著一處,高選臺省之官親監察之。又嚴禁其交關出入,畢事乃遣。違犯有罪無赦。如此屬託之冀窒矣。夫明君恃己之不可欺,不恃人之不欺己也。亦何恥於峻為斯制乎。若試經法立,則天下可以不立學官,而人自勤樂矣。案四科亦有明解法令之狀,今在職之人,官無大小,悉不知法令。或有微言難曉,而小吏多頑,而使之決獄,無以死生委之,以輕百姓之命,付無知之人也。作官長不知法,為下吏所欺而不知。又決其口筆者,憤憤不能知食法,與不食不問,不以付主者。或以意斷事,蹉跌不慎法令,亦可令廉良之吏,皆取明律令者試之如試經,高者隨才品叙用。如此,天下必少弄法之吏、失理之獄矣。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五竟

#1『千』原作『于』,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六

交際

抱朴子曰:余以朋友之交,不宜雜浮。面而不心,揚雄攸譏。故雖位顯名美,門齊年敵,而趨舍異規,業尚乖互者,未嘗結焉。或有矜其先達,步高視遠,或遺忽陵遲之舊好,或簡弃後門之類味,或取人以官而不論德,其不遭知己,零淪丘園者,雖才深智遠,操清節高者,不可也。其進趨偶合,位顯官通者,雖面牆庸瑣,必及也。如此之徒,雖能令壤蟲雲飛,斥鷃戾天,手捉刀尺,口為禍福,得之則排冰吐華,失之則當春彫悴,余代其踧蹐,耻與共世。窮之與達,不能求也。然而輕薄之人,無分之子,曾無疾非俄然之節,星言宵征,守其門庭,翕然諂笑,卑辭悅色,提壺執贄,時行索媚,勤苦積久,猶見嫌拒,乃行因託長者以構合之。其見受也,則踊悅過於幽繫之遇赦;其不合也,則懊悴劇於喪病之逮己也。通塞有命,道貴正直,否泰付之自然,津塗何足多咨。嗟乎細人,豈不鄙哉。人情不同,一何遠邪。每為慨然,助彼羞之。昔莊周見惠子從車之多,而弃其餘魚。余感俗士不汲汲於攀及至也。瞻彼云云,馳騁風塵者,不懋建德業,務本求己,而偏徇高交以結朋黨,謂人理莫此之要,當世莫此之急也。以嶽峙獨立者為澀吝疏拙,以奴顏婢睞來去聲者為曉解當世,風成俗習,莫不逐末流遁遂往,可慨者也。或有德薄位高,器盈志溢,聞財利則驚掉,見奇士則坐睡。繿縷杖策、被褐負笈者,雖文艷相、雄,學優融、玄,同之埃芥,不加接引。若夫程鄭、王孫、羅裒之徒,乘肥衣輕,懷金挾玉者,雖筆不集札,菽麥不辨,為之倒屣、吐食、握髮。余徒恨不在其位,有斧無柯,無以為國家流穢濁於四裔,投畀於有北。彼雖赫奕,刀尺決乎,勢力足以移山拔海,吹呼能令泥象登雲,造其門庭,我則未暇也。而多有下意怡顏,匍匐膝進,求交於若人,以圖其益。悲夫,生民用心之不鈞,何其遼邈之不肖也哉。余所以同生聖世而抱困賤,本後顧而不見者,今皆追瞻而不及,豈不有以乎。然性苟不堪,各從所好,以此存亡,予不能易也。或又難曰:時移世變,古今別務。行立乎己,名成乎人。金玉經於不測者,託於輕舟也。靈鳥萃於玄霄者,扶搖之力也。芳蘭之芬烈者,清風之功也。屈士起於丘園者,知己之助也。今先生所交必清澄其行業,所厚必沙汰其心性。孑然隻跱,失弃名輩,結讎一世,招怨流俗,豈合和光以籠物同塵之高義乎?若比智而交,則白屋不降公旦之貴。若鈞才而遊,則尼父必無入室之客矣。
抱朴子曰:吾聞詳交者不失人,而泛結者多後悔。故曩哲先擇而後交,不先交而後擇也。子之所論,出人之計也。吾之所守,退士之志也。子云玉浮鳥高,皆有所因,誠復別理一家之說也。吾以為寧作不載之寶,不飛之鵬,不颺之蘭,無黨之士,亦損於夜光之質,垂天之大,含芳之卉,不朽之蘭乎。且夫名多其實,位過其才,處之者猶鮮兔於禍辱,交之者何足以為榮福哉。由玆論之,則交彼而遇者,雖得達不足貴。芘之而悮者,譬如蔭朽樹之被笮也。彼尚不能自止其顛蹙,亦安能救我之碎首哉。吾聞大丈夫之自得而外物者,其於庸人也,蓋逼迫不獲已而與之形接。雖以千計,猶蚤虱之積乎衣,而贅疣之攢乎體也。失之雖以萬數,猶飛塵之去嵩、岱,鄧林之墮朽條耳。豈以有之為益,無之覺損乎。且夫朋友也者,必取乎直亮多聞,拾遺斥謬,生無請言,死無託辭,終始一契,寒暑不渝者。然而此人良未易得,而或默語殊塗,或憎愛異心,或盛合衰離,或見利忘信。其處今也,譬猶禽魚之結侶,冰炭之同器,欲其久合,安可得哉。夫父子天性,好惡宜鈞,而子政、子駿平論異隔,南山、伯奇辯訟有無。面別心殊,其來尚矣,總而混之,不亦難哉。世俗之人,交不論志,逐名趨勢,熱來冷去。見過不改,視迷不救。有利則獨專而不相分,有害則苟免而不相恤。或事便則先取而不讓,值機會則賣彼以安此。凡如是,則有不如無也。天下不為盡不中交也,率於為益者寡而生累者眾。知人之明,上聖所難。而欲力厲近才短於鑒物者,務廣其交,又欲使悉得可與經夷險而不易情,歷危苦而相負荷者,吾未見其可多得也。雖搜琬琰於培塿之上,索鸞鳳乎鷦鷯之巢,未為難也。吾亦豈敢謂藍田之陽,丹穴之中,為無此物哉,亦直言其稀已矣。夫操尚不同,猶金沉羽浮也。志好之乖次,猶火升而水降也。苟不可同,雖造化之靈,大塊之匠,不可使同也,何可強乎。余飡稟訥騃#1加之以天挺篤嫩,諸戲弄之事彈棋博弈,皆所惡見。及飛輕走迅遊獵傲覽,咸所不為,殊不喜嘲褻。凡此數者,皆時世所好,莫不躭之,而余悉闕焉,故親交所以尤遼也。加以挾直,好吐忠盡,藥石所集,甘心者鮮。又欲勉之以學問,諫之以馳競,止其樗蒲,節其沉湎,此又常人所不能悅也。毀方瓦合,違情偶俗,人之愛力,其所不堪,而欲好日新,安可得哉。知其如此而不辯改之,可不謂之闇於當世,拙於用大乎。夫交而不卒,合而又離,則兩受不弘之名,俱失克終之美。夫厚則親愛生焉,薄則嫌隙結焉,自然之理也,可不詳擇乎。為可臨觴拊背,執手須臾,欲多其數而必其全,吾所懼也。或曰:然則都可以無交乎?抱朴子答曰:何其然哉?夫畏#2水者何必廢舟揖,忌傷者何必弃斧斤。交之為道,其來尚矣。天地不交則不恭,上下不交即乖志。夫不泰則二氣隔并矣,志乖則天下無國矣。然始之甚易,終之竟難。患乎所結非其人,敗於爭小以忘大也。易美金蘭,詩詠百朋,雖有兄弟,不如友生。切思三益,大聖所嘉。門人所以增親,惡言所以不至,管仲所以免誅戮而立霸功,子元所以去亭長而驅朱軒者,交之力也。單絃不能發韶、夏之和音,孑色不能成衮龍之瑋燁,一味不能合伊鼎之甘,獨木不能致鄧林之茂。玄圃#3極天,蓋由眾石之積。南溟浩瀁,實須群流之赴。明鏡舉則傾冠見矣,羲和照則曲影覺矣,櫽括脩則枉刺之疾消矣,良友結則輔仁之道弘矣。達者知其然也,所企及則必簡乎勝己,所降結必料乎同志。其處也則講道進德,其出也則齊心比翼。否則鈞魚釣之業,泰則協經世之務。安則有以精義,危則有以相恤。耻令譚、青#4專面地之篤,不使王、貢擅彈冠之美。夫然,故交道可貴也。然實未易知。勢利生去就,毀壞刎頸之契,漸債釋膠漆之堅。於是有忘素情之綢歎,或睚五懈切訾音責而不思,遂令元伯、巨卿之好,獨著於昔;張耳、陳餘之變,屢構於今。推往尋來,良可歎也。夫梧禽不與鴟梟同枝,麟虞不與豺狼連群,清源不與濁潦混流,仁明不與凶闇同處。何創了漸染積而移直道,暴迫則生害也。或人曰:敢問善交之道可得聞乎?抱朴子答曰:君子交絕,猶無惡言,豈肯向所異辭乎。殺身猶以許友,豈名位之足競乎。善交狎而不慢,和而不同。見彼有失,則正色而諫之。告我以過,則速改而不憚。不以忤彼心而不言,不以逆我耳而不納。不以巧辯飾其非,不以華辭文其失。不形同而神乖,不匿情而口合,不面從而背憎。不疾人之勝己,護其短而引其長,隱其失而宣其得。外無計數之諍,內遺心競之累。夫然故鹿鳴之好全,而伐木之刺息。若乃輕合而不重離,易厚而不難薄,始如形影,終為參辰,至歡變為篤恨,接援化成讎敵,不詳之悔亦無以。往者漢季陵遲,皇轡不振。在公之義替,紛競之俗成。以違時為清高,以救世為辱身。尊卑禮壞,大倫遂亂。在位之人,不務盡節,委本趨末,背實尋聲。王事廢者其譽美,姦過積者其功多。莫不飛輪兼策,星言假寐,冒寒觸暑,以走權門。市虛華之名於秉勢之口,買非分之位於賣官之家。或爭所欲,還相屠滅。於是公叔、偉長疾其若彼,力不能正,不忍見之,爾乃發憤著論,杜門絕交。斯誠感激有為而然,蓋矯柱而過正,非經常之永訓也。徒當遠非類之黨,慎謟黷之源,何必裸袒以跪彼己,斷粒以刺玉食哉。夫反之為非,重諫而不止,遂至大亂。故禮義之所弃,可以絕矣。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六竟

#1『騃』原作『駭』,據校本改。

#2『畏』原作『長』,據校本改。

#3『圃』原作『間』,據校本改。

#4『青』原作『肯』,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七

備闕

抱朴子曰:騕裹於皎切駿馬也能奮蘭筋以絕景,而不能履冰以乘深。猛、虎能似雷霆以搏噬,而不能踊雲霧以淩虛。鴻鶤不能振翅於籠罩之中,輕鷂不能電擊於几筵之下。物既然矣,人亦如之。故能調和陰陽者,未必能兼百行脩簡書也。能敷五邁九者,不必能全小潔經曲碎也。惠子,上相之摽也,而不能役舟橄以凌陽侯。漢高,神武之傑也,而不能治產業端檢栝。淮陰,良將之元也,而不能脩農商兔飢寒。周勃,社稷之骾也,而不能答錢穀責獄辭。若以所短弃所長,則逸儕拔萃之才不用矣。責其體而論細禮,則匠世濟民之勳不著矣。天下能平其西北,地不能隆其東南,日月不能擒光於曲穴,衝風不能揚波於井底。擿齒,則松檟不及一寸之筵。桃耳,則楝梁不如鷦鷯之羽。彈鳥,則千金不及丸泥之用。縫緝,則長劍不及數分之針。何必伏巨象而捕鼠,制大鵬以司晨乎。故姜牙賣煦無所售,而見師於文武。蔣生憒慢於百里,而獨步三槐。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七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八

擢才

抱朴子曰:華章藻蔚,非矇瞍所玩。英逸之才,非淺短所識。夫瞻視不能接物,則衮龍與素褐同價矣。聰鑒不足相涉,則俊民與庸天一槩矣。眼不見則美不入神焉,莫之與則傷之者至焉。且夫愛僧好惡,古今不鈞,時移俗易,物同賈異。譬之夏后之璜,曩直連城,鬻之於今,賤於銅鐵。故昔以隱居求志為高士,今以山林之儒為不肖。故聖世人之良幹,乃闇俗之罪人也;往者之介潔,乃末葉之羸劣也。弘偉之士,履道之生,其崇信匪徒重仞之牆,其淵澤不唯呂梁之深也,故短近不能賞而淺促不能測焉。因以異乎己而薄之矣,以不求我而疾之矣,不貴不用,何足言乎。乃有播埃塵於白珪,生瘡痏於玉肌。訕疵雷同,攻伐獨立,曾參蒙劫剽之垢,巢、許獲穿踰之謗。自匪明並懸象,玄鑒表微者,焉能披泥抽淪玉,澄川掇沉珠哉。夫珪璋居肆而不售,矧乃翳於槃璞乎。奇士扣角而見遏、況乃潛於皐藪乎。孫臏思騁其祕略,而司馬刖之。韓非願建治績,而李斯殺之。賈誼慷慨,懷經國之術,而武夫排之。子政忠良,有匡危之具,而恭、顯陷之。和氏所以抱璞而泣血,禽息所以發憤而碎首也。夫玉石易別於賢愚,愛寶情篤於好士。以易別之寶,合篤好之物,猶獲罪截趾,歷世受誣。況乎難知之賢,非意所急。讒人畫蛇足於無形,姦臣畏忠貞之害己。體曲者繩墨之容,夜裸者憎明燭之來。是以高譽美行,抑而不揚,虛構之謗,先形生影。又無楚人號哭之薦,萬無一遇,固其宜矣。夫以玉為石者,亦將以石為玉矣。以賢為愚者,亦將以愚為賢矣。以石為玉,未有傷也,以愚為賢者,亡之診也。蓋診亡者,雖存而必亡,猶脈死者雖生而必死也。可勿慎乎。於戲,悲夫。莫之思者也。昔仲尼上聖也,東受累於齊人,南見塞於子西。文種大賢也,初不齒於荊俗,末雍遊於鈞如。競年立功,不亦難乎。夫結綠、玄黎,非陶、猗不能市也。千鈞之重,非賁、獲不能抱也。白雪之絃,非靈素不能徽也。邁倫之才,非明主不能用也。然耀靈、光夜之珍,不為莫求而虧其質,以苟且於賤賈。洪鍾、周鼎,不為委淪而輕其禮,取見舉於侏儒。嶧陽、雲和,不為不御而息唱,以競顯於淫哇。冠群之德,不以沉抑而履徑,而剸節於流俗。是以和璧變為滯貨,柔木廢於勿用,赤刀之鑛不得經歐冶之鑪,元凱之疇終不值四門之闢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八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九

任命

抱朴子曰:余之友人有居泠先生者,恬愉靜素,形神相忘。外不飾驚愚之容,內不寄有為之心。遊精墳誥,樂以忘憂。晝競羲和之末景,夕照望舒之餘耀。道靡遠而不究,言無微而不研。然車迹不軔如震切權右之國,尺牘不經貴勢之庭。是以名不出蓬戶,身不離畎畝。於是翼亮大夫候而難之,曰:余聞淵蟠起則玄雲赴,道化霑則逸才奮。故康衢有角歌之音,鼎俎發淩風之迹。沽之則收不貲之賈,踊之則超在天之舉。耀逸景於暘谷,播大明乎九垓。勛蔭當己,聲揚罔極。故尋仞之塗甚近而弗往者,雖追風之腳不能到也。楹梲之下至卑而不動者,雖鴻鶤之翅未之及也。況乎寢足於大荒之表,斂羽於幽梧之枝,安得效迅以尋景,振輕乎蒼霄哉。年期奄冉而不久,託世飄迅而不再。智者履霜則知堅冰之必至,處始則悟生物之有終。六龍促軌於大渾,華顛倏忽而告暮,古人所以映順流而頹歎,眄過隙而興悲矣。先生資命世之逸量,含英偉以邈俗,銳翰汪濊以波涌,六奇抑鬱而淵稸。然不能淩扶搖以高竦,揚清一於九玄。器不陳於瑚簋之末,體不兔於負薪之勞,猶奏和音於聾俗之地,鬻章甫於被髮之域。徒忘寤於翰林,銳意以窮神,崇碗琰於懷抱之內,吐琳琅於毛墨之端。躬困屢空之儉,神勞堅高之間,譬若埋尺璧於重壤之下,封文錦於沓匱之中。終無交易之富,孰賞堙翳之珍哉。夫龍驥維縶,則無以別乎蹇驢。赤刀韜鋒,則曷用異於鉛刃。鱣鮪不居牛迹,大鵬不滯蒿林。願先生委龍蛇之穴,升利見之塗。釋戶庭之獨潔,覽二鼠而遠寤。越窮谷以登高,襲丹藻以改素。競驚飈於清晨,不盤旋以詣夜。收名器於崇高,嚮鍾鼎之慶祚。栢成一介之夫,採薇何足多慕乎。居泠先生應曰:蓋聞靈機冥緬,混芒眇昧。禍福交錯乎倚伏之間,興亡纏綿乎盈虛之會。迅逝者不能脫逐身之景,樂成者不能免理致之敗。匠流末者,未若挺冶無兆之中。整已然者,不逮反本乎玄朴之外。是以覺尺蠖者,甘屈以保伸。識通塞者,不慘悅於否泰。且夫洪陶範物,大象流形,躁靜異尚,翔沉舛情。金寶其重,羽矜其輕。篤隘者執束於滓涅,達妙者逍遙於玄清。演洿納行潦而潘壹,渤湃吞百川而不盈。鮋鰕踊悅於泥濘,赤螭淩厲乎高冥。嚼香餌者快嗜欲而赴死,味虛淡者含天和而趨生。識機神者瞻無兆而弗惑,闇休咎者觸強弩而不驚。各附攸好,安肯改營。吾聞五玉不能自剖於嵩岫,騰蛇不能無霧而電征,龍淵不能勿操而斷犀兕,景鍾不能莫扣而揚洪聲。金芝須商風而激耀,倉庚俟煙煴而修鳴。騏騄不苟馳以赴險,君子不詭過以毀名。運屯則沉淪於勿用,時行則高竦乎天庭。士以自衒為不高,女以自媒為不貞。何必委洗耳之峻摽,效負俎之干榮哉。夫其窮也,則有虞婆娑而陶鈞,尚#1父見逐於愚嫗,范生來辱於溺簣,苦怪如籠也弘式匿奇於耕牧。及其達也,則淮陰投竿而稱孤,文種解屩而紆青,傳說釋築而論道,管子脫桎為上卿。蓋君子藏器以有待也,稸德以有為也。非其時不見也,非其君不事也。窮達任所值,出處無所繫。其靜也,則為逸民之宗。其動也,則為元凱之表。或運思於立言,或銘勛乎國器,殊塗同歸,其致一焉。士能為可貴之行,而不能使俗必貴之也。能為可用之才,而不能使世必用之也。被褐茹草,垂綸買免,則心歡意得,如將終身。服冕乘軺,兼朱重紫,則若固有之,常如布衣。此至人之用懷也。若席上之珍不積,環堵之操不粹者,予之過也。知之者希,名位不臻,以玉為石,謂鳳曰鷃者,非余罪也。夫汲汲於見知,悒悒於否滯者,裳民之情也。浩然而養氣,淡爾而靡欲者,無悶之志也。時至道行,器大者不悅。天地之間,知命者不憂。若乃徇萬金之貨,以索百十之售,多失骭干上聲毛,我則未暇矣。

抱朴子外篇卷之十九竟

#1『尚』原脫,據校本補。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

名實

門人問曰:聞漢末之世,靈、獻之時,品藻乖濫,英逸窮滯,饕餮得志,名不準實,賈不本物,以其通者為賢,塞者為愚。其故何哉?抱朴子答曰:夫雷霆輷磕而或不聞焉,七曜經天而或不見焉,豈唯形器有聾瞽哉。心神所蔽,亦又如之。是以聞格言而不識者,非無耳也。見英異而不知者,非無目也。由乎聰不經妙,而明不逮奇也。夫智大量遠者,盤桓以山峙。器小志近者,蓬飛而萍浮。夫唯山峙,故莫之能動焉。夫唯萍浮,故流而不滯焉。方之貨也,則緘連以待賈者,唯至珍而難售;鳴鼓以徇之者,雖凡蔽而易盡。比之材也,則結根於嵩、岱者,雖竦蓋千仞,垂蔭萬畝,而莫之知也;插株於塗要者,雖鈎曲戾細而速朽,而猶見用也。故廟堂有枯楊之瑚簋,窮谷多不伐之梓橡也。是以竊華名者,螻蜥騰於雲霄。失實賈者,翠虬淪乎九泉。於是斥鷃淩風以高奮,靈鳳卷翮以幽戢,鉛鋒充太阿之寶,犬羊佻勃高切獨行貌虎狼之資矣。夫佞者鼓珍賂為勁羽,則無高而不到矣;乘朋黨為舟楫,則無遠而不濟矣。持之以夙興側立,加之以先意承指,其利口諛辭也似辨#1,其道聽塗說也似學,其心險貌柔也似仁,其行汙言潔也似廉,其好說人短也似忠,其不知忌諱也似直,故多通焉。且亦奉望我者,欲我益之,不求我者,我不能愛,自然之理也。夫賢常少而愚常多。多則比周而匿瑕,少則孤弱而無援。佞人相汲引而柴正路,俊哲處下位而不見知。拔茅之義圯,而負乘之群興,亢龍高墜,泣血漣如。故子西逐大聖之仲尼,臧倉毀命世之孟軻。二生不兔斯患,降玆亦何足言。斯禍蓋與開闢並生,苦之匪唯一世也。歷覽振古,多同此疾。至於駑蹇矯首於調多么切輦,駥驥委牧乎林坰,彼已尸祿,邦國殄瘁,下淩上替,寔此之由。或蟲流而莫斂,或逆竄於申亥,或擢筋於廟梁,或絕命於望夷,蓋所拔之非真,而忠能之不用也。故明君勤於招賢,而汲汲於擢奇,導達凝滯,而嚴防壅蔽。才誠足委,不拘於屠釣。言審可施,抽之於戎戍。或舉於牛口之下,而加之於群僚之上。或拔於桎梏之中,而任以社稷之重。故能勛業隆濟,拓境服遠,取威定功,垂統長世也。夫直繩者,枉木之所憎也。清公者,姦慝之所讎也。人主不能運玄鑒以索隱,而必須當塗之所舉。然每觀前代專權之徒,率其所舉皆在乎附己者也,所薦者先乎利己者也。毀所畏而進所愛,所畏則至公者也,所愛則同私者也。至公用則姦黨破,眾私立則主威奪矣。姦黨破則升泰之所由也,主威奪則危亡之端漸矣。毀所畏則恐辭之不痛,雖刖劓之猶未?意焉,故必除之而後快也。彼進所愛則苦談之不美,雖位超之猶未逞心焉,故必危彼以安此也。是故抱枉而死,無愆而黜者,有自來矣。所以體道合真,疑然特立,才遠量逸,懷霜履冰,思綿天地,器兼元凱,執經衡門,淵渟嶽立。寧潔身以守滯,耻脅肩以苟合。樂飢陋巷,以勵高尚之節。藏器全真,以待天年之盡。非時不出,非禮不動。結褐嚼蔬,而不悒悒也。黃髮終否,而不悢悢力尚切也。安肯蹙太山之峻,以適鑿柄之中;斂垂天之羽,為戒旦之役。編於仕類,而抑鬱庸兒之下。捨鸞鳳之林,適枳棘之藪,競腐鼠於踞鴟,而枉尺以直尋哉。且大賢之狀也至拙,其為味也甚淡。蕭然自足,泊爾無知。知之者稀而不慼,時不能用而不悶。雖並日無藜藿之糝,不以易不義之太牢也。雖緼褐無卒歲之服,不肯樂無道之狐白也。獨可散髮高枕,守其所有已,絕不曲躬低眉,求其所未須也。德薄位厚,弗交也。名與實違,弗親也。榮華馳逐,弗務也。豪俠姦權,弗接也。俗說細辯,不答也。脅肩所赴,弗隨也。貌愚而志遠,面垢而行潔。確乎若嵩、岱,銓衡所不能側也。浩乎若滄海,斗斛所不能校也。峻其重仞之高,隱其百官之富。觀彼佻竊,若草莽也。邈世之操,眇焉冠秋雲之表。遺俗之神,緬焉棲九玄之端。雖窮賤而不可脅以威,雖危苦而不可動以利。其所業尚可聞而不可盡也,其所執守可見而不可論也。故疾之者齊聲而側目,愛之者寡弱而無益。亦猶撮壤不能填決河,升水不能殄原火。於是薣鼓戢雷霆之音,鞉徒刀切鞞奴移切恣喋馨音高之響。芳蕙芟夷,臭鮑佩御。玄鬯傾弃而不羞,醨酪專灌於圓丘。汗血驅放而垂耳,跛蹇馳騁於鑾軒。此古人之所以懷沙負石,赴流魚葬,而不堪與之同世也。已矣。悲夫。然捐玄黎於洿濘,非夜光之不真也,由莫識焉。投彤盧而不彎,非繁弱之不勁也,坐莫賞焉。故瓊瑤俟荆和而顯連城之賈,鳥號須逢門而著陷堅之功,飛菟待子豫而飈騰,俊民值知己而宣力。若夫美玉不出重岫,良弓不鑿百札,驥騄不服朱軒,命世不履爵勢,則孰知其能攄符彩之耀曄,頓雲禽於千仞,騁逸迹以追風,康庶績於百揆乎。夫其不遇,亦得不雜糅於瓦石,鈞賤於朽木,列鑣於下乘,等望於凡瑣哉。嗟乎。彍棘矢而望高手乎渠、廣,策疲駑而求繼軌於周穆,放斧斤而欲雙巧於班、墨,忽良才而欲彝倫之攸叙,不亦難乎。名實雖漏於一世,德音可邀乎將來。樂天知命,何慮何憂。安時處順,何怨何尤哉。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竟

#1『辨』原作『辦』,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一

清鑒

抱朴子曰:成謂勇力絕倫者,則上將之器;洽聞治亂者,則三九之才也。然張飛、關羽萬人之敵,而皆喪元辱主,授首非所。孔融、邊讓文學邈俗,而並不達治務,所在敗績。鄧禹、馬援田間諸生,而善於用兵。蕭何、曹叅不涉經誥,而優於宰輔。爾則知人果未易也。欲試可乃已,則恐成折足覆餗。欲聽言察貌,則或似是而非,真偽混錯。然而世人甚以為易,經耳過目,謂可精盡。余甚猜焉,未敢許也。區別臧否,瞻形得神,存乎其人,不可力為。自非明並日月,聽聞無音者,願加清澄,以漸進用,不可頓任。輕假利器,收還之既甚難,所損者亦以多矣。無以一事闇保其餘,同乎己者未必可用,異於我者未必可忽也。或難曰:夫在天者垂象,在地者有形。故望山度水則高深可推,風起雲飛則吉凶可步。智者睹木不瘁則悟美玉之在山,覿岸不枯則覺明珠之沉淵,彗星出則知鱣魚之方死,日月蝕則識騏驎之共鬭。華、霍不須稱,而無限之重可知矣。江河不待量,而不測之數已定矣。鴻鵠之翼,騄騏之足,雖未飛走,輕迅可必也。豪曹之劍,徐氏匕首,雖未奮擊,其立斷無疑也。駮子有吞牛之容,鶚鷇有淩鷙之貌。卉茂者土必沃,魚大者水必廣。虎尾不附狸身,象牙不出鼠口。叔魚無厭之心,見於初生之狀。食我滅宗之徵,著乎開胞之始。申童覺竊妻之巫臣,張負知將貴之陳平。范子所以絕迹於五湖者,以句踐蜂目而鳥喙也。趙人所以息意於爭鋒者,以白起首銳而視直也。 文王之接呂尚,桑陰未移,而知其足師矣。玄德之見孔明,晷景未改,而腹心已委矣。郭泰中才,猶能知人,故入穎川則友李元禮,到陳留則結符偉明,入外黃則親韓子助,至蒲亨則師仇季知,止學舍則收魏德公,觀耕者則拔茅季偉,奇孟敏於擔負,戒元艾之必敗。終如其言,一無差錯。必能簡精鈍於符表,詳舒急乎聲氣,料明闇於舉厝,察清濁於財色,觀取與於宜適,謂虛實於言行,考操業於閨闇,校始終於信效。善否之驗,不其易乎。抱朴子答曰:余非謂人物了不可知,知人挺無形理也。徒以斯術存乎大明,非夫當人自許。然而世士各謂能之,是以有云,以警付任耳。夫貌望豐偉者不必賢,而形器尪瘁者不必愚,咆哮者不必勇,淳淡者不必怯。或外候同而用意異,或氣性殊而所務合。非若天地有常候,山川有定止也。物亦故有遠而易知,近而難料。壁曰猶眼能察天衢,而不周項領之間;耳能聞雷霆,不能識螘虱之音也。唐、呂、樊、許善於相人狀,唯知壽夭貧富,官袟尊卑,而不能審情性之寬剋,志行之洿隆。惟帝難之,況庸人乎。而吾子舉論形之例,詰精神之談,未脩其本,殆失指矣。夫亡射之箭,皆破秋毫,然準的恆不得為工。叔向之毋,申氏之子,非不一得,然不能常也。陶唐稽古而失任,姬公欽明而謬授。尼父遠得崇替於未兆,近失澹臺於形骸。延州審清濁於千載之外,而蔽奇士於咫尺之內。知人之難,如此其甚。郭泰所論,皆為此人過上聖乎。但其所得者,顯而易識;其所失者,人不能紀。且夫所貴,貴乎見俊才於無名之中,料逸足乎吳坂之間,涰懷珠之蚌於九淵之底,指含光之珍於積石之中。若伯喈識絕音之器於煙燼之餘,平子剔逸響之竹於未用之前。六軍之聚,市人之會,暫觀一睹,無所眩惑,探其潛生之心計,定其始終之事行,乃為獨見不傳之妙耳。若如未論,必俟考其操蹈之全毀,觀其云為之好醜,此為絲線既經於銓衡,布帛已歷於丈尺,徐乃說其斤兩之輕重,端匹之脩短,人皆能之,何煩於明哲哉。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一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二

行品

抱朴子曰:擬玄黃之覆載,揚明並以表微,文彪昺而備體,澄獨見以入神者,聖人也。禀高亮之純粹,抗峻摽以邈俗,虛靈機以如愚,不貳過而謟黷者,賢人也。居寂寞之無為,蹈脩直而執平者,道人也。盡需嘗於存亡,保髮膚以揚名者,孝人也。垂惻隱於有生,恆恕己以接物者,仁人也。端身命以徇國,經嶮難而一節者,忠人也。覿微理於難覺,料倚伏於將來者,明人也。量理亂以卷舒,審去就以保身者,智人也。順通塞而一情,任性命而不滯者,達人也。不枉尺以直尋,不降辱以苟命者,雅人也。據體度以動靜,每清詳而無悔者,重人也。體冰霜之粹素,不染潔於勢利者,清人也。篤始終於寒暑,雖危亡而不猜者,義人也。守一言於久要,歷歲衰而不渝者,信人也。摛銳藻以立言,辭炳蔚而清允者,文人也。奮果毅之壯烈,騁干戈以靜難者,武人也。甄墳索之淵奧,該前言以窮理者,儒人也。銳乃心於精義,吝寸陰以進德者,益人也。識多藏之厚亡,臨祿利而如遺者,廉人也。不改操於得失,不傾志於可欲者,貞人也。卹急難而忘勞,以憂人為己任者,篤人也。潔皎分以守終,不遜厚而苟免者,節人也。飛清機之英麗,言約暢而判滯者,辯人也。每居卑而推功,雖處泰而滋恭者,謙人也。崇惇睦於九族,必居正以赴理者,順人也。臨凝結而能斷,操繩墨而無私者,幹人也。拔朱紫於中搆,剖猶豫以允當者,理人也。步七曜之盈縮,推興亡之道度者,術人也。赴白刃而忘生,格兕虎於林谷者,勇人也。整威容以肅眾,仗法度而無二者,嚴人也。創機功以濟用,總音數而並精者,藝人也。淩強禦而無憚,雖嶮逼而不沮者,點人也。執匪懈於夙夜,忘勞瘁於深峻者,勤人也。蒙謗讟而晏如,不摺懼於可畏者,勁人也。聞榮譽而不歡,遭憂難而不變者,審人也。知事可而必行,不猶豫於群疑者,果人也。循繩墨以進止,不乾沒於僥倖者,謹人也。奉禮度以戰兢,及親疏而無尤者,良人也。履道素而無欲,時雖移而不變者,朴人也。凡此諸行,了無一然,而不躋善人之迹者,下人也。門人請曰:善人之行,既聞其目矣。惡者之事,可以戒俗者,願文垂誥焉。抱朴子曰:不致養於所生,損道而危身者,悖人也。懷邪偽以偷榮,豫利己而忘生者,逆人也。背仁義之正塗,苟危人以自安者,凶人也。好爭奪而無厭,專醜正而害直者,惡人也。出繩墨以傷刻,心好殺而安忍者,虐人也。飾邪說以浸潤,構謗累於忠貞者,讒人也。雖言巧而行違,實履濁而假清者,佞人也。不原本於枉直,苟尚勝而肆怒者,暴人也。措細善以取信,陰挾毒而無親者,姦人也。承風指以苟容,揆主意而扶非者,諂人也。言不計於反覆,好輕諾而無實者,虛人也。睹利地而亡義,弃廉恥以苟得者,貪人也。覿艷逸而心蕩,飾誇綺而思邪者,淫人也。見成事而疑惑,動失計而多悔者,闇人也。背訓典而自任,恥請問於勝己者,損人也。知善事而不逮,雖多為而無成者,劣人也。委德行而不修,奉權勢以取媚者,弊人也。履蹊徑以僥速,推貨賄以爭津者,邪人也。既傲狠以無禮、好淩辱乎勝己者,悍人也。被抑枉而自誣,事無苦而振懾者,怯人也。治細辯於稠眾,非其人而盡言者,淺人也。闇事宜之可否,雖企慕而不及者,頑人也-。知事非而不改,聞良規而增劇者,惑人也。無濟恤之仁心,輕告絕於親舊者,薄人也。既疾其所不逮,喜他人之有災者,妬人也。專財穀而輕義,觀困匱而不振者,吝人也。冒至危以僥幸,值禍敗而不悔者,愚人也。情局碎而偏黨,志唯務於盈利者,小人也。騁鷹犬於原獸,好博戲而無已者,迷人也。忘等威之異數,快飾玩之誇麗者,奢人也。耽聲色與飲讌,廢慶弔於人理者,荒人也。既無心於脩尚,又怠惰於家業者,嫩人也。無抑斷之威儀,每脫易而不思者,輕人也。觀道義而如醉,聞貨殖而波擾者,穢人也。杖淺短而多謬,闇趨舍之臧否者,笨步本切人也。憎賢者而不貴,聞高言而如聾者,嚚人也。睹朱紫而不分,雖提耳而不悟者,蔽人也。違道義以趑起,冒禮刑而罔顧者,亂人也。每動作而受嗤,言發口而違理者,拙人也。事酋豪如僕虜,值衰微而背惠者,慝人也。損貧賤之故舊,輕人士而踞傲者,驕人也。弃衰色而廣欲,非宦學而遠遊者,蕩人也。無忠信之純固,背恩養而趨利者,叛人也。當交顏而面從,至析離而背毀者,偽人也。習強梁而專己,距忠告而不納者,刺人也。抱朴子曰:人技未易知,真偽或相似。士有顏貌脩麗,風表閑雅,望之溢目,接之適意,威儀如龍虎,盤旋成規矩。然心蔽神否,才無所堪,心中所有,盡附皮膚。口不能吐片奇,筆不能屬半句。入不能宰民,出不能用兵。治事則事廢,銜命則辱命。動靜無宜,出處莫可。蓋難分之一也。士有貌望樸悴,容觀矬陋,聲氣雌弱,進止質澀。然而含英懷寶,經明行高,幹過元凱,文蔚春林。官則庶績康用,武則克全獨勝。蓋難分之二也。士有謀猷淵邃,術略入神,智周成則,思洞幽玄。才兼能事,神器無宜,而口不傳心,筆不盡意。造次之接,不異凡庸。蓋難分之三也。士有機辯清銳,巧言綺粲。擥引譬喻,淵湧風厲。然而口之所談,身不能行,長於識古,短於理今,為政政亂,牧民民怨。蓋難分之四也。士有外形足恭,容虔言恪。而神疏心慢,中懷散放,受任不憂,居局不冷。蓋難分之五也。士有控弦命中,空拳入白,倒乘立騎,五兵畢習。而體輕慮淺,手勦心怯,虛試無對,而實用無驗,望塵奔北,聞敵失魄。蓋難分之六也。士有梗槩簡緩,言希貌樸,細行闕漏,不為小勇,跼蹐拘檢,犯而不校,握抓垂翅,名為弱願。然而膽勁心方,不畏強禦,義正所在,視死猶歸,支解寸斷,不易所守。蓋難分之七也。士有孝友溫淑,恂恂平雅,履信思順,非禮不蹈,安困潔志,操清冰霜。而疏運迂闊,不達事要,見機不作,所為無成,居己梁倡,受任不舉。難分之八也。士有行己高簡,風格峻峭,嘯傲偃蹇,淩儕慢俗,不肅檢括,不護小失,適情率意,旁若無人,朋黨排譴,談者同敗,士友不附,品藻所遺。而立朝正色,知無不為,忠於奉上,明於攝下。蓋難分之九也。士有含弘曠濟,虛己受物,藏疾匿瑕,溫恭廉潔,勞謙沖退,救危全信,寄命不疑,託孤可保。而純良暗權,仁而不斷,善不能賞,惡不忍罰,忠貞有餘,而幹用不足,操柯猶豫,廢法效非,枉直混錯,終於負敗。蓋難分之十也。夫物有似而實非,若然而不然。料之無惑,望形得神,聖者其將病諸,況乎常人。故用才取士,推昵結友,不可以不精擇,不可以不詳試也。若乃性行之惑變,始正而終邪,若王莽初則美於伊、霍,晚則劇於趙高,又非中才所能逆盡也。若令士之易別,如鷦鷯之與鴻鵠,狐兔之與龍鱗者,則四凶不得官於堯朝,管、蔡不得幾危宗周,仲尼無澹臺之失,延陵無捐金之恨,伊尹無七十之勞,項羽無嫌范之悔矣。所患於其如碔砆上音武下音夫之亂瑾瑜,鷦螟之似鳳凰,凝冰之類水精,煙熏之凝雲氣,故令不謬者尟也。惟帝難之,矧乎近人哉。夫唯大明,玄鑒幽微,靈銓揣物,思灼沉昧,瞻山識璞,臨川知珠。士於難分之中,而無取舍之恨者,使臧否區分,抑揚咸允。武丁、姬文不獨治,而傅說、呂尚不永弃,高、莽、宰嚭不得成其惡,弘恭、石顯無所容其偽矣。斯蓋取士之較略,選擇之大都耳。精微之求,存乎其人,固非毫翰之所備縷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二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三

弭訟

姑子劉君士由之論曰:人綱始於夫婦,判合擬乎二儀。是故大婚之禮,古人所重,將合二姓之好,以承祖宗之基。主人拜迎於門,聽命於廟。玄纁贄幣,親御授綏。壻有三年之喪,致命女氏,女氏許諾而不敢改。大喪既沒,請命於壻,壻有辭焉,然後乃嫁。所以崇敬讓也。豈有先訟後婚之謂乎?而末世輕慢,傷化敗俗。舉不修義,許而弗與,訟鬩穢辱,煩塞官曹。今可使諸爭婚者,未及同牢,皆聽義絕,而倍還酒禮,歸其幣帛。其嘗已再離者,一倍禆娉。其三絕者,再倍禆娉。如此,離者不生訟心,貪吝者無利重受,乃王治之要術,不易之永法也。抱朴子答曰:劉君愍德讓之淩替,疾民爭之損化。雖速我訟,室家不足,用和之貴,將遂淪胥。創讜言以拾世遺,建嘉謀以拯流遁。紛譁之俗,將以此而易。無耻之風,將由玆而移。彌綸情偽,固難間矣。誠經國之永法,至益之篤論也。洪以不敏,不識至理,造次承聞,竊有疑焉。夫婚媾之結,義無逼迫。彼則簡擇而求,此則可意乃許。輕諾後悔,罪在女氏。食言弃信,與奪任情,嚴防峻制,未之能弭。今猥恣之,唯責禆娉倍,貧者所憚也,豐於財#1者,則適其願矣。後所許者,或能富殖,助其禆娉,必所甘心。然則先家拱默,不得有言,原情論之,能無怨歎乎?夫不伏之人,視死猶歸。血刃之禍,於是將起。今苟惜其辭訟之小醜,而搆其難忍之大恨,所謂愛其儀子宙切覽之煩,忘其凋殞之酷也。夫買物於市者,或加價而奪之,則鮮忍而不忿然矣,沉乎見奪待告之妻哉。此法遂用者,將使結婚者雖納敬親迎,猶抱有見奪之慮。何者?劉君之論以同牢為斷,固也,爾則女氏雖受幣積年,恆挾在意之威,恃可數奪,必惰於擇壻。壻小不得意,便得改悔。結讎速禍,莫此之甚矣。曩人畫法,慮關終始,杜漸防萌,思之良精。而不關恣奪之路,斷以報板之制者,殆有意乎。儻令女有國色,傾城絕倫。而值豪右權臣之徒,目玩冶容,心忘禮度,資累千金,情無所吝,十倍還娉,猶所不憚,況但一乎。華氏不難於殺孔父而取其妻,楚人為子迎婦以其美而自納之。以此論之,豈惜傾竭居產,以助女氏還前家之直哉。小人輕薄,睚五懈魚計二切眦在鄒在計二切成怨,又喜委衰逐盛,蹋冷趨熱。此法之行,則必多奪貧賤而與富貴者矣。不審吾君何方以防弊乎。或曰:可使女氏受娉禮無豐約,皆以即日報板,後皆使時人署姓名於別板,必十人已上,以備遠行及死亡。又令女之父兄若伯叔,答壻家書必手書一紙。若有變悔而證據明者,女氏父毋兄弟皆加刑罪。如此,庶於無訟者乎。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三竟

#1『財』原作『則』,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四

酒誡

抱朴子曰:目之所好,不可從也。耳之所樂,不可順也。鼻之所喜,不可任也。口之所嗜,不可隨也。心之所欲,不可恣也。故惑目者,必逸容鮮藻也。惑耳者,必妍音淫聲也。惑鼻者,必苣昌紿給切蕙芬馥也。惑口者,必珍羞嘉旨也。惑心者,必勢利功名也。五者#1畢惑,則或承之禍為身患者,不亦信哉。是以智者嚴隱括於性理,不肆神以逐物,檢之以恬愉,增之以長筭。其抑情也,劇乎隄防之備決。其御性也,過乎腐轡之乘奔。故能內保永年,外免釁累也。蓋飢寒,難堪者也,而清節者,不納不義之穀帛焉。困賤,難居者也,而高尚者,不處危亂之榮貴焉。蓋計得則能忍之心全矣,道勝則害性之事棄矣。夫酒,醴之近味,生病之毒物,無毫分之細益,有丘山之巨損,君子以之敗德,小人以之速罪,耽之惑之,鮮息淺切不及禍。世之士人,亦知其然,既莫能絕,又不肯節。縱心口之近欲,輕召災之根源,似熱渴之恣冷,雖適己而身危也。小大亂喪,亦罔非酒,然而俗人是酣是湎音沔。其初筵也,抑抑濟濟,言希容整,詠湛露之厭厭,歌在鎬之愷樂,舉萬壽之觴,誦溫克之義。日未移晷,體輕耳熱,夫琉璃海螺之器並用,滿酌罰餘之令遂急。醉而不止,拔轄投井,於是口涌鼻溢,濡首及亂。屢儛蹮蹮,舍其坐遷,載號載呶女交切喧也,如沸如羹。或爭辭尚勝,或啞啞鳥格切笑聲獨笑,或無對而談,或嘔吐几筵,或值蹙居月切良倡,或冠脫帶解。貞良者流華督之顧眄,怯懦者效慶忌之蕃捷,遲重者蓬轉而波擾,整肅者鹿踴而魚躍。口訥於寒暑者,皆垂掌而諧聲。謙卑而不競者,悉禆瞻以高交。廉恥之儀毀,而荒錯之疾發;闒茸之性露,而傲很之態出。精濁神亂,臧否顛倒。或奔車走馬,赴阬客庚切谷而不憚,以九折之阪為螘封。或登危蹋頹,雖墮墜而不覺,以呂梁之淵為牛跡也。或肆忿於器物,或酗 為命切酗酒於妻子,加枉酷於臣僕。用剡鋒乎六畜#2,熾火烈於室廬,掊寶玩於淵流。遷威怒於踞人,加暴害於士友。褻嚴主以夷戮者,有矣;犯凶人而受困者,有矣。言雖尚辭,煩而叛理。拜伏徒多,勞而非敬。臣子失禮於君親之前,幼賤悖慢於耆宿之座。謂清談為詆詈,以忠告為侵己。於是白刃抽而忘思難之慮,棒杖奮而罔顧乎前後。搆漉血之讎,招大辟之禍。以少凌長,則鄉黨加重責矣。辱人父兄,則子弟將推刃矣。發人所諱,則壯士不能堪矣。計數深尅,則醒者不能恕矣。起眾患於須臾,結百痾於膏肓呼光切。奔駟不能追既往之悔,思改而無自反之蹊。蓋智者所深防,而煦人所不免也。其為禍敗,不可勝載。然而歡集,莫之或釋。舉白盈耳,不論於能否。料瀝霤於小餘,以稽遲為輕己。傾匡注於所敬,殷勤勸而成薄。勸之不持,督之不盡,怨色醜音所由而發也。夫風經府藏,使人惚怳,及其劇者,自傷自虞。或遇斯疾,莫不憂懼,吞苦忍痛,欲其速愈。至於醉之病性,何異於玆。而獨居密以逃風,不能割情以節酒。若畏風憎病,則荒沉之咎塞,而流連之失正矣。夫風之為疾,猶展攻治,酒之為變,在乎呼吸。及其間亂,若存若亡,視泰山如彈丸,見滄海如盤盂。仰嚾荒旦切天墮,俯呼地陷,臥待虎狼,投井赴火,而不謂惡也。夫用身之如此,亦安能惜敬恭之禮,護喜怒之失哉。昔儀狄既疏,大禹以興。糟丘酒池,辛、癸以亡。豐侯得罪,以戴尊銜盃。景升荒壞,以三雅之爵。劉松爛腸,以逃暑之飲。郭珍發狂,以無日不醉。信陵之凶短,襄子之亂政,趙武之失眾,子反之誅戮,漢惠之伐命,灌夫之滅族,陳遵之遇害,季布之疏斥,子建之兔退,徐邈之禁言,皆是物也。世人好之樂之者甚多,而戒之畏之者至少。彼眾我寡,良箴安施,且願君子節之而已。曩者,既年荒穀貴,人有醉者相殺。牧伯因此輒有酒禁,嚴令重申,官司搜索,收執榜薄行切擊也徇者相辱,制鞭而死者太半。防之彌峻,犯者至多,至乃穴地而釀,油囊懷酒。民之好此,可謂篤矣。余以匹夫之賤,託此空言之書,末如之何矣。又臨民者雖設其法,而不能自斷斯物,緩己急人,雖令不從。弗躬弗親,庶民弗信。以此而教,教安得行。以此而禁,禁安得止哉。沽賣之家,廢業則困,遂修飾賂遺,依憑權右,所屬吏不敢問。無力者獨止,而有勢者擅市。張攎專利,乃更倍售,從其酤買,公行靡憚。法輕利重,安能兔乎哉。或人難曰:夫夏桀、殷紂之亡,信陵、漢惠之殘,聲色之過,豈唯酒乎?以其生患於古,而斷之於今,所謂以褒姒喪周而欲人君廢六宮,以阿房之危秦而使王者結草菴也。蓋聞千鍾百瓤,堯、舜之飲也。唯酒無量,仲尼之能也。姬旦酒肴不徹,故能制禮作樂。漢高婆娑巨醉,故能斬蛇鞠旅。于公引滿一斛,斷獄益明。管輅傾仰三斗,而清辯綺粲。楊雲酒不離口,而太玄乃就。子圉醉無所識,而霸功以舉。一瓶之醪傾,而三軍之眾悅。解毒之觴行,而盜馬之屬感。消憂成禮,策勳飲至,降神合人,非此莫以也。內速諸父,外將嘉賓,如淮如澠,春秋所貴。由斯言之,安可識乎。抱朴子答曰:酒旗之宿,則有之矣。譬猶玄象著明,莫大乎日月,水火之原,於是在焉。然節而宣之,則以養生立功。用之失適,則焚溺而死。豈可恃懸象之在天,而謂水火不殺人哉。宜生之具,莫先於食。食之過多,實結癥瘕,況於酒醴毒之物乎。夫使彼夏桀、殷紂、信陵、漢惠荒流於亡國之淫聲,沉溺於傾城之亂色,皆由乎酒熏其性,醉成其勢,所以致極情之失,忘修飾之術者也。我論其本,子識其末,謂非酒禍,禍其安出?是獨知猛雨之霑衣,而不知雲氣之所作;唯患飛埃之糝目,不覺飆風之所為也。千鍾百觚,不經之言,不然之事,明者不信矣。夫聖人之、異自才智,至於形骸非能兼人,有七尺三丈之長,萬倍之大也,一日之飲,安能至是?仲尼則畏性之變,不敢及亂。周公則終日百拜,肴乾酒澄。上聖戰戰,猶且若斯,況乎庸人,能無悔乎。漢高應天,承運革命,向雖不醉,猶當斬蛇。于公聰達,明於聽斷,小大以情,不失枉直,是以刑不濫加,世無怨民。但其健飲,不即廢事,若論大醉,亦俱無知。決疑之才,何賴於酒。未聞臯繇、甫侯、子產、釋之醉乃折獄也。管輅年少,希當劇談,故假酒勢以助膽氣,若過其量,亦必迷錯。及其刺毫釐於爻卦,索鬼神之變化,占氣色以決盛衰,聆鳴鳥以知方來,候風雲而尅吉凶,觀碑栢而識禍福,豈復須酒然後審之。楊雲通人,才高思遠,英贍之富,禀之自天,豈藉外物,以助著述。及其數飲,由於偶好,亦或有疾,以宣藥勢耳。子圉師志,蓋已素定,雖復不醉,亦於終果。瓶醪悅眾,寓言之喻。誠能賞罰允當,威恩得所,長筭縱橫,應機無方,則士思果毅,人樂奮命。其不然也,雖流酒淵,何補勝負。繆公飲盜,造次之權,舍法長惡,何足多稱哉。豈如慎之邪。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四竟

#1『者』原作『音』,據校本改。

#2『六畜』原缺,據校本補。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五

疾謬

抱朴子曰:世故繼有,禮教漸頹,敬讓莫崇,傲慢成俗。儔類飲會,或蹲或踞。暑夏之月,露首袒體。盛務唯在樗蒱彈棋,所論極於聲色之間,舉口不踰綺襦紈絝之側,游步不去勢利酒客之門。不聞清談論道之言,專以醜辭嘲弄為先。以如此者為高遠,以不爾者為騃五駭切癡也野。於是馳逐之庸民,偶俗之近人,慕之者猶宵蟲之赴明燭,學之者猶輕毛之應飈甫遙切風。嘲戲之談,或上及祖考,或下逮婦女。往者務其不深焉,報者恐其不重焉。倡之者不慮見答之後患,和之者恥於言輕之不塞。周禾之芟,溫麥之刈,實由報恨不能已也。利口者扶強而黨勢,辯給者借鍒以刺瞂鍒耳由切瞂扶發切。以不應者為拙劣,以先止者為負敗。如此,交惡之辭焉能默哉。其有才思者為之#1也,猶善於依因機會,准擬體例,引古喻今,言微理舉,雅而可笑,中而不傷,不根人之所諱,不犯人之所惜。若夫拙者之為之#2也,則枉曲直奏,使人愕愕然。妍之與媸,其於宜絕,豈唯無益而己哉。乃有使酒之客,及於難侵之性,不能堪之,拂衣拔棘,而手足相及。醜言加於所尊,歡心變而成讎,絕交壞身,搆隙致禍。以杯螺相擲者,有矣;以陰私相訐居竭切面斥人者,有矣。昔陳靈之被矢,管氏之泯族,匪降自天,口實為之。樞機之發,榮辱之主,三緘之戒,豈欺我哉。激雷不能追既往之失辭,班輸不能磨斯言之既玷音點,雖不能三思而吐清談,猶可息謔調以防禍萌也。尊其辭令,敬其威儀,使言無口過,體無倨居御切容,可法可觀,可畏可愛。蓋遠辱之良術,全交之要道也。且夫慢人者,不愛其親者也。輕鬭者,不重遺體者也。皆陷不孝,可不詳乎。然而迷謬者,無自見之明。觸情者,諱逆耳之規。疾美而無直亮之鍼職深切艾,群惑而無指南以自反。謟媚小人,歡笑以贊善。面從之徒,拊節以稱功。益使惑者不覺其非,自謂有端、晏之捷,過人之辯,而不悟斯乃招患之旌,召害之符,傳非之驛,傾身之車也。豈徒減其方策之令聞,虧其沒世之德音而已哉。蓋雖有偕老之慎,不能救一朝之過;雖有陶朱之富,不能贖片言之謬。故毫釐之失,有千里之差;傷人之語,有劍戟之痛。積微致著,累淺成深。鴻羽所以沈龍舟,群輕所以折勁軸,寸飈所以燔百尋之室,蠹蝎所以仆普卜切連抱之木也。古賢何獨跼蹐恂恂之如彼,今人何其憤慢傲放之如此乎。是以高世之士,望塵而旋迹。輕薄之徒,響赴而影集。謀事無智者之助,居危無切磋之益。良史懸筆,無可書之善。談者含音,無足傳之美。令聞不著,醜聲宣流。沒有餘敗,貽譏將來。始無可法,終無可紀,斯亦志士之恥也。安忍為之,過而不改,斯誠委夷路而陷叢棘,舍嘉旨而咽鈎吻者也。豈所謂以小善為無益而不為,以小惡為無損而不止,以至惡積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者邪。余願世人改其無檢之行,除其驕吝之失,遣其誇矜尚人之疾,絕息嘲弄不典之言,則趙勝之門無去客,黃祖之棓無所用矣。抱朴子曰:或有不治清德以取敬,而仗氣力以求畏。其入眾也,則亭立不坐,爭處端上,作色諧聲,逐人自安。其不得意,恚慧不退。其行出也,則逼狹之地,恥於分塗,振策長驅,推人於險。有不即避,更加據頓。鳴呼,悲哉。此云古之卑而不可踰,推蔭讓路,勞謙下士,無競於物,立若不勝衣,行若不容身者,何其緬然之不肖哉。夫德盛操清,則雖深自挹降,而人猶貴之。若履蹈不高,則雖行凌暴,而人猶不敬。假令外服人體,內失人心,所謂見憎惡,非為見尊重也。昔莊生未食,趙王側立。騶衍入壃,燕君擁篲。康成之里,逆虜望拜。林宗之庭,莫不卑肅。非力之所服也。夫以抄盜致財,雖巨富不足嘉;凶德脅人,雖見憚不足榮也。然而庸民為之不惡,故聞其言者,猶鴟梟之來鳴也。睹其面者,若鬼魅之見形也。其所至詣,則如妖怪之集也。其在道塗,則甚逢虎之群也。愚夫行之,自矜為豪。小人徵之,以為橫階。亂靡有定,皇此之由也。然敢為此者,非必篤頑也。率冠蓋之後,勢援之門,素頗力行善事,以竊虛名。名既粗立,本情便放。或假財色以交權豪,或因時運以佻榮位,或以婚姻而連貴戚,或弄毀譽以合威柄。器盈志溢,態發病出。黨成交廣,道通步高,清論所不能復制,繩墨所不能復彈。遂成鷹頭之蠅,廟垣之鼠。所未及者,則低眉掃地以奉望之。居其下者,作威作福以控御之。故勝己者則不得聞,聞亦陽不知也。減己者則不敢言,言亦不能禁也。夫災蟲害穀,至降霜則殄矣。佞雄亂群,值嚴時則敗矣。獨善其身者,唯可以不肯事之,不行傚之而已耳。有斧無柯,其如之何哉。抱朴子曰:詩美睢鳩,貴其有別。在禮,男女無行媒,不相見;不雜坐,不通問,不同衣物,不得親授。姊妹出適而友,兄弟不共席而坐。外言不入,內言不出。婦人送迎不出門,行必擁蔽其面。道路男由左,女由右。此聖人重別杜漸之明制也。且夫婦之間,可謂昵矣。而猶男子非疾病不晝居於內,將終不死婦人之手,況於他乎。昔魯女不幽居深處,以致扈犖力各切之變。孔妻不密港戶庭,以起華督之禍。史激無防,有汗種之悔。王孫不嚴,有杜門之辱。而今俗婦女,休其蠶織之業,廢其玄紞之務,不績其麻,市也婆娑。舍中饋之事,修周旋之好,更相從詣,之適親戚,承星舉火不已于行,多將侍從暐曄盈路,婢使吏卒錯雜如市,尋道褻謔,可憎可惡。或宿于他門,或冒夜而反。遊戲佛寺,觀視漁畋,登高臨水,出境慶弔。開車褰幃,周章城邑,盃觴路酌,絃歌行奏。轉相高尚,習非成俗。生致因綠,無所不肯。誨淫之源,不急之甚。刑于寡妻,家邦乃正。願諸君子,少可禁絕。婦無外事,所以防微矣。抱朴子曰:輕薄之人,迹廁高深,交成財贍,名位粗會,便背禮叛教,託云率任。才不逸倫,強為放達,以傲兀無檢者為大度,以惜護節操者為澀少。於是臘鼓垂無賴之子,白醉耳熱之後,結黨合群,遊不擇類。奇士碩儒,或隔籬而不接。妄行所在,雖遠而必至。携手連袂,以遨以集,入他堂室,觀人婦女,指玷脩短,評論美醜。不解此等何為者哉。或有不通主人,便共突前,嚴飾未辦,不復窺聽,犯門折關,踰垝居毀切穿隙,有似抄劫之至也。其或妾媵藏避不及,至搜索隱僻,就而引曳,亦怪事也。夫君子之居室,猶不奄家人之不備,故入門則揚聲,升堂則下視。而唐突他家,將何理乎。然落拓之子,無骨骾而好隨俗者,以通此者為親密,距此者為不泰,誠為當世不可不爾。於是要呼憤雜,入室視妻,促膝之狹坐,交杯觴於咫尺,絃歌淫冷之音曲,以誂文君之動心。載號載呶,謔戲醜褻,窮鄙極黷,爾乃笑亂男女之大節,蹈相鼠之無儀。夫桀傾紂覆,周滅陳亡,咸由無禮,況匹庶乎。蓋信不由中,則屢盟無益。意得神至,則形器可忘。君子之交也,以道義合,以志契親,故淡而成焉。小人之接也,以勢利結,以狎慢密,故甘而敗焉。何必房集內讌,爾乃款誠,著妻妾飲會,然後分好昵哉。古人鑒淫敗之曲防,杜傾邪之端漸,可謂至矣。修之者為君子,背之者為罪人。然禁疏則上宮有穿窬之男,網漏則桑中有奔隨之女。縱而肆之,其猶烈猛火於雲夢,開積水乎萬仞,其可撲以箒篲,遏以撮壤哉。然而俗習行慣,皆曰此乃京城上國,公子王孫貴人所共為也。余每折之曰:夫中州,禮之所自出也,禮豈然乎?蓋衰亂之所興,非治世之舊風也。夫老聃清虛之至者也,猶不敢見乎所欲,以防心亂。若使柳下惠潔高行,屢接褻讌,將不能不使情生於中,而色形于表。況乎情淡者萬未一,而抑情者難多得,如斯之事,何足長乎。窮士雖知此風俗不足引進,而名勢並乏,何以整之,每以為慨。故常獲憎於斯黨,而見謂為野朴之人,不能隨時之宜。余其於信己而已,亦安以我之不可從人之可乎。可歎非一,率如此也。已矣夫,吾末如之何也。彼之染入邪俗,淪胥以敗者,曷肯納逆耳之讜言,而反其東走之遠迹哉。抱朴子曰:俗間有戲婦之法。於稠眾之中,親屬之前,問以醜言,責以慢對,其為鄙黷,不可忍論。或蹙以楚撻,或繫腳倒懸,酒容酗 ,不知限齊,至使有傷於流血,踒烏卧切折支體者。可歎者也。古人感離別而不滅燭,悲代親而不舉樂。禮論娶者羞而不賀。今既不能動蹈舊典,至於德為鄉閭之所敬,言為人士之所信,誠宜正色矯而呵之,何謂同其波流,長此弊俗哉。然民間行之日久,莫覺其非。或清談所不能禁,非峻刑不能止也。遂詘周而疵孔,謂傲放為邈世矣。或因變故,佻竊榮貴。或賴高援,翻飛拔萃。於是便驕矜誇驚,氣凌雲物,步高視遠,眇然自足。顧瞻否滯失群之士,雖實英異,忽焉若草。或傾枕而延賓,或稱疾以距客,欲令人士立門以成林,車騎填噎於閭巷,呼謂尊貴,不可不爾。夫以勢位言之,則周公勤于吐握。以聞望校之,則仲尼恂恂善誘。咸以勞謙為務,不以驕慢為高。漢之末世,則異於玆。蓬髮亂鬢,橫挾不帶,或褻衣以接人,或裸袒而箕踞。朋友之集,類味之遊,莫切切進德,誾誾修業,攻過弼違,講道精義。其相見也,不復叙離闊,問安否。賓則入門而呼奴,主則望客而喚狗。其或不爾,不成親至,而棄之不與為黨。及好會,則狐蹲牛飲,爭食競割,掣撥森摺,無復廉恥。以同此者為泰,以不爾者為劣。終日無及義之言,徹夜無箴規之益。誣引老、莊,貴於率任,大行不顧細禮,至人不拘檢括。嘯傲縱逸,謂之體道。嗚呼,惜乎,豈不哀哉。於是嘲族以叙歡交,極黷以結情款,以傾倚申腳者為妖妍摽秀,以風格端嚴者為田舍朴騃,以蚩鎮抗指者為勦令鮮倚,以出言有章者為摺答猝突。凡彼輕薄之徒,雖便辟偶俗,廣結伴流,更相推揚,取達速易。然率皆皮膚狡澤,而懷空抱虛,有似蜀人瓠壺之喻,胸中無一紙之誦,所識不過酒炙之事。所謂傲很明德,即聾從昧,冒于貨財,貪于飲食,左生所載不才之子也。若問以墳、索之微言,鬼神之情狀,萬物之變化,殊方之奇怪,朝廷宗廟之大禮,郊祀楴 之儀品,三正四始之原本,陰陽律曆之道度,軍國社稷之典式,古今因革之異同,則怳悸自失,喑鳴俛仰,蒙蒙焉,莫莫焉。雖心覺面牆之困,而外護其短乏之病,不肯謐己,強張大談曰:雜碎故事,蓋是窮巷諸生,章句之士,吟詠而向枯簡,匍匐以守黃卷者所宜識,不足以問吾徒也。誠知不學之弊,碩儒之貴,所祖習之非,所輕易之謬,然終於迷而不返者,由乎放誕者無損於進趨故也。若高人以格言彈而呵之,有不畏大人而長惡不悛者,下其名品,則宜必懼然,冰泮而革面,旋而東走之迹矣。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五竟

#1#2『之』原作『人』,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六

譏惑

抱朴子曰:澄濁剖判,庶物化生。羽族或能應對焉,毛宗或有知言焉。于玃識往,歸終知來,玄禽解陰陽,虵螘遠泉流,蓍龜無以過焉,甘石不能勝焉,夫唯無禮,不廁貴性。厥初邃古,民無階級。上聖悼混然之甚陋, 巢穴之可鄙,故構棟宇以去鳥獸之群,制禮數以異等威之品。教以盤旋,訓以揖讓,立則罄折,拱則抱鼓。趨步升降之節,瞻視接對之容,至于三千。蓋檢溢之隄防,人理之所急也。故儼若冠於曲禮,望貌首於五事,出門有見賓之肅,閑居有敬獨之戒。顏生整儀於宵浴,仲由臨命而結纓。恭容暫廢,惰慢已及,安上治民,非此莫以。蓋人之有禮,猶魚之有水矣。魚之失水,雖暫假息,然枯糜可必待也。人之棄禮,雖猶靦然,而禍敗之階也。魯秉周禮,暴兵不加。魏式干木,銳寇旋旆。大楚帶甲百萬,而有振槁之脆。強秦殽函襲嶮,而無折柳之固。豈非棄三本而喪根柢之攸召哉。矧乎安可觸情,喪亂日久,風頹教沮。抑斷之儀廢,簡脫之俗成。近人值正化之蚩役,庸民遭道網之絕素,猶網魚之去水罟,圍獸之出陸羅也。喪亂以來,事物屢變,冠履衣服,袖袂財制,日月改易,無復一定。乍長乍短,一廣一狹,忽高忽卑,或粗或細,所飾無常,以同為快。其好事者,朝夕放效,所謂京輩貴大眉,遠方皆半額也。余實凡夫,拙於隨俗,其服物變不勝,故不變。無所損者,余未曾易也。雖見指笑,余亦不理也。豈苟欲違眾哉?誠以為不急耳。上國眾事,所以勝江表者多,然亦有可否者。君子行禮,不求變俗,謂違本邦之他國,不改其桑梓之法也。況於在其父母之鄉,亦何為當事棄舊而強更學乎。吳之善書,則有皇象、劉纂、岑伯然、朱季平,皆一代之絕手。如中州有鍾元、常胡、孔明、張芝、索靖。各一邦之妙,並用古體,俱足周事。余謂廢已習之法,更勤苦以學中國之書,尚可不須也。況於乃有轉易其聲音,以效北語,既不能便良,似可恥可笑。所謂不得邯鄲之步,而有匍匐之嗤者。此猶其小者耳。乃有遭喪者,而學中國哭者,令忽然無復念之情。昔鍾儀莊舄,不忘本聲,古人韙之。孔子云,喪親者,若嬰兒之失母,其號豈常聲之有?寧令哀有餘,而禮不足。哭以洩哀,妍拙何在?而乃治飾其音,非痛切之謂也。又聞貴人在大哀,或有疾病,服石散以數食,宣藥勢以飲酒,為性命疾患危篤,不堪風泠,幃帳茵褥,任其所安。於是凡瑣小人之有財力者,了不復居於喪位,常在別房,高牀重褥,美食大飲,或與密客,引滿投空,至於沈醉。曰:此京洛之法也。不亦惜哉。余之鄉里,先德君子,其居重難,或并在衰老,於禮唯應縗麻在身,不成喪致毀者,皆過哀啜粥,口不經甘。時人雖不肖者,莫不企及自勉。而今人乃自取如此,何其相去之遼緬乎。凡人不解呼謂,中國人之居喪者,多皆奢溢,殊不然也。吾聞晉之宣、景、文、武四帝,居親喪皆毀瘠踰制。又不用王氏二十五月之禮,皆行七月服。于時天下之在重哀者,咸以四帝為法。世人何獨不聞此而虛誣高人,不亦惑乎。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六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七

刺驕

抱朴子曰:生乎世貴之門,居乎熱烈之勢,率多不與驕期而驕自來矣。非夫超群之器,不辯於免盈溢之過也。蓋勞謙虛己,則附之者眾;驕慢倨傲,則去之者多。附之者眾則安。去之者多,則危之診也。存亡之機,於是乎在,輕而為之,不亦蔽哉。亦有出自卑碎,由微而著,徒以翕肩斂迹,倔伊側立,低眉屈膝,奉附權豪,因綠運會,超越不次。毛成翼長,蟬蛻泉讓,便自軒昂,目不步足,器滿意得,視人猶芥。或曲宴密集,管絃嘈囐,後賓填門,不復接引。或於同造之中,偏有所見,復未必全得也。直以求之,差勤以數接有情,苞苴繼到,壺榼不曠者耳。孟軻所謂愛而不敬,豕畜之也。而多有行諸,云是自尊重之道。自尊重之道,乃在乎以貴下賤,卑以自牧,非此之謂也。乃衰薄之弊俗,膏育之廢疾,安共為之。可悲者也。若夫偉人巨器,量逸韻遠,高蹈獨往,蕭然自得,身寄波流之間,神躋九玄之表,道足於內,遺物於外。冠摧履決,藍縷帶索,何肯與俗人競幹佐之便辟,修佞幸之媚容,效上林喋喋之嗇夫,為春蜩夏蠅之聒耳。求之以貌,責之以妍,俗人徒睹其外形之粗簡,不能察其精神之淵邈,務在皮膚,不料心志。雖懷英抱異,絕倫邁世,事動可以悟舉世之術,一古發足以解古今之惑,含章括囊,非法不談,而茅蓬不能動萬鈞之鏗鏘,侏儒不能看重仞之弘麗,因而蚩之,謂為凡憒。夫非漢東之人,不能料明珠於泥淪之蜯;非泣血之民,不能識夜光於重崖之裹。蟭螟屯蚊眉之中,而笑彌天之大鵬;寸鮒遊牛迹之水,不貴橫海之巨鱗。故道業不足以相涉,聰明不足以相建,理自不合,無所多怪,所以疾之而不能默者。願夫在位君子,無以貌取人,勉勗謙損,以永天秩耳。抱朴子曰:世人聞戴叔鸞、阮嗣宗傲俗自放,見謂大度,而不量其林力非傲生之匹而慕學之。或亂項科頭,或裸袒蹲夷,或濯腳於稠眾,或溲便於人前,或停客而獨食,或行酒而止所親。此蓋左衽之所為,非諸夏之快事也。夫以戴阮之才學,猶以?踔自病,得失財不相補。向使二生敬蹈檢括,恂恂以接物,兢兢以御用,其至到何適但爾哉。況不及之遠者,而遵修其業,其速禍危身,將不移陰。何徒不以清德見待而已乎。昔西施心痛而臥於道側,姿顏妖麗,蘭麝芬馥,見者咸美其容而念其疾,莫不躊躇焉。於是鄰女慕之,因偽疾伏於路間,形狀既醜,加之酷臭,行人皆憎其貌而惡其氣,莫不睨面掩鼻,疾趨而過焉。今世人無戴阮之自然,而效其倨慢,亦是醜女闇於自量之類也。帝者猶執子弟之禮於三老五更者,率人以敬也。人而無禮,其刺深矣。夫慢人必不敬其親也。蓋欲人之敬之,必見自敬焉。不修善事,則為惡人。無事於大,則為小人。紂為無道,見稱獨夫;仲尼陪臣,謂為素王。則君子不在乎富貴矣。今為犯禮之行,而不喜聞遄死之譏,是負豕而憎人說其臭,投泥而諱人言其汙也。昔辛有見被髮而祭者,知戎之將熾。余觀懷、惡之世,俗尚驕褻,夷虜自遇。其後羌胡猾夏,侵掠上京。及悟斯事,乃先著之妖怪也。今天下向平,中興有徵,何可不共改既往之失,脩濟濟之美乎。夫入虎狼之群,後知賁、育之壯勇;處禮廢之俗,乃知雅人之不渝。道化淩遲,流遁遂往,賢士儒者,所宜共惜,法當扣心同慨,矯而正之。若力之不能,末如之何,且當竹栢其行,使歲寒而無改也。何有便當崩騰,競逐彼闒茸之徒,以取容於若曹邪。去道彌遠,可謂為痛歎者也。其或俄然守正,確爾不移,不蓬轉以隨眾,不改雅以入鄭者,人莫能憎而知其善,而斯以不同於己者,便共仇讎而不數之。嗟乎,衰弊乃可爾邪,君子聽使以亢亮方楞,無黨於俗,揚清波以激濁流,執勁矢以厲群枉,不過當不見容與不得富貴耳。天爵苟存於吾體者,以此獨立不達,亦何苦何恨乎。而便當伐本瓦合,餔糟握泥,剿足適履,毀方入圓,不亦劇乎。夫節士不能使人不憎之而道不可屈也,不能令人不辱之而行猶在我也,不能令人不擯之而操不可改也。故分定計決,勸沮不能干;樂天知命,憂懼不能入。困瘁而益堅,窮否而不悔。誠能用心如此者,亦安肯草靡萍浮,以索鑿枘,傚乎禮之所弃者之所為哉。抱朴子曰:聞之漢末,諸無徒自相品藻次第。群驕慢傲,不入道檢者,為都魁雄伯。四通八達,皆背叛禮教而縱肆邪僻。訕毀真正,中傷非黨,口習醜言,身行弊事,凡所云為,使人不忍論也。夫古人所謂通達者,謂通於道德,達於仁義耳,豈謂通乎褻黷,而達於淫邪哉。有似盜跖,自謂有聖人之道五者也。此俗之傷破人倫,劇於寇賊之來。不能經久,豈所損壞一服而已。若夫貴門子孫,及在位之士,不惜典刑,而皆科頭袒體,踞見賓客。既辱天官,又移染庸民。後生晚出,彼或以經清之資,或佻竊虛名而躬自為之,則凡夫便謂立身當世莫此之美也。夫守禮防者苦且難,而其人多窮賤焉;恣驕放者樂且易,而為者皆速達焉。於是俗人莫不委此而就彼矣。世間或有少無清白之操業,長以買官而富貴,或亦其所知足以自飾也,其黨與足以相引也。而無行之子,便指以為證,曰:彼縱情恣慾,而不妨其赫奕矣;此敕身履道而不兔於貧賤矣。而不知榮顯者有幸,而頓淪者不遇,皆不由其行也。然所謂四通八達者,愛助附己為之。履不及納,帶不暇結,携手升堂,連袂入室。出則接膝,請會則直致。所惠則得多,屬託則常聽,所欲則必副,言論則見饒,有患則見救,所論薦,則蹇驢蒙龍駿之價;所中傷,則孝己受商臣之談。故小人之赴也,若決積水於萬仞之高隄,而放烈火乎雲夢之枯草焉。欲望肅雍濟濟,後生有式,是猶炙冰使燥,積灰令熾矣。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七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八

百里

抱朴子曰:三台九列,坐而論道。州牧郡守,操綱舉領。其官益大,其事愈優。煩劇所鍾,其唯百里,眾役於是乎出,調求之所叢赴。牧守雖賢,而令長不堪,則國事不舉。萬機有闕,其損敗豈徒止乎一境而已哉。令長尤宜得才,乃急於臺省之官也。用之不得其人,其故無他也,在乎至公之情不行,而任私之意不違也。或父兄貴重,而子弟以聞望見選。或高人屬託,而凡品以無能見叙。或是所宿念,或親戚匪他,知其不可而能用也。等亦時有快者,不為盡無所中也,要於不精者率多矣。其能自獨立,勉修清約,夙夜在公,以求眾譽,懼風績之不美,恥知己之謬舉,鮮矣。庸猥之徒,器小志近,冒于貨賄,唯富是圖,肆情恣慾,元止無足。在所司官,知其有足,賴主人舉劾彈糺,終於當解,慮其結怨,反見中傷,不敢犯觸,而恣其貪殘矣。如此,黎庶亦安得不困毒而離叛。離叛者眾,則不得不屯聚而為群盜矣。夫百尋之室,焚於分寸之飈;千丈之波,潰於一蟻之穴。何可不深防乎?何可不改張乎?而秉斤兩者,或舍銓衡而任情;掌柯斧者,或曲繩墨於附己。選之者既不為官擇人,而求之者又不自謂不任。於是蒞政而政荒,牧民而民散。或有穢濁驕奢而困百姓者矣,或有苛虐酷烈而多怨叛者矣,或有闇塞退憒而庶事亂者矣,或有潦倒疏緩而致弛壞者矣,或有好興不急而疲人力者矣,或有藏養通逃而行波暴者矣,或有不曉法令而受欺弄者矣,或有以音聲酒色而致荒湎者矣,或有圍碁樗蒱而廢政務者矣,或有田獵遊飲而忘庶事者矣,或有不省辭訟而刑獄亂者矣。百姓不堪,起為寇賊,舋咎發聞,寘于叢棘。虧君上之明,益刑書之煩,而民之荼毒,亦已深矣。夫用非其人,譬猶被木馬以繁纓,何由騁迹於追風;以壤龍當雲雨,安能耀景於天衢哉。若秉國之鈞,出納王命者,審良樂之顧盻,不令跛蹇廁騏騄,冒昧苟得;闇於自量者,慮中道之顛躓,不以駑薾服鸞衡。則何患庶績之不康,何憂四凶之不退,三皇豈足四,五帝豈難六哉。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八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九

接疏

抱朴子曰:以英逸而遭大明,桑蔭未移,而金蘭之協已固矣。以長才而遇深識,則不待歷試,而相知之情已審矣。飄乎猶起鴻之乘勁風,翩乎若騰鱗之躡驚雲也。若以沈抑而可忽乎,則姜公不用於周矣。若以疏賤而可距乎,則毛生不貴乎趙矣。若積素行乃託政,則甯戚不顯於齊矣。若貴宿名而委任,則陳、韓不錄於漢矣。明者舉大略細,不忮不求,故能取威定功,成天平地。豈肯稱薪而爨,數粒乃炊,并瑕弃璧,披毛索黶哉。

抱朴子外篇卷之二十九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

鈞世

或曰:古之著書者,才大思深,故其文隱而難曉;今人意淺力近,故露而易見。以此易見,比彼難曉,猶溝澮之方江河,螘垤之並嵩、岱矣。故水不發崑山,則不能揚洪流以東漸;書不出英俊,則不能備致遠之弘韻焉。抱朴子答曰:夫論管穴者,不可問以九陔之無外;習拘閡者,不可督以拔萃之獨見。蓋往古之士,匪鬼匪神。其形器雖冶鑠於疇曩,然其精神布在乎方策,情見乎辭,指歸可得。且古書之多隱,未必昔人故欲難曉。或世異語變,或方言不同。經荒歷亂,埋藏積久,簡編朽絕,亡失者多。或雜續故殘缺,或脫去章句。是以難知,似若至深耳。且夫尚書者,政事之集也,然未若近代之優文、詔策、軍書、奏議之清富瞻麗也。毛詩者,華彩之辭也,然不及上林、羽獵、二京、三都之汪濊博富也。然則古之子書,能勝今之作者,何也?然守株之徒,嘍嘍所翫,有耳無目,何肯謂爾,其於古人所作為神,今世所著為淺。貴遠賤近,有自來矣。故新劍以詐刻加價,弊方以偽題見寶也。是以古書雖質樸,而俗儒謂之墮於天也;今文雖金玉,而常人同之於瓦礫也。然古書者雖多,未必盡美,要當以為學者之山淵,使屬筆者得釆伐漁獵其中。然而譬如東甌之木,長洲之林,梓豫雖多,而未可謂之為大廈之壯觀,華屋之弘麗也。雲夢之澤,孟諸之藪,魚肉之雖饒,而未可謂之為煎熬之盛膳,渝狄之嘉味也。今詩與古詩,俱有義理,而盈於差美。方之於士,並有德行,而一人偏長藝文,不可謂一例也。比之於女,俱體國色,而一人獨閑百伎,不可混為無異也。若夫俱論宮室,而奚斯路寢之頌,何如王生之賦靈光乎。同說遊獵,而叔畋盧鈴之詩,何如相如之言上林乎。並美祭祀,而清廟雲漢之辭,何如郭氏南郊之艷乎。等稱征伐,而出軍六月之作,何如陳琳武軍之壯乎。則舉條可以覺焉。近者,夏侯湛、潘安仁並作補亡詩,白華、由庚、南陔、華黍之屬,諸碩儒高才之賞文者,咸以古詩三百,未有足以偶二賢之所作也。且夫古者事事醇素,今則莫不彫飾。時移世改,理自然也。至於?錦麗而且堅,未可謂之減於蓑衣;輜軿妍而又牢,未可謂之不及椎車也。書猶言也。若入談語,故為知有,胡越之接,終不相解。以此教戒,人豈知之哉。若言以易曉為辨,則書何故以難知為好哉。若舟車之代步涉,文墨之改結繩,諸後作而善於前事,其功業相次千萬者,不可復縷舉也,世人皆知之,怏於曩矣。何以獨文章不及古邪。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一

省煩

抱朴子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禮。彌綸人理,誠為曲備。然冠、婚、飲、射,何煩碎之甚邪?人倫雖以有禮為貴,但當令足以叙等威而表情敬,何在乎升降揖讓之繁重、拜起俯伏之無已邪。往者天下乂安,四方無事,好古官長,時或修之。至乃講試累月,督以楚撻,晝夜修習,廢寢與食。經時學之,一日試之,執卷從事,案文舉勛。黜謫之罰,又在其間,猶有過誤,不得其意。而欲以為以此為生民之常事,至難行也。此墨子所謂累世不能盡其學,當年不能究其事者也。古人詢于芻蕘,博採童謠,狂夫之言,猶在擇焉。至於墨子之論,不能非也。但其張刑網、開塗徑、浹人事、備王道,不能曲述耳。至於譏葬厚、刺禮煩,未可棄也。自建安之後,魏之武、文,送終之制,務在儉薄。此則墨子之道,有可行矣。余以為喪亂既平,朝野無為,王者所制,自君作古。可命精學洽聞之士,才任損益,兔於拘愚者,使刪定三禮,割棄不要,次其源流,總合其事,類集以相從。其煩重遊說,辭異而義同者,存之。不可常行,除之無所傷損。卒可斷約而舉之。勿令沈隱,復有凝滯。其吉凶器用之物,俎豆觚觶之屬,衣冠車服之制,旗章釆色之美,宮室尊卑之品,朝饗賓主之儀,祭奠殯葬之變,郊祀禘祫之法,社稷山川之禮,皆可滅省,務令約儉。夫約則易從,儉則用少。易從則不煩,用少則費薄。不煩則涖事者無過矣,費薄則調求者不苛矣。拜伏揖讓之節,升降盤旋之容,使足敘事,無令小碎。條牒各別,令易案用。今五禮混撓,雜飾紛錯,枝分葉散,重出互見,更相貫涉。舊儒尋案,猶多所滯,駮難漸廣,異同無已,殊理兼說,歲增月長,自非至精,莫不惑悶。躊躇歧路之衢,愁勞群疑之藪,煎神瀝思,考校叛例,嘗有窮年,竟不豁了。治之勤苦,決嫌無地,呻吟尋析,憔悴決角。修之華首不立,妨費日月,廢棄他業,愁困後生,真未央矣,長致章句,多於本書。今若破合雜俗,次比種稷,刪削不急,抗其綱,較其令,炳若日月之著明,灼若五色之有定,息學者萬倍之役,弭諸儒爭訟之煩。將來達者觀之,當美於今之視周矣。此亦改燒石去血食之比,無所憚難,而恨恨於惜懷,推車遲於去巢居也。然守常之徒,而卒聞此義,必將愕然創見,謂之狂生矣。夫三王不相?樂,五帝不相襲禮,而其移風易俗,安上治民,一也。或革或因,損益懷善,何必當乘船以登山,策馬以涉川,被甲以升廟堂,重裘以當隆暑乎。若謂古事終不可變,則棺椁不當代薪埋,衣裳不宜改裸袒矣。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一竞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二

尚博

抱朴子曰:正經為道義之淵海,子書為增深之川流。仰而比之,則景星之佐三辰也;俯而方之,則林薄之裨嵩嶽也。雖津塗殊闢,而進德同歸;雖離於舉趾,而合於興化。故通人總原本以括流末,操綱領而得一致焉。古人歎息於才難,故謂百世為隨踵,不以璞非崑山而棄耀夜之寶,不以書不出聖而廢助教之言。是以閭陌之拙詩,軍旅之鞫誓,或詞鄙喻陋,簡不盈十,猶見撰錄,亞次典誥。百家之言,與善一揆。譬操水者,器雖異而救火同焉;猶針灸者,術雖殊而攻疾均焉。漢魏以來,群言彌繁。雖義深於玄淵,辭贍於波濤,施之可以臻徵祥於天上,發嘉瑞於后土,召環雉於大荒之外,安圓堵於函夏之內,近弭禍亂之階,遠垂長世之祉。然時無聖人,目其品藻,故不得騁驊騄之迹於千里之塗,編近世之道於三墳之末也。拘擊之徒,桎梏淺隘之中,挈瓶訓詁之間,輕奇賤異,謂為不急,或云小道不足觀,或云廣博亂人思。而不識合錙銖可以齊重於山陵,聚百十可以致數於億兆,群色會而衮藻麗,眾音雜而韶濩和也。或貴愛詩賦淺近之細文,忽薄深美富博之子書,以磋切之至言為騃拙,以虛華之小辯為妍巧。真偽顛倒,玉石混殽。同廣樂於桑間,鈞龍章於卉服,悠悠皆然,可歎可慨者也。或曰:著述雖繁,適可以騁辭耀藻,無補救於得失。未若德行不言之訓,故顏、閔為上,而遊、夏乃次,四科之格,學本而行末。然則綴文固為餘事,而吾子不褒崇其源,而獨貴其流可乎?抱朴子荅曰:德行為有事,優劣易見。文章微妙,其體難識。夫易見者粗也,難識者精也。夫唯粗也,故銓衡有定焉;夫唯精也,故品藻難一焉。吾故捨易見之粗,而論難識之精,不亦可乎。或曰:德行者本也,文章者末也。故四科之序,文不居上。然則著紙者,糟粕之餘事。可傳者,祭畢之芻狗。卑高之格,是可譏矣。文之體略,可得聞乎?抱朴子答曰:筌可以棄而魚未獲,則不得無筌。文可以廢而道未行,則不得無文。若夫翰迹韻略之宏促,屬辭比事之疏密,源流至到之脩短,蘊藉汲引之深淺,其懸絕也,雖天外毫內,不足以喻其遼邈。其相傾也,雖三光燿耀,不足以方其巨細。龍淵鉛鋋,未足譬其銳鈍。鴻羽積金,未足比其輕重。清濁參差,所禀有主。朗昧不同科,強弱各殊氣。而俗士唯見能染毫畫紙者,便槩之一例。斯伯牙所以永思鍾子,郢人所以格斤不運也。蓋刻削者比肩,而班狄擅絕手之稱;援琴者至眾,而夔襄專知音之難。廄馬千駟,而騏驥有邈群之價;美人萬計,而威施有超世之容。蓋有遠過眾者也。且文章之與德行,猶十尺之與一丈,謂之餘事,未之前聞。夫上天之所以垂象,唐、虞之所以為稱,大人虎炳,君子豹蔚,昌、旦定聖謚於一字,仲尼從周之郁,莫非文也。八卦生鷹隼之所被,六甲出靈龜之所負,文之所在,雖賤猶貴,犬羊之鞟,未得比焉。且夫本不必皆珍,末不必悉薄,譬若錦繡之因素地,珠玉之居蜯石,雲雨生於膚寸,江河始於咫尺。爾則文章雖為德行之弟,未可呼為餘事也。或曰:今世所為,多不及古。文章著述,又亦如之。豈氣運衰殺,自然之理乎?抱朴子答曰:百家之言,雖有步起,皆出碩儒之思,成才士之手,方之古人,不必悉減也。或有汪濊玄曠,合契作者,內闢不測之深源,外播不匱之遠流。其所祖宗也高,其所紬繹也妙,變化不擊滯於規矩之方圓,旁通不凝閡於一塗之逼促。是以偏嗜酸鹹者,莫能識其味;用思有限者,不能得其神也。夫應龍徐舉,顧盻凌雲;汗血緩步,呼吸千里。而螻螘怪其無階而高致,駑蹇患其過己之不漸也。若夫馳驟於詩論之中,周旋於傳記之間,而以常情覽巨異,以褊量測無涯,以至粗求至精,以甚淺揣甚深,雖始自髫亂,訖于振素,猶不得也。夫賞其快者,必譽之以好;而不得曉者,必毀之以惡。自然之理也。於是以其所不解者為虛誕,慺力恢切敬也誠以為爾,未必違情以傷物也。又世俗率神貴古昔而黷賤同時。雖有追風之駿,猶謂之不及造父之所御也。雖有連城之珍,猶謂之不及楚人之所泣也。雖有擬斷之劍,猶謂之不及歐冶之所鑄也。雖有起死之藥,猶謂之不及和、鵲之所合也。雖有超群之人,猶謂之不及竹帛之所載也。雖有益世之書,猶謂之不及前代之遺文也。是以仲尼不見重於當時,大玄見蚩薄於比肩也。俗士多云:今山不及古山之高,今海不及古海之廣,今日不及古日之熱,今月不及古月之朗。何肯許今之才士,不減古之枯骨。重所聞,輕所見,非一世之所患矣。昔之破琴剿絃者,諒有以而然乎。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二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三

漢過

抱朴子曰:歷覽前載,建乎近代,道微俗弊,莫劇漢末也。當塗端右閹官之徒,操弄神器,秉國之鈞。廢正興邪,殘仁害義。蹲踏背憎,即聾從昧。同惡成群,汲引姦黨。吞財多藏,不知紀極,而不能散錙銖之薄,施振清廉之窮儉焉。進官,則非多財者不達也。獄訟,則非厚貨者不直也。官高勢重,力足拔才,而不能發毫騖之片言,進益時之翹俊也。其所用也,不越於妻妾之戚屬。其惠澤也,不出乎近習之庸瑣。莫戒臧文竊位之譏,靡追解狐忘私之義,分祿以擬王林,致士以由方回。故列子比屋,而門無鄭陽之恤。高概成群,而不遭暴生之薦。抑挫獨立,推進附己,此樊姬所以掩口,馮唐所以永慨也。于時率皆素飡偷容,掩德蔽賢。忌有功而危之,疾清白而排之,諱忠讜而陷之,惡特立而擯之。柔媚者受崇飾之祐,方稜者蒙訕棄之患。養豺狼而殲驎虞,殖枳棘而剪椒桂。於是傲兀不檢,九轉萍流者,謂之弘偉大量。苛碎峭嶮,懷螫挾毒者,謂之公方正直。令色警惠,有貌無心者,謂之機神朗徹。利口小辯,希指巧言者,謂之摽領清妍。猝突萍鷽,驕矜輕侻者,謂之巍峨瑰桀。嗜酒好色,闒茸無疑者,謂之率任不矯。求取不廉,好奪無足者,謂之淹曠達節。蓬髮褻服,遊集非類者,謂之通美汎愛。反經詭聖,順非而博者,謂之莊老之客。嘲弄嗤領,淩尚侮慢者,謂之蕭豁雅韻。毀方投圓,面從響應者,謂之絕倫之秀。憑倚權豪,推貨履徑者,謂之知變之奇。嫩看文書,望空下名者,謂之業大志高。仰賴強親,位過其才者,謂之四豪之匹。輸貨勢門,以市名爵者,謂之輕財貴義。結黨合譽,行與口違者,謂之以文會友。左道邪術,假託鬼怪者,謂之通靈神人。卜占小數,誑飾禍福者,謂之知來之妙。盤馬弄矟山角切,一夫之勇者,謂之上將之元。合離道聽,偶俗而言者,謂之英才碩儒。若夫體亮行高,神清量遠,不諂笑以取悅,不曲言以負心,含霜履雪,義不苟合,據道推方,嶷然不群,風雖疾而枝不撓,身雖困而操不改,進則切辭正論,攻過箴闕,退則端誠杜私,知無不為者,謂之闇騃徒苦。夙興夜寐,退食自公,憂勞損益,畢力為政者,謂之小器俗吏。於是明哲色斯而幽遁,高俊括囊而佯愚,疏賤者奮飛以擇木,縶制者曲從而朝隱。知者不肯吐其祕筭,勇者不為致其果毅。忠謇離退,姦凶得志。邪流溢而不可遏也,偽塗闢而不可杜也。以臻乎凌上替下,盜賊多有。宦者奪人主之威,三九死庸豎之手。忠賢望士,謂之黨人,囚捕誅鋤,天下嗟嗷,無罪無辜,閉門遇禍。微煙起於蕭牆,而飈焚徧於宇宙;淺隙發於膚寸,而波濤漂乎四極。金城屠於庶寇,湯池杭於一葦。勁銳望塵而冰泮,征人倒戈而奔北。飛鋒荐於扆闥,左衽掠於禁省。禾黍生於廟堂,榛莠秀乎玉階。雲觀變為狐兔之藪,象魏化為虎豹之蹊。東序煙燼於委灰,生民燋淪於淵凶家害國,得罪竹帛。良史無褒,金石無德音。夫何哉?失人故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三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四

吳失

抱朴子曰:吳之杪季,殊代同疾。知前失之於彼,不能改絃於此,鑒亂亡之未遠,而躡傾車之前軌。睹枳首之爭每,而忘同身之禍;笑蟣虱之宴安,不覺事異而患等;見競濟之舟沈,而不知殊塗而溺均也。余生於晉,世所不見。余師鄭君,具所親悉,每誨之云:吳之晚世,尤劇之病,賢者不用,滓穢充序,紀綱弛素,吞舟多漏。貢舉以厚貨者在前,官人以黨強者為右。匪富匪勢,窮年無冀。德清行高者,懷英逸而抑淪;有財有力者,躡雲物以官躋。主昏於上,臣欺於下。不黨不得,不競不進。背公之俗彌劇,正直之道遂壞。於是斥鷃因驚風以淩霄,朽舟託迅波而電邁,鴛鳳卷六翮於叢棘,鷁首滯潢汙而不擢矣。秉維之佐,牧民之吏,非母后之親,則阿諂之人也。進無補過拾遺之忠,退無聽訟之幹。虛談則口吐冰霜,行己則濁於泥潦。莫媿尸祿之刺,莫畏致戎之禍。以毀譽為蠶織,以威福代稼穡。車服則光可以鑒,豐屋則群烏爰止。叱吒疾於雷霆,禍福速於鬼神,勢利傾於邦君,儲積富乎公室。出飾翟黃之衛從,入遊玉根之藻梲。僮僕成軍,閉門為市,牛羊掩原隰,田池布千里。有魚滄濯裘之儉,以竊趙宣平仲之名;內崇陶侃文信之訾,實有安昌董鄧之汙。雖造賓不沐嘉旨之俟,飢士不蒙升合之救,而金玉滿堂,伎妾溢房,商販千艘,腐穀萬廋。園囿擬上林,館第僭太極,梁肉餘於犬馬,積珍陷於帑藏。其接士也,葭莩之薄;其自奉也,有盡理之厚。或有不開律令之篇卷,而竊大理之位。不識謹案之所置,而處機要之職。不知五經之名目,而饗儒官之祿。不閑尺紙之寒暑,而坐著作之地。筆不狂簡,而受駮議之榮。低眉垂翼,而充奏劾之選。不辨人物之精粗,而委以品藻之政。不知三才之軍勢,而軒昂節蓋之下。屢為奔北之辱將,而不失前鋒之顯號。不別菽麥之同異,而忝叨顧問之近任。夫魚質龍文,似是而非,遭水而喜,見獺即悲。雖臨之以斧鉞之威,誘之以傾城之寶,猶不能奮鉛鋒於犀兕,騁駑蹇以追風。非不忌重誅也,非不悅美賞也,體不可力,無自奈何。而欲與之輯熙百揆,弘濟大務,猶託萬鈞於尺舟之上,求千鍾於升合之中,紲芻狗而責盧鵲之效, 鷄騖而崇鷹揚之功,其不可用亦較然矣。吳主不此之思,不加夕惕,佞諂凡庸,委以重任。危機急於彍弩,亡徵著於日月,而自謂安於峙嶽,唐、虞可仰也。目力疲於綺粲,而不以覽庶事之得失。耳聰盡於淫音,而不以證獻言之邪正。穀帛靡於不急,而不以賑戰士之凍餒。心神悅於愛媚,而不以念存亡之弘理。蓋輕乎崇替之源,而忽乎宗廟之重者也。鄭君又稱其師左先生,隱居天柱山,不營祿利,不友諸侯。然心願太平,竊憂桑梓,乃慨然永歎於蓬屋之下,告其門生曰:漢必寢耀,黃精載起。纘樞紐於太微,迴紫蓋於鶉首。聯天理物,光宅東夏。惠風被於區外,玄澤洽乎宇內。重譯接武,貢楛侯古切盈庭。蕩蕩巍巍,格于上下。承平守#1文,因循甚易。而五絃謐響,南風不詠。上不獲恭己之逸,下不聞康哉之歌。飛龍翔而不集,淵虬蟠而不躍。驎虞翳於冥昧,朱華牙而未秀。陰陽相沴,寒燠繆節,七政吉凶,陵谷易所。殷雷輷磕於龍潛之月,凝霜肅殺乎朱明之運。玉燭不照,沈醴不涌,郊場多壘,嘉生不遂。其豈他哉,誠由四凶不去,元凱不舉,用者不賢,賢者不用也。然高概遠量,被褐懷玉,守靜潔志,无欲於物,藏器淵 ,得意遺世。非禮不動,非時不見,困而無悶,窮而不悔,樂天任命,混一榮辱。進無悅色,退無戚容者,固有伏死乎甕牖,安肯衒沽以進趨,揭其不貲之寶,以競燕石之售哉。孔、墨之道,昔曾不行。孟軻、揚雄,亦居困否。有德無時,有自來耳。世無離朱,皂白混焉。時乏管青,騏蹇糅焉。磧礫積於金匱,瑾瑤委乎溝洫。匠石緬而遐淪,梓豫忽而莫識。已矣,悲夫。我生不辰,弗先弗後,將見吳土之化為晉域,南民之變成北隸也。言猶在耳,而孫氏輿襯。抱朴子聞之曰:二君之言,可為來戒,故錄于篇,欲後代知有吳失國,匪降自天也。若苟諱國惡,纖介不貶,則董狐無貴於直筆,賈誼將受譏於過秦乎。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四竟

#1『守』原作『字』,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五

守塉

抱朴子曰:余友人有潛居先生者,慕寢丘之莫爭,簡塉土以葺宇。銳精藝文,意忽學稼,屢失有年,飢色在顏。或人難曰:夫知禮在於廪實,施博由乎貨豐,高出於有餘,儉生乎不足。故十千美於詩人,食貨首乎八政,躬稼基克配之業,耦耕有不改之樂。奇士之居也,進則侶鴻鸞以振翮,退則參陶白之理治,仕必霸王,居必千金。是以昔人必科膏壤以分利,勤四體以稼穡,播原菽之與與,茂嘉蔬之翼翼,收麰秬之千倉,積我庾之惟億,出連騎以遊畋,入侯服而王食。而先生之宅此也,亢陽則出谷颺塵,重陰則滔天淩丘。陸無含秀之苗,水無吐穗之株,稗糲曠於圌廪,薪爨廢於庖廚。怡爾執待免之志,淡然無去就之謨,吾恐首陽之事,必見於今;丹山之困,可立而須。人為子寒心,子何晏然而弗憂也。夫睹機而不作,不可以言明。安土而不移,眾庶之常事。豈翫鮑者忘蘭,而大迷者易性乎。何先生未寤之久也。鄙人惑焉,不識所謂。夫衮冕非禦鋒鏑之服,典誥非救飢寒之具也。胡不眎沃衍於四郊,躬田畯之良業,捨六藝之迂闊,收萬箱以賑乏乎。潛居先生曰:夫聵者不可督之以分雅鄭,瞽者不可責之以別丹漆,井鼃不可語以滄海,庸俗不中說以經術。吾子苟知老農之小功,未喻面牆之巨拙,何異拾瑣沙而捐隋和,向炯燭而背白日也。夫好尚不可以一概杚,趨舍不可以彼我易也。夫欲隮閬風陟嵩華者,必不留行於丘垤;意在乎遊南溟汎滄海者,豈暇逍遙於潢洿。是以注清聽於九韶者,巴人之聲不能悅其耳;烹大牢饗方丈者,荼蓼之味不能甘其口。鵾鵬戾赤霄以高翔,鶺鴒傲蓬林以鼓翼,洿隆殊途,亦飛之極。晦朔甚促,朝菌不識。蜉蝣怱怱於寸陰,野馬六月而後息,鯈鮒汎濫以暴鱗,靈虬勿用乎不測,行業乖舛,意何可得。余雖藜飡之不充,而足於鼎食矣。故列子不以其乏,而貪鄭陽之祿;曾參不以其貧,而易晉楚之富。夫收微言於將墜者,周孔之遐武也;情孳孳於為利者,孟叟之罪人也。造遠者莫能兼通於岐路,有為者莫能並舉於耕學。體瘁而神豫,亦何問於居約。且又處培則勞,勞財不學清而清至矣。居沃則逸,逸則不學奢而奢來矣。清者,福之所集也。奢者,禍之所赴也。福集則雖微可著,雖衰可興焉。禍赴則雖強可弱,雖存可亡焉。此不期而必會,不招而自來者也。故君子欲正其末,必端其本,欲輟其流,則遏其源。故道德之功建,而奓靡之門閉矣。姜望至德而佃不復種,重華大聖而漁不償網,然後玉璜表營丘之祚,大功有二十之高。何必譏之以惰嫩,而察才以相士乎。夫二人分財,取少為廉。余今讓天下之豐沃,處玆邦之褊埆,舍安昌之膏腴,取北郭之無欲。誠萬物之可細,亦何往而不足哉。北辰以不改為眾星之尊,五嶽以不遷為群望之宗,蟋蟀屢移而不貴,禽魚饜深則逢患。方將墾九典之蕪薉,播六德之嘉穀,厥田邈於上土之科,其收盈乎天地之間,何必耕也為務哉。昔被衣以弃財止盜,庾氏以推璧厲貪,疏廣散金以除子孫之禍,叔敖取塉以弭可欲之憂。牛缺以載珍致寇,陶谷以多藏召殃。得失較然,可無鑒乎。於是問者抑然良久,口張而不能嗑,首俛而不能仰,慨而嗟乎,始悟立不朽之言者、不以產業汨和;追下帷之績者,不以窺園涓目。子以臭鶵之甘呼鴛鳳,擗蟹之計要猛虎,豈不陋乎。鄙哉,子之不夙知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五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六

安貧

抱朴子曰:昔漢火寢耀,龍戰虎爭,九有幅裂,三家鼎據。有樂天先生者,避地蓬轉,播流岷益。始處昵於文休,未見知於孔明,而言高行方,獨立不群。時人憚焉,莫之或與。時二公之力,不能違眾。遂令斯生沈抑衡蓽,齒漸桑榆,而韋布不改。而時主思賢,不聞不知。當途之士,莫舉莫貢,潛側武之陋巷,竄繩樞之蓬屋,進廢經世之務,退忘治生之事,藜飡屢空,朝不謀夕。於是偶俗公子造而詰之,曰:蓋聞有伊呂之才者,不久滯於窮賤;懷猗頓之術者,不長處於飢寒。達者貴其知變,智士驗乎不匱。故范生出則滅吳霸越,為命世之佐;入則貨殖營生,累萬金之貲。夫貧在六極,富在五福。詩美哿矣,易貴聚人。垂餌香則鱣鮪來,懸賞厚則果毅奮。長卿所以解犢鼻而擁朱旄,曲逆所以下席扉而享茅土,不韋所以食十萬之邑,絳侯所以拔囹圄之困也。故下鄉儉而獲悔咎之辱,漂嫗豐而蒙千金之報。先生無少伯之奇略,專銳思乎六經,忽絕粻陟良切之實禍,慕不朽之虛名,恥詭遇以干祿,羞衒沽以要榮。冀西伯之方畋,俟黃河之將清,甘列子之菜色,邈全神而遺形。何異圖畫騏驥以代徒行之勞,逼指海水以解口焦之渴,張魚網於峻極之巔,施釣緍於脩木之末。雖自以為得所,猶未兔乎迂闊也。事無身後之功,物無違時之盛。今海內瓜分,英雄力競,象龔滔天,猾夏放命。駑蹇星馳以兼路,豺狼奮口而交爭。當塗投袂以訟屈,素士蒙塵以履徑。純儒釋皇道而治五霸之術,碩生弃四科而恤月旦之評。筐篚實者,進於草萊。乏資地者,退於朝廷。握黃白者,排金門而陟玉堂。誦方策者,結世讎而委泥濘。贊幣濃者,瓦石成珪璋。請託薄者,龍駿弃林坰。黨援多者,偕驚飈以淩雲。交結狹者,侶跛鼈以沈泳。夫丸泥已不能遏彭蠡之沸騰,獨賢亦焉能反流遁之失正。今先生入無儋檐石之儲,出無束脩之調,徒含章如龍鳳,被文如虎豹,吐之如波濤,陳之如錦繡,而凍餓於環堵,何計疏之可弔。奚不汎輕舟以託迅,御飛帆以遠之,交瑰貨於朔南,收金碧於九疑,迪崔烈之遐武,縻好爵於清時。徒疲勞於述作,豈蟬蛻之有期也;獨苦身以為名,乃黃老之所嗤也。樂天先生答曰:六藝備研,八索心該,斯則富矣。振翰摛藻,德音無窮,斯則貴矣。求仁仁至,舍旃焉如。夫棲重淵以頤靈,外萬物而自得,遺紛埃於險塗,澄精神於玄默,不窺牖以遐覽,判微言而靡惑。雖復設之以台鼎,猶確爾而弗革也。曷肯憂貧而與賈堅爭利,戚窮而與凡瑣競達哉。吾子苟知商販可以崇寶,耕也可以兔飢,不識逐麋者不顧兔,道遠者其到遲也。且夫尚父之鼓刀,素首乃吐奇也。萬鈞之為重,衝飈不能移。簫韶未九成,靈鳥不紆儀也。是以俟扶搖而登蒼霄者,不充詘於蓬蒿之杪。騁蘭筋以陟六萬者,不爭塗乎蹇驢之群。大孝必畏辱親之險,故子春戰悸於下堂。上智不貴難得之財,故唐虞捐金而抵壁。明哲消禍於未來,智士聞利則慮害。而吾子訊僕以汎舟,孳孳於潤屋,勸隋珠之彈雀,探虎口以奪肉。輕遺體於不測,觸重險以遠至,忘髮膚之明戒,尋乾沒於難冀。若乃焚輪傾巖,木拔石飛;陽侯山峙,洪濤嶵巍,輕艘塵漂,力與心違,徒嗟泣而罔逮,乃悟達者之見微也。昔回、憲以清苦稱高,陳平以無金免危。廣漢以好利喪身、牛缺以載寶灰糜。匹夫枉死於懷璧,豐狐召災以美皮。今吾子督余以誨盜之業,敦余以召賊之策。進酖酒以獻酬,非養壽之忠益。夫士以三墳為金玉,五典為琴箏,講肆為鍾鼓,百家為笙簧,使味道者以辭飽,酣德者以義醒,超流俗以高蹈,軼億代而揚聲,方長驅以獨往,何貨賄之穢情。夫藏多者亡厚,好謙者忌盈。含夜光者速剖,循覆車者必傾,過載者沈其舟,慾勝者殺其生。蓋下士所用心,上德所未營也。於是問者茫然自失,請備門生之末,編永寶長生之良方焉。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六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七

仁明

抱朴子曰:門人共論仁明之先後,各據所見,乃以諮余。余告之曰:三光垂象者乾也,厚載無窮者坤也。乾有明而兼仁,坤有仁而無明。卑高之數',不以邈乎。夫唯聖人與天合德,故唐堯以欽明冠典,仲尼以明義首篇。明明在上,元首之尊稱也。明哲保身,大雅之絕蹤也。蜎飛蝡動亦能有仁,故其意愛弘於長育,哀傷著於啁噍。上竹交切下子笑切嚼也然赴阬穽而無猜,入罻羅而不覺。有仁無明,故並趨禍而攸失熾,潛景以易咀生。結棟宇以免巢穴,選禾稼以代毒烈,制衣裳以改裸飾,役舟楫以濟不通,服牛馬以息負步,序等威以鎮禍亂,造器械以戒不虞,創書契以治百官,制禮律以肅風教。皆大明之所為,非偏人之所能辯也。夫心不違仁,而明不經國,危亡之禍,無以杜遏,亦可知矣。夫料盛衰於未兆,探機事之無形,指倚伏於理外,距浸潤於根生者,明之功也。垂惻隱於昆蟲,雖見犯而不校,睹觳觫而改牲,避行葦而不蹈者,仁之事也。爾則明者才也,仁者行也。殺身成仁之行可力為,而至鑒玄測幽之明難妄假。精粗之分,居然殊矣。夫體不忍之仁,無臧否之明,則心惑偽真,神亂朱紫,思筭不分,邪正不識,不逮安危,則一身之不保,何暇立以濟物乎。昔姬公非無友于之愛,而泣涕以滅親;石碏非無天性之慈,而割私以奉公。蓋明見事體,不溺近情,遂為純臣。以義斷恩,舍仁用明,以計抑仁,仁可時廢而明不可無也。湯武逆取順守,誠不仁也;應天革命,以其明也。徐愝修仁,以朝同班,外墜城池之險,內無戈甲之備,亡國破家,不明之禍也。門人曰:仲尼歎仁為任重而道遠,又云人而不仁,如禮何?若聖與仁,則吾豈敢?孟子曰:仁,宅也;義,路也。人無惻隱之心,非仁也。三代得天下以仁,失天下以不仁。此皆聖賢之格言,竹素之顯證也,而先生貴明,未見典據,小子蔽闇竊所惑焉。抱朴子答曰:古人云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子近之矣。曩六國相吞,豺虎力競,高權詐而下道德,尚殺伐而廢退讓。孟生方欲抑頓貪殘,褒隆仁義,安得不勤勤諄諄,獨稱仁邪。然未有片言,云仁勝明也。譬猶疫癘之時,醫巫為貴,異口同辭,唯論藥石。豈可便謂鍼艾之伎,過於長生久視之道乎。且吾以為,仁明之事,布於方策。直欲切理示大較精神,舉一隅耳。而子猶日用而不知,云明事之無據乎。乾稱大明終始,六位時成。是立天以明,無不包也。坤云至哉萬物資生。是地德仁,承順而已。先後之理,不亦炳然。詩云明明上天,照臨下土;明明天子,令問不已。易曰王明並受其福。幽贊神明,神而明之。此則明之與神合體,誠非純仁所能企擬也。孔子曰聰明神武,不云聰仁。又曰昔者明王之治天下,不曰仁王。春秋傳曰明德唯馨,不云仁德。書云元首明哉,不曰仁哉。老子歎上士則曰明白四達,其說衰薄則曰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易曰王者南面向明,不云向仁也。我欲仁,斯仁至矣。又曰為仁由己。斯則人人可為之也。至於聰明,何可督哉。故孟子云:凡見赤子將入井,莫不趨而救之。以此觀之,則莫不有仁心,但厚薄之間。而聰明之分時而有耳。昔崔杼不殺晏嬰,晏嬰謂杼為大不仁而有小仁。然則姦臣賊子,猶能有仁矣。門人又曰:易稱立人之道曰仁與義。然則人莫大於仁也。抱朴子答曰:所以云爾者,以為仁在於行。行可力為,而明入於神,必須天授之才,非所以訓故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七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八

博喻

抱朴子曰:盈乎萬鈞,必起于錙銖;竦秀凌霄,必始於分毫。是以行潦集,而南溟就無涯之曠;尋常積,而玄圃致極天之高。

抱朴子曰:騁逸策迅者,雖遺景而不勞;因風凌波者,雖濟危而不傾。是以元凱分職,而瓢天之勛就;伊呂既任,而革命之功成。
抱朴子曰:瓊艘瑤楫,無涉川之用;金弧玉弦。無激矢之能。是以介潔而無政事者,非撥亂之器;儒雅而乏治略者,非翼亮之才。
抱朴子曰:閬風玄圃,不借高於丘垤;懸黎結綠,不假觀於瓊珉。是以英偉不羣,而幽蕙之芬駭;峻概獨立,而眾禽之響振。
抱朴子曰:冰炭不衒能於冷熱,瑾瑜不證珍而體著。是以君子恭己,不恤乎莫與;至人尸居,心遺乎毀譽。

抱朴子曰:衝飈傾山,而不能效力於拔毫;火鑠金石,而不能耀烈以起溼。是以淮陰善戰守,而拙理治之策;絳侯安社稷,而乏承對之給。
抱朴子曰:徇名者不以授命為難,重身者不以近欲累情。是以紀信甘灰糜而不恨,楊朱同一毛於連城。
抱朴子曰:小鮮不解靈虬之遠規,鳧鷖不知鴻鵠之非匹。是以耦耕者笑陳勝之投耒,淺識者嗤孔明之抱膝。
抱朴子曰:淳鈞之鋒,驗於犀兕;宣慈之良,效於明試。是以同否則元凱與斗筲無殊,並任則騄騏與駑駘不異。
抱朴子曰:器非瑚簋,必進銳而退速;量擬伊、呂,雖發晚而到早。是以鷦鷯倦翮,猶不越乎蓬杪;鴛雛徐起,顧眄而戾蒼吳。
抱朴子曰:否終則承之以泰,晦極則清輝晨耀。是以垂耳吳阪者,騁千里之逸軌;縈鱗九淵者,凌虹霓以高蹈。

抱朴子曰:九斷四屬者,蘊藻所以表靈;摧柯碎葉者,茝惠所以增芬。是以夷吾桎檻,而建匡合之績;應侯困辱,而箸入秦之勛。
抱朴子曰:所競者細,則利同而讎結;善否殊塗,則事異而結生。是以嫫毋宿瘤,惡見西施之艷容;商臣小白,憎聞延州之退耕。
抱朴子曰:精鈍舛迹,則凌遲者愧恨;壯弱異科,則扛鼎者見忌。是以淮陰顯擢,而庸隸悒懊以疾其超;武安功高,而范睢飾談以破其事。抱朴子曰:必死之病,不下苦口之藥;朽爛之材,不受琱鏤之飾。是以比干匪躬,而剖心於情忠;田豐見微,而夷戮於言直。
抱朴子曰:嶧陽孤桐,不能無絃而激哀響;大夏孤竹,不能莫吹而吐清聲。是以官卑者稷高不能康庶績,權薄者伊周不能臻升平。
抱朴子曰:登峻者戒在於窮高,濟深者禍生於舟重。是以西秦有思上蔡之李斯,東越有悔盈抗之文種。

抱朴子曰:剛柔有不易之質,貞橈有天然之性。是以百鍊而南金不虧其真,危困而烈士不失其正。

抱朴子曰:不以其道,則富貴不足居;違仁捨義,雖期頤不足吝。是以卞隨負石以投淵,仲由甘心以赴刃。

抱朴子曰:卑高不可以一概齊,餐廪不可以勸沮化。是以惠施患從車之苦少,莊周憂得魚之方多。
抱朴子曰:出處有冰炭之殊,躁靜有飛沉之異。是以墨翟以重繭怡顏,箕叟以遺世得意。
抱朴子曰:適心者交淺而愛深,忤神者接久而彌乖。是以聲同則傾蓋而居昵,道異則白首而無愛。
抱朴子曰:艅艎鷁首,涉川之良器也,櫂之以北狄,則沈漂於波流焉;蒲梢汗血,迅趨之駿足也,御非造父,則傾憤於嶮塗焉。青萍豪曹,剡鋒之精絕也,操者非羽越,則有自傷之患焉;勁兵銳卒,撥亂之神物也,用者非明哲,則速自焚之禍焉。

抱朴子曰:天秩有不遷之常尊,無禮猶犯遄死之重刺。是以玄洲之禽獸,雖能言而不得廁貴牲;蛩蛩之負蹙,雖寄命不得為仁義。

抱朴子曰:謗讟不可以巧言弭,實恨不可以虛事釋。釋之非其道,弭之不由理,猶懷冰之遣冷,重鑪以卻暑,逐光以逃影,穿舟以止漏矣。抱朴子曰:明主官人,不令出其器;忠臣居位,不敢過其量。非其才而妄授,非所堪而虛任,猶冰碗之盛沸湯,葭莩之包烈火,綴萬鈞於腐索,加倍載於扁舟。
抱朴子曰:豹狐之裘,不為負薪施;九成六變,不為聾夫設;高唱遠謀,不為庸愚吐;忘身致果,不為薄德作。
抱朴子曰:民財匱矣而求不已,下力竭矣而役不休。欲怨難而不生,規其寧之惟永,猶斷根以續枝,割背以裨腹,刻目以廣明,剜耳以開聰也。
抱朴子曰:法無一定,而慕權宜之隨時;功不倍前,而好屢變以偶俗。猶剸高馬以適卑車,削附踝以就褊履,斷長劍以赴短韠,割尺璧以納促匣也。

抱朴子曰:止波之脩鱗,不出窮谷之隘;鸞棲之峻木,不秀培塿之卑;九疇之格言,不吐庸猥之口。金版之高筭,不出恆民之懷;睹百抱之枝,則足以知其本之不細;睹汪濊之文,則足以覺其人之淵邃。
抱朴子曰:桑林鬱藹,無補柏木之淒冽;膏壤帶郭,無解黔敖之蒙袂。然繭纏紈執,此之自出;千食萬箱,於是乎生。故識遠者貴本,見近者務末。
抱朴子曰:體粗者繫形。知精者得神。原始見終者,有可推之緒。得之未眹者,無假物之因。是以晝見天地,未足稱明;夜察分毫,乃為絕倫。抱朴子曰:芳藻春耀,不能離柯以久鮮;吞舟之魚,不能舍水而攝生。是以名美而實不副者,必無沒世之風;位高而器不稱者,不免致寇之敗。
抱朴子曰:忍痛苦之藥石者,所以除伐命之疾。嬰甲冑之重冷者,所以扞鋒鏑之集。潔操履之拘苦者,所以全拔萃之業。納拂心之至言者,所以悟易方之惑也。

抱朴子曰:鸞鳳競粒於庭場,則受褻於雞鶩;龍麟雜廁於芻豢,則見黷於六牲。是以商老棲峻以播邈世之操,卞隨赴深以全遺物之聲。抱朴子曰:浚井不渫,則混濘滋積;嘉穀不芸,則荑莠彌蔓。學而不思,則疑閡實繁;講肆不精,則長惑喪功。
抱朴子曰:積萬金於篋匱,雖儉之而不用,則未知其有異於貧窶;懷逸藻於胸心,不寄意於翰素,則未知其有別於庸猥。
抱朴子曰:南威青琴,姣冶之極,而必俟盛飾以增麗;回賜遊夏,雖天才隽朗,而實須墳誥以廣智。
抱朴子曰:丹幃接網,組帳重蔭,則醜姿翳矣;朱漆致飾,錯塗炫耀,則枯木隱矣。是以六藝備,則卑鄙化為君子;眾譽集,則孤陋邈乎貴遊。抱朴子曰:繁林翳薈,則羽族雲萃。玄淵浩汗,則鱗羣競赴。德盛業廣,則宅心者眾。舍瑕錄用,即遠懷近集。

抱朴子曰:尋飛絕景之足,而不能騁逸放於呂梁;凌波泳淵之屬,而不能陟峻而攀危。故離朱剖毫於百步,而不能辯八音之雅俗;子野合通靈之絕響,而不能指白黑於咫尺。

抱朴子曰:四聰廣闢,則羲和納景;萬刃虛己,則行潦交赴。故博釆之道弘,則異聞畢集;庭燎之輝舉,則奇士扣角;誹謗之木設,則有過必知;敢諫之鼓懸,則直言必獻。
抱朴子曰:能言莫不褒堯,而堯政不必皆得也;舉世莫不貶桀,而桀事不必盡失也。故一條之枯,不損繁林之蓊藹;蒿麥冬生,無解畢發之肅殺。西施有所惡而不能減其美者,美多也;嫫毋有所善而不能救其醜者,醜篤也。抱朴子曰:身與名難兩濟,功與神尟並全。支離其德者,苦而必安;用以適世者,樂而多危。故鷙禽以奮擊拘縶,言鳥以智慧見籠,瓊瑤以符釆剖判,三金以琦玩冶鑠,蘭茞以芬馨剪刈,文梓以含音受伐。是以翠虬睹化益而登玄雲,靈鳳值孟戲而反丹穴,子永歎天倫之偉,漆園悲被繡之犧。

抱朴子曰:萬麋傾角,猛虎為之含牙;千禽鱗萃,縶鳥為之握爪。是以四國流言,公旦不能遏;謗者盈路,子產而無以塞。
抱朴子曰:威施之艷,粉黛無以加;二至之氣,吹呼不能增。是以懷英逸之量者,不矜風格以示異;體邈俗之器者,不恤小譽以徇通。
抱朴子曰:麟止鳳儀,所患在少;狐鳴梟呼,世忌其多。是以俊乂盈朝,而求賢者未倦;讒佞作威,而忠貞者切齒。
抱朴子曰:多力何必孟賁、烏獲,逸容豈唯鄭旦、毛嬙,飆迅非徒驛騮、驌騻、立斷未獨沉閭、干將。是以能立素王之業者、不必東魯之丘;能治掩枯之仁者,不必西鄰之昌。
抱朴子曰:靈鳳振響於朝陽,未有惠物之益,而莫不澄聽於下風焉;鴟梟宵集於垣宇,未有分氂之損,而莫不掩耳而注鏑焉。故善言之往,無遠不悅;惡辭之來,靡近不忤。猶曰月無謝於貞明,枉矢見忘於暫出。

抱朴子曰:影無違形之狀,名無離實之文。故背源之水,必不能揚長流以東漸;非時之華,必不能稽輝藻於冰霜。
抱朴子曰:鋸牙之獸,雖低伏而見憚;揮斧之蟲,雖跧形而不威。故君子被褐窮而不可輕,小人軒冕達而不足重。
抱朴子曰:逸麟逍遙大荒之表,故無機穽之禍;靈鶬振翅玄圃之峰,以違罩羅之患。何必曲穴而永懷怵惕,何必銜蘆而慘慘畏容。故充乎宰割之用者,必愛乎芻豢者也;給乎煎熬之膳者,必安乎庭立者也。
抱朴子曰:聰者貴於理遺音於千載之外,而得興亡之迹;明者珍於鑒逸羣於寒瘁之中,而抽匡世之器。若夫聆繁會之響,而顧問於庸工,非延州之清聽也;枉英遠之才,而諮之於常人,非獨見之奇識也。故與不賞物者而論用凌儕之器,是使瞽者指五色也;與妬勝己者而謀舉疾惡之賢,是與狐議治裘也。

抱朴子曰:驡駮危苦於嶮峻之端,不樂咈守之役;吉光飢渴於冰霜之野,不願犧牲之飽。孤竹不以絕粒易鹿臺之富,子廉不以困匱貿銅山之豐。
抱朴子曰:志合者不以山海為遠,道乖者不以咫尺為近。故有跋涉而遊集,亦或密迹而不接。
抱朴子曰:華衮粲爛,非隻色之功;嵩岱之峻,非一簣之積。故九子任而康凝之績熙,四七授而佐命之勳著。
抱朴子曰:翠虬無翅而天飛,螣蛇無足而電騖,鼈無耳而善聞,蚓無口而揚聲。故臯繇喑而與辯者同功,晉野瞽而與離朱齊明。
抱朴子曰:官達者才未必當其位,譽美者實未必副其名。故鋸齒不能咀嚼,箕舌不能別味,壺耳不能理音,屩鼻不能識氣,釜目不能攄望舒之景,牀足不能有尋常之逝。

抱朴子曰:路人不能挽勁命中而識養由之射,顏子不能控轡振策而知東野之敗。故有不能下棋而經目識勝負,不能徽絃而過耳解鄭雅者。

抱朴子曰:垂蔭萬畝者,必出峻極之嶺;滔天襄陵者,必發板桐之源;邈世之勛,必由絕倫之器;定傾之筭,必吐冠俗之懷。是以蟭螟之巢,無乘風之羽;溝澮之中,無宵朗之琦。
抱朴子曰:衝飆焚輪,原火所以增熾也,螢燭值之而反滅。甘雨膏澤,嘉生所以繁榮也,而枯木得之以速朽。朱輪華轂,俊民之大寶也,而負乘竊之而召禍。鼎食萬鍾,宣力之弘報也,而近才受之以覆餗。
抱朴子曰:屠犀為甲,給乎專征之服;裂翠為華,集乎后妃之首。雖出幽谷遷于喬木,然為二物之計,未若棲竄於林薄,攝生乎榛藪也。故靈龜寧曳尾於塗中,而不願巾笥之寶;澤雉樂十步之啄,以違雞鶩之禍。
抱朴子曰:偏才不足以經周用,隻長不足以濟眾短。是以雞知將旦,不能究陰陽之曆數;鵠識夜半,不能極晷景之道度。山鳩知晴雨於將來,不能明天文;蛇螘知潛泉之所居,不能達地理。

抱朴子曰:禁令不明,而嚴刑以靜亂;廟算不精,而窮兵以侵鄰。猶釤禾以討蝗蟲,伐木以殺蠹蝎,食毒以中蚤虱,徹舍以逐雀鼠。
抱朴子曰:銳鋒產乎鈍石,明火熾乎闇木,貴珠出乎賤蚌,美玉出乎醜璞。是以不可以父毋限重華,不可以祖禰量衛霍也。
抱朴子曰:志得則顏怡,意失則容戚。木朽則末枯,源淺則流促。有諸中者必形乎表,發乎邇者必著乎遠。
抱朴子曰:妍姿媚貌,形色不齊,而悅情可均。絲竹金石,五聲詭韻,而快耳不異。繳飛鉤沉,罾舉罝抑,而有獲同功。樹勳立言,出處殊塗,而所貴一致。
抱朴子曰:利豐者害後,質美者召災。是以南禽殲於藻羽,穴豹死於文皮。鱣鯉積而玄淵涸,麋鹿聚而繁林焚,金玉崇而寇盜至,名位高而憂責集。

抱朴子曰:商風宵肅則絺扇廢,登危陟峻則輕舟棄,干戈雲擾則文儒退,喪亂既平則武夫黜。
抱朴子曰:價直萬金者,不待見其物而好惡可別矣;條枝連抱者,不俟圍其木而巨細可論矣。故望洪濤之滔天,則知其不起乎潢汙之中矣;觀翰章之汪濊,則知其不出乎章句之徒矣。
抱朴子曰:丹華綠草,不拘於曲瘁之株;紫芝芳秀,不限於斥鹵之壤。是以受玄珪以告成者,生於四罪之門;承歷數於文祖者,出於頑嚚之家。

抱朴子曰:善言居室,則靡遠不應;枉直不中,則無近不離。是以宋野有退舍之熒惑,殷朝有外奔之昵屬,四環至自少廣之表,鹿馬變於蕭牆之裹。
抱朴子曰:荊卿、朱亥,不示勇於怯弱之間。孟賁、馮婦,不奮戈戟於俚俠之羣。英儒碩生,不飭細辯於淺近之徒。達人偉士,不變皎察於流俗之中。

抱朴子曰:盤旋揖讓,非禦寇之容;損甲纓冑,非廟堂之飾。垂紳振佩,不可以揮刃爭鋒;規行矩步,不可以救火拯溺。
抱朴子曰:乾坤陶育,而庶物不識其惠者,由乎其益無方也。大人神化,而群細不覺其施者,由乎治之於未有也。故可知者小也,易料者少也。
抱朴子曰:#1娥英任姒,不以蠶織為首稱;揚武漢高,不以細行招近譽。故澄視於三辰者,不遑紆鑒於井谷;清聽於韶濩者,豈暇垂耳於桑間。
抱朴子曰:膚表或不可以論中,望貌或不可以核能。仲尼以喪家之狗,公旦類朴斲之材,咎繇面如蒙箕,伊尹形若槁骸。及龍陽宋朝,猶土偶之冠夜光;藉孺董鄧,猶錦紈之裹塵埃也。
抱朴子曰:勛華不能化下愚,故教不行於子弟;辛癸不能改上智,故惡不染於三仁。

抱朴子曰:至大有所不能變,極細有所不能奪。故冰霜肅殺,不能凋菽麥之茂;熾暑鬱隆,不能消雪山之凍;飆風蕩海,不能使潛泉揚波;春澤榮物,不能使枯卉發華。
抱朴子曰:泣血之寶,仰礛以摛景;沉閭孟勞,須楚砥以歛鋒。騮駇待王孫而致遠,令質俟隱括而成德。
抱朴子曰:棲鸞戢鸑,雖飢渴而不願籠委於庖人之室;乘黃天鹿,雖幽飢而不樂芻秣於濯龍之廐。是以掇蜩之叟,忘萬物於芳林;垂綸之生,忽執珪於南楚。
抱朴子曰:方圓舛狀,逝止異歸。故渾象尊於行健,坤后貴於安貞。七政四氣,以周流成功;五嶽六柱,以峙靜作鎮。是以宋墨楚申#2,以載馳存國;干木胡明,以無為折衝。
抱朴子曰:得意於丘園者,身否而神泰;役己以恤物者,形逸而心勞。故抱甕灌園者,歡於臺宰;嘔餐茹薇者,美乎鼎食。仗策去幽者,形如腒臘;夜以待旦者,勤憂損命。

抱朴子曰:仁忍有天淵之絕,善否猶有無之覺。騶虞側足以蹈虛,豺狼掩羣以害生。虞卿捐相印以濟窮,華公讓三事以推賢。李斯疾勝己而殺韓非,龐涓患不如而刑孫臏。
抱朴子曰:用得其長,則才無或棄;偏詰其短,則觸物無可。故輕羅霧穀,冶服之麗也,而不可以禦流鏑;沉閭巨闕,斷斬之良也,而不可以挑腳刺。
抱朴子曰:小疵不足以損大器,短疢不足以累長才。日月挾蟲鳥之瑕,不妨麗天之景;黃河合泥滓之濁,不害凌山之流。奢僭不可以棄夷吾,奪田不可以薄蕭何,竊妻不可以廢相如,受金不可以斥陳平。
抱朴子曰:虎豹不能搏噬於波濤之中,螣蛇不能登凌於不霧之日。摯雉兔則鸞鳳不及鷹鷂,引耕犁則龍麟不逮雙峙。故武夫勇士,無用乎晏如之世;碩生逸才,不貴乎力競之運。抱朴子曰:兩絆而項領,則騏騄與蹇驢同矣。失林而居檻,則猨狖與貛貉等矣。韜鋒而不擊,則龍泉與鉛刀均矣。才遠而任近,則英俊與庸瑣比矣。若乃求千里之迹於縶維之駿,責匠世之勳於處碎之賢,謂之不惑,吾不信也。
抱朴子曰:捐荼茹蒿者,必無識甘之口;棄瓊拾礫者,必無甄珍之明。薄九成而悅北鄙者,吾知其不能格靈衹而儀翔鳳矣;舍英秀而杖常民者,吾知其不能叙彝倫而臻升平矣。抱朴子曰:達乎通塞之至理者,不悁悒於窮否。審乎自然之有命者,不逸豫於道行;故縈抑淵洿,則遺慍悶之心;振耀宸扆,而無得意之色。三仕三已,則其人也。
抱朴子曰:否泰繫乎運,窮達不足論士。得失在乎適偶,榮辱不可以才量。時命不可以力求,遭遇不可以智違。故尚父者,老婦之棄夫;韓信者,乞食之餓子;蕭公者,斗筲之吏;鯨布者,刑黜之亡隸。當其行龍姿於虺蜥之中,卷鳳翅乎斥鷃之羣,則彼龍后,謂為其倫。

抱朴子曰:四靈翳逸,而為隆平之符;幽人嘉遁,而為有國之寶。何必司晨而銜鑣羈紲於憂責哉。有用人之用也,無用我之用也。徇身者不以名汨和,修生者不以物累己。
抱朴子曰:量才而授者,不求功於器外;揆能而受者,不負責於力盡。故滅熒燭者,不煩滄海;扛斤兩者,不事烏獲。運薪輩鹽,不宜枉騏驥之腳;碎職瑣任,安足屈獨行之俊矣。
抱朴子曰:甽澮之流,不能運大白之艘;升合之器,不能容千鍾之物。熠燿不能並表微之景,常才不能別逸倫之器。蓋造化所假,聰明有本根也。
抱朴子曰:郢人美下里之淫鼃,而薄六莖之和音;庸夫好悅耳之華譽,而惡利行之良規。故宋玉舍其延靈之精聲,智士招其獨見之遠謀。
抱朴子曰:瓊珉山積,不能無挾瑕之器;鄧林千里,不能無偏枯之木。論珍則不可以細疵棄巨美,語大則不可以少累廢其多。故叛主者良、平也,而吐六奇以安上;羣盜者彭越也,而建弘勳於佐命。

抱朴子曰:五嶽巍峨,不以藏疾傷其極天之高;滄海滉瀁,不以舍垢累其無涯之廣。故九德尚寬以得眾,宣尼汎愛而與進。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八竟

#1『曰』原作『四』,據校本改。

#2『申』原作『中』,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九

廣譬

抱朴子曰:立德踐言,行全操清,斯則富矣,何必玉帛之崇乎;高尚其志,不降不辱,斯則貴矣,何必青紫之兼拕也。俗民不能識其度量,庸夫不得揣其銓衡,是則高矣,何必凌雲而蹈霓乎;問者莫或測其淵流,求者未有覺其短乏,是則深矣,何必洞河而淪海乎。四海苟備,雖室有懸磬之窶,可以無羨乎鑄山而煮海矣;身處鳥獸之羣,可以不渴乎朱輪而華轂矣。
抱朴子曰:潛靈俟慶雲以騰竦,棲鴻階勁風以凌虛,素鱗須姬發而躍,白雉待公旦而來,姜老值西伯而投磻溪之綸,韓英遭漢高乃騁撥亂之才。

抱朴子曰:澄精神於玄一者,則形器可忘;邈高節以外物者,同富貴可遺。故支離之偉造化而怡顏,北人箕叟棲嵩岫而得意焉。

抱朴子曰:粗理不可浹全,能事不可畢兼。故懸象明而可蔽,山川滯而或移,金玉剛而可柔,堅冰密而可離。公旦不能與伯氏跟絓於馮雲之峻,仲尼不能與呂梁較伎於百仞之溪。抱朴子曰:震雷不能細其音以協金石之和,日月不能私其耀以就曲照之惠,大川不能促其涯以適速濟之情,五岳不能削其峻以赴陟者之欲。故廣車不能脅其轍以苟通於狹路,高士不能撙其節以同塵於隘俗。
抱朴子曰:陰陽以廣陶濟物,三光以普照著明,嵩華以藏疾為曠,北溟以含垢稱大,碩儒以與進弘道,遠數以博愛容眾。
抱朴子曰:靈龜之甲,不必為戰施;麟角鳳爪,不必為鬭設。故隽生不釋劍於平世,擊柝不輟備於思危。
抱朴子曰:南金不為處幽而自輕,瑾瑤不以居深而止潔,志道者不以否滯而改圖,守正者不以莫賞而苟合。

抱朴子曰:登玄圃者,悟丘阜之卑;浮溟海者,識池沼之褊。披九典乃覺牆面之篤蔽,聞至道乃知拘俗之多迷。

抱朴子曰:渾沌#1之原,無皎登之流。毫釐之根,無連抱之枝。分寸之燼,無炎遠之熱。隙穴之中,無炳蔚之羣。鉤曲之形,無繩直之影。參差之上,無整齊之下。
抱朴子曰:不睹瓊琨之熠爍,則不覺瓦礫之可賤;不覿虎豹之彧蔚,則不知犬羊之質漫。聆白雪之九成,然後悟巴人之極鄙;識儒雅之汪濊,爾乃悲不學之固陋。
抱朴子曰:無當之玉盌,不如全用之埏埴;寸裂之錦黻,未若堅完之韋布。故夏姬之無禮,不如孤逐之皎潔;富貴之多罪,不如貧賤之履道。
抱朴子曰:猛獸不奮搏於度外,鷹鷂不揮翮以妄擊。若廟筭既內不揆德,進取又外不量力,猶輕羽之投洪鑪,飛雪之委沸鑊,朝菌之試干將,羔犢之犯虣虎也。
抱朴子曰:三辰蔽於天,則清景暗於地;根荄蹙於此,則柯條瘁於彼。道失於近,則禍及於遠;政繆於上,而民困於下。

抱朴子曰:務於遠者或失於近,治其外者或患生乎內。覆頭者不必能令足不濡,蔽腹者不必能令背不傷。故秦始築城遏胡而禍發幃幄,漢武懸旌萬里而變起蕭牆。
抱朴子曰:人才無定珍,器用無常道。進趨者以適世為奇,役御者以合時為妙。故玄冰結則五明捐,隆暑熾則裘鑪退,高鳥聚則良弓發,狡兔多則盧鵲走,干戈興則武夫奮,韶夏作則文儒起。
抱朴子曰:激脩流揚朝宗者,不可以背五城而跨積石;舒翠葉吐丹葩者,不可以舍洪荄而去繁柯。敗源失本,尟不枯汔。叛聖違經,理不弘濟。
抱朴子曰:四瀆辯源,五河分流,赴卑注海,殊塗同歸。色不均而皆艷,音不同而咸悲,香非一而並芳,味不等而悉美。
抱朴子曰:物貴濟事而飾為其末,化俗以德而言非其本。故綿布可以禦寒,不必貂狐;淳素可以匠物,不在文辯。

抱朴子曰:衝飆謐氣則轉蓬山峙,脩綱既舒則萬月齊理。故未有上好謙而下慢,主賤寶而俗貧。
抱朴子曰:事有綠微而成著,物有治近而致遠。故修步武之池,而引沈鱗於江海;豐朝陽之林,而延靈禽於丹穴。設象於槃孟,而翠虬降於玄霄;委灰於尺水,而望舒變於太極。是以晉文回輪於勇蟲,而壯士雲赴;句踐曲躬於怒鼃,而戎卒輕死。九九顯而扣角之俊至,枯骨掩而參分之仁洽。
抱朴子曰:膏壤在荄,而柯葉含榮;率俗以身,則不言而化。故有唐以鹿裘臻太平,齊桓以損紫止奢競。章華構而豐屋之過成,露臺輟而玄默之風行。
抱朴子曰:聰者料興亡於遺音之絕響,明者覿機理於玄微之未形。故越人見齊桓不振之徵於未覺之疾,箕子識殷人鹿臺之禍於象箸之初。

抱朴子曰:二儀不能廢春秋以成歲,明主不能舍刑德以致治。故誅貴所以立威,賞賤所以勸善。罰上達,則姦萌破而非#2懦弱所能用也;惠下逮,則遠人懷而非儉吝所能辯也。

抱朴子曰:浮滄海者,必精占於風氣,故保利涉之福。善涖政者,必戰戰於得失,故享惟永之慶。故闇君之所輕,蓋明主之所重也;亡國之所棄,則治世之所行也。
抱朴子曰:毫釐蹉於機,則尋常違於的。與奪失於此,則善否亂於彼。邪正混侔,則彝倫攸斁;功過不料,則庶績以崩。故明君賞猶春雨而無霖淫之失,罰擬秋霜而無詭時之嚴。
抱朴子曰:明銓衡者,所重不可得誣也;仗法度者,所愛不可得私也。故得人者,先得之於己者也;失人者,先失之於己者也。未有得己而失人,失己而得人者也。
抱朴子曰:明主躬操威恩,不假人以利器;暗主倒執干戈,雖名尊而勢去。故制慶賞而得眾者,田常所以奪齊也;擅威福而專朝者,王莽所以篡漢也。

抱朴子曰:常制不可以待變化,一塗不可以應無方。刻船不可以索遺劍,膠柱不可以諧清音。故翠蓋不設於晴朗,朱輪不施於涉川。味淡則加之以鹽,沸溢則增水而減火。
抱朴子曰:丹書鐵券,刺牲歃血,不能救違約之弊,則難以結繩檢矣。五刑九伐,赤族之盛,不足以止覬覦之姦,則不可以舞干化矣。是以書有世重之文,易有隨時之宜。
抱朴子曰:人有識真之明者,不可欺以偽也;有揣深之智也,不可誑以淺也。不然以虺虵為應龍,狐鴟為麟鳳矣。
抱朴子曰:世有雷同之譽,而未必賢也;俗有讙譁之毀,而未必惡也。是以迎而許之者,未若鑒其事而試其用;逆而距之者,未若聽其言而課其實。則佞媚不以虛談進,良能不以孤弱退,駑蹇輟望於大輅,戎虬揚鑣而電騁。則功胡大而不可建,道胡遠而不可到。

抱朴子曰:潛朽之木,不能當傾山之風;含鄛之崖,難以值滔天之濤。故七百之祚,三十之世,非徒牧野之功;倒戈之敗,鹿臺之禍,不始甲子之朝。其彊久矣,其亡尚矣。
抱朴子曰:貴遠而賤近者,常人之用情也;信耳而疑目者,古今之所患也。是以秦王歎息於韓非之書,而想其為人;漢武慷慨於相如之文,而恨不同世。及既得之,終不能拔。或納讒而誅之,或放乎冗散。此蓋葉公之好偽形,見真龍而失色也。
抱朴子曰:摩尼不宵朗,則無別於磧礫;化鯤不凌霄,則靡殊於桃蟲。綿駒吞聲,則與喑人為羣;逸才沈抑,則與凡庸為伍。故 鰍褻絳虬於淵洿,駑蹇黷駿騄於坰野者,不識彼物靜與之同,動與之異。
抱朴子曰:棄金璧於塗路,則行人止足;委錦紈於泥濘,則見者驚咄。若夫放高世之士於庸鹵之伍,捐經國之器於困滯之地,而談者不訟其屈,達者不拯其窮。或貴其文而忽其身,或用其策而忘其功。斯之為病,由來久矣。

抱朴子曰:開源不億仞,則無懷山之流;崇峻不凌霄,則無彌天之雲。財不豐則其惠也不博,才不遠則其辭也不瞻。故睹盈丈之牙,則知其不出徑寸之口;見百尋之枝,則知其不附毫末之木。
抱朴子曰:靈鳳所以晨起丹穴,夕萃軒丘,日未移晷,周章九陔,凌風蹈雲,不綴不閡者,以其六翮之輕勁也。夫良才大智,亦有國之六翩也。
抱朴子曰:淇衛忘歸,不能無絃而遠激;振塵之音,不能無器而與哀。超俗拔萃之德,不能立功於未至之時。
抱朴子曰:朱綠之藻,不秀於枯柯;傾山之流,不發乎個源。熠耀之宵焰,不能使萬品程形。志盡勢利,不能使芳風邈世。
抱朴子曰:重淵不洞地,則不能含螭龍,吐吞舟。峻山不極天,則不能韜琳琅,播雲雨。立德不絕俗,則不能收美聲,箸厚實。執志不絕羣,則不能臻成功,銘弘勳。而凡夫朝為蜩翼之善,夕望丘陵之益,猶立植黍稷,坐索於豐收也。抱朴子曰:行無邈俗之標,而索高世之稱;體無道藝之本,而營朋黨之未。欲以收清貴於當世,播德音於將來,猶寨裳以越滄海,企佇而躍九玄。
抱朴子曰:泥龍雖藻繪炳蔚,而不堪慶雲之招。撩禽雖調琢玄黃,而不任凌風之舉。芻狗雖節以金翠,而不能躡景以頓逸。近才雖豐其寵祿,而不能令天清而地平。
抱朴子曰:毒粥既陳,則旁有爛腸之鼠;明燎宵舉,則下有聚死之蟲。芻豢之豐,則鼎俎承之;才小任大,則泣血漣如。桑、霍為戒厚矣,范疏之鑒明矣。
抱朴子曰:滄海揚萬里之濤,不能歛山峰之塵;驚風摧千仞之木,不能拔弱草之荄。貙虎虣闞,不能威蚊虻;冠世之才,不能合流俗。
抱朴子曰:堅志者,功名之主也;不惰者,眾善之師也。登山不以.艱險而止,則必臻乎峻嶺矣;清苦不以窮否而怨,則必永其令問矣。

抱朴子曰:和鵲雖不長生,而針石不可謂非濟命之器也;儒者雖多貧賤,而墳典不可謂非進德之具也。播種有不收者矣,而稼穡不可廢;仁義有遇禍者矣,而行業不可惰。
抱朴子曰:重載不止,所以沉我舟也;昧進志退,所以危我身也。聚蝎攻本,雖權安然,必領之徵也。
抱朴子曰:玄雲為龍興,非虺蜓所能招也;飆風為虎發,非狐狢之能致也。是以大人受命,則逸倫之士集;玉帛幽求,則丘園之俊起。
抱朴子曰:金以剛折,水以柔全;山以高陊,谷以卑安。是以執雌節者,無爭雄之禍;多尚人者,有召怨之患。
抱朴子曰:淮陰隱勇於跨下,不損其龍躍而虎視也;應侯韜奇於溺簀,不妨其鸞翔而鳳起也。或南面稱孤,或宰總台鼎。故一抑一揚者,輕鴻所以凌虛也;乍屈乍伸者,良才所以俟時也。

抱朴子曰:焦螟之卑棲,不肯為銜鼠之唳天;玄蟬之潔飢,不願為蜣蜋之穢飽。是以禦寇不納鄭陽之惠,曾參不美晉楚之寶。
抱朴子曰:微飆不能揚大海之波,毫芒不能動萬鈞之鍾。是以漆園思惠,有捐斤之歎;伯氏哀期,有剿絃之憤。短唱不足以致弘麗之和,勢利不足以移淡泊之心。
抱朴子曰:熊羆不校捷於狐狸,金鶚不競擊於小鷂。是以張耳掩壯於抱關,朱亥竄勇於鼓刀。
抱朴子曰:懸魚惑以芳餌,檻虎死於籠狐。不可以釣緡致者,必虹螭也;不可以機穽誘者,必麟虞也。
抱朴子曰:夫雲翔者,不知泥居之洿;處貴者,尟恕羣下之勞。然根朽者,尋木不能保其千里之茂也;民怨者,堯、舜不能恃其長世之慶也。抱朴子曰:凡木結根於靈山,而匠石為之寢斤斧;小鮮寓身於龍池,而漁父為之息網罟。蚊集鷹首,則鵦不敢啄;鼠住虎側,則狸犬不敢議。

抱朴子曰:靈蔡默然,而吉凶昭晳於無形;春鼃長譁,而醜音見患於聒耳。故聲希者響必巨,辭寡者信必箸。
抱朴子曰:箕踞之俗,惡盤旋之容;被髮之域,憎章甫之飾。故忠正者見排於讒勝之世,雅人不容乎惡直之俗。
抱朴子曰:升水不能救八藪之燔爇,撮壤不能遏砥柱之沸騰,寸刃不能刊長洲之林,獨是不能止朋黨之非。
抱朴子曰:千羊不能扞獨虎,萬雀不能抵一鷹。庭燎攢舉,不及羲和之末景;百鼓並伐,未若震霆之餘聲。是以庸夫盈朝,不能使彝倫攸叙;英俊孤任,足#3以令庶事根長。
抱朴子曰:非分之達,猶林卉之冬華也;守道之窮,猶竹柏之履霜也。故識否泰於獨見者,雖劫以鋒銳,猶不失正而改塗焉,安肯謟笑以偶俗乎;體方貞以居直者,雖誘以封國,猶不違情以趨時焉,安肯躐徑以取容乎。

抱朴子曰:震雷輷 ,而不能致音乎聾聵之耳;重光麗天,而不能曲景於幽岫之中;凝冰慘慄,而不能凋款凍之華;朱飆鑠石,而不能靡蕭丘之木。故至德有所不能移也。
抱朴子曰:彍弩危機,嚴鏃銜弦,至可忌也,而勇雉觸之而不猜;闇政亂邦,惡直妬能,甚難測也,而貪人競之而不避。故飛鋒暴集而不覺,禍敗奄及而不振。是以愚夫之所悅,乃達者之所悲也;凡才之所趨,乃大智之所去也。
抱朴子曰:風不輟則扇不用,日不入則燭不明,華不墮則實不結,岸不虧則谷不盈。九有乂#1安,則韓、白之功不著;長君繼軌,則伊、霍之勛不成。故病困乃重良醫,世亂而貴忠貞。
抱朴子曰:好榮故樂譽之欲多,畏辱則憎毀之情急。若夫通精元一,合契造化,混盈虛以同條,齊得失於一指者,愛惡未始有所擊,窮通不足以滑和。

抱朴子曰:與奪不汨其神者,至粹者也;利害不染其和者,極醇者也。浩浩乎非瓢觶所校矣,茫茫乎非跬步所尋矣。聲希所以為大音,和寡所以崇我貴。玄黃遼邈而不與其曠,死生大矣而不以改其守。常分紙碎,將胡恤焉。
抱朴子曰:林繁則匠入矣,珠美則 裂矣。石舍金者焚鑠,草任藥者剪掘。刃利則先缺,絃哀則速絕。用以適己,真人之寶也;才合世求,有伎之災也。
抱朴子曰:准的陳則流鏑赴焉,美名起則謗讟攻焉。瑰貨多藏,則不招怨而怨至矣;器盈志驕,則不召禍而禍來矣。
抱朴子曰:連城之寶,非貧寒所能市也;高世之器,非淺俗所能識也。然盈尺之珍,不以莫知而暗其質;逸倫之士,不以否塞而薄其節。樂天任命,何怨何尤。
抱朴子曰:大鵬無戒旦之用,巨象無馳逐之才。故蔣琬敗績於百里,而為三臺之標;陳平困瘁於治家,而懷六奇之略。

抱朴子曰:明闇者,才也,自然而不可飾焉;窮達者,時也,有會而不可力焉。呂尚非早蔽而晚智,然振素而僅遇;韓信非初怯而末勇,然危困而後達。
抱朴子曰:奔驥不能及既往之失,千金不能救斯言之玷。故博其施者,未若防其微;勤其求者,不如寡其辭。
抱朴子曰:烈士之愛國也如家,奉君也如親,則不忠之事不為其罪矣;仁人之視人也如己,待疏也猶密,則不恕之怨不為其責矣。
抱朴子曰:玄冰未結,白雪不積,則青松之茂不顯;俗化不弊,風教不頹,則皎潔之操不別。在危國而況賤,故莊、萊抗遺榮之高;居亂邦而飢寒,故曾、列播忘富之稱。
抱朴子曰:天居高而鑒卑,故其網雖疏而不漏;神聰明而正直,故其道賞真而罰偽。是以惠和暢於九區,則七耀得於玄吳;殘害著於品物,則二氣謬於四八。

抱朴子曰:天秩有罔極之尊,人爵無違德之貴。故仲尼雖匹夫而饗祀於百代,辛、癸為帝王而僕竪不願以見比。商老身愈賤而名愈貴,幽、厲位彌重而罪彌著。齊王之生不及柳惠之墓,秦王之宮未若康成之閭。
抱朴子曰:影響不能無形聲以著,餘慶不可以無德而招。故唐堯為政七十餘載,然後景星摛耀。羊公積行,黃髮不倦,爾乃墜金雨集。塗遠者其至必遲,施後者其報常晚。
抱朴子曰:理盡者不可責有餘,一至者不可求兼濟。故洪濤之末,不能蕩浮萍。衝風之後,不能颺輕塵。勁弩之餘,力不能洞霧穀。西頹之落暉,不能照山東。
抱朴子曰:懸象雖薄蝕,不可以比螢燭之貞耀;黃河雖混渾,不可以方沼沚之清澄。山雖崩,猶峻於丘垤;虎雖瘠,猶猛於豺狼。
抱朴子曰:神農不九疾,則四經之道不垂;大禹不胼胝,則玄珪之慶不集。故救憂為厚樂之本,暫勞為永逸之始。

抱朴子曰:金鉤桂餌雖珍,不能制九淵之沉鱗;顯寵豐祿雖貴,而不能致無欲之幽人。故呂梁有鵠立之夫,河湄繁伐檀之民。玉帛徒集於子陵之巷,蒲輪虛反於徐生之門。
抱朴子曰:觀聽殊好,愛憎難同。飛鳥睹西施而驚逝,魚鼈聞九韶而深沉。故衮藻之粲煥,不能悅裸鄉之目;釆蔆之清音,不能快楚隸之耳;古公之仁,不能喻欲地之狄;端木之辯,不能釋擊馬之庸。
抱朴子曰:般旋之儀,見憎於裸踞之鄉;繩墨之匠,獲忌於曲木之肆。貪婪饕餮者,疾素絲之皎潔;比周實繁者,讎高操之孤立。猶賈堅之惡同利,醜女之害國色。
抱朴子曰:君子之升騰也,則推賢而散祿;庸人之得志也,則矜貴而忽士。施惠隆於佞幸,用才出乎小惠。不與智者共其安,而望有危而見救;不與奇士同其歡,而欲有戚之見恤。猶災火張天,方請雨於名山;洪水凌空,而伐舟於東閩。不亦晚乎。

抱朴子外篇卷之三十九竟

#1『渾沌』原作『軍屯』,據校本改。

#2『非』原脫,據校本補。

#3『足』原作『之』,據校本改。

#4『乂』原作『人』,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

辭義

或曰:乾坤方圓,非規矩之功。三辰摛景,非瑩磨之力。春華粲煥,非漸染之釆。茞蕙芬馥,非容氣所假。知夫至真,貴乎天然也。義以罕覿為異辭,以不常為美。而歷觀古今屬文之家,尟能挺逸麗於毫端,多斟酌於前言。何也?
抱朴子曰:清音貴於雅韻克諧,著作珍乎判微析理。故八音形器異而鍾律同,黼黻文物殊而五色均。徒閑澀有主賓,妍蚩有步驟,是則總章無常曲,火庖無定味。夫梓豫山積,非班匠不能成機巧;眾書無限,非英才不能收膏腴。何必尋木千里,乃構大廈;鬼神之言,乃著篇章乎。
抱朴子曰:夫才有清濁,思有脩短,雖並屬文,參差萬品。或浩瀁而不淵潭,或得事情而辭鈍,違物理而言功。蓋偏長之一致,非兼通之才也;闇於自料,強欲兼之。違才易務,故不兔嗤也。

抱朴子曰:五味舛而並甘,眾色乖而皆麗。近人之情,愛同憎異,貴乎合己,賤於殊途。夫文章之體,尤難詳賞。苟以入耳為佳,適心為快,尟知忘味之九成,雅頌之風流也。所謂考鹽梅之鹹酸,不知大羹之不致;明飄颻之細巧,蔽於沈深之弘邃也。其英異宏逸者,則羅網乎玄黃之表;其拘束齷齪者,則羈紲於籠罩之內。振翅有利鈍,則翔集有高卑;騁迹有遲迅,則進趨有遠近。駑銳不可膠柱調也。文貴豐瞻,何必稱善如一口乎。不能拯風俗之流遯,世塗之凌夷,通疑者之路,賑貧者之乏,何異春華不為肴糧之用,茝蕙不救冰寒之急?古詩刺過失,故有益而貴;今詩純虛譽,故有損而賤也。
抱朴子曰:屬筆之家,亦各有病。其深者則患乎譬煩言冗,申誡廣喻。欲棄而惜,不覺成煩也。其淺者則患乎妍而無據,證援不給。皮膚鮮澤而骨骸迥弱也。繁華暐曄,則並七曜以高麗。沈微淪妙,則儕玄淵之無測。人事靡細而不浹,王道無微而不備,故能身賤而言貴,千載彌彰焉。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一

循本

抱朴子曰:玄寂虛靜者,神明之本也。陰陽柔剛者,二儀之本也。巍峨巖岫者,山嶽之本也。德行文學者,君子之本也。莫或無本而能立焉。是以欲致其高,必豐其基;欲茂其末,必深其柢。鄉黨之友,不洽而勤。遠方之求,涖官之稱,不著而索。不次之顯,是以雖佻虛譽,猶狂華千霜以寒曜不崇朝而零瘁矣。雖竊大寶於不料,冒惟塵以負乘,猶鮮介附騰波以高凌,顧眄已枯株於危陸矣。聖賢孜孜,勉之若彼;淺近蹻蹻,忽之如此。積習則忘鮑肆之臭,裸鄉不覺呈形之醜。自非遁世而無悶,齊物於通塞者,安能棄近易而尋迂闊哉。將術斯弊,其術無他,徒擢民於嚴岫,任才而不計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一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二

應嘲

抱朴子曰:客嘲余云:先生載營抱一,韜景靈淵,背俗獨往,邈爾蕭然。計決,而猶與不棲於心術;分定,而世累無餘於胸間。伯陽以道德為首,莊周以逍遙冠篇,用能摽峻格於九霄,宣芳烈於罔極也。今先生高尚勿用,身不服事,而著君道臣節之書;不交於世,而作譏俗救生之論;甚愛骭毛,而綴用兵戰守之法;不營進趨,而有審舉窮達之篇。蒙竊惑焉。
抱朴子曰:君臣之大,次於天地。思樂有道,出處一情。隱顯任時,言亦何繫。大人君子,與事變通。老子無為者也,鬼谷終隱者也,而著其書咸論世務。何必身居其位,然後乃言其事乎。夫器非瓊瑤,楚和不泣;質非潜虬,風雲不集。余才短德薄,幹不適治,出處同歸,行止一致。豈必達官乃可議政事,居否則不可論治亂乎。常恨莊生言行自伐,桎梏世業,身居漆園而多誕談。好畫鬼魅,憎圖狗馬,狹細忠貞,貶毀仁義。可謂彫虎書龍,難以徵風雲;空板億萬,不能救無錢。孺子之竹馬,不免於腳剝;土柈之盈案,無益於腹虛也。或人又曰:然吾子所著,彈斷風俗,言苦辭直。吾恐適足取憎在位,招擯於時。非所以揚聲發譽,見貴之道也。抱朴子曰:夫制器者,珍於周急,而不以釆飾外形為善;立言者,貴於助教,而不以偶俗集譽為高。若徒阿順諂諛,虛美隱惡,豈所匡失弼違,醒迷補過者乎。慮寡和而廢白雪之音,嫌難售而賤連城之價,余無取焉。非不能屬華艷以取悅,非不知抗直言之多吝,然不忍違情曲筆,錯濫真偽。欲令心口相契,顧不愧景,冀知音之在後也。否泰有命,通塞聽天,何必書行言用,榮及當年乎。夫君子之開口動筆,必戒悟蔽,式整雷同之傾邪,磋聾流遁之闇穢。而著書者,徒飾弄華藻,張磔迂闊,屬難驗無益之辭,治靡麗虛言之美。有似堅白厲修之書,公孫刑名之論,雖曠籠天地之外,微入無間之內,立解連環,離同合異,鳥影不動,雞卵有足,犬可為羊,大龜長蛇之言,適足示巧表奇以誑俗。何異乎畫放倉以救飢,仰天漢以解渴。說崑山之多玉,不能賑原憲之貧。觀藥藏之簿領,不能治危急之疾。墨子刻木雞以厲天,不如三寸之車鎋;管青鑄騏驥於金象,不如駑馬之周用。言高秋天而不可施者,丘不與易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二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三

喻蔽

抱朴子曰:余雅謂王仲任作論衡八十餘篇,為冠倫大才。有同門魯生難余曰:夫瓊瑤以寡為奇,磧礫以多為賤。故庖犧卦不盈十而彌綸二儀,老氏言不滿萬而道德備舉。王充著書,兼箱累袠。而乍出乍入,或儒或墨。屬詞比義,又不盡美。所謂陂原之蒿莠,未若步武之黍稷也。抱朴子答曰:且夫作者之謂聖,述者之謂賢。徒見述作之品,未聞多少之限也。吾子所謂竄巢穴之沈昧,不知八絃之無外。守燈燭之宵曜,不識三光之晃朗。遊潢洿之淺狹,未覺南溟之浩汗。滯丘垤之位埤,不寤蒿岱之峻極也。兩儀所以稱大者,以其函括八荒,緬邈無表也。山海所以為富者,以其包籠曠闊,含受雜錯也。若如雅論,貴少賤多,則穹隆無取乎宏燾,而旁泊不貴於厚載也。夫迹水之中,無吞舟之鱗;寸枝之上,無垂天之翼;蟻垤之顛,無扶桑之林;潢潦之源,無襄陵之流。巨鼇首冠瀛洲,飛波淩乎方丈。洪桃盤於度陵,建水竦於都廣。沉餛橫於天池,雲鵬戾乎玄象。且夫雷霆之駭,不能細其響。黃河之激,不能局其流。騏騄追風,不能近其迹。鴻鵠奮翅,不能卑其飛。雲厚者雨必猛,弓勁者箭必遠。王生學博才大,又安省乎。吾子云,玉以少貴,石以多賤。夫玄圃之下,荆華之顛,九員之澤,折方之淵,琳琅積而成山,夜光煥而灼天,顧不善也。又引庖犧氏著作不多。若夫周公既繇大易,加之以禮樂。仲尼作春秋,而重之以十篇。過於庖犧,多於老氏,皆當貶也。言少則至理不備,辭寡即庶事不暢,是以必須篇累卷積而綱領舉也。羲和昇光以啟旦,望舒曜景以灼夜。五林並生而異用,百藥雜秀而殊治,四時會而歲功成,五色聚而錦繡麗,八音諧而簫韶美,羣言合而道藝辯。積猗頓之財,而用之甚少,是何異於原憲也;懷無銓之量,而著述約陋,亦何別於瑣碌也。音為知者珍,書為識者傳。瞽曠之調鍾,未必救解於同世。格言高文,豈患莫賞而減之哉。且夫江海之穢物不可勝計,而不損其深也;五嶽之曲木不可訾量,而無虧其峻也。夏君之璜,雖有分毫之瑕,暉曜符彩足相補也;數千萬言,雖有不艷之辭,事義高遠足相掩也。故曰:四瀆之濁,不方瓮水之清;巨象之瘦,不同羔羊之肥矣。子又譏之乍入乍出,或儒或墨。夫發口為言,著紙為書。書者,所以代言。言者,所以書事。若用筆不宜雜載,是論議當常守一物。昔諸侯訪政,弟子問仁,仲尼答之,人人異辭。蓋因事記規,隨時所急。譬猶治病之方千百,而針灸之處無常,卻寒以溫,除熱以冷,其於救死存身而已。豈可詣者,逐一道如齊楚,而不改路乎。陶朱、白圭之財不一物者,豐也;雲夢、孟諸所生萬殊者,曠也。故淮南鴻烈,始於原道淑真,而亦有兵略主術。莊周之書,以死生為一,亦有畏犧慕龜,請粟救飢。若以所言不純而棄其文,是治珠翳而剜眼,療溼痺而刖足,患荑莠而刈穀,憎枯枝而伐樹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三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四

百家

抱朴子曰:百家之言,雖不皆清翰銳藻,弘麗汪濊,然悉才士所寄心,一夫澄思也。正經為道義之淵海,子書為增深之川流。仰而比之,則景星之佐三辰;俯而方之,則林薄之裨嵩嶽。而學者專守一業,遊井忽海,遂 躓於泥濘之中,而沈滯乎不移之困。子書彼引玄礦,眇邈泓窈,總不測之源,揚無遺之流,變化不擊於規矩之方圓,旁通不淪於違正之邪徑,風格高嚴,重仞難盡。是偏嗜酸甜者,莫能賞其味也;用思有限者,不得辯其神也。先民歎息於才難,故百世為隨踵。不以璞不生板桐之嶺,而捐曜夜之寶;不以書不出周孔之門,而廢助教之言。猶彼操水者,器雖異而救火同焉。譬若鍼灸者,術雖殊而攻疾均焉。狹見之徒,區區執一,去博辭#1精思,而不識合錙銖可以齊重於山陵,聚百千可以致數於億兆。惑#2詩賦瑣碎之文,而忽子論深美之言。真偽顛倒,玉石混殽,同廣樂於桑間,均龍章於素質。可悲可慨豈一條哉。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四竟

#1『辭』原作『亂』,據校本改。

#2『惑』原作『或』,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五

文行

或曰:德行者,本也;文章者,末也。故四科之序,文不居上。然則著紙者,糟粕之餘事;可傳者,祭畢之芻狗。卑高之格,是可譏矣。抱朴子答曰:筌可棄而魚未獲,則不得無筌;文可廢而道未行,則不得無文。若夫翰迹韻略之廣逼,屬辭比義之妍媸,源流至到之修短,韞藉汲引之深淺。其懸絕也,雖天外毫內不足以喻其遼邈;其相傾也,雖三光熠燿不足以方其巨細。龍淵鈆鋌,未足譬其銳鈍;鴻羽積金,未足方其輕重。而俗士唯見能染毫畫紙,便槩以一例。斯伯氏所以永思鍾子,郢人所以格斤不運也。夫斲削者比肩,而班狄擅絕手之名;援琴者至多,而夔襄專清聲之稱;廄馬千駟,而騏騮有邈羣之價;美人萬計,而威施有超世之色者:蓋遠過眾也。且文章之與德行,猶十尺之與一丈。謂之餘事,未之前聞也。八卦生乎鷹隼之被,六甲出於靈龜之負。文之所在,雖且貴本不必便疏,末不必皆薄。譬錦繡之因素地,珠玉之託 石,雲雨生於膚寸,江河始於咫尺。理誠若玆,則雅論病矣。又曰:應龍徐舉,顧眄而凌雲;汗血緩步,呼吸而千里。故螻螘怪其無階而高致,駑蹇驚過己之不漸也。若夫馳驟詩論之中,周旋一經之內,以常情覽巨異,以褊量測無涯,始自髫亂,詣于振素,不能得也。又世俗率貴古昔而賤當今,敬所聞而黷所見,同時雖有追風絕景之駿,猶謂不及伯樂之所御也;雖有宵朗兼城之璞,猶謂不及楚和之泣也;雖有斷馬指雕之劍,猶謂不及歐冶之所鑄也;雖有生枯起朽之藥,猶謂不及和鵲之所合也;雖有冠羣獨行之士,猶謂不及於古人也。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五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六

正郭

抱朴子曰:嵇生以為太原郭林宗,竟不恭三公之命,學無不涉,名重於往代,加之以知人。知人則哲,蓋亞聖之器也。及在衰世,棲棲惶惶,席不暇溫,志在乎匡亂行道,與仲尼相似。余答曰:夫智與不智,存於一言。樞機之玷,亂乎白珪。愚謂亞聖之評,未易以輕有許也。夫所謂亞聖者,必具體而微,命世絕倫,與彼周孔其間無所復容之謂也。若人者,亦何足登斯格哉。林宗拔萃翹特,鑒識朗徹。方之常人所議,固多引之上及,實復未足也。此人有機辯風姿,又巧自抗遇而善用,且好事者為之羽翼,延其聲譽於四方。故能挾之見准慕於亂世,而為遇聽不覈實者所摧策。及其片言所褒,則重於千金;遊步所經,則賢愚波蕩。謂龍鳳之集,奇瑞之出也。吐聲則餘音見法,移足則遺迹見擬,可謂善擊建鼓而當揭日月者。耳非真隱也,蓋欲立朝則世已大亂,欲潛伏則悶而不堪,或躍則畏禍害,確爾則非所安。彰惶不定,載肥載臞。而世人逐其華而莫研其實,翫其形而不統其神。故遭雨巾壞,猶復見傚,不覺其短。皆是類也。俗民追聲,一至於是。故其雖有缺隙,莫之敢指也。夫林宗學涉知人,非無分也,然而未能避過實之名,而闇於自料也。或勸之以出仕進者,林宗對曰:吾晝察人事,夜看乾象,天之所廢,不可支也。方今運在明夷之爻,值勿用之位,蓋盤桓潛居之時,非在天利見之會也。雖在原陸,猶恐滄海流橫,吾其魚也。況可冒衝風而乘奔波乎。未若巖岫頤神,娛心彭老,優哉遊哉,聊以卒歲。案林宗之言,其知漢之不可救,非其才之所辯審矣。法當仰隮商洛,俯泛五湖,追巢父於峻嶺,尋漁父於滄浪。若不能結蹤山客,離羣獨往,則當掩景淵洿,韜鱗括囊。而乃自西祖東,席不暇溫,欲慕孔墨棲棲之事。聖者憂世,周流四方,猶為退士所見譏彈。林宗才非應期,器不絕倫,出不能安上治民,移風易俗;入不能彈毫屬筆,祖述六藝。行自衒耀,亦既過差,收名赫赫,受饒頗多。然卒進無補於治亂,退無迹於竹帛。觀傾視汨,冰泮草靡,未有異庸人也。無故沉浮於波濤之間,倒屣於埃塵之中,遨集京邑,交關貴遊,輪刷筴弊,匪遑啟處,遂使聲譽翕習,秦胡景附。巷結朱輪之軌,堂列赤紱之客,軺車盈街,載奏連車。誠為遊俠之徒,未合逸隱之科也。有道之世而臻此者,猶不得復廁高潔之條貫,為祕丘之俊民,而脩玆在於危亂之運,奚足多哉。孰不謂之闇於在天人之否泰,蔽於自量之優劣乎。空背恬默之塗,竟無有為之益,不值禍敗蓋其幸耳。以此為憂世念國,希擬素王,有似蹇足之尋龍騏,斥鷃之逐鴻鵠,焦冥之方雲鵬,鼷鼬之比巨象也。然則林宗可謂有耀俗之才,無用守之質,見無不了,庶幾大用。符釆外發,精神內虛,不勝煩躁,言行相伐,口稱靜退,心希榮利。未得玄圃之棲禽,九淵之潛靈也。自衒自媒,士女之醜事也。知其不可而尤傚尤師,亞聖之器其安在乎。雖云知人。知人之明,乃唐虞之所難,尼父之所病。夫以明並日月,原始見終,且猶有失,不能常中。況於林宗,熒燭之明,得失半解,已為不少矣。然則名稱重於當世,美談盛於既沒,故其所得者則世共傳聞,而所失者則莫之有識爾。雖頗甄無名之士於草萊,指未剖之璞於丘園,然未能進忠烈於朝廷,立禦侮於疆場,解亡徵於倒懸,折逆謀之競逐,若鮑子之推管生,平仲之達穰宜。林宗名振於朝延,敬於一時。三九肉食,莫不欽重,力足以拔才,言足以起滯。而但養疾京輩,招合賓客,無所進致,以匡危蔽。徒能知人不肯薦舉,何異知沃壤之任良田,識直木之中梁柱,而終不墾之以播嘉穀,伐之以構梁棟,奚解於不粒,何救於露居哉。其距貢舉者,誠高操也。其走不休者,亦其疾也。嵇生又曰:林宗存為一世之所式,沒則遺芳永播,碩儒俊士,未或指點,而吾生獨評其短,無乃見嗤於將來乎。

抱朴子曰:曷為其然哉。苟吾言之允者,當付之於後後之識者,何恤於寡和乎。且前賢多亦譏之,獨皇主褒過耳。故太傅諸葛公元遜亦曰:林宗隱不修遁,出不益時,實欲揚名養譽而已。街談巷議以為辯,訕上謗政以為高。時俗貴之,歙然猶郭解、原涉見趨於曩時也。後進慕聲者,未能考之於聖王之典,論之於先賢之行,徒或華名,咸競准的,學之者如不及,談之者則盈耳。中人猶不覺,童蒙安能知。故零陵太守殷府君伯緒,高才篤論之士也,亦曰:林宗入交將相,出遊方國,崇私議以動眾,關毀譽於朝廷。其所善則風騰雨驟,改價易姿;其所惡則摧頓陸沉,士人不齒。折其名賢,遭亂隱遁,含光匿景,未為遠矣。君子行道,以匡君也,以正俗也。于時君不可匡,俗不可正。林宗周旋,清談閭閻,無救於世道之陵遲,無解於天民之憔悴也。又故中書郎周生恭遠,英偉名儒也,亦曰:夫遇治而贊之,則謂之樂道;遭亂而救之,則謂之憂道;亂不可救而避之,則謂之守道。虞舜,樂道者也;仲尼,憂道者也。微子,守道者也;漢室將傾,世務交遊。林宗法當慨然私心,要同契君子,共矯而正之。而身棲棲為之雄伯,非救世之宜也。于時雖諸黃門,六畜自寓耳。其陳蕃、竇武之徒,雖鼎司牧伯,皆貴重林宗,信其言論,臧否取定。於匡危易俗,不亦可冀乎。而林宗既不能薦有為之士,立毫毛之益,而通逃不仕也,則方之巢、許;廢職待客者,則比之周公;養徒避役者,則擬之仲尼;棄親依豪者,則同之遊、夏。是以世眩名實,而大亂滋甚也。若謂林宗不知、則無以稱聰明;若謂知之而不改,則無以言憂道。昔四豪似周公而不能為周公,今林宗似仲尼而不得為仲尼也。於是問者慨而嘆曰:然則斯人乃避亂之徒,非全隱之高矣。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六竟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七

彈襧

抱朴子曰:漢末有襧衡者,年二十有三。孔文舉齒過知命,身居九列,文學冠羣,少長稱譽,名位殊絕,而友衡於布衣,又表薦之於漢朝,以為宜起家作臺郎。云惟岳降神,異人並出;目所一見,輒誦於口;耳所瞥聞,不忘於心;性與道合,思若有神。其歎之如此。衡遊許下,自公卿國士以下,衡初不稱其官,皆名之云阿某,或以姓呼之為某兒。呼孔融為大兒,呼楊脩為小兒,荀彧猶強可與語。過此以往,皆木梗泥偶,似人而無人氣,皆酒瓮飯囊耳。百官大會,衡時在坐,忽顰蹙悽愴哀歎忼慨。或譏之曰:英豪樂集,非所歎也。衡顧眄歷視稠眾而答曰:在此積尸列柩之間,仁人安能不悲乎。曹公嘗切齒欲殺之。然復無正有入法應死之罪,又惜有殺儒生之名,乃謫作鼓吏。衡了無悔情恥色,乃縛角於柱,口就吹之,乃有異聲,並搖擊鼓,聞者不知其一人也。而論更劇,無所顧忌。尋亡走投荊州牧劉表。表欲作書與孫權,討逆。于時已全據江東,帶甲百萬,欲結輔車之援,共其距中國。使諸文士立草,盡思而不得,表意乃示衡。衡省之,曰:但欲使孫左右柱刀兄視之者,此可用爾。儻令張子布見此,大辱人也。即摧壞投地,表悵然有怪色,謂衡曰:為了不中芸鋤乎,惜之也。索紙筆便更書之。眾所作有十餘通,衡凡一歷視之,而已暗記,書之畢以還表。表以還主,或有錄所作之本也,以比校之無一字錯,乃各大驚。表乃請衡更作。衡則作成,手不停輟。表甚以為佳,而施用焉。衡驕傲轉甚。一州人士,莫不憎恚。而表亦不復堪,欲殺之。或諫以為曹公名為嚴酷,猶能容忍。衡少有虛名,若一朝殺之,則天下遊士莫復擬足於荊楚者也。表遂遣之。衡走到夏口,依將軍黃祖,祖待以上賓。祖大兒黃射與衡偕行,過人墓下,俱讀碑銘一過而去。久之,射曰:前所視碑文大佳,恨不寫也。衡曰:卿存之名耳,我一覽尚記之。即為暗書之。末有一字右缺,乃不分明。衡與半字曰:疑此當作某字,恐不審也。射省可。雖#1言行輕人,密顧榮顯。是以高遊鳳林,不能幽翳蒿萊。然修己駮刺,迷而不覺。故開口見憎,舉足蹈禍。齎如此之伎倆,亦何理容於天下而得其死哉。猶梟鳴狐嚾,人皆不喜,音響不改,易處何益。許下,人物之海也。文舉為之主任,荷之足為至到。於此不安,已可知矣。猶必死之病,俞附越人所無如何;朽木鈆鋌,班輸歐冶所不能匠也。而復走投荊楚間,終陷極害。此乃衡懵蔽之效也。蓋欲之而不能得,非能得而弗用者矣。於戲才士,可勿戒哉。嵇生曰:吾所惑者,衡之虛名也;子所論者,衡之實病也。敢不寤寐於指南,投杖於折中乎。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七竟

#1『雖』原作『難』,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八

詰鮑

鮑生敬言,好老、莊之書,治鮑辯之言,以為古者無君,勝於今世。故其著論云:儒者曰,天生需民而樹之君,豈其皇天諄諄言亦將欲之者為辭哉。夫彊者凌弱,則弱者服之矣;智者詐愚,則愚者事之矣。服之,故君臣之道起焉;事之,故力寡之民制焉。然則,隸屬役御,由乎爭彊弱而校愚智,彼蒼天果無事也。夫混茫以無名為貴,羣生以得意為歡。故剝桂刻漆,非木之願;拔鶡裂翠,非烏所欲;促促銜樂,非馬之性;荷軛運重,非牛之樂。詐巧之萌,必力違真,伐根之生,以飾無用。捕飛禽以供華玩,穿本完之鼻,絆天放之腳,荒非萬物並生之意。夫役彼黎烝,養此在官,貴者祿厚而民亦困矣。夫死而得生,欣喜無量,則不如向無死也。讓爵辭祿以釣虛名,則不如本無讓也。天下逆亂焉,而忠義顯矣;六親不和焉,而孝慈彰矣。曩古之世,無君無臣,穿井而飲,耕田而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汎然不繫,恢爾自得,不競不營,無榮無辱。山無蹊徑,澤無舟梁。川谷不通,則不相并兼。士眾不聚,則不相攻伐。是高巢不探,深淵不漉。鳳鸞栖息於庭宇,龍鱗羣遊於園池。饑虎可履,虺蛇可執。涉澤而鷗鳥不飛,入林而狐兔不驚。勢利不萌,福院不作,干戈不用,城池不設。萬物玄同,相忘於道。疫癘不流,民獲獲考終。純白在胸,機心不生,含餔而熙,鼓腹而遊,其言不華,其行不飾。安得聚歛以奪民財,安得嚴刑以為坑穽。降及杪季,智用巧生,道德既衰。尊卑有序,繁升降損益之禮,飾紱冕玄黃之服,起土木於凌霄,構丹綠於棼撩。傾峻搜寶,泳淵採珠,聚玉如林,不足以極其變;積金成山,不足以瞻其費。澶漫於淫荒之域,而叛其大始之本,去崇日遠,背朴彌增。尚賢則民爭名,貴貨則盜賊起。見可欲則真正之心亂,勢利陳則劫奪之塗開。造剡銳之器,長侵割之患。弩恐不勁,甲恐不堅,紆恐不利,恐不厚。若無凌暴,此皆可棄也。故曰白玉不毀,孰為珪璋;道德不廢,安取仁義。使夫桀紂之徒,得燔人,辜諫者,脯諸侯,葅方伯,剖人心,破人脛,窮驕淫之惡,用炮烙之虐。若令斯人並為匹夫,性雖凶奢,安得施之。使彼肆酷恣欲屠割天下,由於為君,故得縱意也。君臣既立,眾慝日滋。而欲攘臂乎桎梏之間,愁勞於塗炭之中,人主憂惈於廟堂之上,百姓煎擾乎困苦之中,閑之以禮度,整之以刑罰。是猶闢滔天之源,激不測之流,塞之以撮壤,障之以指掌也。
抱朴子難曰:蓋聞沖昧既闢,降濁升清,穹隆仰燾,旁泊俯停,乾坤定位,上下以形。遠取諸物,則天尊地卑,以著人倫之體;近取諸身,則元首股肱,以表君臣之序。降殺之軌,有自來矣。若夫太極混沌,兩儀無質,則未若玄黃剖判,七耀垂象,陰陽陶冷,萬物羣分也。由玆以言,亦知鳥聚獸散,巢栖穴竄,毛血是茹,結草斯服,入無六親之尊卑,出無階級之等威,未若庇體廣廈,稉梁嘉旨,黼黻綺紈,御冬當暑,明辟往物,良宰匠世,設官分職,宇宙穆如也。貴賤有章,則慕賞畏罰;勢齊力均,則爭奪靡憚。是以有聖之作,受命自天。或結罟以畋漁,或瞻辰而鑽燧,或嘗卉以選粒,或構宇以仰蔽。備物致用,去害興利,百姓欣戴,奉而尊之。君臣之道於是乎生,安有詐愚凌弱之理。三五迭興,道教遂隆。辯章勸沮,德盛刑清,明良之歌作,蕩蕩之化成。太階既平,七政遵度,梧禽激響於朝陽、麟虞覿靈而來出,龜龍吐藻於河湄,景老摛耀於天路,皇風振於九域,凶器戢乎府庫。是以禮制則君安,樂作而刑厝也。若夫奢淫狂暴由乎人己,豈必有君便應爾乎。而鮑生獨舉衰世之罪,不論至治之義。何也?且夫遠古質朴,蓋其未變,民尚童蒙,機心不動。譬夫嬰孩智慧未萌,非為知而不為,欲而忍之也。若人與人爭草萊之利,家與家訟巢窟之地,上無治枉之官,下有重類之黨,則私鬭過於公戰,木石銳於干戈,交尸布野,流血絳路。久而無君,噍類盡矣。至於擾龍馴鳳,河圖洛書,或鱗衛申負,或黃魚波湧,或丹禽翔授,或回風三集,皆在有君之世,不出無王之時也。夫祥瑞之徵,指發玄極,或以表革命之符,或以彰至治之盛。若令有君不合天意,彼嘉應之來,孰使之哉。子若以混冥為美乎,則乾坤不宜分矣;若以無名為高乎,則八卦不當畫矣。豈造化有謬,而太吳之闇哉。雅論所尚,唯貴自然。請問夫識母忘父,羣生之性也;拜伏之敬,世之未飾也。然性不可任,必尊父焉;飾不可廢,必有拜焉。任之廢之,子安乎。古者,生無棟宇,死無殯葬,川無舟機之器,陸無車馬之用。吞啖毒烈,以至殞斃,疾無醫術,枉死無限。後世聖人,改而垂之。民到于今賴其厚惠,機巧之利未易敗矣。今使子居則反巢穴之陋,死則捐之中野。限水則泳之遊之,山行則徒步負戴。棄鼎鉉而為生臊之食,廢針石而任自然之病。裸以為飾,不用衣裳。逢女為偶,不假行媒。吾子亦將曰:不可也。況於無君乎。若令上世人如木石,玄冰結而不寒,肴糧絕而不飢者,可也。衣食之情,苟在其心,則所爭豈必金玉,所競豈必榮位。橡茅可以生鬭訟,藜藿足用致侵奪矣。夫有欲之性,萌於受氣之初。厚己之情,著於成形之日。賊殺並兼,起於自然。必也不亂,其理何居。夫明王在上,羣后盡規,坐以待旦,昧朝旰食。延誹謗以攻過,責昵屬之補察。聽輿謠以屬省,鑒履尾而夕惕。颺清風以掃穢,厲秋威以肅物。制峻網密,有犯無赦。形戮以懲小罪,九伐以討大憝。猶懼豺狼之當路,感彝倫之不叙,憂作威之凶家,恐姦亢之害國。故嚴司鷹揚以彈違,虎臣杖鉞於方獄。而狂狡之變,莫世乏之。而命放之,使無所憚,則盜跖將橫行以掠殺,而良善端拱以待禍,無主所訴,無彊所憑。而冀家為夷齊,人皆柳惠,何異#1負豕而欲無臭,憑河而欲不濡,無轡箤而御奔馬,棄施櫓而乘輕舟,未見其可也。鮑生又難曰:夫天地之位,二氣範物,樂陽則雲飛,好陰則川處。敢柔剛以卒性,隨四八而化生,各附所安,本無尊卑也。君臣既立,而變化遂滋。夫獺多則魚擾,鷹眾則鳥亂,有司設則百姓困,奉上厚則下民貧。壅崇寶貨,飾玩臺榭,食則方丈,衣則龍章,內聚曠女,外多鰥男。採難得之寶,貴奇怪之物,造無益之器,恣不已之欲。非鬼非神,財力安出哉。夫穀帛積則民有飢寒之儉,百官備則坐靡供奉之費。宿衛有徒食之眾,百姓養遊手之人。民乏衣食,自給已劇,況加賦歛,重以苦役,下不堪命,且凍且飢,冒法斯濫,於是乎在。王者憂勞於上,台鼎顰顣於下,臨深履薄,懼禍之及。恐智勇之不用,故厚爵重祿以誘之;恐姦釁之不虞,故嚴城深池以備之。而不知祿厚則民匱而臣驕,城嚴則役重而攻巧。故散鹿臺之金,發巨橋之粟,莫不懽然,況乎本不聚金,而不斂民粟乎。休牛桃林,放馬華山,載戢干戈,載棄弓矢,猶以為泰,況乎本無軍旅,而不戰不戍乎。茅茨土階,棄織拔葵。雜囊為幃,濯裘布被。妾不衣帛,馬不秣粟。儉以率物,以為美談。所謂盜跖分財、取少為讓;陸處之魚,相煦以沬也。夫身無在公之役,家無輸調之費,安土樂業,順天分地,內足衣食之用,外無勢利之爭。操杖攻劫,非人情也。象刑之教,民莫之犯。法令滋彰,盜賊多有。豈彼無利性而此專貪殘,蓋我清靜則民自正,下疲怨則智巧生也。任之自然,猶慮凌暴。勞之不休,奪之無已,田蕪倉虛,杼軸之空,食不充口,衣不周身,欲令勿亂其可得乎。所救禍而禍彌深,峻禁而不止也。關梁所以禁非,而猾吏因之以為非焉。衡量所以檢偽,而邪人因之以為偽焉。大臣所以扶危,而姦臣恐主之不危。兵革所以靜難,而寇者盜之以為難。此皆有君之所致也。民有所利,則有爭心。富貴之家,所利重矣。且夫細民之爭,不過小小匹夫校力,亦何所至。無疆土之可貪,無城郭之可利,無金寶之可欲,無權柄之可競,勢不能以合徒眾,威不足以驅異人。孰與王赫斯怒,陳師鞠旅,推無讎之民,攻無罪之國,僵尸則動以萬計,流血則漂樐丹野。無道之君,無世不有,肆其虐亂,天下無邦#2,忠良見害於內,黎民暴骨於外。豈徒小小爭奪之患邪。至於移父事君,廢孝為忠,申令無君亦同有之耳。古之為屋,足以蔽風雨;而今則被以朱紫,飾以金玉。古之為衣,足以掩身形;而今則玄黃黼黻,錦綺羅紈。古之為樂,足以定人情;而今則煩乎淫聲,驚魂傷和。古之飲食,足以充飢虛;而今則焚林漉淵,宰割羣生。豈可以事之有過而都絕之乎。若令唐虞在上,稷卨贊事,卑宮薄賦,使民以時。崇節儉之清風,肅玉食之明禁。質素簡約者,貴而顯之;亂化侵民者,黜而戮之。則頌聲作而黎庶安矣。何必慮火災而壞屋室,畏風波而填大川乎。
抱朴子曰:鮑生貴上古無君之論,余既駮之矣。後所答余,文多不能盡載,余抄條其論而牒詰之云。鮑生曰:人君採難得之寶,聚奇怪之物,飾無益之用,厭無已之求。

抱朴子詰曰:請問古今帝王盡採難得之寶,聚奇怪之物乎?有不爾者也。余聞唐堯之為君也,摘金於山。虞舜之禪也,捐壁於谷。疏食菲服,方之監門。其不汔淵剖珠,傾巖刊玉,鑿石鑠黃白之鑛,越海裂翡翠之羽,網瑇瑁於絕域,掘丹青於?漢,亦可知矣。夫服章無殊,則威重不著;名位不同,則禮物異數。是以周公辯貴賤上下之典式。宮室居處,則有堵雉之限。冠蓋旌旗,則有文物之飾。車服器用,則有多少之制。庖廚供羞,則有法膳之品。年凶災眚,又減撤之。無已之慾,不在有道。子之所云,可以聲桀紂之罪,不足以定雅論之證也。鮑生曰:人君後宮三千,豈皆天意。穀帛積則民飢寒矣。
抱朴子請曰:王者妃妾之數,聖人之所制也。聖人與天地合其德者也。其德與天地合,豈徒異哉,夫豈徒欲以順情盈慾而已乎。乃所以佐六宮,理陰陽,教肅宗,奉祖廟,秪承大祭供玄紞之服,廣本枝之路。且案周典九土之記,及漢氏地理之最,天下女數多於男焉。王者所宗,豈足以逼當娶者哉。姬公思之,似已審矣。帝王帥百僚以藉田,后妃將命婦以蠶識。下及黎庶,農課有限。力佃有賞,怠惰有罰。十一而稅,以奉公用。家有備凶之儲,國有九年之積。各得順天分地,不奪其時,調薄役希,民無飢寒,衣食既足,禮讓以興。昔文景之世,百姓務農,家給戶豐,官倉之米,至腐赤不可勝計。然而士庶猶侯服鼎食,牛馬蓋澤。由於賦歛有節,不足損下也。至於季世,官失佃課之制,私務浮末之業。生穀之道不廣,而遊食之徒滋多。故上下同之,而犯非者眾。鮑生乃歸咎有君。未若譏釆擇之過限,刺農課之不實,責牛飲之三千,貶履畝與太半。但使後宮依周禮,租調不橫加,斯則可矣,必無君乎。夫一日晏起,則事有失所。即鹿無虞,維入于林中。安可終已,靡所宗統,則君子失所仰,凶人得其志。網疏猶漏,可都無網乎。鮑生曰:人生也衣食已劇,況又加之以收賦,重之以力役。飢寒並至,下不堪命,冒法犯非,於是乎生。
抱朴子請曰:蜘蛛張網,蚤蝨不餒。使人智巧役用萬物,食口衣身何足劇乎。但患富者無知止之心,貴者有無限之用耳。豈可以一 之故,而終身不行。以桀紂之虐,思乎無主也。夫言主事彌張,賦歛之重於往古,民力之疲於末務,飢寒所綠,以譏之可也。而言有役有賦,使國亂者,請問唐虞升平之世,三代有道之時,為無賦役以相供奉,元首股肱躬耕以自給耶。鮑生乃唯知飢寒並至,莫能固窮。獨不知衣食並足,而民知榮辱乎。鮑生曰:王者臨深履尾。不足喻危。假寐待旦,日昃旰食,將何為懼禍及也。
抱朴子難曰:審能如此,乃聖主也。王者所病在乎驕奢,賢者不用,用者不賢。夏癸指天曰以自喻,秦始憂萬世之同謚,故致傾亡,取笑將來。若能懼危夕惕,廣納規諫,詢芻蕘以待聽,養黃髮以乞言,何憂機事之有違,何患百揆之不康。夫戰兢則彝倫叙,怠荒則姦宄作。豈況無君能無亂乎。鮑生曰:王者欽想奇瑞,引誘幽荒,欲以崇德邁威,厭耀朱服。白雉玉環,何益齊民乎。
抱朴子詰曰:夫王者,德及天則有天瑞,德及地則有地應。若乃景星擒光,以佐望舒之耀;冠日舍釆,以表羲和之晷。靈禽嗈喈於阿閣,金象焜晃乎清沼,此豈卑辭所致,厚幣所誘哉。王莽姦猾,包藏禍心,文致太平,誑眩朝野,貺遺外域,使送瑞物。豈可以此謂古皆然乎。夫見盈丈之尾,則知非咫尺之軀;睹尋仞之牙,則知非膚寸之口。故王母之遣使,明其玄化通靈,無遠不懷也。越裳之重譯,足知惠沾殊方,被無外也。夫絕域不可以力服,蠻貊不可以威攝。自非至治,焉能然哉。何者?鮑生謂為不用。夫周室非乏玉而須王母之環以其為富,非儉膳而渴越裳之雉以充庖也。所以貴之者,誠以斯物為太平。則上無苛虐之政,下無失所之人,娟飛蠕動,咸得其懽。有國之美,孰多於斯。而云不用,無益於齊民。源遠體大,固未易見。鮑生之言,不亦宜乎。鮑生曰:人君恐姦釁之不虞,故嚴城以備之也。
抱朴子詰曰:侯王設險,大易所貴。不審嚴城何譏焉爾。夫兩儀肇闢,萬物化生,則邪正存焉爾。夫聖人知凶醜之自然,下愚之難移,猶春陽之不能榮枯朽,炎景之不能鑠金石。冶容慢藏,誨淫召盜。故取法乎習坎,備豫於未萌。重門有擊柝之警,治戎遏暴客之變。而欲除之,其理何居。兕之角也,鳳之距也,天實假之,何必日用哉。蜂蠆挾毒以衛身,智禽銜蘆以扞網。貛曲其穴,以備徑至之鋒。水牛結陣,以卻虎豹之暴。而鮑生欲棄甲冑以進利刀,墮城池以止#3衝鋒。若令甲冑既捐而利刀不住,城池既壞而衝鋒猶集,公輸、墨翟猶不自全,不審吾生計將安出乎。或曰:苟無可欲之物,雖無城池之固,敵亦不來者也。

抱朴子答曰:夫可欲之物,何必金玉。錐刀之末,愚民競焉。越人之大戰,由乎分蚺蛇之不鈞。吳楚之反兵,起乎一株之桑葉。飢荒之世,人人相食,素手裸跣。遠則甫侯子羔,近則于公釋之,探情審罰,剖豪析芒,受戮者吞聲而歌德,刖劓者沒齒無怨言。此皆非無君之時也。昔有鰥在下而四嶽不蔽,明揚仄陋而元凱畢舉,或投屠刀而排金門,或釋板築而躡玉堂,或委芻豢而登卿相,或自亡命而為上將。伯柳達讎人,解狐薦怨家,方回叩頭以致士,禽息碎首以推賢,敢問于時,有君不耶?又云田蕪廪虛,皆由有君。夫君非塞田之蔓草,臣非耗倉之雀鼠也,其蕪其虛,卒由戹運,水旱疫癘,以臻凶荒,豈在賦求,令其然乎。至於八政首食,謂之民天,后稷躬稼,有虞親耕,豐年多黍多稌,我庾惟億,民食其陳。白渠開而斥鹵膏壤。邵父起陽陵之陂,而積穀為山。叔敖創期思,而家有腐粟。趙過造三犁之巧,而關右以豐。任延教九真之佃,而黔庶殷飽。此豈無君之時乎。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八竟

#1『異』原作『畢』,據校本改。

#2『邦』原作『邪』,據校本改。

#3『止』原作『正』,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九

知止

抱朴子曰:禍莫大於無足,福無厚乎知止。抱盈居沖者,必全之筭也;宴安盛滿者,難保之危也。若夫善卷巢、許、管、胡之徒,咸蹈雲物以高驚,依龍鳳以竦迹,覘韜鋒於香餌之中,寤覆車乎來軔之路,違險塗以遐濟,故能免詹何之釣緡,可謂善料微景於形外,覿堅冰於未霜,徙薪曲突於方熾之火,纚舟弭檝於衝風之前。瞻九犗而深沈,望密蔚而曾逝,不託巢於葦苕之末,不偃寢乎崩山之崖者也。斯皆器大量弘,審機識致,凌儕獨往,不牽常慾,神參造化,心遺萬物,可欲不能蟇介其純粹,近理不能耗滑其清澄。苟無若人之自然,誠難企及乎絕軌也。徒令知功成身退,慮勞大者不賞,狡兔訖則知獵犬之不用,高鳥盡則覺良弓之將棄。鑒彭韓之明鏡,而念抽簪之術;睹越種之闇機,則識金象之貴。若范公汎艘以絕景,薛生遜亂以全潔,二疏投印於方盈,田豫釋紱於漏盡。進脫亢悔之咎,退無濡尾之吝,清風足以揚千載之塵,德音足以祛將來之惑,方之陳竇,不亦邈乎。或智小敗於謀大,或轅弱折於載重,或獨是陷於眾非,或盡忠訐於兼會,或唱高筭而受晁錯之禍,或竭心力而遭吳起之害。故有跼高蹐厚,猶不免焉。公旦之放,仲尼之行,賈生遜擯於下土,子長熏骨乎無辜。樂毅平齊,伍員破楚,白起以百勝拓疆,文子以九術霸越,韓信功蓋於天下,鯨布滅家以佐命。榮不移晷,辱以及之,不避其禍,豈智者哉。為臣不易,豈將一塗,要而言之,決在擇主,我不足賴,其驗如此。告退避賢,潔而且安,美名厚實,福莫大焉,能修此術,萬未有一。吉凶由人,可勿思乎。逆耳之言,樂之者希。獻納期#1榮,將速身禍。救詼謗其不暇,何信受之可必哉。夫矰繳紛紜則鴛雛徊翮,坑穽充蹊則麟虞歛跡。情不可極,慾不可滿。達人以道制情,以計遣慾。為謀者猶宜使忠,況自為榮而不詳哉。蓋知足者常足也,不知足者無足也。常足者,福之所赴也;無足者,禍之所鍾也。生生之厚,殺哉生矣。宋氏引苗,郢人張革,誠欲其快而實速萎裂。知進忘退,斯之以乎。夫莢奔而不止者,尠不傾墜。凌波而無休者,希不沉溺。弄刃不息者,傷刺之由也。斫擊不輟者,缺毀之原也。盈則有損,自然之理。周廟之器,豈欺我哉。故養由之射,行人識以弛弦;東野之御,顏子知其方敗。成功之下,未易久處也。夫飲酒者,不必盡亂,而亂者多焉。富貴者,豈其皆危,而危者有焉。智者料事於倚伏之表?伐木於毫末之初,吐高言不於累棋之際,議治裘不於羣狐之中。古人佯狂為愚,豈所樂哉,時之宜然,不獲已也。亦有深逃而陸遭濤波,幽遁而水被焚燒,若龔勝之絕粒以殞命,李業煎蹙以吞酖。由乎迹之有眹,景之不滅也。若使行如蹈水,身如居陰,動無遣蹤可尋,靜與無為為一,豈有斯患乎。又況乎揭日月以隱形骸,擊建鼓以徇利器者哉。夫值明時則優於濟四海,遇險世則劣於保一身。為此永慨,非一士也。吾聞無熾不滅,靡溢不損。煥赫有委灰之兆,春草為秋瘁之端。日中則昃,月盈則蝕,四時之序,成功者退。遠取諸物,則構高崇峻之無限,則頹壞惟憂矣;近取諸身,則嘉膳旨酒之不節,則結疾傷性矣。況乎其高概雲霄而積之猶不止,其威震人主而加崇又不息者乎。蚊蝱墮山,適足翱翔;兕虎之墜,碎而為齏。此言大物不可失所也。且夫正色彈違,直道而行,打撲于紀,不慮讎鄛,則怨深恨積。若舍法容非,屬託如響,吐剛茹柔,委曲繩墨,則忠喪敗。居此地者,不亦勞乎。是以身名並全者甚希,而折足覆餗者不乏#2也。然而入則蘭房窈窕,朱帷組帳,文茵兼舒於華第,艷容粲爛於左右。輕體柔聲,清歌妙舞,宋蔡之巧,陽阿之妍,口吐採菱延露之曲,足躡渌水七槃之節。和音悅耳,冶姿娛心,密宴繼集,醽醁不撤。仰登綺閣,俯映清淵,遊果林之丹翠,戲蕙圃之芬馥。文鱗瀺灂,釆羽頡頑,飛繳墮雲鴻,沉綸引魴鯉。遠玲不索而交集,玩弄紛華而自至。出則朱輪耀路,高蓋接軫,丹旗雲蔚,麾節翕赫,金口嘈獻,戈甲璀錯。得意託於後乘,嘉旨盈乎屬車,窮遊觀之娛,極畋漁之懽。聖明之譽,滿耳而入。諂悅之言,異口同辭,于時眇然,意蔑古人,謂伊、呂、管、晏不足筭也。豈覺崇替之相為首尾,哀樂之相為朝暮,肯謝貴盛乞骸骨,背朱門而反丘園哉。若乃聖明在上,大賢讚事,百揆非我則不叙,兆民非我則不濟,高而不以危為憂,滿而不以溢為慮者,所不論也。

窮達

或問一流之才而或窮或達,其故何也?俊逸縶滯,其有憾乎?

抱朴子答曰:夫器業不異而有抑有揚者,無知己也。故否泰時也,通塞命也。審時者何怨於沉潛,知命者何恨於卑瘁乎。故沉閭渟鈞,精勁之良也,而不以擊,則朝菌不能斷焉;珧華黎綠,連城之寶也,委之泥濘,財瓦礫積其上焉。故可珍而不必見珍也,可用而不必見用也。庸俗之夫,闇於別物,不分朱紫#3,不辯菽麥,唯以達者為賢,而不知僥求者之所達也;唯以窮者為劣,而不詳守道之所窮也。且夫懸象不麗天,則不能揚大明灼無外;嵩岱不託地,財不能竦峻極概雲宵。兔足因夷塗以騁迅,龍艘汎激流以效速。離光非燧人不熾,楚金非歐冶不剡。豐華俟發春而表艷,棲鴻待衝飈而輕戾。四嶽不明揚,則有鰥不登庸;叔牙不推賢,則夷吾不式厚。穰苴賴平仲以超踔,淮陰因蕭公以鷹揚。隽生由勝之之談,曲逆綠無知之薦。元直起龍縈之孔明,公瑾貢虎臥之興霸。

故能美名垂於帝籍,弘勳著於當世也。漢之末年,吳之季世,則不然焉。舉士也必附己者為前,取人也必多黨者為決。而附己者不必足進之器也,同乎我故不能遺焉。而多黨者不必逸羣之才也,信眾口故謂其可焉。或信此之庸猥,而不能遣所念之近情。或適彼之英異,而不能平心於至公。於是釋銓衡而以疏數為輕重矣,棄度量而以綸集為多少矣。于時之所謂雅人高韻,秉國之鈞,黜陟決己褒貶由口者,鮮哉免乎斯累也。又況於胸中卒有憎獨立,疾非黨,忌勝己,忽寒素者乎。悲夫,邈俗之士,不羣之人,所以比肩不遇,不可勝計。或抑頓於藪澤,或立朝而非退也。蓋修德而道不行,藏器而時不會。或俟河清而齒已沒,或竭忠勤而不見知。遠用不騁於一世,勳澤不加於生民。席上之珍,鬱於泥濘。濟物之才,終於無施。操築而不值武丁,抱竿而不遇西伯。自曩迄今,將有何限,而獨悲之,不亦陋哉。瞻徑路之遠而恥由之,知大道之否而不改之,齊通塞於一塗,付榮辱於自然者,豈懷悒悶於知希,興永歎於川逝乎。疑其有憾,是未識至人之用心也。小年之不知大年,井蛙之不曉滄海,自有來矣。

重言

抱朴子曰:余友人玄怕先生者,齒在志學,固已窮覽六略,旁綜河雒。晝競羲和之末景,夕照望舒之餘輝,道靡遠而不究,言無微而不測。以儒道為城池,以機神為干戈,故談者莫不望塵而銜璧,文士寓目而格筆。俄而寤智者之不言,覺守一之無咎,意得則齊筌蹄之可棄,道乖則覺唱高而和寡。於是奉老氏多敗之戒,思金人三緘之義,括鋒穎而如訥韜,脩翰於彤管,含金懷玉,抑謐華辯,終日彌夕,或無一言。門人進曰:先生默然,小子胡述,且與庸夫無殊焉。竊謂號鍾不鳴則不異於積銅,浮磬息音則未別乎聚石也。玄怕先生答曰:吾特收遠名於萬代,求知己於將來,豈能競見知於今日,標格於一時乎。陶甄以盛酒,雖美不見酣。身卑而言高,雖是不見信。徒卷舌而竭聲,將何救於流遁。古人六十笑五十九,不遠迷復,乃覺有以也。夫玉之堅,金之剛也,冰之冷也,火之熱也,豈須自言,然後明哉。且八音九奏,不能無長短之病。養由百發,不能止將有一矢之疏。翫憑河者,數溺於水;好劇談者,多漏於口。伯牙謹於操絃,故終無煩手之累;儒者敬其辭令,故無樞機之辱。淺近之徒,則不然焉。辯虛無之不急,爭細事以費言,論廣脩堅白無用之說,訟諸子非聖過正之書。損教益惑,謂之深遠。委棄正經,競治邪學。或與闇見者較脣吻之勝負,為不識者吐清商之談。對非敵力之人,旁無賞解之客,何異奏雅樂於木梗之側,陳玄黃於土偶之前哉。徒口枯氣乏,椎杭抵掌,斤斧缺壞而槃節不破,勃然戰色而乖忤愈遠。致令恚容表顏,醜言自口,偷薄之變,生乎其間。既玷之謬,不可救磨,未若希聲以全大音,約說以俟識者矣。

抱朴子外篇卷之四十九竟

#1『期』原作『斯』,據校本改。

#2『乏』原作『之』,據校本改。

#3『紫』原作『案』,據校本改。

抱朴子外篇卷之五十

自敍

抱朴子者,姓葛,名洪,字稚川,丹陽句容人也。其先葛天氏,蓋古之有天下者也,後降為列國,因以為姓焉。洪曩徂為荊州刺史。王莽之篡,君恥事國賊,棄官而歸。與東郡太守翟義共起兵,將以誅莽,為莽所敗。遇赦免禍,遂稱疾自絕於世。莽以君宗強,慮終有變,乃徙君於瑯琊。君之子浦廬,起兵以佐光武,有大功。光武踐祚,以廬為車騎,又遷驃騎大將軍,封下邳僮縣侯,食邑五千戶。開國初,侯之弟文,隨侯征討,屢有大捷。侯比上書文為訟功。而官以文私從兄行,無軍名,遂不為論。侯曰:弟與我同冒矢#1石,瘡痍周身,傷失右眼,不得尺寸之報,吾乃重金累紫,何心以安。乃自表乞轉封於弟。書至上請報,漢朝欲成君高義,故特聽焉。文辭不獲已,受爵即弟,為驃騎營,立宅舍於博望里,于今基兆石礎存焉。又分割租秩以供奉吏士,給如二君焉。驃騎殷勤止之而不從。驃騎曰:此更煩役國人,何以為讓。乃託他行,遂南渡江而家于句容。子弟躬耕,以典籍自娛。又累使奉迎驃騎,驃騎終不還。又令人守護博望宅舍,以冀驃騎之反,至于累世無居之者。洪祖父學無不涉,究測精微。文藝之高,一時莫倫。有經國史才。仕吳,歷宰海鹽、臨安、山陰三縣;入為吏部侍郎、御史中丞,盧陵太守,吏部尚書,太子少傅,中書,大鴻臚,侍中,光祿勛,輔吳將軍;封吳壽縣侯。洪父以孝友聞,行為士表。方冊所載,罔不窮覽。仕吳,五官郎中正,建城、南昌二縣令,中書郎,廷尉,平中護軍。拜會稽太守,未辭而晉軍順流,西境不守。博簡秉文經武之才,朝野之論,僉然推君。於是轉為五郡赴警。大都督給親兵五千,總統征軍,戍遏疆場。天之所懷,人不能支。故主欽若九有同實,君以故官赴除郎中。稍遷至太中太夫。歷位大中肐鄉令,縣戶二萬,舉州最治。德化尤異,恩洽刑清。野有頌聲,路無姦跡。不佃公田,越界如市。秋毫之贈,不入于門。紙筆之用,皆出私財。刑厝而禁止,不言而化行。以疾去官,發詔見用為吳王郎中令。正色弼違,進可替不,舉善彈枉,軍國肅雍。遷邵陵太守,卒於官。洪者,君之第三子也。生晚,為二親所嬌饒,不早見督以書史。年十有三,而慈父見背。夙失庭訓,飢寒困瘁。躬執耕穡,承星履草,密勿疇襲。又累遭兵火,先人典籍蕩盡。農隙之暇無所讀,乃負笈徒步行借。又卒於一家少得全部之書,益破功,日伐薪賣之,以給紙筆。就營田園處,以柴火寫書。坐此之故,不得早涉藝文。常乏紙,每所寫反覆有字,人鮮能讀也。年十六,始讀孝經、論語、詩、易。貧乏無以遠尋師友,孤陋寡聞,明淺思短,大義多所不通。但貪廣覽,於眾書乃無不暗誦精持。曾所披涉,自正經、諸史、百家之言,下至短雜文章,近萬卷。既性闇善忘,又少文,意志不專,所識者甚薄,亦不兔惑,而著述時猶得有所引用。竟不成純儒,不中為傳授之師。其河雒圖緯,一視便止,不得留意也。不喜星書及筭術、九宮、三棋、太一、飛符之屬,了不從焉,由其苦人而少氣味也。晚學風角望氣、三元遁甲、六壬太一之法,粗知其旨,又不研精。亦計此輩率是為人用之事,同出身情,無急以此自勞役,不如省子書之有益,遂又廢焉。案別錄、藝文志眾有萬三千二百九十九卷。而魏代以來,羣文滋長,倍於往者。乃自知所未見之多也。江表書籍,通同不具。昔故詣京師索奇異,而正值大亂,半道而還,每具嘆恨。今齒近不惑,素志衰頹。但念損之又損,為乎無為,偶耕藪澤,苟存性命耳。博涉之業,於是日沮矣。洪之為人也,而騃野,性鈍口訥,形貌醜陋,而終不辯自矜飾也。冠履垢弊,衣或繿縷,而或不恥焉。俗之服用,俄而屢改,或忽廣領而大帶,或身促而脩袖,或長裾曳地,或短不蔽腳。洪其於守常,不隨世變。言則率實,杜絕嘲戲,不得其人,終日默然,故邦人咸稱之為抱朴之士。是以供著書,因以自號焉。洪禀性尪羸,兼之多疾。貧無車馬,不堪徒行,行亦性所不好。又患弊俗捨本逐末,交遊過差,故遂撫筆閑居,守靜蓽門而無趨所之從。至於權毫之徒,雖在密跡,而莫或相識焉。衣不辟寒,室不免漏,食不充虛,名不出戶,不能憂也。貧無僮僕,籬落頓 ,荊棘叢於庭宇,蓬莠塞乎階霤,披榛出門,排草入室。論者以為意遠忽近,而不怒其乏役也。不曉謁,以故初不修見官長。至於吊大喪,省困疾,乃心欲自勉,強令無不必至。而居疾少揵,恆復不周,每見譏責於論者,洪引咎而不恤也。意苟無餘,而病使心違,顧不媿己而已,亦何理於人之不見亮乎。唯明鑒之士,乃恕其信抱朴,非以養高也。世人多慕豫親之好,推闇至之密,洪以為知人甚未易,上聖之所難,浮雜之交,口合神疕,無益有損。雖不能如朱公叔一切絕之,且必須清澄詳悉,乃處意焉。又為此見憎者甚眾而不改也。馳逐苟達,側立勢門者,又共疾洪之異於己而見疵毀,謂洪為傲物輕俗。而洪之為人,信心而行,毀譽皆之於不聞,至患近人,或恃其所長而輕人所短。洪忝為儒者之末,每與人言,常度其所知而論之,不強引之以造彼所不聞也。及與學士有所辯識,每舉綱領。若值惜短,難解心義#2,但粗說意之與向,使足以發寤而已。不致苦理,使彼率不待自還也。彼靜心者,存詳而思之,則多自覺而得之者焉。度不與言者,雖或有問,常辭以不知,以兔辭費之過也。洪性深不好于煩官長。自少及長,曾救知己之抑者數人。不得有言於在位者,然其人皆不知洪之恤也。不忍見其陷於非理,密自營之耳。其餘雖親至者,在事秉勢,與洪無惜者,終不以片言半字少累之也。至於糧用窮匱,急合湯藥,則換求朋類,或見濟亦不讓也。受人之施,必皆久久漸有以報之,不令覺也。非類則不妄受其饋致焉。洪所食有旬日之儲,則分以濟人之乏。若殊自不足,亦不割己也。不為皎皎之細行,不治察察之小廉,村里凡人之謂良守善者。用時或齎酒餚候洪,雖非儔匹亦不拒也。後有以答之,亦不登時也。洪嘗謂史雲不食於昆弟,華生治潔於昵客,蓋邀名之偽行,非廊廟之遠量也。洪尤疾無義之人,不勤農桑之本業,而慕非義之姦利。持鄉論者,則賣選舉以取謝。有威勢者,則解符疏以索財。或有罪人之賂,或枉有理之家。或為逋逃之藪,而饗亡命之人。或挾使民丁,妨以公役。或強收錢物,以求貴價。或占錮市肆,奪百姓之利。或割人田地,劫孤弱之業。悅恫官府之間,以窺掊尅之益,內以誇妻妾,外以釣名位。其如此者,不與交焉。由是俗人憎洪疾己,自然疏絕,故巷無車馬之跡,堂無異志之賓,庭可設雀羅而几筵積塵焉。洪自有識逮以將老,口不及人之非,不說人之私,乃自然也。雖僕竪有其所短所羞之事,不以戲之也。未嘗論評人物之優劣,不喜訶譴人交之好惡。或為尊長所逼問,辭不獲已,其論人也,則獨舉彼體中之勝事而已。其論文也,則撮其所得之佳者,而不指摘其病累,故無毀譽之怨。貴人時或問官吏民,甲乙何如。其清高閑能者,洪指說其快事;其貪暴闇塞者,對以偶不識悉。洪由比頗見譏責,以顧護太多,不能明辯臧否,使皂白區分。而洪終不敢改也。每見世人有好論人物者,比方倫匹,未必當允,而褒貶與奪,或失准格,見譽者自謂己分未必信德也,見侵者則恨之入骨劇於血讎。洪益己為戒,遂不復言及士人矣。雖門宗子弟,其稱兩皆以付邦族,不為輕乎其價數也。或以譏洪,洪答曰:我身在我者也,法當易知。設令有人問我,使自比古人及同時,令我自求輩,則我實不能自知可與誰為匹也,況非我安可為取評定之耶?漢末俗弊,朋黨分部。許子將之徒,以口舌取戒,爭訟論議,門宗成讎。故汝南人士無復定價,而有月旦之評。魏武帝深亦疾之,欲取其首。爾乃奔波亡走,殆至屠滅。前鑒不遠,可以得師矣。且人之未易知也,雖父兄不比盡子弟也。同乎我者遽是乎,異於我者遽非乎。或有始無卒,唐堯、公旦、仲尼、季札,皆有不全得之恨,無以近人信其嘍嘍管見熒燭之明,而輕人評物,是皆賣彼上聖大賢乎。昔大安中,石冰作亂,六州之地,柯鎮業靡、違正黨逆。義軍大都督邀洪為將兵都尉,累見敦迫。既桑梓恐虜,禍深憂大,古人有急疾之義,又畏軍法,不敢任志,遂募合數百人,與諸軍旅進。曾攻賊之別將,破之日,錢帛山積,珍玩蔽地,諸軍莫不放兵收拾財物,繼轂連檐。洪獨約令所領,不得妄離行陣;士有摭得眾者,洪即斬之以徇。於是無敢委杖。而果有伏賊數百,出蕩諸軍。諸軍悉發,無部隊皆人馬負重,無復戰心,遂致驚亂,死傷狼籍,殆欲不振。獨洪軍整齊轂張,無所損傷,以救諸軍之大崩,洪有力焉。後別戰斬賊小帥,多獲甲首,而獻捷幕府,於是大都督加洪伏波將軍。例給布百疋,諸將多封閉之,或送還家;而洪分賜將士及施知故之貧者,餘之十匹又徑以市肉酤酒以饗將吏。于時竊擅一日之美談焉。事平,洪投戈釋甲,徑詣洛陽,欲廣尋異書,了不論戰功。竊慕魯連不受聊城之金,包胥不納存楚之賞,成功不處之義焉。正遇上國大亂,北道不通。而陳敏又反於江東,歸塗隔塞。會有故人#3譙國嵇居道見用為廣州刺史,乃表#4請洪為參軍。雖非所樂,然利可避地於南,故黽勉就焉。見遣,先行催兵,而居道於後遇害,遂停廣州。頻為節將見邀用,皆不就。永惟富貴可以漸得而不可頓合,其間屑屑,亦足以勞人。且榮位勢利,譬如寄客,既非常物,又其去不可得留也。隆隆者絕,赫赫者滅,有若春華須臾凋落。得之不喜,失之安悲。悔吝百端,憂懼兢戰,不可勝言,不足為也。且自度性篤嫩而才至短,以篤嫩而御短才,雖翕肩屈膝,趨走風塵,猶必不辦,大致名位而免患累,況不能乎。未若修松喬之道,在我而已,不由於人焉。將登名山,服食養性,非有廢也。事不兼濟,自不絕棄世務,則曷綠修習玄靜哉。且知之誠難,亦不得惜問而與人議也。是以車馬之跡,不經貴世之城;片字之書,不交在位之家。又士林之中,雖不可出,而見造之賓,意不能拒。妨人所作,不得專一,乃嘆曰:山林之中無道也。而古之修道者必入山林者,誠欲以違遠讙譁,使心不亂也。今將遂本志,委桑梓,適嵩岳,以尋方平梁公之軌,先所作子書內外篇。幸已用功夫,聊復撰次,以示將來云爾。洪年十五六時,所作詩賦雜文當時自謂可行。至于弱冠,更詳省之,殊多不稱意。天才未必為增也。直所覽差廣,而覺妍媸之別。於是大有所製,棄十不存一。今除所作子書,但雜尚餘百所卷,猶未盡損益之理,而多慘憤,不遑復料護之。他人文成,乎便快意。余才鈍思遲,實不能示。作文章每一更字,輒自轉勝。但患嫩,又所作多不能數省之耳。洪年二十餘,乃計作細碎小文,妨棄功日,未若立一家之言、乃草創子書。會遇兵亂,流離播越,有所亡失,連在道路,不復投筆十餘年。至建武中,乃定凡著內篇二十卷,外篇五十卷,碑、頌、詩、賦百卷,軍書、檄、移、章、表、箋記三十卷。又撰俗所不列者為神仙傳十卷,又撰高上不仕者為隱逸傳十卷,又抄五經、七史,百家之言,兵事、方伎、短雜、奇要三百一十卷,別有目錄。其內篇言神仙、方藥、鬼怪變化、養生延年、禳邪卻禍之事,屬道家;其外篇言人間得失、世事臧否,屬儒家。洪見魏文帝典目自叙,未及彈棋、擊劍之事,有意於略說所知。而實不數少所便能,不可虛自稱揚,今將具言,所不閑焉。洪體鈍性駑,寡所玩好。自總髮垂髻,又擲瓦手搏不及兒童之羣。未曾鬭雞鶩,走狗馬,見人傳戲了不目眄。或強牽引觀之,殊不入神,有若晝睡。是以至今不知棋局上有幾道樗蒲齒名,亦念此輩末伎,亂意思而妨日月,在位有損政事,儒者則廢講誦,凡民則忘稼穡,商人則失貝財。至於勝負未分,交爭都市,心熱於中,顏愁於外,名之為樂,而實煎悴。喪廉恥之操,興爭競之端,相取重貨,密結怨隙。昔宋閔公、吳太子致碎首之禍,生叛亂之變,覆滅七國,幾傾天朝。作戒百代,其鑒明矣。每觀戲者、慙恚交集。手足相及,醜詈相加,絕交壞友,往往有焉。怨不在大亦不在小,多召悔,不足為也。仲尼雖有晝寢之戒,以洪較之,洪實未許其賢於晝寢。何者?晝寢但無益,而未有怨恨之憂,鬬訟之變。聖者猶韋編三絕,以勤經業。凡才近人,安得兼修,惟諸戲盡不如示一尺之書。故因本不喜而不為,蓋此俗人所親焉。少嘗學射,但力少不能挽強若顏高之弓耳。意為射既在六藝,又可以禦冠辟劫及取鳥獸,是以習之。昔在軍旅,曾手射追騎,應絃而倒,殺二賊一馬,遂以得免死。又曾受刀楯及單刀雙戟,皆有口訣要術以待取人。乃有祕法,其巧入神。若以此道與不曉者對,便以可當全獨勝,所向無前矣。晚又學七尺杖術,可以入白刃,取大戟。然亦是不急之末學,知之譬如麟角鳳距,何必用之,此已往未之或知。洪少有定志,決不出身。每覽巢、許、子州、北人、石戶、二姜、兩袁、法真、子龍之傳,當廢書前席,慕其為人。念精治五經,著一部子書,令後世知其為文儒而已。後州郡及車騎大將軍辟,皆不就。薦名瑯瑘王丞相府。昔起義兵,賊平之後,了不修名詣府論功主者,永無賞報之冀。晉王應天順人,撥亂反正,結皇綱於垂絕,修宗廟之廢祀,念先朝之滯賞,並無報以勸來。洪隨例就彼,庚寅,詔書賜爵關中侯,食句容之邑二百戶。竊詔討賊以救桑梓,勞不足錄,金紫之命,非其始願。本欲遠慕魯連,近引田疇,上書固辭,以遂微志。逼有大例,同不見許。昔仲由讓應受之賜,而沮為善。醜虜未夷,天下多事,國家方欲明賞必罰,以彰憲典,小子豈敢苟潔區區之懦志,而距弘通之大制。故遂息意,而恭承詔命焉。洪既著自叙之篇,或人難曰:昔王充年在耳順,道窮望絕,懼身名之偕滅,故自紀終篇。先生以始立之盛,值乎有道之運,方將解申公之束帛,登枚生之蒲輪,耀藻九五,絕聲昆吾,何憾芬芳之不揚,而務老生之彼務。洪答曰:夫二儀彌邈,而人居若寓。以朝菌之耀秀,不移晷而殄瘁。類春華之暫榮,未改旬而凋墜。雖飛飆之經霄,激電之乍照,未必速也。夫期頤猶奔星之騰炯,黃髮如激箭之過隙,死或未明而殞籜,逆秋而零瘁者哉。故項子有含穗之嘆,揚鳥有夙折之哀。歷覽遠古,逸倫之士或以文藝而龍躍,或以武功而虎踞,高勳著於盟府,德音被乎管絃,形器雖沈鑠於淵壤,美談飄颻而日載。故雖千百代,猶穆如也。余以庸陋,沉抑婆娑,用不合時,行舛於世,發音則響與俗乖,抗足則跡與眾迕。內無金張之援,外乏彈冠之友。循塗雖坦,而足無騏驎;六虛雖曠,而翼#5非大鵬。上不能鷹揚匡國,下無顯親垂名,名不寄於良史,聲不附乎鍾鼎,故因著述之餘,而為自叙之篇。雖無補於窮達,亦賴將來之有述焉。

抱朴子外篇卷之五十竟

#1『矢』原作『天』,據校本改。

#2『義』原作『家』,據校本改。

#3『人』原作『又』,據校本改。

#4『表』原作『衣』,據校本改。

#5『翼』原作『異』,據校本改。

抱朴子内篇-晋-葛洪

抱朴子內篇

經名:抱朴子內篇。晉葛洪著。二十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太清部。參校版本:王明:《抱朴子內篇校釋》。

目錄#1

卷一  暢玄
卷二  論仙
卷三  對俗
卷四  金丹
卷五  至理
卷六  微旨
卷七  塞難
卷八  釋滯
卷九  道意
卷十  明本
卷十一 仙藥
卷十二 辨問
卷十三 極言
卷十四 勤求
卷十五 雜應
卷十六 黃白
卷十七 登涉
卷十八 地真
卷十九 遐覽
卷二十 祛惑

#1目錄原缺,據正文標題補。
抱朴子內篇序

洪體乏超逸之才,偶好無為之業。假令奮翅則能凌厲玄霄,騁足則能追風躡景,猶故欲戢勁翮於鷦鷯之群,藏逸跡於跛驢之伍,豈況大塊禀我以尋常之短羽,造化假我於至駑之蹇足,以自卜者審,不能者止。豈敢力蒼蠅而慕沖天之舉,策跛鼈而追飛兔之軌,飾嫫母之陋醜,求媒揚之美談,堆沙礫之賤質,索千金於和肆哉。
夫以僬僥之步,而企及夸父之蹤,近才所以躓閔也。以要離之贏,而強赴扛鼎之契,或作勢。秦人所以斷筋也。是以望絕於榮華之徒,而志安乎窮否之域。藜藿有八珍之甘,而蓬華有藻梲之樂也。故權貴之家,雖咫尺弗從也。知道之士,雖艱遠必造也。考覽奇書,既不少矣,率多隱語,難可卒解。自非至精,不能尋究,自非篤勤,不能悉見也。道士淵博洽聞者寡,而意斷妄說者眾。至於時有好事者,欲有所修為,蒼卒不知所從,而意之所疑,又無可諮問。今為此書,粗舉長生之理,其至妙者,不得宣之於翰墨,蓋麤言較畧,以示一隅。冀悱憤之徒省之,可以思過半矣,豈為暗塞必能窮微暢遠乎。聊論其所先舉耳。
世儒徒知伏膺周、孔,桎梏皆死,莫信神仙之事,謂為妖妄之說,見余此書,不特大笑之,又將謗毀真正,故不以合於世。余所著子書之數,而則為此一部,名曰內篇,凡二十卷,與外篇各起次第也。雖不足以藏名山石室,且欲緘之金匱,以示識者。其不可與言者,不令見也。貴使來世好長生者,有以釋其惑,豈求信於不信者乎。葛洪稚川謹序。

抱朴子內篇卷之一

暢玄

抱朴子曰,玄者,自然之始祖,而萬殊之大宗也。眇昧乎其深也,故能微焉。綿邈乎其遠也,故稱妙焉。其高則冠蓋乎九霄,其曠則籠罩乎八隅,光乎日月,迅乎電馳。或倏爍而景逝,或飄澤而星流,或滉漾於淵澄,或雰霏而雲浮。因兆類而為有,託潛寂而為無。淪大幽而下沉,凌辰極而上遊。金石不能比其剛,湛露不能等某柔。方而不矩,圓而不規。來焉莫見,往焉莫追。乾以之高,坤以之卑,雲以之行,雨以之施。胞胎元一,範鑄兩儀,吐納大始,鼓冶億類,徊旋四七,匠成草昧,轡策靈機,吹噓四氣,幽括沖默,舒闡粲尉,一作鬱。抑濁揚清,斟酌河渭,增之不溢,挹之不匱,與之不榮,奪之不瘁。故玄之所在,其樂不窮,玄之所去,器弊神逝。夫五聲八音,清商流徵,損聰者也。鮮華艷釆,或麗炳爛,傷明者也。宴安逸豫#1,清醪芳醴,亂性者也。冷容媚姿,鈆華素質,伐命者也。其唯玄道,可與為永。不知玄道者,雖顧盻為殺生之神器,脣吻為興亡之關鍵,綺#2榭俯臨乎雲雨,藻室華緑以參差,組帳霧合,羅幬雲離,西毛陳於閑房,金觴華以交馳,清絃嘈囋以齊唱,鄭舞紛?以蜲蛇,哀簫鳴以凌霞,羽蓋浮於漣漪,掇芳華於蘭林之囿,弄紅葩於積珠之池,登峻則望遠以忘百憂,臨深則俯學以遺朝饑,入宴千門之混焜,出驅朱輪之華儀,然樂極則哀集,至盈必有虧。故曲終則歎發,醼罷則心悲也。寔理勢之攸召,猶影響之相歸也。斯#3假借而非真,故物往若有遺也。
夫玄道者,得之乎內,守之者外,用之者神,忘之者器,此思玄道之要言也。得之者貴,不待黃鉞之威。體之者富,不須難得之貨。高不可登,深不可測,乘流光,策飛景,凌六虛,貫涵溶。出乎無上,入乎無下。經乎汗漫之門,遊乎窈眇之野。逍遙恍惚之中,倘佯仿佛之表。咽九華於雲端,咀六氣於丹霞,俳徊茫昧,翱翔希微,履略蜿虹,踐跚旋璣,此得之者也。

其次則真知足。知足者,則能肥遁勿用,頤光山林,紆鸞龍之翼於細分之伍,養浩然之氣於蓬華之中。繿縷帶索,不以貿龍章之暐曄也。負步杖筴,不以易結駟之駱驛也。藏夜光於嵩岫,不受他山之攻。沉鱗甲於玄淵,以違鑽灼之災。動息知止,無往不足。棄赫奕之朝華,避僨車之險路。吟嘯蒼崖之間,而萬物化為塵氛。怡顏豐柯之下,而朱戶變為繩樞。握耒甫田,而麾節忽若執鞭。啜荈漱泉,而大牢同乎藜藿。泰爾有餘歡於無為之場,忻然齊貴賤於不爭之地。含醇守樸,無欲無憂,全真虛器,居平味澹,恢恢蕩蕩,與渾成等其自然;浩浩茫茫,與造化鈞其符契。如闇如明,如濁如清,似遲而疾,似虧而盈。豈肯委尸祝之塵,釋大匠之位,越樽俎以代無知之庖,舍繩墨而助傷手之工。不以臭鼠之細瑣,庸夫之憂樂,藐然不喜流俗之譽,怛爾不懼雷同之毀。不以外物汨其至精,不以利害汙其純粹也。故窮富極貴,不足以誘之焉,其餘何足以悅之乎。直刃沸鑊,不足以劫之焉,謗讟何足以戚之乎。常無心於眾煩,而未始與物雜也。
若夫操際珠以彈雀,舐瘡痔以屬車,登朽緡以探巢,泳呂梁以求魚,旦咸稱孤之客,夕為狐鳥之餘。棟橈餗覆,傾溺不振,蓋世人之所為載馳企及,而達者之所為寒心而悽愴者也。故至人嘿韶夏而韜藻稅,奮其六羽於五域之墟,而不煩御蘆之衛。翳其鱗角乎勿用之地,而不恃曲穴之備。俯無倨鵄之呼,仰無亢極之悔,人莫之識,邈矣遼哉。

抱朴子內篇卷之一竟

#1『豫』義本作『預』。今據王明校本改。

#2義本作『椅』 ,王據教煌本校改是。
#3『斯』 義本原作『欺』,教煌本作『斯』 是。

抱朴子內篇卷之二

論仙

或問曰,神仙不死,信可得乎?抱朴子答曰,雖有至明,而有形者不可畢見焉。雖禀極聰,而有聲者不可盡聞焉。雖有大章、竪亥之足,而所常履者,未若所不履之多。雖有禹、益、齊諧之識,而所識者未若所不識之眾也。萬物云云,何所不有,況列仙之人,盈乎竹素見。不死之道,曷為無之?
於是問者大笑曰,夫有始者必有卒,有存者必有亡,故三五丘、旦之聖,棄、疾、良、平之智,端、嬰、隨、酈之辯,貴、育五丁之勇,而咸死者,人理之常然,必至之大端也。徒聞有先霜而枯瘁,當夏而凋青,含穗而不秀,未實而萎零,未聞有享於萬年之壽,久視不已之期者矣。故古人學不求仙,言不語怪,杜彼異端,守此自然,推龜鶴於別類,以死生為朝暮也。夫苦心約己,以行無益之事,鏤冰雕朽,終無必成之功。未若攄匡世之高策,招當年之隆祉,使紫青重紆,玄牡龍跱,華轂易步趣,鼎餗代未耜,不亦美哉。每思詩人甫田之刺,深惟仲尼皆死之證,無為握無形之風,捕難執之影,索不可得之物,行必不到之路,棄榮華而涉苦困,釋甚易而攻至難,有似喪者之逐遊女,必有兩失之悔,單、張之信偏見,將速內外之禍也。夫班、狄#1不能削瓦石為芒鍼,歐冶不能鑄鉛錫為干將。故不可為者,雖鬼神不能為也;不可成者,雖天地不能成也。世間亦安得奇方,能使#2老者復少,而應死者反生哉?而吾子乃欲延蟪蛄之命,令有歷紀之壽,養朝菌,使累晦朔之積,吾子不亦謬乎?願加九思,不遠迷復焉。
抱朴子答曰,夫聰之所去,則震雷不能使之聞,明之所棄,則三光不能使之見,豈鞫磕之音細,而麗天之景微哉?而聾夫謂之無聲焉,瞽者謂之無物焉。又況絃管之和音,山龍之綺集,安能賞克諧之雅韻,暐曄之鱗藻哉?故聾瞽在乎形器,則不信豐隆之與玄象矣。而況物有微於此者乎?暗昧滯乎心神,則不信有周、孔於在昔矣。況告之以神仙之道乎?夫存亡終始,誠是大體,其異同參差,或然或否,變化萬品,奇怪無方,物是事非,本鈞末乖,未可一也。夫言始者必有終者多矣,混而齊之,非通理矣。謂夏必長,而薺菱枯焉。謂冬必凋,而竹栢茂焉。謂始必終,而天地無窮焉。謂生必死,而龜鶴長存焉。盛陽宜暑,而夏天未必無涼日也。極陰宜寒,而嚴冬未必無暫溫也。百川東注,而有北流之浩浩。坤道至靜,或震動而崩弛。水性#3純冷,而有溫谷之湯泉;火體宜熾,而有蕭丘之寒焰;重類應沉,而南海有浮石之山;輕物當浮,而祥牱有沉羽之流。萬殊之類,不可以一概斷之,正如此也久矣。有生最靈,莫過乎人。貴性之物,宜必鈞一。#4而其賢愚邪正,好醜脩短,清濁貞淫,緩急遲速,趍捨所尚,耳目所欲,其為不同,已有天壤#5之覺,冰炭之乖矣。何獨怪仙者之異,不與凡人皆死乎?

若謂受氣皆有一定,則雉之為蜄,雀之為蛤,壤蟲假翼,川蛙翻飛,水蠣為蛤,荇苓為蛆,田鼠為駑,腐草為螢,鼉之為虎,蛇之為龍,皆不然乎?
若為人禀正性,不同凡物,皇天賦命,無有彼此,則牛哀成虎,楚嫗為黿,枝離一作滑錢。為柳,秦女為石,死而更生,男女易形,老彭之壽,殤子之夭,其何故哉?苟有不同,則其異有何限乎?
若夫仙人以藥物養身,以術數延命,使內疾不生,外患不入,雖久視不死,而舊身不改,苟有其道,無以為難也。而淺識之徒,拘俗守常,咸曰世間不見仙人,便雲天下必無此事。夫目之所曾見,當何足言哉?天地之間,無外之大,其中殊奇,豈遽有限,詣老戴天,而或無知其為上,終身履地,而莫識其下。形骸己所自有也,而莫知其心志之所以然焉。壽命在我者也,而莫知其脩短之能至焉。況乎神仙之遠理,道德之幽玄,仗其短淺之耳目,以斷微妙之有無,豈不悲哉?

設有哲人大才,嘉遯勿用,翳景掩藻,廢偽去欲,執大璞於至醇之中,遺末務於流俗之外,世人猶勘能甄別,或莫造於無名之表,得精神於陋形之裹,豈況仙人殊趣異路,以富貴為不幸,以榮華為穢汙,以厚玩為塵壤,以聲譽為朝露,蹈炎飈而不灼,躡玄波而輕步,鼓翮清塵,風駟雲軒,仰凌紫極,俯棲崑崙,行尸之人,安得見之?假令遊戲,或經人間,匿真隱異,外同凡庸,比肩接武,孰有能覺乎?若使皆如郊間兩瞳之正方,邛疏之雙耳,出乎頭巔。馬皇乘龍而行,子晉躬御白鶴,或鱗身蛇首或作?。或金車羽服,乃可得知耳。自不若斯,則非洞視者安能覿其形,非徹聽者安能聞其聲哉?世人既不信,又多疵毀,真人疾之,遂益港遁。且常人之所愛,乃上士之所憎。庸俗之所貴,乃至人之所賤也。英儒偉器,養其浩然者,猶不樂見淺薄之人,風塵之徒。況彼神仙,何為汲汲使芻狗之倫,知有之何所索乎,而怪於未嘗知也。目察百步,不能了了,而欲以所見為有,所不見為無,則天下之所無者,亦必多矣。

所謂以指測海,指極而云水盡者也,蜉蝣校巨鱉,日#6及料大樁,豈所能及哉?魏文帝窮覽洽聞,自呼於物無所不經,謂天下無切玉之刀,火浣之布,及著典論,嘗據言此事。其間未期,二物畢至。帝乃歎息,遽毀斯論。事無固必,殆為此也。陳思王著釋疑論云,初謂道術,直呼愚民詐偽空言定矣。及見武皇帝試?左慈等,今斷穀近一月,而顏色不減,氣力自若,常云可五十年不食,正爾,復何疑哉?又云,令甘始以藥舍生魚,而煮之於沸脂中,其無藥者,熟而可食,其銜藥者,遊戲終日,如在水中也。又以藥粉桑以飼蠶,蠶乃到十月不老。又以住年藥食鷄雛及新生犬子,皆止不復長。以還白藥食白犬,百日毛盡黑。乃知天下之事,不可盡知,而以臆斷之,不可任也。但恨不能絕聲色,專心以學長生之道耳。彼二曹學則無書不覽,才則一代之英,然初皆謂無,而晚年乃有窮理盡性,其歎息如此。不逮若人者,不信神仙,不足怪也。劉向博學則究微極妙,經深涉遠,思理則清澄真偽,研竅有無,其所撰列仙傳,仙人七十有餘,誠無其事,妄造何為乎?邃古之事,何可親見,皆賴記籍傳聞於往耳。列仙傳炳然,其必有矣。然書不出周公之門,事不經仲尼之手,世人終於不信。然則古史所記,一切皆無,何但一事哉?俗人貪榮好利,汲汲名利,以己之心,遠忖昔人,乃復不信古者有逃帝王之禪授,薄卿相之貴任,巢許之輩,老萊莊周之徒,以為不然也。況於神仙,又難知其斯,亦何可求今世皆信之哉?多謂劉向非聖#7人,其所撰錄,不可孤據,尤所以使人歎息者也。夫魯史不能與天地合德,而仲尼因之以著經。子長不能與日月並明,而揚雄稱之為實錄。劉向為漢世之名儒賢人,其所記述,庸可棄哉?
凡世人所以不信仙之可學,不許命之可延者,正以秦皇漢武求之不獲,以少君欒太為之無驗故也。然不可以黔婁、原憲之貧,而謂古者無陶朱、猗頓之富。不可以無鹽、宿瘤之醜,而謂在昔無南威、西施之美。進趨猶有不遠者焉,稼穡猶有不收者焉,商販或有不利者焉,用兵或有無功者焉,況乎求仙,事之難者,為之者何必皆成哉?彼二君兩臣,自可求而不得,或始勤而卒怠,或不遭乎明師,又何足以定天下之無仙乎?
夫求長生,修至道,訣在於志,不在於富貴也。苟非其人,則高位厚貨,乃所以為重累耳。何者?學仙之法,欲得恬愉淡泊,滌除嗜欲,內視反聽,尸居無心,而帝王任天下之重責#8,治鞅掌之政務,思勞於萬幾,神馳於宇宙,一介失所,則王道為虧,百姓有過,則謂之在予。醇醪汩其和氣,艷容伐其根荄,所以剪精損慮削乎平粹者,不可曲盡而備論也。蚊噆膚則坐不得安,虱群攻則外不得寧#9。四海之事,何衹若是。安得掩翳聰明,歷藏數息,長齋久潔,躬親爐火,夙興夜寐,以飛八石哉?漢武享國,最為壽考,已得養性之小益矣。但以升合之助,不供鍾石之費,畎澮之輸,不給尾閭之泄耳。

仙法欲靜寂無為,忘其形骸,而人君撞千石之鍾,伐雷霆之鼓,砰磕嘈嚈,驚魂蕩心,百技萬變,喪精塞耳,飛輕走迅,釣潛弋高。仙法欲令愛逮蠢蠕,不害含氣,而人君有赫斯之怒,芟夷之誅,黃鉞一揮,齊斧暫授,則伏尸千里,流血滂沲,斬斷之刑#10,不絕於市。仙法欲止絕臭腥,休糧清腸,而人君烹肥宰腯,屠割群生,八珍百和,方丈於前,煎熬勺藥,旨嘉饜妖。仙法欲博愛八荒,視人如己,而人君兼弱攻昧,取亂推亡,闊地拓疆,泯人社稷,駈合生人,投之死地,孤魂絕域,暴骸腐野,五嶺有血刃之師,北闕懸大宛之首,坑生煞伏,動數十萬,京觀封尸,仰干雲霄,暴骸如莽,彌山填谷。秦皇使十室之中,思亂者九。漢武使天下嗷然,戶口減半。祝#11其有益,詛#12亦有損。結草知德,則虛祭必怨。眾煩攻其膏肓,人鬼齊其毒恨。彼二主徒有好仙之名,而無修道之實,所知淺事,不能悉行。要妙深祕,又不得聞。又不得有道之士,為合成仙藥以與之,不得長生,無所怪也。

吾徒匹夫,加之罄困,家有長卿壁立之貧,腹懷翳桑絕糧之餒,冬抱戎夷後門之寒,夏有儒仲環堵之暎,欲經遠而乏舟車之用,欲有營而無代勞之役,入無綺紋之娛,出無遊觀之歡,甘旨不經乎口,玄黃不過乎目,芬芳不歷乎鼻,八音不關乎耳,百憂攻其心曲,眾難萃其門庭,居世如此,可無戀也。
或得要道之訣,或值不群之師,而猶恨恨於老妻弱子,眷眷於狐兔之丘,遲遲以臻殂落,日日不覺衰老,知長生之可得而不能修,患流俗之臭鼠而不能委。何者?愛習之情卒難遣,而絕俗之志未易果也。況彼二帝,四海之主,其所耽玩者,非一條也,其所親幸者,至不少矣。正使之為旬月之齋,數日閑居,猶將不能,昆乎內棄婉變之寵,外損赫奕之尊,口斷甘肴,心絕所欲,背榮華而獨往求神仙之幽漠,豈不尠哉?是以歷覽在昔,得仙道者,多貧賤之士,非勢位之人。又欒太所知,實自淺薄,饑渴榮貴,冒干貨賄,衒虛妄於苟且,忘患禍於無為,區區小子之奸偽,豈足以證天下之無仙哉?

昔句踐軾怒蠅,戎卒爭蹈火。楚靈愛細腰,國人多餓死。齊恆嗜異味,易牙蒸其子。宋君賞瘠孝,毀歿者比屋。人主所欲,莫有不至。漢武招求方士,寵待過厚,致令斯輩,敢為虛誕耳。樂太若審有道者,安可待煞乎?夫有道者,視爵位如湯钁,見印綬如縗絰,視金玉如土糞,睹華堂如牢獄。豈當扼腕空言,以僥倖榮華,居丹楹之室,受不訾之賜,帶五利之印,尚公主之貴,耽淪勢利,不知止足,實不得道,斷可知矣。按董仲舒所撰李少君家錄云,少君有不死之方,而家貧無以市其藥物,故出於漢,以假途求其財,道成而去。又按漢禁中起居注云,少君之將去也,武帝夢與之共登嵩高山,半道,有使者乘龍持節,從雲中下,云太一請少君。帝覺,以語左右曰:如我之夢,少君將舍我去矣。數日,而少君稱病死。久之,帝令人發其棺,無尸,唯衣冠在焉。按仙經云,上士舉形昇虛,謂之天仙。中士遊於名山,謂之地仙。下士先死後蛻,謂之尸解仙。今少君必尸解者也。近世壺公將費長房去,及道士李意期將兩弟子〔去,皆託卒死,家殯埋之,積數年,而長房來歸。又柚識人見李意期將兩弟子〕#13皆在郫縣,其家各發棺視之,三棺遂有竹杖一枚,以丹書於杖,此皆尸解者也。
昔王莽引典墳以飾其邪,不可謂儒者皆為篡盜也。相如因鼓琴以竊文君,不可謂雅樂主於淫佚也。噎死者不可譏神農之播穀,燒死者不可怒燧人之鑽火,覆溺者不可怒帝軒之造舟,酗醟者不可非杜儀之為酒。豈可以欒太之邪偽,謂仙道之果无乎?是猶見趙高、董卓,便謂古無伊周、霍光。見商臣、冒頓,而云古無伯奇、孝己也。又神仙集中有召神劾鬼之法,又有使人見鬼之術。俗人聞之,皆謂虛文。或云天下無鬼神,或云有之,亦不可劾召。或云見鬼者,在男為覡,在女為巫,當須自然,非可學而得。按漢書及太史公記皆云齊人少翁,武帝以為文成將軍。武帝所幸李夫人死,少翁能令武帝見之如生人狀。又令武帝見竈神,此史籍之明文也。夫方術既令鬼見其形,又令本不見鬼者見鬼,推此而言,其餘亦何所不有也。鬼神數為民間作光怪變異,又經典所載,多鬼神之據,俗人尚不信天下之有神鬼,況乎仙人居高處遠,清濁異流,登遐遂往,不返於世,非得道者,安能見聞。而儒墨之家知此不可以訓,故終不言其有焉。俗人之不信,不亦宜乎?
惟有識真者,校練眾方,得其徵驗,審其必有,可獨知之耳,不可強也。故不見鬼神,不見仙人,不可謂世間無仙人也。人有賢愚,皆知己身之有魂魄,魂魄分去則人病,盡去則人死。故分去則術家有拘錄之法,盡去則禮典有招呼之義,此之為物至近者也。然與人俱生,至乎終身,莫或有自聞見之者也。豈可遂以不聞見之,又云无之乎?若夫輔氏報施之鬼,成湯怒齊之靈,申生交言於狐子,杜伯報恨於周宣,彭生託形於玄豕,如意假貌於蒼狗,灌夫守田蚡,子義掊燕簡,蓐收之降于莘,欒侯之止民家,素姜之說讖緯,孝孫之著文章,神君言於上臨,羅陽仕於吳朝,鬼神之事,著於竹帛,昭昭如此,不可勝數。然而蔽者猶謂无之,況長生之事,世所希聞乎。望使必信,是令蚊虻負山,與井論海也。俗人未嘗見龍麟鸞鳳,乃謂天下無有此物,以為古人虛設瑞應,欲令人主自勉不息,冀致斯珍也。況於令人之信有仙人乎。
世人以劉向作金不成,便謂索隱行怪,好傳虛無,所撰列仙,皆復妄作。悲夫!此所謂以分寸之瑕,棄盈尺之夜光,以蟻鼻之缺,損無價之淳鈞,非刑和之遠識,風胡之賞真也。斯朱公所以鬱悒,薛燭所以永歎矣。夫作金皆在神仙集中,淮南王抄出,以作鴻寶枕中書,雖有其文,然皆秘其要文,必須口訣,臨文指解,然後可為耳。其所用藥,復多改其本名,不可按之便用也。劉向父德治淮南王獄中所得此書,非為師授也。向本不解道術,偶偏見此書,便謂其意盡在紙上,是以作金不成耳。至於撰列仙傳,自刪秦大夫阮倉書中出之,或所親見,然後記之,非妄言也。狂夫童謠,聖人所擇。蒭蕘之言,或不可遺。釆封#14採葑,無以下體,豈可以百慮之一失,而謂經典之不可用,以日月曾蝕之,故而謂玄象非大明哉。
外國作水精椀,實是合五種灰以作之。今交、廣多有得其法而鑄作之者。今以此語俗人,俗人#15殊不肯信。乃云水精本自然之物#16,玉石之類。況於世間,幸有自然之金,俗人當何信其有可作之理哉?愚人乃不信黃丹及胡粉,是化鉛所作。又不信騾及駏驢,是驢馬所生。云物各自有種。況乎難知之事哉?夫所見少,則所怪多,世之常也。信哉此言,其事雖天之明,而人處覆甑之下,焉識至言哉。

抱朴子內篇卷之二竟

#1『狄』原作『秋』,據王明校本改。

#2『使』原作『當』,據王明校本改。

#3『性』原作『主』,據王明校本改。

#4『一』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5『壤』原作『性』,據王明校本改。

#6『日』原作『白』,據王明校本改。
#7『聖』原作『得』,據王明校本改。
#8『責』原作『貴』,據王明校本改。
#9『寧』原作『安』,據王明校本改。
#10『刑』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1『祝』原作『視』,據王明校本改。
#12『詛』原作『粗』,據王明校本改。
#13方括號內的文句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4『采葑』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5『俗人』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6『物』原作『法』,據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內篇卷之三

對俗

或人難曰,人中之有老彭,猶木中之有松栢,禀之自然,何可學得乎?抱朴子曰:夫陶冶造化,莫靈於人。故達其淺者,則能役用萬物,得其深者,則能長生久視。知上藥之延年,故服其藥以求仙。知龜鶴之遐壽,故效其道引以增年。且夫松栢枝葉,與眾木則別。龜鶴體貌,與眾蟲則殊。至於彭老猶是人耳,非異類而壽獨長者,猶於得道,非自然也。眾木不能法松栢,諸蟲不能學龜鶴,是以短折耳。人有明哲,能修彭老之道,則可與之同功矣。若謂世無仙人乎,然前哲所記,近將千人,皆有姓字,及有施為本末,非虛言也。若謂彼皆特禀異氣,然其相傳皆有師奉服食,非生知也。若道術不可學得,則變易形貌,吞刀吐火,坐在立亡,興雲起霧,召致蟲蛇,合聚魚鼇,三十六石立化為水,消玉為粕,潰金為漿,入淵不沾,蹴刃不傷,幻化之事,九百有餘,按而行之,無不皆效,何為獨不肯信仙之可得乎!仙道遲成,多所禁忌。自無超世之志,強力之才,不能守之#1。其或頗好心疑,中道而廢,便謂仙道長生,果不可得耳。仙經曰,服丹守一,與天相畢,還精胎息,延壽無極。此皆至道要言也。民間君子,猶內不負心,外不愧影,上不欺天,下不食言,豈況古之真人,寧當虛造空文,以必不可得之事,誑誤將來,何所索乎!苟無其命,終不肯信,亦安可強令信哉。
或難曰,龜鶴長壽,蓋世間之空言耳,誰與二物終始相隨而得知之也。抱朴子曰,苟得其要,則八極之外,如在指掌,百代之遠,有若同時,不必在乎庭宇之左右,俟乎瞻視之所及,然後知之也。玉策記曰,千歲之龜,五色具焉,其額上兩骨起似角,解人之言,浮於蓮葉之上,或在叢昔之下,其上時有白雲蟠蛇,千歲之鶴,隨時而鳴,能登於木,其未千載者,終不集於樹上也,色純白而腦盡成丹。如此則見,便可知也。然物之老者多智,率皆深藏遠處,故人少有見之耳。按玉策記及昌宇經,不但此二物之壽也,雲千歲松樹,四邊枝起,上抄不長,望而視之,有如偃蓋,其中有物,或如青牛,或如青羊,或如青犬,或如青人,皆壽千歲。又云,蛇有無窮之壽,彌猴壽八百歲變為猨,猨壽五百歲變為攫,攫壽#2千歲。蟾蜍壽三千歲,麒鱗壽二千歲。騰黃之馬,吉光之獸,皆壽三千歲。千歲之鳥,萬歲之禽,皆人面而鳥身,壽亦如其名。虎及鹿兔,皆壽千歲,壽滿五百歲者,其毛色白。能壽五百歲者,則能變化。狐狸豺狼,皆壽八百歲。滿五百歲,則善變為人形。鼠壽三百歲,滿百歲則色白,善憑人而卜,名曰仲,能知一年中吉凶及千里外事。如此比例,不可具載。但博識者觸物能名,洽聞者理無所惑耳。何必常與龜鶴周旋,乃可知乎?苟不識物,則園中草木,田池禽獸,猶多不知,況乎巨異者哉?史記龜策傳云,江淮間居人為兒時,以龜枝床,至後老死,家人移床,而龜故生。此亦不減五六十歲也,不飲不食,如此之久而不死,其與凡物不同亦遠矣,亦復何疑於千歲哉?仙經象龜之息,豈不有以乎?故太丘長穎川陳仲弓,篤論士也,撰異聞記云,其郡人張廣定者,遭亂常避地,有一女年四歲,不能步涉,又不可擔負,計棄之固當餓死,不欲令其骸骨之露,村口有古大塚,上巔先有穿穴,乃以器盛縋之,下此女於塚中,以數月許乾飯及水漿與之而捨去。候世#3平定,其間三年,廣定乃得還鄉里,欲收塚中所棄女骨,更殯埋之,廣定往視,女故坐塚中,見其父母,猶識之甚喜。而父母猶初恐其鬼也,入就之,乃知其不死。問之從何得食,女言糧初盡時甚饑,見塚角有一物,伸頸吞氣,試效之,轉不復饑,日月為之,以至於今。父母去時所留衣被,自在塚中,不行往來,衣服不敗,故不寒凍。廣定乃索女所言物,乃是一大龜耳。女出穀食,初小腹痛嘔逆,久許乃習,此又足以知龜有不死之法,及為道者效之可與龜同年之驗也。史遷與仲弓,皆非妄說者也。天下之蟲鳥多矣。而古人獨舉斯二物者,明其獨有異於眾故也,睹一隅則可以悟之矣。

或難曰,龜能土蟄,鶴能天飛,使人為須臾之蟄,有頃刻之飛,猶尚不能,其壽安可學乎?抱朴子答曰,蟲之能蟄者多矣,鳥之能飛者饒矣,而獨舉龜鶴有長生之壽者,其所以不死者,不由蟄與飛也。是以真人但令學其道引以延年,法其食氣以絕穀,不學其土蟄與天飛也。夫得道者,上能竦身於雲霄,下能潛泳於川海。是以蕭史偕翔鳳以凌虛,琴高乘朱鯉於深淵,斯其驗也。何但須臾之蟄,頃刻之飛而已乎!龍蛇蛟螭,狙猬鼉蠡,皆能竟冬不,不食#4之時,乃肥於食時也。莫得其法。且夫一致之善者,物多勝於人,不獨龜鶴也。故太吳師蜘蛛而結網,金天據九鴈以正時,帝軒俟鳳鳴以調律,唐蕘觀莫莢以知月,終歸知往,乾鵲知來,魚伯識水旱之氣,蜉蝣曉潛泉之地,白狼知殷家之興,鸑鷟見周家之盛,龜鶴偏解導養,不足怪也。且仙經長生之道,有數百事,但有遲速煩要耳,不必皆法龜鶴也。上士用思遐邈,自然玄暢,難以愚俗之近情,而推神人之遠旨。

或曰,我等不知今人長生之理,古人何獨知之?此蓋愚暗之局談,非達者之用懷也。夫占天#5之玄道,步七政之盈縮,論凌犯於既往,審崇替於將來,仰望雲物之徵祥,俯定卦兆之休咎,連三棋以定行軍之興亡,推九符而得禍福之分野,乘除一算,以究鬼神之情狀,錯綜六情,而處無端之善否。其根元可考也,形理可求也,而庸才近器猶不能開學之奧治,至于樸素,徒銳思於糟粕,不能窮測其精微也。夫鑿柄之麤仗,而輪扁有不傳之妙,掇蜩之薄術,而傴僂有入神之巧,在乎其人,由於至精也。況於神仙之道,旨意深遠,求其根莖,良未易也。松喬之徒,雖得其效,未必測其所以然也,況凡人哉?其事可學,故古人記而垂之,以傳識者耳。若心解意得,則可信而修之,其猜疑在胸,皆自其命,不當請古人何以獨曉此,而我何以獨不知之意邪。吾今知仙之可得也,吾能休糧不食也,吾保流珠之可飛也,黃白之可求也,若責吾求其本理,則亦實復不知矣。世人若以思所能得謂之有,所不能及則謂之無,則天下之事亦尠矣。故老子有言,以狸頭之治鼠漏,以啄木之護齵齒,此亦可以類求者也。若蟹之化漆,麻之壞酒,此不可以理推者也。萬殊紛然,何可以意極哉?設令抱危篤之疾,須良藥之救,而不肯即服,須知神農、岐伯所以用此草治此病本意之所由,則未免於愚也。
或曰,生死有命,脩短素定,非彼藥物,所能損益。夫指既斬而連之,不可續也;血既灑而吞之,無所益也。豈況服彼異類之松柏,以延短促之年命,甚不然也。抱朴子曰,若夫此論,必須同類,乃能為益,然則既斬之指,已灑之血,本自一體,非為殊族,何以既斬之而不可續,已灑之而不中服乎!余數見人以蛇銜膏連已斬之指,桑豆易鷄鴨之足,豆一作虫。異物之益,未可誣也。若子言不恃他物,則宜擣肉治骨,以為金瘡之藥,煎皮熬髮,以治禿鬢之疾耶?夫水土不與百卉同體,而百卉仰之以植焉。五穀非生人之類,而生人須之以為命焉。脂非火種,水非魚屬,然脂竭則火滅,水竭則魚死,伐木而寄生枯,芟草而兔絲萎,川蟹不歸而蛣敗,桑樹見斷而蠹殄,觸類而長之,斯可悟矣。金木在九竅,則死人為之不朽。鹽鹵沾於肌髓,則脯臘為之不爛,況於以宜身益命之物,納之於己,何怪其令人長生乎。
或難曰,神仙方書,似是而非,將必好事者妄所造作,未必出黃老之手,經松喬之目也。抱朴子曰,若如雅論,宜不驗也,令試其小者,莫不效焉。余數見人以方諸求水於夕月,陽燧引火於朝日,隱形以淪於無象,易貌以成於異物,結巾投地而兔走,鍼綴丹帶而蛇行,瓜果結實於須臾,龍魚瀺灂於盤盂,皆如說焉。按漢書,欒大初見武帝,試令鬬棋,棋自相觸。而後漢書又載,魏尚能坐在立亡,張楷能興雲起霧。皆良史所記,信而有徵。而此術事皆在神仙之部,其非妄作可知矣。小記有驗,則長生之道何獨不然乎?
或曰,審其神仙可以學致,翻然凌霄,背俗棄世,蒸嘗之禮,莫之修奉,先鬼有知,其不餓乎?抱朴子曰,蓋聞身體不傷,謂之終孝,況得仙道,長生久視,天地相畢,過於受全歸完,不亦遠乎?果能登虛躡景,雲舉霓蓋,餐朝霞之沆瀣,吸玄黃之醇精,飲則玉醴金漿,食則翠芝朱英,居則瑤堂瑰室,行則逍遙太清。先鬼有知,將蒙我榮,或可以翼亮五帝,或可以監御百靈,位可以不求而自致,膳可以咀茹華瓊,勢可以總攝羅酆,威可以叱叱梁柱,誠如其道,同識其妙,亦無餓之者。得道之高,莫過伯陽。伯陽有子名宗,仕魏為將軍,有功封於段干。然則今之學仙者,自可皆有子弟,以承祭祀,祭祀#6之事,何緣便絕。
或曰,得道之士,呼吸之術既備,服食之要又該,掩耳而聞千里,閉目而見將來,或委華駟而轡蛟龍,或棄神州而宅蓬瀛,或遲迴於流俗,逍遙於人間,不便絕跡以造玄虛,其所尚則同,其逝止或異,何也?抱朴子答曰,聞之先師云,仙人或昇天,或住地,要於俱長生,住留各從其所好耳。又服還丹金液之法,若且欲留在世間者,但服半劑而錄其半,若後求昇天,便盡服之。不死之事已定,無復奄忽之慮。正復且遊地上,或入名山,亦何所復憂乎?彭祖言天上多尊官大神,新仙者位卑,所奉事者非一,但更勞苦,故不足役役於登天,而止人間八百餘年也。又云古之得仙者,或身生羽翼,變化飛行,失人之本,更受異形,有似雀之為蛤,雉之為蜃,非人道也。人道當食甘旨,服輕暖,通陰陽,處官秩,耳目聰明,骨節堅強,顏色悅擇,老而不衰,延年久視,出處任意,寒溫風濕不能傷,鬼神眾精不能犯,五兵百毒不能中,憂喜毀譽不為累,乃為貴耳。若委棄妻子,獨處山澤,邈然斷絕人理,塊然與木石為鄰,不足多也。昔安期先生、龍眉甯公、修羊公、陰長生,皆服金液半劑者也。其止世間,或近千年,然後去耳。篤而論之,求長生者,正惜今曰之所欲耳,本不汲汲於昇虛,以飛騰為勝於地上也。若幸可止家而不死者,亦何必求於速登天乎?若得仙無復任理者,復一事耳。彭祖之言,為附人情者也。
或問曰,為道者當先立功德,審然否?抱朴子答曰,有之。按玉鈐經中篇云,立功為上,除過次之。為道者以救人危使兔禍,護人疾病,令不枉死,為上功也。欲求仙者,要當以忠孝和順仁信為本,若德行不修,而但務方術,皆不得長生也。行惡事大者,司命奪紀,小過奪筭,隨所輕重,故所奪有多少也。凡人之受命得壽,自有本數,數本多者,則紀籌難盡而遲死,若所禀本少,而所犯者多,則紀筭速盡而早死。又云,人欲地仙,當立三百善;欲天仙,立千二百善。若有千一百九十九善,而忽復中行一惡,則盡失前善,乃當復更起善數耳。故善不在大,惡不在小也。雖不作惡事,而口及所行之事,及責求布施之報,便復失此一事之善,但不盡失耳。又云,積善事未滿,雖服仙藥,亦無益也。若不服仙藥,並行好事,雖未便得仙,亦可無卒死之禍矣。吾更疑彭祖之輩,善功未足,故不能昇天耳。

抱朴子內篇卷之三竟

#1『守之』原作『 守之守之』,據王明校本刪去衍文。

#2『壽』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3『世』原作『此』,據王明校本改。

#4『不食』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5『占天』原錯簡誤接下文『按《漢書》,樂大初見武帝』,據王明校本改正。

#6『祭祀』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抱朴子內篇卷之四

金丹

抱朴子曰,余考覽養性之書,鳩集久視之方,曾所披涉篇卷,以千計矣,莫不皆以還丹金液為大要者焉。然則此二事,蓋仙道之極也。服此而不仙,財古來無仙矣。往者上國喪亂,莫不奔播四出。余周旋徐、豫、荆、襄、江、廣數州之間,閱見流移俗道士數百人矣。或有素聞其名,乃在雲日之表者。然率相似如一,其所知見,深淺有無,不足以相傾也。雖各有數十卷書,亦未能悉解之也,為寫蓄之耳。時#1有知行氣及斷穀服諸草木藥法,所有方書,略為同文,無一人不有道機經,唯以此為至秘,乃云是尹喜所撰。余告之曰,此是魏世軍督王圖所撰耳,非古人也。圖了不知大藥,正欲以行氣入室求仙,作此道機,謂道畢於此,此復是誤人之甚者也。余問諸道士以神丹金液之事,及三皇內#2文召天神地祇之法,了無一人知之者,其誇誕自譽及欺人,云己久壽。及言曾與仙人共遊者將太半矣,足以與盡微者甚尠矣。或有頗聞金丹,而不謂今世復有得之者,皆言唯上古已度仙人,乃當曉之。或有得方外說,不得其真經。或得雜碎丹方,便謂丹法盡於此也。
昔左元放於天柱山中精思,而神人授之金丹仙經。會漢末亂,不遑合作,而避地來渡江東,志欲投名山以修斯道。余從祖仙公,又從元放受之。凡受太清丹經三卷及九鼎丹經一卷金液丹經一卷。余師鄭君者,財余從祖仙公之弟子也。又於從祖受之,而家貧無用買藥。余親事之,灑掃積久,乃於馬迹山中立壇盟受之,并諸口訣訣之不書者。江東先無此書,書出於左元放。元放以授余從祖,從祖以授鄭君,鄭君以授余,故他道士了無知者也。然余受之已二十餘年矣,資無擔石,無以為之,但有長歎耳。有積金盈櫃,聚錢如山者,復不知有此不死之法。就令聞之,亦萬無一信,如何?夫飲玉粘則知漿荇之薄味,睹崑崙則覺丘垤之至卑。既覽金丹之道,則使人不欲復視小小方書。然大藥難卒得辦,當須且將御小者,以自支持耳。然服他藥萬斛,為能有小益,而終不能使人遂長生也。故老子之訣言云,子不得還丹金液,虛自苦耳。
夫五穀猶能活人,人得之則生,人絕之則死,又況於上品之神藥,其益人豈不萬倍於五穀耶。夫金丹之為物,燒之愈久,變化愈妙。黃金入火,二百鍊不消,埋之,畢天不朽。服此二藥,鍊人身體,故能令人不老不死。此蓋假求於外物以自堅固,有如脂之養火而可不滅,銅青塗腳,入水不腐,此是借銅之勁以抒其肉也。金丹入身中,沾洽榮衛,非但銅青之外傅矣。世間多不信至道者,則悠悠者皆是耳。然萬一時偶有好事者,而復不見此法,不值明師,无由聞天下之有斯妙事也。
余今略鈔金丹之都較,以示後之同志好之者。其勤求之,求之不可守淺近之方,而謂之足以度世也。遂不遇之者,直當息意於無窮之冀耳。想見其說,必自知出演汙而浮滄海,背螢燭而向日月,聞雷霆而覺布鼓之陋,見巨鯨而知寸介之細也。如#3其嘍嘍,無所先入,欲以弊藥必規昇騰者,何異策蹇驢而追迅風,棹籃舟而濟大川乎。又諸小餌丹方甚多,然作之有深淺,故力勢不同,雖有優劣,轉不相及,猶一酘之酒,不可以方九醞之醇耳。然小丹之下者,猶自遠勝草木之上者也。凡草木燒之即燼,而丹砂燒之成水銀,積變又還成丹砂,其去凡草亦遠矣。故能令人長生,神仙獨見此理矣,其去俗人,亦何緬邈之無限乎。世人少所識,多所怪,或不知水銀出於丹砂,告之終不肯信,云丹砂本赤物,從何得成此白物。又云丹砂是石耳,今燒諸石皆成灰,而丹砂何得獨耳。此近易之事,猶不可喻,其聞仙道,大而笑之,不亦宜乎。
上古真人愍念將來之可教者,為作方法,委曲欲使其脫死亡之禍耳,可謂至言矣。然而俗人終不肯信,謂為虛文。若是虛文者,安得九轉九變,日數所成,皆如方耶?真人所以知此者,誠不可以庸近思求也。余少好方術,負步請問,不憚險遠。每有異聞,則以為喜。雖見毀笑,不以為戚。焉知來者之不如今,是以著此以示識者。豈苟尚奇怪,而崇飾空言,欲令書行於世,信結流俗哉?盛陽不能榮枯朽,上智不能移下愚,書為曉者傅,事為識者貴。農夫得彤弓以驅鳥,南夷得衮衣以負薪,夫不知者,何可強哉。世之飽食終日,復未必能勤儒墨之業,治進德之務,但共逍遙遨遊以盡年月。其所營也,非榮則利。或飛蒼走黃於中原,或留連盃觴以羹沸,或以美女荒沉絲竹,或耽淪綺紈,或控絃以弊一作疲。筋骨,或博奕以棄功夫。聞至道之言而如醉,睹道論而晝睡。有身不修,動之死地,不肯求問養生之法,自欲割削之,煎熬之,憔悴之,漉汔之。而有道者自寶秘其所知,無求於人,亦安肯強行語之乎?世人之常言,咸以長生若可得者,古#4人之富貴者,己當得之,而無得之者,是無此道也。而不知古之富貴者,亦如今之當貴者耳。俱不信不求之,而皆以目前之所欲者為急,亦安能得之耶?假令不能決意,信命之可延,仙之可得,亦何惜於試之。試之小效,但使得二三百歲,不猶愈於凡人之少夭乎?天下之事萬端,而道術尤難明於他事者也。何可以中才之心,而斷世間必無長生之道哉。若正以世人皆不信之,便謂為無,則世人之智者,又何太多乎?今若有識道意而猶修求之者,詎必便是至愚,而皆不及世人耶?又或慮於求長生,儻其不得,恐人笑之,以為暗惑。若心所斷,萬有一失,而天下果自有此不死之道者,不亦當復為得之者所笑乎?日月有所不能周照,人心安足孤信哉?
抱朴子曰,按黃帝九鼎神丹經曰,黃帝服之,遂以昇仙。又云,雖呼吸道引,及服草木之藥,可得延年,不兔於死也。服神丹令人壽無窮已,與天地相畢,乘雲駕龍,上下太清。黃帝以傳玄子,戒之曰,此道至重,必以授賢,苟非其人,雖積玉如山,勿以此道告之也。受之者以金人金魚投於東流水中以為約,唼血為盟,無神仙之骨,亦不可得見此道也。合丹當於名山之中,無人之地,結伴不過三人,先齋百日,沐浴五香,致加精潔,勿近穢汙,及與俗人往來,又不令不信道者知之,謗毀神藥,藥不成矣。成則可以舉家皆仙,不但一身耳。世人不合神丹,反信草木之藥。草木之藥,埋之即腐,煮之即爛,燒之即焦,不能自生,何能生人乎?

九丹者,長生之要,非凡人所當見聞也,萬兆蠢蠢,唯知貪富貴而已,豈非行尸者乎?合時又當祭,祭自有圖法一卷也。
第一之丹名曰丹華。當先作玄黃,用雄黃水、礬石水一本作汞。戎鹽、鹵鹹、礬石、牡礪、赤石脂、滑石、胡粉各數十斤,以為六一泥,火之三十六日成,服之七日仙。又以玄膏丸此丹,置猛火上,須臾成黃金。又以二百四十銖合水銀百斤火之,亦成黃金。金成者藥成也。金不成,更封藥而火之,日數如前,無不成也。

第二之丹名曰神丹,亦曰神符。服之百日仙也。行度水火,以此丹塗足下,步行水上。服之三刀圭,三尸九蟲皆即消壞,百病皆愈也。
第三之丹名曰神丹。服一刀圭,百日仙也。以與六畜吞之,亦終不死。又能辟五兵。服百日,仙人玉女,山川鬼神,皆來侍之,見如人形。
第四之丹名曰還丹。服一刀圭,百日仙也。朱鳥鳳凰,翔覆其上,玉女至傍。以一刀圭合水銀一斤火之,立成黃金。以此丹塗錢物用之,即日皆還。以此丹書凡人目上,百鬼走避。
第五之丹名餌丹。服之三十日仙也。鬼神來侍,玉女至前。
第六之丹名鍊丹。服之十日仙也。又以汞合火之,亦成黃金。
第七之丹名柔丹。服一刀圭,百日仙也。以缺盆汁和服之,九十老翁,亦能有子,與金公合火之,即成黃金。

第八之丹名伏丹。服之即日仙也。以此丹如棗核許持之,百鬼避之,以丹書門戶上,萬邪眾精不敢前,又辟盜賊虎狼也。

第九之丹名寒丹。服一刀圭,百日仙也。仙童仙女來侍,飛行輕舉,不用羽翼。
凡此九丹,但得一丹便仙,不在悉作之,作之在人所好者耳。凡服九丹,欲昇天則去,欲且止人間亦任意,皆能出入無間,不可得之害矣。
抱朴子曰,復有太清神丹,其法出於元君。元君者,老子之師也。太清觀天經有九篇,云其上三篇,不可教受;其中三篇,世無足傳,當沉之三泉之下;下三篇者,正是丹經上中下,凡三卷也。元君者,大神仙之人也,能調和陰陽,役使鬼神風雨,驂駕九龍十二白虎,天下眾仙皆隸焉,猶自言本亦學道服丹之所致也,非自然也。況凡人乎?其經曰,上士得道,昇為天官;中士得道,棲集崑崙,下士得道,長生世間。民愚不信,謂為虛言,從朝至暮,但作求死之事,了不求生,而天豈能強生之乎?凡人唯知美食好衣,聲色富貴而已,恣心盡欲,奄忽終歿之徒,慎無以神丹告之,令其笑道謗真。傳丹經不得其人,身必不吉。若有篤信者,可將合藥成以分之,莫輕以其方傳之也。知此道者,何用王侯?為神丹既成,不但長生,又可以作黃金。金成取百斤先設大祭。祭自有別法一卷,不與九鼎祭同也。祭當別稱金各檢署之。
禮天二十斤,日月五斤,北斗八斤,太乙八斤,井五斤,竈五斤,河伯十二斤,社五斤,門戶閭鬼神清君合五斤,凡八十八斤。餘一十二斤,以好韋囊盛之,良日於都市中市盛之時,嘿聲放棄之於多處,徑去無復顧。凡用百斤外,乃得自#5恣用之耳。不先以金祀神,必被殃咎。又曰,長生之道,不在祭祀事鬼神也,不在道引與屈伸也,昇仙之要,在神丹也。知之不易,為之實難也。子能作之,可長存也。近代漢末新野陰君,舍此太清丹得仙。其人本儒生,有才思,善著詩及丹經讚並序,述初學道隨師本末,列己所知識之得仙者四十餘人,甚分明也。作此太清丹,小為難合於九鼎,然是白日昇天上之法也。合之當先作華池赤盥艮雪玄白飛符三五神水,乃可起火耳。
一轉之丹,服之三年得仙。
二轉之丹,服之二年得仙。
三轉之丹,服之一年得仙。
四轉之丹,服之半年得仙。
五轉之丹,服之百日得仙。
六轉之丹,服之四十日得仙。

七轉之丹,服之三十日得仙。
八轉之丹,服之十日得仙。
九轉之丹,服之三日得仙。
若取九轉之丹,內神鼎中,夏至之後,爆之鼎熱,內朱兒一斤於蓋下。伏伺之,候日精照之。須臾翕然俱起,煌煌輝輝,神光五色,即化為還丹。取而服之一刀圭,即白日昇天。又九轉之丹者,封塗之於土釜中,糠火,先文後武,其一轉至九轉,遲速各有日數多少,以此知之耳。其轉數少,則用日多,其藥力不足,故服之用日多,得仙遲也。其轉數多,藥力成,故服之用日少,而得仙速也。

又有九光丹,與九轉異法,大都相似耳。作之法,當以諸藥合火之,以轉五石。五石者,丹砂、雄黃、白凡、曾青、慈石也。一石輒五轉而各成五色,五石而二十五色,各一兩,而異器盛之。欲起死人,未滿三日者,取青丹一刀圭和水,以浴死人,又以一刀圭發其口內,死人立生也。欲致行厨,取黑丹和水,以塗左手,其所求如口所道皆自至,可致天下萬物也。欲隱形及先知未然方來之事,及住年不老,服黃丹一刀圭,即便長生不老矣。及坐見千里之外,吉凶皆知,如在目前也。人生宿命,盛衰壽夭,富貴貧賤,皆知之也,其法俱在太清經中卷耳。
抱朴子曰,其次有五靈丹經一卷,有五法也。用丹砂、雄黃、雌黃、石硫黃、曾青、礬石、磁石、戎鹽、太一餘糧,亦用六一泥,及神室祭醮合之,三十六日成。又用五帝符,以五色書之,亦令人人不死,但不及太清及九鼎丹藥耳。

又有岷山丹法,道士張蓋蹹精思於岷山石室中,得此方也。其法鼓冶黃銅,以作方諸,以承取月中水,以水銀覆之,致日精火其中,長服之不死。又取此丹置雄黃銅燧中,覆以汞曝之,二十日發而治之,以井華水服如小豆,百日,盲者皆能視之,百#6病#7自愈,髮白還黑,齒落更生。
又務成子丹法,用巴沙汞置八寸銅盤中,以土爐盛炭,倚三偶,塹以枝盤,以硫黃水灌之,常令如泥,百日服之不死。
又羨門子丹法,以酒和丹一斤,用酒三升和,曝之四十日,服之一日,則三蟲百病立下,服之三年,仙道乃成,必有玉女二人來侍之,可役使致行厨,此丹可以厭百鬼,及四方死人殃注害人宅,及起土功妨人者,懸以向之,則無患矣。
又有立成丹,亦有九首,似九鼎而不及也。其要一本更云,取雌黃雄黃燒下其中銅,鑄以為器,覆之三歲淳苦酒上,百日,此器皆生赤乳,長數分,或有五色琅玕,取埋而服之,亦令人長生。又可以和菟絲,菟絲是初生之根,其形似菟,掘取尅其血,以和此丹,服之立變化,在意所作也。又和以朱草,一服之,能乘虛而行云,朱草狀似小棗,栽長三四尺,枝葉皆赤,莖如珊瑚,喜生名山巖石之下,刻之汁流如血,以玉及八石金銀投其中,立便可丸如泥,久則成水,以金投之,〔名為金漿,以玉投之〕 #8,名為玉醴,服之皆長生。
又有取伏丹法,天下諸水,有名丹者,有南陽之丹水之屬也,其中皆有丹魚,常先夏至十日夜伺之,丹魚必浮於水側,赤光上照,赫然如火也,網而取之可得之,得之雖多,勿盡取也,割其血,塗足下,則可步行水上,長居淵中矣。

又赤松子丹法,取千歲蔂汗,一作汁。及礬桃汁淹丹,著不津器中,練蜜蓋其口,埋之入地三尺,百日,絞檸木赤實,取汁和而服之,令人面目鬢髮皆赤,長生也。昔中黃仙人有赤鬚子者,豈非服此乎?

又石先生丹法,取鳥鷇之未生毛羽者,以真丹和牛肉以吞之,至長,其毛羽皆赤,乃煞之,陰乾百日,并毛羽搗服一刀圭,百日得壽五百歲。
又康風子丹法,用羊烏鶴卵雀血,合少室天雄汁,和丹內鵠卵中漆之,內雲母水中,百日化為赤水,服一合,輒益壽十歲,服一升千歲也。又崔文子丹法,內丹騖腹中蒸之,服,令人延年,長服不死。
又劉元丹法,以丹砂內玄水液中,百日紫色,握之不汙手,又和以雲母水,內管中漆之,投井中,百日化為赤水,服一合,得百歲,久服長生也。
又樂子長丹法,以曾青、鈆丹、合汞及丹砂,著銅筩中,乾瓦白滑石封之,於白砂中蒸之,八十日,服如小豆,三年仙矣。一本作一年仙。
又李文丹法,以白素裹丹,以竹汁煮之,名紅泉,乃浮湯上蒸之,合以玄水,服之一合,一年仙矣。

又尹子丹法,以雲母水和丹密封,致金花池中,一年出,服一刀圭,盡一斤,得五百歲。

又太乙招魂魄丹法,所用五石,及封之以六一泥,皆似九丹也,長於起卒死三日以還者,折師內一丸,與硫黃丸,俱以水送之,令入喉即活,皆言見使者持節召之。
又釆女丹法,以兔血和丹與蜜蒸之,百日,服之如梧桐子者大一丸,日三,至百日,有神女二人來侍之,可役使。
又稷丘子丹法,以清酒麻油百華醴龍膏和,封以六一泥,以糠火煴之,十日成,服如小豆一丸,盡劑得壽五百歲。
又墨子丹法,用汞及五石液於銅器中,火熬之,以鐵匕撓之,十日,還為丹,服之一刀圭,萬病去身,長服不死。
又張子和丹法,用鉛汞曾青水合封之,蒸之於赤黍米中,八十日成,以棗膏和丸之,服如大豆,百日,壽五百歲。
又綺里丹法,先飛取五石玉塵,合以丹砂汞,內大銅器中煮之,百日,五色,服之不死。以鉛百斤,以藥百刀圭,合火之成白銀,以雄黃水和#9而火之,百日成黃金,金或太剛者,以豬膏煮之,或太柔者,以白梅煮之。
又玉柱丹法,以華池和丹,以曾青硫黃末覆之薦之,內莆中沙中,蒸之五十日,服之百日,玉女六甲六丁神女來侍之,可役使,知天下之事也。
又肘後丹法,以金華和丹乾瓦封之,蒸八十日,取如小豆,置盤中,向日和之,其光上與日連,服如小豆,長生矣。以投丹陽銅中,火之成金。又一法以油汁和丹,服之百日長生。
又李公丹法,用真丹及五石之水各一升,和令如泥,釜中火之,三十六日出,和以石硫黃液,服之十年,與天地相畢。
又劉生丹法,用白菊花汁、地楮汁、樗汁和丹蒸之,三十日,研合服之,一年,得五百歲。老翁服更少不可識,少年服亦不老。
又王君丹法,巴沙及汞內雞子中,漆合之,令雞伏之三枚,以王相日服之,住年不老,小兒不可服,不復長矣,與新生雞犬服之,皆不復大,鳥獸皆亦如此驗。

又陳生丹法,用白蜜和丹,內銅器中封之,沉之井中,一期,服之經年,不饑,盡一斤,壽百歲。
又韓眾終丹法,漆蜜和丹煎之,服可延年久視,立日中無影。過此以往,尚數十法,不可俱論。
抱朴子曰,金液太乙,所服而仙者也,不減九丹矣。合之用古秤黃金一斤,并用玄明龍膏、太乙旬首中石、冰石、紫遊女、玄水液、金化石、丹砂,封之成水、真經云,金液入口,則其身皆金色。老子授之於元君,元君曰,此道至重,百世一出,藏之石室,合之,皆齋戒百日,不得與俗人相往來,於名山之側,東流水上,別立精室,百日成,服一兩便仙。若未欲去世,且作地水仙之士者,但齋戒百日矣。若欲昇天,皆先斷穀一年,乃服之也。若服半兩,則長生不死,萬害百毒,不能傷之,可以畜妻子,居官秩,在意所欲,無所禁也。若復欲昇天者,乃可齋戒,更服一兩,便飛仙矣。

以金液為威喜巨勝之法,取金液及水銀一味合煮之,三十日,出以黃土甌盛,以六一泥封,置猛火炊之,六十時,皆化為丹,服如小豆大便仙,以此丹一刀圭粉,水銀一斤,即成銀。又取此丹一斤,置火上扇之,化為赤金而流,名曰丹金。以塗刀劍,辟兵萬里。以此丹金為盤椀,飲食其中,令人長生。以承日月得液,如方諸之得水也,飲之不死。以金液和黃土,內六一泥甌中,猛火炊之,盡成黃金,中用也,復以火炊之,皆化為丹,服之如小豆,可以入名山大川為地仙。以此丹一刀圭粉水銀立成銀,以銀一兩和鉛一斤,皆成銀,金#10液經云#11,投金人八兩於東流水中,飲血為誓,乃告口訣,不如本法,盜其方而作之,終不成也。凡人有至信者,可以藥與之,不可輕傳其書,必兩受其殃,天神鑒人甚近,人不知耳。
抱朴子曰,九丹誠為仙藥之上法,然合作之,所用雜藥甚多。若四方清通者,市之可具。若九域分隔,則物不可得也。又當起火晝夜數十日,伺候火力,不可令失其適,勤苦至難,故不及合金液之易也。合金液唯金為難得耳。古秤金一斤於今為二斤,率不過直三十許萬,其所用雜藥差易具。又不起火,但以置華池中,日數足便成矣,都合可用四十萬而得一劑,可足八人仙也。然其中稍少合者,其氣力不足以相化成。如釀數升米酒,必無成也。
抱朴子曰,其次有餌黃金法,雖不及金液,亦遠不比他藥也。或以豕負革肪及酒鍊之,或以樗皮治之,或以荊酒磁石消之,或有可引為巾,或立令成水服之。或有禁忌,不及金液也。或以雄黃雌黃合餌之,可引之張之如皮,皆地仙法耳。銀及蚌中大珠,皆可化為水服之。然須長服不可缺#12,故皆不及金液也。
抱朴子曰,合此金液九丹,既當用錢,又宜入名山,絕人事,故能為之者少,且亦千萬人中,時當有人人得其經者。故謂作道書者,略無說金丹者也。第一禁,勿令俗人之不信道者,謗訕評毀之,必不成也。鄭君言所以爾者,合此大藥皆當祭,祭則太一元君、老君、玄女皆來鑒省。作藥者若不絕跡幽僻之地,令俗間愚人得經過聞見之,則諸神便責作藥者之不遵承經戒,致令惡人有謗毀之言,則不復佑助人,而邪氣得進,藥不成也。必入名山之中,齋戒百日,不食五辛生魚,不與俗人相見,爾乃可作大藥。作藥須成乃解齋,不但初作時齋也。鄭君云,左#13君告之,言諸小小山,皆不可於其中作金液神丹也。凡小山皆無正神為主,多是木石之精,千歲老物,血食之鬼,此輩皆邪炁,不念為人作福,但能作禍,善試道士,道士須當以術辟身,及將從弟子,然或能壞人藥也。今之醫家,每合好藥好膏,皆不欲令雞犬小兒婦人見之。若被諸物犯之,用便無驗。又染彩者,惡惡目者見之,皆失美色,況神仙大藥乎?是以古之道士,合作神藥,必入名山,不止凡山之中,正為此也。又按仙經,可以精思合作仙藥者,有華山、泰山、霍山、恆山、嵩山、少室山、長山、太白山、終南山、女几山、地肺山、王屋山、抱犢山、安丘山、潛山、青城山、娥眉山、綏山、雲臺山、羅浮山、陽駕山、黃金山、鼈祖山、大小天台山、四望山、盖竹山、括蒼山,此皆是正神在其山中,其中或有地仙之人。上皆生芝草,可以避大兵大難,不但於中以合藥也。若有道者登之,則此山神必助之為福,藥必成。若不得登此諸山者,海中大島與〔亦可合藥〕#14。若會稽之東翕洲、亶洲、紵嶼及徐州之羊莒洲、泰光洲、鬱洲,皆其次也。今中國名山不可得至,江東名山之可得住者,有霍山,在晉安;長山、太白,在東陽;望山、大小天台山、蓋竹山、括蒼山,在會稽。

抱朴子曰,余忝大臣之子孫,雖才不足以經國理物,然疇類之好,進趍之業,而所知不能遠余者,多褌翮雲漢,耀景晨霄者矣。余所以絕慶吊於鄉黨,棄當世之榮華者,必欲遠登名山,成所著子書,次則合神藥,規長生故也。俗人莫不怪余之委桑梓,背清塗,而躬耕林藪,手足胼胝,謂余有狂惑之疾也。然道與世事不並興,若不廢人間之務,何得修如此之志乎?見之誠了,執之必定者,亦何憚於毀譽,豈移於勸沮哉?聊書其心,示將來之同志尚者云。後有斷金之徒,所捐棄者與余之不異也。
小神丹方,用真丹三斤,白蜜六斤,亦日暴煎之,攪合,日暴煎之,令可丸,旦服如麻子許十丸,未一年,髮白者黑,齒落者生,身體潤澤,長#15服之,老#16翁成年少,長生不死矣。
小丹法,丹一斤,擣篩,淳苦酒三,漆二升,凡三物合,令相得,微火上,令可丸,服如麻,子三丸,日#17再服,三十日,腹中百病愈,三尸去;服之百日,肌骨強堅;千日,司命削去死籍,與天地相畢,日月相望,改#18形易容,變化#19無常,日中無影,乃別有光也。
小餌黃金法,鍊金內清酒中,約二百過,出入即沸矣,握之出指間令如泥,若不沸,及握之不出指間,即削之,內清酒中無數也。成,服之如彈丸一枚,亦可一丸,分為小丸,服之三十日,無寒溫,神人玉女事之,銀亦可餌之,與金同法。服此二物,能居名山石室中者,一年即輕舉矣。止人間服亦地仙,勿妄傳也。
兩儀子餌消黃金法,豬負革脂三斤,淳苦酒一升,取黃金五兩,置器中,煎之土爐,以金置脂中,百入百出,苦酒亦爾。餐一斤,壽蔽天地;食半斤,壽二千歲;五兩,壽#20千二百歲。無多少,便可餌之。當以王相日作,服之神良。勿傳示人,示人令藥不成不神。欲去,當服丹砂也。

抱朴子內篇卷之四竟恩,

#1『時」原作『時時』,據王明校本刪『時』字。

#2『內』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3『如』原作『知』,據王明校本改。
#4『古』 字下原衍『之聖』二字,據王明校本刪。

#5『自』原作『息』,據王明校本改。

#6『百』字下原衍『日』字,據王明校本刪。

#7『病』字下原衍『者』字,據王明校本刪。

#8方括號內的文句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9『和』字下原衍『之』字,據王明校本刪。

#10『金』字上原衍『受』字,據王明校本刪。

#11『云』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2『缺』原作『供』,據王明校本改。
#13『左』原作『老』,據王明校本改。

#14方括號內的文句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5『長』字下原衍『肌』字,據王明校本刪。
#16『老』字上原衍『不老』二字,據王明校本刪。
#17『日』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8『改』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9『化』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20『壽』原作『金』,據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內篇卷之五

至理

抱朴子曰,微妙難識,疑惑者眾。吾聰明豈能過人哉?適偶有所偏解,猶鶴知夜半,燕知戊己,而未必違於他事也。亦有以校驗,知長生之可得,仙人之無種耳。夫道之妙者,不可盡書,而其近者,又不足可說。昔庚桑胼胝,文子#1釐顏,勤苦彌久,及受大訣,諒有以也。夫圓首含氣,孰不樂生而畏死哉?然榮華勢利誘其意,素顏玉膚惑其目,清商流徵亂其耳,愛惡利害攪其神,功名聲譽束其體,此皆不召而自來,不學而已成,自非受命應仙,窮理獨見,識變通於常事之外,運清鑒於玄漠之域,寤身名之親疏,悼過隙之電速者,豈能棄交修賒,抑遺嗜好,割目下之近欲,修難成之遠功哉?夫有因無而生焉,形須神而立焉。有者,無之宮也。形者,神之宅也。故譬之於堤,堤壞則水不留矣。方之於燭,燭麋則火不居矣。身勞則神散,氣竭則命終。根竭枝繁,則青青去木矣。氣疲欲勝,則精靈離身矣。夫逝者無反期,既朽無生理,達道之士,良所悲矣。輕璧重陰,豈不有以哉?故山林養性之家,遺俗得意之徒,比崇高於贅疣,方萬物乎蟬翼,豈苟為大言,而強薄世事哉?誠其所見者了,故棄之如忘耳。是以遐棲幽遁,韜鱗掩藻,遏欲視之目,遣損明之色,杜思音之耳,遠亂聽之聲,滌除玄覽,守雌抱一,專氣致柔,鎮以恬素,遣歡戚之邪情,外得失之榮辱,割厚生之腊毒,謐多言於樞機,反聽而後所聞徹,內視而後見無朕,養靈根於冥鈞,除誘慕於接物,削斥淺務,御以愉慔,為乎無為,以全天理爾。乃?吸寶華,浴神太清,外除五曜,內守九精,堅玉鑰於命門,結北極於黃庭,引三景於明堂,飛元始以鍊形,釆靈液於金梁,長驅白而留青,凝澄泉於丹田,引沉珠於五城,瑤鼎俯爨,藻禽仰鳴,瑰華擢穎,天鹿吐瓊,懷重規於絳宮,潜九光於洞冥,雲蒼鬱而連天,長谷湛而交經,履躡乾兌,召呼六丁,坐臥紫房,咀吸金英,曄曄秋芝,朱華翠莖,晶皛珍膏,溶溢霄零,治飢止渴,百痾不萌,逍遙戊己,燕和飲平,拘魂制魄,骨填體輕,故能策風雲以騰虛,並混輿而永生也。然梁塵之盈尺,非可求之漏刻,山霤洞徹,非可致之於造次也。患於聞之者不信,信之者不為,為之者不終耳。夫得之者甚希而隱,不成者至多而顯。世人不能知其隱者,而但見其顯者,故謂天下果無其仙道也。
抱朴子曰,防堅則水無漉棄之費,脂多則火無寢曜之患,龍泉以靡割常利,斤斧以日用速弊,隱雪以違暖經夏,藏冰以居深過暑,單帛以幔鏡不灼,凡卉以偏覆越冬。泥壤易消者也,而陶之為瓦,則與二儀齊其久焉。柞柳速朽者也,燔之為炭,則可億載而不敗焉。轅豚以優稸晚卒,良馬以陟峻早斃,寒蟲以適己倍壽,南林以處溫長茂,接煞氣則彫瘁於凝霜,值陽和則鬱藹而條秀。物類一也,而榮枯異功,豈有秋收之常限,冬藏之定例哉?而人之受命,死生之期,未若草木之於寒天也,而延養之理,補救之方,非徒溫煖之為淺益也,久視之效,何為不然?而世人守近習隘,以仙道為虛誕,謂黃老為妄言,不亦惜哉?夫愚人乃不肯信湯藥鍼艾,況深於此者乎?皆曰,俞跗扁鵲和流倉公之流,必能治病,何不勿死?又云,富貴之家,豈乏醫術,而更不壽,是命有自然也。乃責如此之人,令信神仙,是使牛緣木,馬逐鳥也。
抱朴子曰,召魂小丹三使之丸,及五英八石小小之藥,或立消堅冰,或入水自浮,能斷絕鬼神,禳卻虎豹,破積聚於腑臟,追#2二堅於膏肓,起碎死於委尸,返驚魂於既逝。夫此皆凡藥也,猶能令已死者復生,則彼上藥也,何為不能令生者不死乎?越人救虢太于於既殞,胡巫活絕氣之蘇武,淳于能解顱以理腦,元化能刳腹以澣胃,文摯衍期以瘳危困,仲景穿納以納赤餅,此醫家之薄伎,猶能若是,豈況神仙之道,何所不為?夫人所以死者,損也。老者,百病所害也,毒惡所中也,邪氣所傷也,風泠所犯也。今道引行氣,還精補腦,食飲有度,興居有節,將服藥物,思神守一,柱天禁戒,帶佩符印,傷生之徒,一切遠之,如此則通,可以免此六害。今醫家通明,腎氣之丸,內補五絡之散,骨填苟杞之煎,黃蓍建中之湯,將服之者,皆致肥丁。漆葉青蔡,凡弊之草,樊阿服之,得壽二百歲,而耳目聰明,猶能持鍼以治病,此近代之實事,良史所記注者也。
又云,有吳普者,從華佗受五禽之戲,以代導引,猶得百余歲。此皆藥術之至淺,尚能如此,況於用其妙者耶?今語俗人云,理中四順,可以救霍亂,款冬、紫苑,可以治欬逆,蕉蘆、貫眾之煞九蟲,芍歸、芍藥之止絞痛,秦膠、獨活之除八風,菖蒲、乾薑之止痺濕,菟絲、蓯蓉之補虛乏,甘遂、葶歷之逐痰癖,括樓、黃連之愈消渴,薺苨、甘草之解百毒,蘆如、益熱之護眾創,麻黃、大青之主傷寒,俗人猶為不然也,寧煞生請福,分蓍問祟,不肯信良醫之攻疾病,及用巫史之紛若,況乎告之以金丹可以度世,芝英可以延年哉?昔留侯張良,吐出奇策,一代無有,智慮所及,非淺近人也,而猶謂不死可得者也,其聰明智用,非皆不逮世人,而曰吾將棄人間之事,以從赤松遊耳,遂修道引,絕穀一年,規輕舉之道,坐呂后逼蹴,從求安太子之計,良不得已,為書致四皓之策,果如其言,呂后德之,而逼令強食之,故令其道不成耳。按孔安國祕記云,良得黃石公不死之法,不但兵法而已。又云,良本師四皓,甪里先生綺里季之徒,皆仙人也,良悉從受其神方,雖為呂后所強飲食,尋復修行仙道,密自度世,但世人不知,故云其死耳。如孔安國之言,則良為得仙也。又漢丞相張蒼,偶得小術,吮婦人乳汁,得一百八十歲,此蓋道之薄者,而蒼為之,猶得中壽之三倍,況於備術,行諸祕妙,何為不得長生乎?此事見於漢書,非空言也。
抱朴子曰,服藥雖為長生之本,若能兼行氣者,其益甚速,若不能得藥,但行氣而盡其理者,亦得數百歲。然又宜知房中之術,所以爾者,不知陰陽之術,屢為勞損,則行氣#3難得力也。夫人在氣中,氣在人中,自天地至于萬物,無不須氣以生者也。善行氣者,內以養身,外以卻惡,然百姓日用而不知焉。吳越有禁咒之法,甚有明驗#4,多炁耳。知之者可以入大疫之中,與病人同床而己不染。又以群從行數十人,皆使無所畏,此是炁可以禳天災也。或有邪魅山精,侵犯人家,以瓦石擲人,以火燒人屋舍。或形現往來,或但聞其聲音言語,而善禁者以炁禁之,皆即絕,此是炁可以禁鬼神也。入山林多溪毒蝮蛇之地,凡人暫經過,無不中傷,而善禁者以炁禁之,能辟方數十里上,伴侶皆使無為害者。又能禁虎豹及蛇蜂,皆悉令伏不能起。以無禁金瘡,血即登止。又能續骨連筋。以炁禁白刃,則可蹈之不傷,刺之不入。若人為蛇虺所中,以炁禁之,則立愈。近世左慈、趙明等,以炁禁水,水為之逆流一二丈。又於茅屋上然火,煮食食之,而茅屋不焦。又以大釘釘柱,入七八寸,以炁吹之,釘即涌射而出。又以炁禁沸湯,以百許錢投中,令一人手探塶取錢,而手不灼爛。又#5禁水著中庭露之,大寒不冰。又能禁一里中炊者盡不得蒸熟。又禁犬令不得吠。昔吳遣賀將軍討山賊,賊中有善禁者,每當交戰,官軍刀劍皆不得拔,弓弩射矢皆還向,輒致不利。賀將軍長智有才思,乃曰,吾聞金有刃者可禁,蟲有毒者可禁,其無刃之物,無毒之蟲,則不可禁,彼能禁吾兵者,必不能禁無刃物矣。乃多作勁木白棒,選異力精卒五千人為先登,盡捉拮彼山賊。賊#6恃其善禁者,了不能備,於是官軍以白棒擊之,大破彼賊,禁者果不復行,所打煞者,乃有萬計。夫炁出於形,用之其效至此,何疑不可絕穀治病,延年養性乎。仲長公理者,才達之士也,著昌言,亦論行炁可以不饑不病,云吾始者未之信也,至於為之者,盡乃然矣。養性之方,若此至約,而吾未之能也,豈不以心馳於世務,思銳於人事哉?他人之不能者,又必與吾同此疾也。昔有明師,知不死之道者,燕君使人學之,不捷而師死。燕君怒其使者,將加誅焉。諫者曰,夫所憂者莫過乎死,所重者莫急乎生,彼自喪其生,亦安能令吾君不死也。君乃不誅。其諫辭則此為良說矣。使彼有不死之方,若吾所聞行炁之法,則彼說師之死者,未必不知道也,直不能棄世事而為之,故雖知之而無益耳,非無不死之法者也。又云,河南密縣有卜成者,學道經久,乃與家人辭去,其始步稍高,遂入雲中不復見。此所謂舉形輕飛,白日昇天,仙之上者也。陳元方、韓元長皆潁川之高士也,與密相近,二君所以信天下之有仙者,蓋各以其父祖及見卜成者成仙昇天故也,此則又有仙之一證也。

抱朴子內篇卷之五竟

#1『子』原作『字』,據王明校本改。

#2『追』原作『殲』據王明校本改。
#3『氣』原作『無』,據王明校本改。

#4『驗』原作『獻』,據王明校本改。

#5『又』原作『損』,據王明校本改。

#6『賊』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正統道藏電子文字資料庫

太清部(CH06)

抱朴子內卷六微旨篇

抱朴子內篇卷之六

微旨

抱朴子曰,余聞歸同契合者,則不言而信著;途殊別孤者,雖忠告而見疑。夫尋常咫尺之近理,人聞取舍之細事,沉浮過於金羽,皂白分於粉墨,而抱惑之士,猶多不辨焉,豈況說之以世道之外,示之以至微之旨,大而笑之,其來久矣,豈獨今哉?夫明之所及,雖玄陰幽夜之地,豪釐芒髮之物,不以為難焉。苟所不逮者,雖日月麗天之炤灼,嵩岱干雲之峻峭,猶不能察焉。黃老玄聖,深識獨見,開祕文於名山,受仙經於神人,蹶埃塵以遺累,凌大遐以高躋,金石不能與之齊堅,龜鶴不足與之等壽,念有志於將來,愍信者之無文,垂以方法,炳然著明,小修則小得,大為則大驗。然而淺見之徒,區區所守,甘於蓼夢而不識蜜,酣於醨酪而不賞醇醪。知好生而不知有養生之道,知畏死而不信有不死之法,知飲食過度之速疾病,而不能節肥甘於其口也。知極情恣欲之致枯損,而不知割懷於所欲也。余雖言神仙之可得,安能令其信乎?
或人難曰,子體無參午達理,奇毛通骨,年非安期#1彭祖多歷之壽,目不接見神仙,耳不獨聞異說,何以知長生之可獲,養性之有徵哉?若覺玄妙於心得,運逸鑒於獨見,所未敢許也。夫衣無蔽膚之具,資無謀夕之儲,而高談陶朱之術,自同猗頻之策,取譏論者,其理必也。抱痼疾而言精和、鵲之伎,屢奔北而稱究孫、吳之筭,人不信者,以無效也。
余答曰,夫寸鮹汎迹濫水之中,則謂天下無四海之廣也。芒竭宛轉果核之內,則謂八極之界盡於玆也。雖告之以無涯之浩汗,語之以宇宙之恢闊,以為空言,必不肯信也。若令吾眼有方瞳,耳長出頂,亦將控飛龍而駕慶雲,痠流電而造倒景,子又將安得而詰我。設令見我,又將呼為天神地祇異類之人,豈為我為學之所致哉?始聊以先覺挽引同志,豈強令吾子之徒皆信之哉?若令家戶有仙人,屬目比肩,吾子雖蔽,亦將不疑,但彼人之道成,則蹈青霄而遊紫極,自非通靈,莫之見聞,吾子必為無耳。世人信其臆斷,仗其短見,自非所度,事無差錯,習乎所致,怪乎所希,提耳指掌,終於不悟,其來尚矣,豈獨今哉?
或曰,屢承嘉談,足以不疑於有仙矣,但更自嫌於不能為耳。敢問更有要道,可得單行者否?
抱朴子曰,凡學道,當階階淺涉深,由易以及難#2;志誠堅果,無所不濟,疑則無功,非一事也。夫根荄不洞地,而求柯條干雲,淵源不泓窈,而求湯流萬里者,未之有也。是故非積善陰德,不足以感神明;非誠心款契,不足以結師友;非功勞不足以論大試;又未遇而求要道,未可得也。九丹金液,最是仙主。然事大費重,不可卒辦也。寶精愛炁,最其急也,并將服小藥以延年命,學近術以辟邪惡,乃可漸階精微矣。

或曰,方術繁多,誠難精備,除置金丹,其餘可修,何者為善?

抱朴子曰,若未得其至要之大者,則其小者不可不廣知也。蓋籍眾術之共成長生也。大而諭之,猶世主治國焉,文武禮律,無一不可也。小而諭之,猶工匠之為車焉,轅輞軸轄,莫或應虧也。所為術者,內修形神,使延年愈疾,外攘邪惡,使禍害不干。比之琴瑟,不可以孑絃求五音也,方之甲冑,不可以一扎待鋒刃也。何者,五音合用不可闕,而鋒刃所集不可少也。凡養生者,欲令多聞而體要,博見而善擇,偏修一事,不足必賴也。又患好事#3之徒,各仗其所長,知玄素之術者,則曰唯房中之術可以度世矣;明吐納之道者,則曰唯行氣可以延年矣;知屈伸之法者,則曰唯導引可以難老矣;知草木之方者,則曰唯藥餌可以無窮矣;學道之不成就,由乎偏枯之若此也。淺見之家,偶知一事,便言已足,而不識真者,雖得善方,猶更求無已,以消工棄日,而所施用,意無一定,此皆兩有所失者也。或本性戇鈍,所知殊尚淺近,便強入名山,履冒毒螯,屢被中傷,恥復求還,或為虎狼所食,或為魍魎所殺,或餓而無絕穀之方,寒而無自溫之法,死於崖谷,不亦愚哉?夫務學不如擇師,師所聞素狹,又不盡情#4以教之,因告云,為道不在多也。夫為道不在多,自為已有金丹至要,可不用餘耳。然此事知之者甚希,寧可盡待不必之大事,而不修交益之小術乎?譬猶作家,云不事用他物者,蓋謂有金銀珠玉,在乎掌握懷抱之中,足以供累世之費者耳。苟其無此,何可不廣播百穀,多儲果疏乎?是以斷穀辟兵,猒劾鬼魅,禁禦百毒,治救眾疾,入山則使猛獸不犯,涉水則令蛟龍不害,經瘟疫則不畏,遇急難則隱形,此皆小事,而不可不知,況過此者,何可不聞乎?
或曰,敢問欲修長生之道,何所禁忌。
抱朴子曰,禁忌之至急,在不傷不損而已。按易內戒及赤松子經及河圖記命符皆云,天地有司過之神,隨人所犯輕重,以奪其筭,筭減則人貧耗疾病,屢逢憂患,筭盡則人死,諸應奪筭者,有數百事,不可具論。又言身中有三尸,三尸之為物,雖無形而實魄靈鬼神之屬也。欲使人早死,此尸當得作鬼,自放縱遊行,饗人祭酹。是以每到庚申之日,輒上天白司命,道人所為過失。又月晦之夜,竈神亦上天白人罪
狀。大者奪紀,紀者,三百日也。小者奪筭,筭者,三日也。或作一日。吾亦未能審此事之有無也。然天道邈遠,鬼神難明。趙簡子、秦穆王皆親受金策於上帝,有土地之明徵。山川草木,井竈洿池,猶皆有精氣;及人身中,〔亦有魂魄〕#5;況天地為物之至大者,於理當有精神,有精#6神則宜賞善而罰惡。但其體大而綱疏,不必機發而響應耳。然覽諸道戒,無不云欲求長生者,必欲積善立功,慈心於物,恕己及人,仁逮昆蟲,樂人之吉,愍人之苦,賙人之急,救人之窮,手不傷生,口不勸禍,見人之得,如己之得,見人之失,如己之失,不自貴,不自譽,不嫉妬勝己,不佞謟陰賊,如此乃為有德,受福于天,所作必成,求仙可冀也。若乃憎善好煞,口是心非,背向異辭,反戾直正,虐害其下,欺罔其上,叛其所事,受恩不感,弄法受賂,縱曲枉直,廢公為私,刑加無辜,破人之家,收人之寶,害人之身,取人之位,侵克賢者,誅戮降伏,謗訕仙聖,傷殘道士,彈射飛鳥,刳胎破卵,春夏燎臘,罵詈神靈,教人為惡,蔽人之善,危人自安,佻人自功,壞人佳事,奪人所愛,離人骨肉,辱人求勝,取人長錢,還人短陌,決放水火,以術害人,迫脇尫弱,以惡易好,強取強求,擄掠致富,不公不平,淫佚傾斜,凌孤暴寡,拾遺取施,欺紿誑詐,好說人私,持人短長,牽天援地,詋詛求直,假借不還,換貸不償,求欲無已,憎拒忠信,不順上命,不敬所師,笑人作善,敗人苗稼,損人器物,以窮人用,以不清潔飲飼他人,輕秤小斗,狹幅短度,以偽雜真,採取姦利,誘人取物,越井跨竈,晦歌朔哭。凡有一事,輒是一罪,隨事輕重,司命奪其筭紀,筭盡則死。但有惡心而無惡迹者奪筭,若惡事而損於人者奪紀#7,若筭紀未盡而自死者,皆殃及子孫也。諸橫奪人財物者,或計其妻子家口以當填之,以致死喪,但不即至耳。其惡行若不足以煞其家人者,久久終遭水火劫盜,及行求遺器物,若遇縣官疾病,自營醫藥,烹牲祭祀所用之費,要當今足以盡其所取之直也。故道家言枉煞人者,是以兵刃而更相煞。其取非義之財,不避怨恨,譬若以漏脯救飢,鳩酒解渴,非不暫飽,而死亦及之矣。其有曾行諸惡事,後自改悔者,若曾枉煞人,財當思救濟應死之人以解之。若妄取人財物,則當思施與貧困以解之。若以罪加人,則當思薦達賢人以解之,皆一倍於所為,則可便受吉利,轉禍為福之道也。能盡不犯之,則必延年益壽,學道速成也。夫天高而聽卑,物無不鑒,行善不怠,必得吉報。羊公積德布施,詣乎皓首,乃受天墜之金。蔡順至孝,感神應之。郭巨煞子為親,而獲鐵券之重賜。然善事難為,惡事易作,而愚人復以項託、伯牛輩謂天地之不能辨臧否,而不知彼有外名者,未必有內行,有揚譽者不能解陰罪,若以薺菱之生死,而疑陰陽之大氣,亦不足以致遠也。蓋上士所以密勿而僅兔,凡庸所以不得其欲矣。
或曰,道德未成,又未得絕跡名山,而世不同古,盜賊甚多,將何以卻朝夕之患,防無妄之災乎?
抱朴子曰,常以執日,取六癸上土,以和百葉薰草,以泥門戶方一尺,則盜賊不來;亦可取市南門土,及歲破土,月建土,合和為人,以著朱鳥地,亦壓盜也。有急則入生地而止,無患也。天下有生地,一州有生地,一郡有生地,一縣有生地,一鄉有生地,一里有生地,一宅有生地,一房有生地。

或曰,一房有生地,不亦逼乎?
抱朴子曰,經云,大急之極,隱於車軾。如此,一車之中,亦有生地,亦有死地,況一房乎?
或曰,竊聞求生之道,當知二山,不審此山,為何所在,願垂告悟,以祛其惑。

抱朴子曰,有之。非華、霍也,非嵩、岱也。夫太元之山,難知易求,不天不地,不沉不浮,絕險緬邈,嶵鬼崎嶇,和氣絪緼,神意並遊,玉井泓邃,灌溉匪休,百二十官,曹府相由,離坎列位,玄芝萬株,絳樹特生,其寶皆殊,金玉嵯峨,醴泉出隅,還年之士,挹其清流,子能修之,松、喬可儔,此一山也。長谷之山,杳杳巍巍,玄氣飄飄,玉液霏霏,金池紫房,在乎其限,愚人妄往,至皆死歸,有道之士,登之不衰,採服黃精,以致天飛,此二山也。皆古賢之所祕,子精思之。
或曰,願聞真人守身鍊形之術。
抱朴子曰,深哉問也。夫始青之下月與日,兩半同昇合或一。出彼玉池入金室,大如彈丸黃如橘,中有嘉味甘如蜜,子能得之謹勿失。既往不追身將滅,純白之氣至微密,昇于幽關三曲折,中丹煌煌燭無疋,立之命門形不卒,淵乎妙矣難致詰。此先師之口訣,知之者不畏萬鬼五兵也。

或曰,聞房中之事,能盡其道者,可單行致神仙,并可以移災解罪,轉禍為福,居官高遷,商賈倍利,信乎?

抱朴子曰,此皆巫書妖妄過差之言,由於好事增加潤色,至令失實。或亦姦偽造作虛妄,以欺誑世人,藏隱端緒,以求奉事,招集弟子,以規世利耳。夫陰陽之術,高可以治小疾,次可以免虛耗而已。其理自有極,安能致神仙及卻禍致福乎?人不可以陰陽不交,坐致疾患。若乃縱情恣欲,不能節宣,則伐年命。善其術者,則能卻走馬以補腦,還陰丹以朱腸,釆玉液於金池,到三五於華梁,令人老有美色,終其所禀之天年。而俗人聞黃帝以千二百女昇天,便謂黃帝單以此事致長生,而不知黃帝於荊山之下,鼎湖之上,飛九丹成,乃乘龍登天也。黃帝自可有千二百女耳,而非單行之所由也。凡服藥千種,三牲之養,而不知房中之術,亦無所益也。是以古人恐人輕恣情性,故美為之說,亦不可盡信也。玄素諭之水火,水火煞人,而又生人,在於能用與不能耳。大都知#8其要法,御女多多益善,如不知其道而用之,一兩人足以速死爾。彭祖之法,最其要者。其他經多煩勞難行,而其為益不必如其書。人少有能為之者。口訣亦有數千言耳,不知之者,雖服百藥,猶不能得長生也。

抱朴子內篇卷之六竟

#1『期』原作『明』,據王明校本改。

#2『易以及難』原作『難以及易』,據王明校本改。

#3『事』 原作『生』,據王明校本改。

#4『又不盡情』原作『又情不盡』,據王明校本改。
#5 括號內的文句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6『精』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7『奪紀』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8『知』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抱朴子內篇卷之七

塞難

或曰,皇穹至神,賦命宜均,何為使喬松凡人受不死之壽,而周、孔大聖無久視之祚哉?

抱朴子曰,命之脩短,實由所值,受氣結胎,各有星宿。天道無為,任物自然,無親無疏,無彼無此也。命屬生星,則其人必好仙道。好仙道者,求之亦必得也。命屬死星,則其人亦不信仙道,則亦不自修其事也。所樂善否,判於所禀,移易予奪,非天所能。譬猶金石之銷於爐冶,瓦器之甄於陶竈、雖由之以成形,而銅鐵之利鈍,罌甕之邪正,適遇所遭,非復爐竈之事也。
或人難曰,良工所作,皆由其手,天之神明,何所不為,而云人生各有所值,非彼昊蒼所能匠成,愚甚惑焉,未之敢許也。
抱朴子答曰,渾茫剖判,清濁以陳,或昇而動,或降而靜,彼天地猶不知所以然也。萬物感氣,並亦自然,與彼天地,各為一物,但成有先後,體有巨細耳。有天地之大,故覺萬物之小,有#1萬物之小,故覺天地之大。且夫腹背雖包圍五臟,而五臟非腹背之所作也。肌膚雖纏裹血氣,而血氣非肌膚之所造也。天地雖含囊萬物,而萬物非天地之所為也。譬猶草木之因山林以萌秀,而山陵非有事焉。魚鱉託水澤以產育,而水澤非有為焉。俗人見天地之大也,以萬物之小也,因曰天地為萬物之父母,萬物為天地之子孫。夫蝨生於我,豈我之所作?故蝨非我不生,而我非蝨之父母,蝨非我之子孫。蠛蠓之育於醯醋,芝檽之產於木石,蛣?之滋於污淤,翠蘿之秀於松枝,非彼四物所創匠也,萬物盈乎天地之間,豈有異乎斯哉?天有日月寒暑,人有瞻視呼吸,以遠況近,以此推彼,人不能自知其體老少痛癢之何故,則彼天亦不能自知其體盈縮災祥之所以;人不能使耳目常聰明,榮衛不輟閡#2,則天亦不能使日月不薄蝕,四時不失序。由玆論之,夭壽之事,果不在天地,仙與不仙,決非所值也。夫生我者,父也,娠我者,母也,猶不能令我形器必中適,姿容必妖麗,性理必平和,智慧必高遠,多致我氣力,延我年命;而或矬陋尫弱,或且黑且醜,或聾盲頑嚚,或枝離劬蹇,所得非所欲也,所欲非所得也,況乎天地遼闊者哉?父母猶復其遠者也。我自有身,不能使之永壯而不老,常健而不疾,喜怒不失宜,謀慮無悔吝。故受氣流形者,父母也;受而有之者,我身也。其餘則莫有親密乎此者也,莫有制御乎此者也,二者已不能有損益於我矣,天地亦安得與知之乎?必若人物皆天地所作,則宜皆好而無惡,悉成而無敗,眾生無不遂之類,而項、揚無春彫之悲矣。子以天不能使孔、孟有度世之祚,益知所禀之有自然,非天地所剖分也。聖之為德,德之至也。天若能以至德與之,而使之所知不全,功業不建,位不霸王,壽不盈百,此非天有為之驗也。聖人之死,非天所殺,則聖人之生,非天所挺也。賢不必壽,愚不必夭,善無近福,惡無近禍,生無定年,死無常分,盛德哲人,秀而不實,竇公庸夫,年幾二百,伯牛廢疾,子夏喪明,盜跖窮凶而白首,莊蹻極惡而黃髮,天之無為,於此明矣。
或曰,仲尼稱自古皆有死,老氏日神仙之可學。夫聖人之言,信而有徵,道家所說,誕而難用。
抱朴子#3曰,仲尼儒者之聖也;老子,得道之聖也。儒教近而易見,故宗之者眾焉。道意遠而難識,故達之者寡焉。道者,萬殊之源也。儒者,大淳之流也。三皇以往,道治也。帝王以來,儒教也。談者咸知高世之敦朴,而薄季俗之澆散,何獨重仲尼而輕老氏乎?是玩華藻於木末,而不識所生之有本也。何異乎貴明珠而賤淵潭,愛和璧而惡荆山,不知淵潭者,明珠之所自出,荆山者,和璧之所由生也。且夫養性者,道之餘也;禮樂#4者,儒之末也。所以貴儒者,以其移風易俗,不唯揖讓與盤旋也。所以尊道者,以其不言而化行,匪獨養生之一事也。若儒道果有先後,則仲尼未可專信,而老氏未可孤用。仲尼既敬問伯陽,願比老、彭,又自以知魚鳥而不識龍,喻老氏於龍,蓋其心服之辭,非空言也。與顏回所言瞻之在前,忽然在後,鑽之彌堅,仰之彌高,無以異也。

或曰,仲尼親見老氏而不從學道,何也?
抱朴子曰,以此觀之,益明所禀有自然之命,所尚有不易之性也。仲尼知老氏玄妙貴異,而不能揖酌清虛,本源大宗,出乎無形之外,入乎至道之內,其所諮受,止於民間之事而已,安能請求仙法耶?忖其用心汲汲,專於教化,不存乎方術也。仲尼雖聖於世事,而非能沉靜玄默,守無為者也。故老子戒之曰,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若愚,去子之驕氣與多慾,態色與淫志,是無益於子之身。此足以知仲尼不免於俗情,非學仙之人也。夫恓恓遑遑,務在匡時,仰悲鳳鳴,俯歎匏瓜,沽之恐不售,慷慨思執鞭,亦何肯捨經世之功業,而修養生之迂闊哉?

或曰,儒道之業,孰為難易?

抱朴子答曰,儒者易中之難也,道者難中之易也。夫棄交遊,委妻子,謝榮名,損利祿,割集爛於其目,抑鏗鏘於其耳,恬愉靜退,獨善守己,謗來不戚,譽至不喜,睹貴不欲,居賤不耻,此道家之難也。出無慶弔之望,入無瞻視之責,不勞神於七經,不運思於律歷,意不為推步之苦,心不為藝文之役,眾煩既損,和氣自益,無為無慮,不休不惕,此道家之易也,所謂難中之易矣。夫儒者所修,皆憲章成事,出處有則,語嘿隨時,師則比屋而可封,書則因解注以釋疑,此儒者之易也。鈎深致遠,錯綜典墳,該河洛之籍籍,博百氏之云云,德行積於衡巷,忠#5貞盡於事君,仰馳神於垂象,俯運思於風雲,一事不知,則所為不通,片言不正,則褒貶不分,舉趾為世人之所則,動脣為天下所傳,此儒家之難也,所謂易中之難矣。篤論二者,儒業多難,道家約易,吾以患其難矣,將舍而從其易焉。世之譏吾者,則比肩皆是也。可與得意者,則未見其人也。若同志之人,必存乎將來,則吾亦未謂之為希矣。

或曰,余閱見知名之高人,洽聞之碩儒,果以窮理盡性,研竅有無者多矣,未有言年之可延,仙之可得者也。先生明不能並日月,思不能出萬夫,而據長生之道,未之敢信也。
抱朴子曰,吾庸夫近才,見淺聞寡,豈敢自許以拔羣獨識,皆勝世人乎?顧曾以顯而求諸乎隱,以易而得之乎難,校其小驗,則知其大效,睹其已然,則明其未試耳。且夫世之不信天地之有仙者,又未肯規也。率有經俗之才,當塗之伎,涉覽篇籍助教之書,以料人理之近易,辨凡猥之所惑,則謂眾之所疑,我獨能斷之,機兆之未朕,我能先覺之,是我與萬物之情,無不盡矣,幽翳冥昧,無不得也。我謂無仙,仙必無矣,自來如此其堅固也。吾每見俗儒碌碌,守株之不信至事者,皆病於頗有聰明,而偏枯拘擊,以小點自累,不肯為純在乎極暗,而了不別菽麥者也。夫以管窺之狹見,而孤塞其聰明之所不及,是何異以一尋之綆,汲百仞之深,不覺所用之短,而云井之無水也。俗有聞猛風烈火之聲,而謂天之冬雷,見遊雲西行,而謂月之東馳。人或告之,而終不悟信,此信己之多者也。夫聽聲者,莫不信我之耳焉。視形者,莫不信我之目焉。而或者所聞見,言是而非,然則我之耳目,果不足信也。況乎心之所度,無形無聲,其難察尤甚於視聽,而以己心之所得,必固世間至遠之事,謂神仙為虛言,不亦敝哉?
抱朴子曰,妍蚩有定矣,而僧愛異情, 故兩目不相為視焉。雅鄭有素矣,而好惡不同,故兩耳不相為聽焉。真偽有質矣,而趣舍舛忤,故兩心不相為謀焉。以醜為美者有矣,以濁為清者有矣,以失為得者有矣,此三者乖殊,炳然可知,如此其易也,而彼此終不可得而一焉。又況乎神仙之事,事之妙者,而欲令人皆信之,未有可得之理也。凡人悉使之知,又何貴乎達者哉?若待俗人之息妄言,則俟河之清,未為久也。吾所以不能默者,冀夫可上可下者,可引致耳。其不移者,古人已未如之何矣。
抱朴子曰,至理之未易明,神仙之不見信,其來久矣,豈獨今哉?太上自然知之,其次告而後悟,若夫聞而大笑者,則悠悠皆是矣。吾之論此也,將有多敗之悔,失言之咎乎。咎或作各。夫物莫之與,則傷之者至視。蓋盛陽不能榮枯朽之木,神明不能變沉溺之性,子貢不能悅祿馬之野人,古公不能釋欲地之戎狄,實理有所不通,善言有所不行。章甫不售於蠻越,赤舄不用於跣夷,何可強哉?夫見玉而指曰石,非玉之不真也,待和氏而後識焉。見龍而命之曰蛇,非龍之不神也,須蔡墨而後辨焉。所以貴道者,以其加之不可益,而損之不可減也。所以貴德者,以其聞毀而不?,見譽而不悅也。彼誠以天下之必無仙,而我獨以實有而與之諍,諍之彌久,而彼執之彌固,是虛長此紛紜,而無救於不解,果當從連環之義乎。

抱朴子內篇卷之七竟

#1『有』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2『閡』原作『閱』,據王明校本改。

#3『子』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4『禮樂』原作『澄藥』,據王明校本改。

#5『忠』原作『志』,據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內篇卷之八

釋滯

或問曰,人道多端,求仙至難,非有廢也,則事不兼濟。藝文之業,憂樂之務,君臣之道,胡可替乎?

抱朴子答曰,要道不煩,所為鮮耳。但患志之不立,信之不篤,何憂於人理之廢乎?長才者兼而修之,何難之有?內寶養生之道,外則和光於世,治身而身長修,治國而國太平。以六經訓俗士,以方術授知音,欲少留則且止而佐時,欲升騰則凌霄而輕舉者,上士也。自持才力,不能並成,則棄智人間,專修道德者,亦其次也。昔黃帝荷四海之任,不妨鼎湖之舉,彭祖為才夫八百年,然後西適流沙;伯陽為柱史,寧封為陶正,方回為閭士,呂望為太師,仇生仕於殷,馬丹官於晉,范公霸越而泛海,琴高執笏於宋康,常生降志於執鞭,莊公藏器於小吏#1,古人多得道而匡世,修之於朝隱,蓋有餘力故。何必修於山林#2,盡廢生民之事,然後乃成乎?亦有心安靜默,性惡諠譁,以縱逸為歡,以榮任為戚者,帶索藍縷,茹草操耜,玩其三樂,守常待終,不營苟生,不憚速死,辭千金之聘,忽卿相之貴者。無所修為,猶常如此,況又加之以知神仙之道,其亦必不肯役身於世矣,各從其志,不可一概而言也。
抱朴子曰,世之謂一言之善,貴於千金然,蓋亦軍國之得失,行己之藏否耳。至於告人以長生之訣,授之以不死之方,非特若彼常人之善言也,則奚徒千金而已乎?設使有困病垂死,而有能救之得愈者,莫不謂之為弘恩重施矣。今若按仙經,飛九丹,水金玉,則天下皆可令不死,其惠非但活一人之功也。黃老之德,固無量矣,而莫之克識,謂為妄誕之言,可歎者也。
抱朴子曰,欲求神仙,唯當得其至要,至要者,在於寶精行炁,服一大藥便足,亦不用多也。然此三事,復有淺深,不值明師,不經勤苦,亦不可倉卒而盡知也。雖云行炁,而行炁有數法焉。雖曰房中,而房中之術,近有百餘事焉,雖言服藥,而服藥之方,略有千條焉。初以授人,皆從淺始,有志不怠,勤勞可知,方乃告其要耳。故行炁或可以治百病,或可以入瘟疫,或可以禁蛇虎,或可以止瘡血,或可以居水中,或可以行水上,或可以辟饑渴,或可以延年命,其大要者,胎息而已。得胎息者,能不以鼻口噓吸,如在胞胎之中,則道成矣。初學行炁,鼻中引炁而閉之,陰以心數至一百二十,乃以口吐之,及引之,皆不欲令自耳聞其炁出入之聲,常令入多出少,以鴻毛著鼻口之上,吐炁而鴻毛不動為候也。漸習轉增其心數,久久可以至千,至千則老者更少,日還一日矣。夫行炁當以生炁之時,勿以死炁之時也。故曰仙人服六炁,此之謂也。一日一夜有十二時,其從半夜以至日中六時為生炁,從日中至夜半六時為死炁,死炁之時,行炁無益也。善用炁者,噓水,水為之逆流數步;噓火,火為之滅;噓虎狼,虎狼伏而不得動起;嘘蛇虺,蛇虺蟠不能去。若他人為兵刃所傷,噓之血即止;聞有為毒蟲所中,雖不見其人,遙為噓祝我之手,男噓我左,女噓我右,而彼人雖在百里之外,即時皆愈矣。又中惡急疾,但吞三九之炁,但人性多躁#3,少能安靜以修其道耳,又行炁大要,不欲多食,及食生菜肥鮮之物,令人炁強難閉。又禁恚怒,多恚怒則炁亂,既不得溢,或令人發一欬,故勘有能為者也。余從祖仙公,每大醉及夏天盛熱,輒入深淵之底,一日許乃出者,正以能閉炁胎息故耳。房中之法十餘家,或以補救傷損,或以攻治眾病,或以採陰益陽,或以增年延壽,其大要在於還精補腦之一事耳。此法乃真人口口相傳,本不書也,雖服名藥,而復不知此要,亦不得長生也。人復不可都絕陰陽,陰陽#4不交,則生致壅閼之病。故幽閉怨曠,多病而不壽也。任情肆意,又損年命。 唯有得其節宣之和,可以不損。若不得口訣之術,萬無一人為之而不以此自傷煞 者也。玄素、子都、容成公、彭祖引馴蓋載其麤事,終不以至要者著於紙上者也。志求不死者,宜勤行求之,余承師鄭君之言,故記以示將來之信道者,非臆斷之談也。余實復未盡其訣矣。一塗之道士,或欲專守交接之術,以規神仙,而不作金丹之大藥,此愚之甚矣。

抱朴子曰,道書之出於黃老者,蓋少許耳,率多後世之好事者,各以所知見而滋長,遂令篇卷至於山積。古人質朴,又多無才,其所論物理,既不周悉,其所證按,又不著明,皆闕所要而難解,解之又不深遠,不足以演暢微言,開示憤悱,勸進有志,教戒始學,令知玄妙之塗徑,禍福之諒流也。徒誦之萬遍,殊無可得也。雖欲博涉,然宜詳擇其善者,而後留意,至於不要之道書,不足尋繹也。末學者或不別作者
之淺深,其於名為道家之言,便寫取累箱盈筐,盡心思索其中,是探燕巢而鳳卵,搜井底而捕鳝魚,雖加至功,非其所有也,不得必可施用,無故消棄日月,空有疲困之勞,了無淄銖之益也。進失當世之務,退無長主之效,則莫不指點之曰,彼修道如此之勤,而不得度世,是天下果無不死之法也;而不知彼之求仙,猶臨河羨魚,而無網罟,非河中之無魚也。又五千文雖出老子,然皆泛論較略耳。其中了不肯首尾全舉其事,有可承按者也。但暗誦此經,而不得要道,直為徒勞耳,又況不及者乎?至於文子、莊子、關令尹喜之徒,其屬文筆#5,雖祖述黃老,憲章玄虛,演其大旨,永無至言。或復其生死,謂無異以存活為徭役,以殂歿為休息,其去神仙已千億里矣,豈足躭玩哉?其寓言譬喻,猶有可釆,以供給碎用,充御卒乏,至使末世利口之奸佞,無行之弊子,得以老莊為窟藪,不亦惜哉。

或曰,聖明御世,唯賢是寶,而學仙之士,不肯進宦,人皆修道,誰復佐政事哉?

抱朴子曰,背聖主而山栖者,巢、許所以稱高也;遭有道而遁世者,莊伯所以為貴也;軒轅之臨天下,可謂至理也。而廣成不與焉;唐堯之有四海,可謂太平也,而偓佺不佐焉,而德化不以之損也,才子不以之乏也;天乙革命,而務光負石以投河;姬武剪商,而夷、齊不食於西山;齊桓之興,而少稷高枕於陋巷;魏文之隆,而干木散髮於西河#6;四老風戢於商洛,而不妨大漢之多士也;周黨麟跱於林藪,而無損光武#7之刑厝也。夫寵貴不能動其心,極富不能移其好,濯纓滄浪,不降不辱,以芳林為臺榭,峻岫為大廈,翠蘭為綑牀,綠葉為幃幙,被褐代衮衣,薇藿當嘉膳,匪躬耕不以充饑,匪妻識不以蔽身,千載之中,時或有之,況又加之以委六親於邦族,損室家而不顧,背榮華如棄跡,絕可欲於胸心,凌嵩峻以獨往,侶影響於名山,內視於無形之域,反聽乎至寂之中,八極之內,將遽幾人?而吾子乃恐君之無臣,不亦多憂乎?
或曰,學仙之士,獨潔其身而忘大倫之亂,背世主而有不臣之慢,余恐長生無成功,而罪罟將見及也。

抱朴子答曰,夫北人、石戶、善卷、子州皆大才也,而沉遁放逸,養其浩#8然,昇降不為之虧,大化不為之缺也。況學仙之士,未必有經國之才,立朝之用,得之不加塵露之益,棄之不覺毫釐之損者乎?方今九有同宅,而幽荒來仕,元凱委積,無所用之。士有待次之滯,官無暫曠之職;動久者有遲叙之歎,勳高者有待漏之屈;濟濟之盛,莫此之美,一介之徒,非所乏也。昔子晉捨視膳之役,棄儲貳之重,而靈王不責之以不孝,尹生委衿帶之職,違式遏之任,而有周不罪之以不忠。何者?彼誠亮其非輕世薄主,直以所好者異,匹夫之志,有不可移故也。夫有道之主,含垢善恕,知人心之不可同,出處之各有性,不逼不禁#9,以祟光大,上無嫌恨之偏心,下有得意之至歡,故能暉聲並揚於罔極,貪夫聞風而忸怩也。吾聞景風起則裘鑪息,世道夷則奇士退,會喪亂既平,休牛放馬,烽燧滅影,干戈載戢,繁弱既韜,盧鵲將烹,子房出玄惟而反閭巷,信#10布釋甲冑而修魚釣,況乎學仙之士,萬未有一,國家吝此以何為哉?然其事在於少思寡欲,其業在於全身久壽,非爭競之醜,無傷俗之負,亦何罪乎?且華霍之極大,滄海之滉瀁#11,其高不俟翔埃之來,其深不仰#12行潦之流,撮壤土不足以減其峻,升勺出不足以削其所廣,一世不過有數仙人,何能有損人物之鞅掌乎#13。
或曰,果其仙道可求得者,五經何以不載,周孔何以不言,聖人何以不度世,上智何以不長存?若周孔不知,則不可為聖。若知而不學,則是無仙道也。
抱朴子答曰,人生星宿,各有所值,既詳之於別篇矣。子可謂戴盆以仰望,不睹七曜之炳粲;暫引領於大川,不知重淵之奇怪#14也。夫五經所不載者無限矣,周孔所不言者不少矣。特為吾子略說其萬一焉。雖大笑不可止,局情難卒開#15,且令子聞#16其較略焉。夫天地為物之大者也。九聖共成易經,足以彌綸陰陽,不可復加也。今問善易者,問天之度數,四海之廣狹,宇宙之相去,凡為幾里?上何所極,下何所據,及其轉動,誰所推引,日月遲疾,九道所乘#17,昏明修短,七星迭正,五緯盈縮,冠珥薄蝕,四七凌犯,彗孛所出,氣矢之異,景老之祥,辰極不動,鎮星獨東,義和#18外景而熱,望舒內鑒而寒,天漢仰見為潤下之性,濤潮往來有大小之變,五音六屬,占喜怒之情,雲動氣起,含吉凶之候,攙、搶、尤、矢,旬始絳繹,四鎮五殘,天狗歸邪,或以示成,或以正敗,明易之生,不能論此也。以次問春#19秋四部詩書三禮之家,皆復無以對矣。皆曰,悉正經所不載,唯有巫咸、甘公、石申海中郄萌七曜記之悉矣。余將問之曰,此六家之書,是為經典之教乎?彼將曰非也。余又將問曰,甘石#20之徒,為是聖人乎?彼亦曰非也。然則人生而戴天,詣老履地,而求之於五經之上則無之,索之於周孔之書財不得,今寧可盡以為虛妄乎?天地至大,舉目所見,由不能了,況於玄之又玄,妙之極妙者乎?復問俗人曰,夫乘雲璽產之國,肝心不朽之民,巢居穴處,獨目三首,馬問狗蹄,修臂交股,黃池無男,穿胸旁口,廪君起石而泛#21土船,沙壹#22觸木#23而生羣龍,女媧地出,杜#24宇天墮,甓飛犬言,甓一作璧。山徙社移,三軍之眾,一朝盡化,君子為鶴,小人成沙,女仞一作丑。倚枯,貳#25負抱桎#26,寄居之蟲,委甲步肉,二首之蛇,弦之為弓,不灰之木,不熱之火,昌蜀之禽,無目之獸,無身之頭,無首之體,精衛填海,交#27讓遞生,火浣之布,切玉之刀,炎昧吐烈,磨泥漉水,枯灌化形,山夔前跟,石修九首,畢方人面,少千之劾伯率,聖卿之役肅霜,西羌以虎#28景興,鮮卑以乘#29鱉強,林邑以神錄王,庸蜀以流尸帝,監神嬰來而蟲飛,縱目世變於荊岫,五丁引蛇以傾峻,內甚振翅於三海。金簡玉字,發於禹井之側,正機平衡,割乎文石之中。凡此奇事,蓋以千計,五經所不載,周孔所不說,可皆復云無是物乎?至於南人能入柱以出耳,禦寇停肘水而控弦,伯氏躡億仞而企踵,呂梁能行歌以憑淵,宋公克象葉以亂真,公輸飛木鷄之翩翾,離朱覿毫芒於百步,貴獲效膂力於萬鈞,越人揣鍼以蘇死,竪亥超迹於累千,郢人奮斧於鼻堊,仲都袒身於寒天,此皆周孔所不能為也,復可以為無有乎?若聖人誠有所不能,則無怪於不得仙,不得仙亦無妨於為聖人,為聖人偶所不閑,何足以為攻難之主哉?聖人或可同去留,任#30自然,有身而不私,有生而不營,存亡任天,長短委命,故不學仙,亦何怪也。

抱朴子內篇卷之八竟

#1『吏』原作『史』,據王明校本改。

#2『山林』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3『躁』原作『慘』,據王明校本改。

#4『陰陽』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5『筆』原作『華』,據王明校本改。
#6『西河』原作『之王』,據王明校本改。
#7『光武』原作『孝文』據王明校本改。

#8『浩』原作『法』,據王明校本改。
#9『禁』原作『集』,據王明校本改。
#10『信』原作『往』,據王明校本改。
#11『滉瀁』原作『勿食』,據王明校本改。
#12『仰』原作『抑』,據王明校本改。

#13『鞅掌乎』原作『也二葉』,據王明校本改。

#14『怪』原作『性』,據王明校本改。

#15『開』原作『闡』,據王明校本改。

#16『聞』原作『開』,據王明校本改。

#17『乘』原作『剩』,據王明校本改。

#18『和』原作『我』,據王明校本改。

#19『春』原作『冧』據王明校本改。
#20『甘石』原作『有召』,據王明校本改。
#21『泛』原作『沉』,據王明校本改。
#22『壹』原作『丘』,據王明校本改。
#23『木』原作『目』,據王明校本改。
#24『杜』原作『壯』,據王明校本改。
#25『貳』原作『二』,據王明校本改。
#26『桎』原作『柱』,據王明校本改。
#27『交』原作『玄』,據王明校本改。
#28『虎』原作『唐』,據王明校本改。
#29『乘』原作『桑』,據王明校本改。
#30『任』原作『住』,據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內篇卷之九

道意

抱朴子曰,道者涵乾括坤,其本無名,論其無,則影響猶為有焉;論其有,則萬物梢為無焉。隸首不能計其多少,離朱不能察其髣髴,吳扎、晉野竭聰,不能尋其音聲乎窈冥之內,?狶涉褚疾走,不能迹其兆朕乎宇宙之外。以言乎邇,則周流秋毫而有餘焉;以言乎遠,則彌綸太虛而不足焉。為聲之聲,為響之響,為形之形,為影之影,方者得之而靜,圓者得之而動,降者得之而俯,昇者得之以仰,強名為道,已失其真,況乃復千割百判,億分萬折,使其姓號至於無垠,去道遼遼,不亦遠哉?
俗人不能識其太初之本,而修其流淫之末,人能淡默恬愉,不染不移,養其心以無欲,頤其神以粹素,掃滌誘慕,收之以正,除難求之思,遣害真之累,薄喜怒之邪,滅愛惡之端,則不請福而福來,不禳禍而禍去矣。何者?命在其中,不擊於外,道存乎此,無俟於彼也。患乎凡夫不能守真,無杜遏之檢括,愛嗜好之搖莢,馳騁流遁,有迷無反,情感物而外起,智接事而旁溢,誘於可欲,而天理滅矣,惑乎見聞,而純一遷矣。心受制於奢玩,神濁亂於波蕩,於是有傾越之災,有不振之禍,而徒烹宰肥腯,沃酧醪醴,撞金伐革,謳歌#1踴躍,拜伏稽顙,守請虛坐,求乞福願,冀其必得,至死不悟,不亦哀哉?若乃精靈困於煩擾,榮衛消於役用,煎熬形氣,刻削天和,勞逸過度,而碎首請命,變起膏肓,而祭禱以求痊,當風臥濕,而謝罪於靈祇,飲食失節,而委禍於鬼魅,蕞爾之體,自怡玆患,天地神明,曷能濟焉?其烹牲罄羣,何所補焉?夫福非足恭所請也,禍非裡祀所禳也。若命可以重禱延,疾可以豐祀除,則富姓可以必長生,而貴人可以無疾病也。夫神不飲非族,鬼不享淫祀,皂隸之巷,不能紆金銀之軒,布衣之門,不能動六轡之駕,同為人類,而尊卑兩絕,況於天神,緬邈清高,其倫異矣,貴亦極矣。蓋非臭鼠之酒肴,庸民之曲躬,所能感降,亦已明矣。夫不忠不孝,罪之大惡,積千金之賂,大牢之饌,求令名於明主,釋?貴於邦家,以人釋人,猶不可得,況年壽難獲於令名,篤疾難除於愆責,鬼神異倫,正直是與,冀其曲祐,未之有也。夫慙德之主,忍詬之臣,猶能賞善不須貸財,罰惡不任私情,必將修繩履墨,不偏不黨,豈況鬼神,過此之遠,不可以巧言動,不可以飾賂求,斷可識矣。
楚之靈王,躬自為巫,靡愛斯牲,而不能卻吳師之討也。漢之廣陵,敬奉李須#2,傾竭府庫而不能救叛逆之誅也。孝武#3尤信鬼神,咸袟無文,而不能免五祚之殂#4。孫主貴待華嚮,封以王#5爵,而不能延命盡之期。非犧牲之不博碩,非玉帛之不豐醲,信之非不款,敬之非不重,有丘山之損,無毫釐之益,豈非失之於近,而營之於遠乎?

第五公誅除妖道,而既壽且貴;宋廬江罷絕山祭,而福祿永終;文翁破水靈之廟,而身吉民安;魏武禁淫祀之俗,而洪慶來假。前事不忘#6,將來之鑒也。明德惟馨,無憂者壽,嗇寶不夭,多慘用老,自然之理,外物何為。若養之失和,伐之不解,百痾緣隙而結,榮衛竭而不悟,大牢三牲,曷能濟焉?俗所謂道#7率皆妖偽,轉相誑惑,久而彌甚,既不能修療病之術,又不能返其大迷,不務藥石之救,惟專祝祭之謬,祈禱無已,問卜不倦,巫祝小人,妄說禍祟,疾病危急,唯所不聞,聞輒修為,損費不訾,富室竭其財儲,貧人假舉倍息,田宅割裂以訖盡,筮櫃倒裝而無餘。或偶有自差,便謂受神之賜,如其死亡,便謂鬼不見赦,幸而誤活,財產窮罄,遂復饑寒凍餓而死,或起為劫剽,或穿窬斯濫,喪身於鏑之端,自陷於醜惡之刑,皆此之由也。或什物盡於祭祀之費耗,穀帛淪於貪濁之師巫,既沒之日,無復凶器之直,衣衾之周,使尸朽蟲流,良可悼也。愚民之蔽,乃至於此哉。淫祀妖邪,禮律所禁。然而凡夫,終不可悟。唯宜王者更峻其法制,犯無輕重,致之大辟,購慕巫祝不肯止者,刑之無赦,肆之市路,不過少時,必當絕息,所以令百姓杜凍饑之源,塞盜賊之萌,非小惠也。
曩者有張角、柳根、王歆、李申之徒,或稱千歲,假託小術,坐在立亡,變形易貌,誑眩黎庶,糾合羣愚,進不以延年益壽為務,退不以消災治病為業,遂以招集奸黨,稱合逆亂,不純自伏其辜,或至殘滅良人,或欺誘百姓,以規財利,錢帛山積,富喻王公,縱肆奢淫,侈服王食,妓妾盈室,管絃成列,刺客死士,為其致用,威傾邦君,勢凌有司,亡命通逃,因為窟藪。皆由官不糾治,以臻斯患,原其所由,可為歎息。吾徒匹夫,雖見此理,不在其位,未如之何!臨民官長,疑其有神,慮恐禁之,或致禍祟,假令頗有其懷,而見之不了,又非在職之要務,殿最之急事,而復是其愚妻頑子之所篤信,左右小人,並云不可,阻之者眾,本無至心而諫,怖者異口同聲,於是疑惑,竟於莫敢,令人扼腕發憤者也。余親見所識者數人,了不奉神明,一生不祈祭,身享遐年,名位巍巍,子孫蕃昌,且富且貴也。唯余亦無事於斯,唯四時祀先人而已。曾所遊歷水陸萬里,道側房廟,固以百許,而往返經遊,一無所過,而車馬無傾覆之變,涉水無風波之異,屢值疫癘,常得藥物之力,頻冒矢石,幸無傷刺之患,益知鬼神之無能為也。又諸妖道百餘種,皆煞生血食,獨有李家道無為為小差。然雖不屠宰,每供福食,無有限劑,市買所具,務於豐泰,精鮮之物,不得不買,或數十人厨,費亦多矣,復未純為清省也,亦皆宜在禁絕之列。

或問李氏之道起於何時。余答曰,昊太帝時,蜀中有李阿者,穴居不食,傳世見之,號為八百歲公。人往往問事,阿無所言,但占阿#8顏色。若顏色欣然,則事皆吉;若顏容慘戚,則事皆凶;若阿含笑者,則有大慶;若微歎者,即有深憂。如此之候,未曾一失也。後一旦忽去,不知所在。後有一人姓李名寬,到吳而蜀語,能祝水治病,頗愈,於是遠近翕然,謂寬為李阿,因共呼之為李八百,而實非也。自公卿以#9下,莫不雲集其門,後轉驕貴,不復得常見,賓客但拜其外門而退,其怪異如此。於是避役之吏民,依寬為弟子者,恆近千人,而昇堂入室高業先進者,不過得祝水及三部符導引日月行炁而已,了無治身之要、服食神藥、延年駐命、不死之法也。吞氣斷穀,可得百日以還,亦不堪久,此是其術至淺可知也。余親識多有及見寬者,皆云寬衰老羸悴,起止咳噫,目瞑耳聾,齒墮髮白,漸又昏耗,或忘其子孫,與凡人無異也。然民復為寬故作無異以欺人,豈其然乎?吳曾有大疫,死者過半。寬所奉道室,名之為廬,寬亦得溫病,託言入廬齋戒,遂死於廬中。而事寬者猶復謂之化形尸解之仙,非為真死也。夫神仙之法,所以與俗人不同者,正以不老不死為貴耳。今寬老則老矣,死則死矣,此其不得道,居然可知矣,又何疑乎?若謂於仙法應尸解者,何不且止民間一二百歲,住年不死,然後去乎?天下非無仙道也,寬但非其人耳。余所以委曲論之者,寬弟子轉相教受,布滿江表,動有千許,不覺寬法之薄,不足遵承而守之,冀得度世,故欲今人覺此而悟其滯迷耳。
天下有似是而非者,實為無限,將復略說故事,以示後人之不解者。昔汝南有人於田中設繩罥以捕麞〔而得者,其主未覺。有行人見之,因竊取麞〕#10而去。猶念取之不事。其上有鮑魚者,乃以一頭置罥中而去。本主來,於罥中得鮑魚,怪之以為神,不敢持歸。於是村里聞之,因共為起屋立廟,號為鮑君。後轉多奉之者,丹楹藻棁,鍾鼓不絕。病或有偶愈者,則謂有神,行道經過,莫不致祀焉。積七八年,鮑
魚主後行過廟下,問其故,人具為之說,其鮑魚主乃曰,此是我鮑魚耳,何神之有?於是乃息。
又南頓人張助者,耕白田,有一李栽,應在耕次,助惜之,欲持歸,乃掘取之,未得即去,以濕土封其根,以置空桑中,遂忘取之。助後作遠軄不在。後其里中人,見桑中忽生李,謂之神。有病目痛者,蔭息此桑下,因祝之,言李君能令我目愈者,謝以一?。其目偶愈,便殺?祭之。傳者過差,便言此樹能令盲者得見。遠近翕然,同來請福,常車馬填溢,酒肉滂沲,如此數年。張助罷軄來還,見之,乃曰,此是我昔所置李栽耳,何有神乎?乃斫去便止也。

又汝南彭氏墓近大道,墓口有一石人,田家老母到市買數片餅以歸,天熱,過蔭彭氏墓口樹下,以所買之餅暫著石人頭上,忽然便去,而忘取之。行路人見石人頭上有餅,怪而問之。或人云,此石上有神,能治病,愈者以餅來謝之。如此轉以相語,云頭痛者摩石人頭,腹痛者摩石人腹,亦還以自摩,無不愈者。遂千里來就石人治病,初但鷄豚#11,後用牛羊,為立帷帳,管絃不絕,如此數年。忽日前忘餅母聞之,
乃為人說,始無復往者。

又洛西有古大墓,穿壞多水,墓中多石灰,石灰汁主治瘡,夏月行人有病瘡者煩熱,見此墓中水清好,因自洗浴,瘡偶便愈。於是諸病者聞之,悉往自洗,轉有飲之以治腹內疾者。近墓居人,便於墓所立廟舍而賣此水,而往買者又常祭廟中,酒肉不絕。而來買者轉多,此水盡。於是賣水者常夜竊他水以益之,其遠道人不能往者,皆因行使或持器遺信賣之。於是賣水者大富。人或言無神,官中禁止,遂填塞之,乃絕。
又興古太守馬氏在官,有親故人投之求恤焉,馬乃令此人出外住,詐云是神人道士,治病無不手下立愈。又令辯士遊行,為之虛聲,云能令盲者登視,躄者即行。於是四方雲集,趍之如市,而錢帛固已積山矣。又勑諸求治病者,雖不便愈,當告人言愈也,如此則必愈;若告人未愈者,則後終不愈也,道法正爾,不可不信。於是後人問前來者,前來輒告之云已愈,無敢言未愈者也。旬日之間,乃致巨富焉。凡人多以小黠而大愚,聞延年長生之法,皆為虛誕,而喜信妖邪鬼怪,令人鼓舞祈祀。所謂神者,皆馬氏誑人之類也。聊記其數事,以為未覺者之戒焉。

或問曰,世有了無知道術方伎,而平安壽考者,何也?
抱朴子曰,諸如此者,或有陰德善行,以致福祐;或受命本長,故令難老遲死;或亦幸而偶爾不逢災傷。譬猶田獵所經,而有遺禽脫獸;大火既過,時餘不燼草木也。要於防身卻害,當修守形之防禁,佩天文之符劍耳。祭禱之事無益也,當恃我之不可侵也,無恃鬼神之不侵我也。然思玄執一,含景環身,可以辟邪惡,度不祥,而不能延壽命,消體疾也。任自然無方術者,未必不有終其天年者也,然不可以值暴鬼之橫枉,大疫之流行,則無以卻之矣。夫儲甲冑,蓄簑笠者,蓋以為兵為雨也。若幸無攻戰,時不沉陰,則有與無正同耳。若矢石霧合,飛鋒煙交,則知裸體者之困矣。洪雨河傾,素雪彌天,則覺路立者之劇矣。不可以薺菱之細碎,疑陰陽之大氣,以誤晚學之散人,謂方術之無益也。

抱朴子內篇卷之九竟

#1『謳歌』原作『諨報』,據王明校本改。

#2『須』原作『頒』,據王明校本改。

#3『武』原作『文』,據王明校本改。

#4『殂』原作『祖』,據王明校本改。

#5『王』原作『往』,據王明校本改。

#6『忘』原作『妄』,據王明校本改。
#7『道』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8『阿』原作『問』,據王明校本改。
#9『以』原作『已』,據王明校本改。
#10括號內的文句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1『豚』原作『肋』,據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

明本

或問儒道之先後。

抱朴子答曰,道者,儒之本也,儒者,道之末也。先以為陰陽之術,眾於忌諱,使人拘畏;而儒者博而寡要,勞而少功;墨者儉而難遵、不可徧循#1;法者嚴而少恩,傷破仁羲。唯道家之教,使人精神專一,動合無形,包儒墨之善,總名法之要,與時遷移,應物變化,指約而易明,事少而功多,務在全大宗之朴,守真正之源者也。而班固以史遷先黃老而後六經,謂遷為謬。夫遷之洽聞,旁綜幽隱,沙汰事物之臧否,覈實古人之邪正。其評論也,實源本於自然,其褒貶也,皆準的乎至理。不虛美,不隱惡,不雷同以偶俗。劉向命世通人,謂為實錄;而班固之所論,未可遽也。固誠純儒,不究道意,翫其所習,難以折中。夫所謂道,豈唯養生之事而已乎?易曰,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羲。又曰,易有聖人之道四焉,苟非其人,道不虛行。又於治世隆平,則謂之有道,危國亂主,則謂之無道。
又坐而論道,謂之三公,國之有道,貧賤者恥焉。凡言道者,上自二儀,下逮萬物,莫不由之。但黃老執其本,儒墨治其末耳。今世之舉有道者,蓋博通乎今古,能仰觀俯察,歷變涉微,達興亡之運,明治亂之體,心無所惑,問無不對者,何必修長生之法,慕松喬之式者哉?而管窺諸生,臆斷瞽說,聞有居山林之間,宗伯陽之業者,則毀而笑之曰,彼小道耳,不足筭也。嗟呼!所謂抱螢燭於環堵之內者,不見天光之焜#3爛,侶鮋鰕於跡水之中者,不識四海之浩汗;重江河之深,而不知吐之者崑崙也;珍黍稷之收,而不覺秀之者豐壤也。今苟知推崇儒術,而不知成之者由道。道也者,所以陶冷百氏,範鑄二儀,胞胎萬類,醞釀彝倫者也。世間淺近者眾二而深遠者少,少不勝眾,其來久矣。是以史#3遷雖長而不見譽,班固雖短而不見彈。然物以少者為貴,多者為賤,至於人事,豈獨不然?故藜藿彌原,而芝英不世#4;枳棘被野,而尋木間秀;沙礫無量,而珠璧甚鮮;鴻隼屯飛,而鸞鳳罕出;虺蜴盈藪,而虬龍希覿;班生多黨,固其宜也。夫道者,內以治身,外以為國,能令七政遵度,二氣告和,四時不失寒燠之節,風雨不為暴物之災,玉燭表昇平之徵,澄醴彰德洽之符,焚輪虹霓寐其祆,頹雲商羊戢其翼,景耀高照,嘉禾畢遂,疫癘不流,禍亂不作,壍壘不設,干戈不用,不議而當,不約而信,不結而固,不謀而成,不賞而勸,不罰而肅,不求而得,不禁而止,處上而人不以為重,居前而人不以為患,號未發而風移,令未施而俗易,此蓋道之治世也。故道之興也,則三五垂拱而有餘焉。道之衰也,則叔代馳騖而不足焉。夫唯有餘,故無為而化美。夫唯不足,故刑嚴而奸繁。黎庶怨於下,皇靈怒於上。洪波橫流,或亢陽赤地,或山谷易體,或冬雷夏雪,或流血飄櫓,積尸築京,或坑降萬計,析骸易子,城愈高而衝愈巧,池逾深而梯逾妙,法令明而盜賊多,盟約數而叛亂甚,猶風波駭而魚鱉擾於淵,織羅密而羽禽躁於澤,豺狼眾而走獸劇於林,爨火猛而小鮮麋於鼎也。君臣易位者有矣,父子推刃者有矣,然後忠義制名於危國,孝子收譽於敗家。疾疫起而巫醫貴矣,道德喪而儒墨重矣。由此觀之儒道之先後,可得定矣。

或問曰,昔赤松子、王喬、琴高、老氏、彭祖、務成、鬱華皆真人,悉仕於世,不便遐遁,而中世以來,為道之士,莫不飄然絕跡幽隱,何也?

抱朴子答曰,曩古純朴,巧偽未萌,其明信道者,則勤而學之,其不信者,則嘿然而已。謗毀之言,不吐乎口,中傷之心,不存乎胸也。是以真人徐徐於民間,不促促於登遐耳。末俗偷薄,雕偽彌深,玄淡之化廢,而邪俗之黨繁,既不信道,好為訕毀,謂真正為妖訛,以神仙為誕妄,或曰惑眾,或曰亂羣,是以上士恥居其中也。昔之達人,杜漸防微,色斯而逝,夜不待旦,睹幾而作,不俟終日。故趙害鳴犢,而仲尼旋軫,醴酒不設,而穆生星行,彼眾我寡,華元去之。況乎明哲,業尚本異,有何戀之當住其間哉?夫淵竭池漉,則蛟龍不遊,巢傾卵拾,則鳳凰不集,居言于室,而翔鷗不下,凡卉春剪,而芝蓂不秀,世俗醜正,慢辱將臻,彼有道者,安得不超然振翅乎風雲之表,而翻爾藏軌於玄漠之際乎?山林之中非有道也,而為道者必入山林,誠欲遠彼腥膻,而即此清淨也。夫入九室以精思,存真一以招神者,既不喜諠譁而合污穢,而合金丹之大藥,鍊八石之飛精者,尤忌利口之愚人,忌凡俗之聞見,明靈為之不降,仙藥為之不成,非小禁也,止於人中,或有淺見毀之有司,加之罪福,或有親舊之往來,牽之以慶弔,莫若幽隱一切,免於如此之臭鼠矣。彼之邈爾獨往,得意嵩岫,豈不有以乎?或云上士得道於三軍,中士得道於都市,下士得道於山林,此皆為仙藥已成,未欲昇天,雖在三軍,而鋒;刃不能傷,雖在都市,而人禍不能加,而下士未及於此,故止山林耳。不謂人之在上品者,初學道當止於三軍都市之中而得也,然則黃老可以至今不去也。
或問曰,道之為源本,儒之為末流,既聞命矣,今之小異,悉何事乎?
抱朴子曰,夫升降俯仰之教,盤旋三千之儀,攻守進趣之術,輕身重義#5之節,歡憂禮樂之事,經世濟俗之略,儒者之所務也。外物棄智,滌蕩機變,忘富逸貴,杜遏勸沮,不恤乎窮,不榮乎達,不戚乎毀,不悅乎譽,道家之業也。儒者祭祀以祈福,而道者履正以禳邪。儒者所愛者勢利也,道家所寶者無欲也。儒者汲汲於名利,而道家抱一以獨善。儒者所講者,相研之簿領也。道家所習者,遣情之教戒也。夫道者,無為也,善自修以成務;其居也,善取人所不爭;其治也,善絕禍於未起;其施也,善濟物而不德;其動也,善觀民以用心;其靜也,善居慎而無悶。此所以為百家之君長,仁羲之祖宗也,小異之理,其較如此,首尾汙隆,未之變也。

或曰,儒者,周孔也,其籍則六經也,蓋治世存正之所由也,立身舉動之準繩也,其用遠而業貴,其事大而辭美,有國有家不易之制也。為道之士,不營禮教,不顧大倫,侶狐狢於草澤之中,偶猿猱於林麓之間,魁然流檳,與木石為鄰,此亦東走之迷,忘葵之甘也。
抱朴子答曰,摛華騁艷,質直所不尚,攻蒙救惑,疇昔之所饜,誠不欲復與子較物理之善否,校得失於機吻矣。然觀孺子之墜井,非仁者之意,視瞽人之觸柱,非兼愛之謂邪?又陳梗概,粗抗一隅。夫體道以匠物,寶德以長生者,黃老是也。黃帝既治世致太平,而又昇仙,則未可謂之後於堯舜也。老子既兼綜禮#6教,而又久視,則未可謂之為減周孔也。故仲尼有竊比之歎,未有疵毀之辭,而末世庸民,不得其門,修儒墨而毀道家,何異子孫而罵詈祖考哉?是不識其所自來,亦已甚矣。夫侏儒之手,不足以傾嵩華;焦僥之脛,不足以測滄海;每見凡俗守株之儒,營營所習,不博達理,告頑命嚚,崇飾惡言,誣詰道家,說糟粕之滓,則若睹駿馬之過隙也,涉精神之淵,則淪溺而自失也。猶斥鷃之揮短翅,以凌陽侯之波,猶蒼蠅之力駑質,以涉昀一作日。猿之峻,非其所堪,祇足速困。然而嘍嘍守於局隘,聰不經曠,明不徹離,而欲企踵以包三光,鼓腹以奮電靈,不亦蔽乎?蓋登旋璣之眇邈,則知井谷之至卑,睹大明之麗天,乃知鷦金之可陋。吾非生而知之,又非少而信之,始者蒙蒙,亦如子耳,既觀奧秘之弘修,而恨離困之不早也。五經之事,注說炳露,初學之徒,猶可不解。豈況金簡玉扎,神仙之經,至要之言,又多不書。登壇歃血,乃傳口訣,苟非其人,雖裂地連城,金璧滿堂,不妄以示之。夫指深歸遠,雖得其書而不師受,猶仰不見首,俯不知跟#7,豈吾子所詳悉哉?夫得仙者,或昇太清,或翔紫霄,或造玄洲,或棲板或作枝。桐,聽鈞天之樂,享九芝之饌,出携松羨於倒景之表,入宴常陽於瑤房之中,曷為當侶狐狢而偶猿狖乎?所謂不知而作也。夫道也者,逍遙虹霓,翱翔丹霄,鴻崖六虛,唯意所造。魁然流檳,未為戚也。犧腯聚處,雖被藻繡,論其為樂,孰與逸麟之離羣以獨往,吉光坼偶而多福哉?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竟

#1『徧循』原作『偏修』,據王明校本改。

#2『焜』原作『熀』,據王明校本改。

#3 『史』原作『中』,據王明校本改。

#4『世』原作『泄』,據王明校本改。
#5『義』原作『命』,據王明校本改。
#6『禮』原作『理』,據王明校本改。
#7『跟』原作『根』,據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內篇卷十一

仙藥

抱朴子曰,神農四經曰,上藥令人身安命延,昇為#1天神,遨遊上下,使役萬靈,體生毛羽,行廚立至。又曰,五芝及餌丹砂、玉札、曾青、雄黃、雌黃、雲母、太乙禹餘糧,各可單服之,皆令人飛行長生。又曰,中藥養性,下藥除病,能令毒蟲不加,猛獸不犯,惡氣不行,眾妖併辟。又孝經援神契曰,椒薑禦濕,菖蒲益聰,巨勝延年,威喜辟兵。皆上聖之至言,方術之實錄也,明文炳然,而世人終於不信,可歎息者也。仙藥之上者丹砂,次則黃金,次則白銀,次則諸芝,次則五玉,次則雲母,次則明珠,次則雄黃,次則太乙禹餘糧,次則石中黃子,次則石桂,次則石英,次則石腦,次則石硫黃,次則石,次則曾青,次則松栢脂、茯苓、地黃、麥門冬、木巨勝、重樓、黃連、石韋、楮實、象柴,一名純盧是也。或名仙人杖,或云西王母杖、或名天精,或名卻老,或名地骨,或名苟杞也。天門冬,或名地門冬,或名莚門冬,或名巔棘,或名淫羊食,或名管松,其生高地,根短而味甜,氣香者善。其生水側下地者,葉細似蘊而微黃,根長而味多苦,氣臭者下,亦可服食。然喜令人下氣,為益又遲也。服之百日,皆丁壯倍駛於术及黃精也,入山便可蒸,若煮啖之,取足可以斷穀。若有力可餌之,亦可作散,並及絞其汁作酒,以服散尤佳#2。楚人呼天門冬為百部,然自有百部草,其根俱有百許,相似如一也,而其苗小異也。真百部苗似拔揳,唯中以治欬及殺蝨耳,不中服食,不可誤也。如黃精一名白及,而實非中以作糊之白及也。按本草藥之與他草同名者甚多,唯精博者能分別之,不可不詳也。黃精一名兔竹,一名救窮,一名垂珠,服其花勝實,服其實勝其根,但花難多得。得其生花十斛,乾之繞可得五六斗耳,而服之日可三合,非大有役力者不能辨也。服黃精僅十年,乃可大得其益耳。俱以斷穀不及朮,木餌令人肥健,可以負重涉險,但不及黃精甘美易食,凶年可以與老小休糧,人不能別之,謂為米脯也。
五芝者,有石芝,有木芝,有草芝,有肉芝,有菌芝,各有百許種也。
石芝者,石象芝生於海隅名山,及島嶼之涯有積石者,其狀如肉象有頭尾四足者,良似生物也,附於大石,喜在高岫嶮峻之地,或卻著仰綴也。赤者如珊瑚,白者如截肪,黑者如澤漆,青者如翠羽,黃者如紫金,而皆光明洞徹如堅冰也。晦夜去之三百步,便望見其光矣。大者十餘斤,小者三四斤,非久齋至精,及佩老子入山靈寶五符,亦不能得見此草也。凡見諸芝,且先以開山卻害符置其上,則不得復隱蔽化去矣。徐徐擇王相之日,設醮祭以酒脯,祈而取之,皆從日下禹步閉氣而往也。又若得石象芝,擣之三萬六千杵,服方寸匕,日三,盡一斤,則得千歲;十斤,則萬歲。亦可分人服也。又玉脂芝,生於有玉之山,常居懸危之處,玉膏流出,萬年已上,則凝而成芝,有似鳥獸之形,色無常釆,率多似山玄水蒼玉也。亦鮮明如水精,得而末之,以無心草汁和之,須臾成水,服一升,得一千歲也。七明九光芝,皆石也,生臨水之高山石崖之間,狀如盤椀,不過徑尺以還,有莖帶連綴之,起三四寸,有七孔者,名七明,九孔者,名九光,光皆如星,百餘步內,夜皆望見其光,其光自別,可散不可合也。常以秋分伺之得之,擣服方寸匕,入口則翕然身熱,五味甘美,盡一斤則得千歲,令人身有光,所居暗地如月,可以夜視也。石蜜芝,生少室石戶中,戶中便有深谷,不可得過,以石投谷中,半日猶聞其聲也。去戶外十餘丈有石桂,柱上有偃蓋石,高度徑可一丈許,望見蜜芝從石戶上隨入偃蓋中,良久,輒[有一滴,有似雨後屋之餘漏,時時一落耳。然蜜芝墮不息,而偃]#3蓋亦終不溢也。戶上刻石為科斗字,曰得服石蜜芝一斗者壽萬歲。諸道士共思惟其處,不可得往,唯當以椀器著勁竹木端以承取之,然竟未有能為之者。按此石戶上刻題如此,前世必已有得之者也。石桂芝,生名山石穴中,似桂樹而實石也。高尺許,大如徑尺,光明而味辛,有枝條,擣服之一斤得千歲也。石中黃子,所在有之,沁水山為尤多。其在大石中,則其石常潤濕不燥,打其石有數十重,乃得之。在大石中,赤黃溶溶,如鷄子之在其殼中也。即當飲之,不飲則堅凝成石,不復中服也。法正當及未堅時飲之,既凝則應未服也。破一石中,多者有一升,少者有數合,可頓服也。雖不得多,相繼服之,其計前所服,合成三升,壽則千歲。但欲多服,唯患難得耳。石腦芝,生滑石中,亦如石中黃子狀,但不皆有耳。打破大滑石千許,乃可得一枚。初破之,其在石中,五色光明而自動,服一升得千歲矣。石硫黃芝,五岳皆有,而箕山為多。其方言許由就此服之而長生,故不復以富貴累意,不受堯禪也。石#4硫丹者,石之赤精,蓋石硫黃之類也。皆浸溢於崖岸之間,其濡濕者可丸服,其已堅者可散服,如此有百二十,皆石芝也,事在太乙玉策及昌宇一作字。內記,不可具稱也。

及夫木芝者,松栢脂淪入地千歲,化為茯苓,茯苓萬歲,其上生小木,狀似蓮花,名曰木威喜芝。夜視有光,持之甚滑,燒之不然,帶之辟兵,以帶鷄而雜以他鷄十二頭共籠之,去之十二步,射十二箭,他鷄皆傷,帶威喜芝者終不傷也,從生門上採之,於六甲陰乾之,百日,末服方寸匕,日三,盡一枚,則三千歲也。千歲之栝木,其下根如坐人,長七寸,刻之有血,以其血塗足下,可以步行水上不沒;以塗人鼻以入水,水為之開,可以止住淵底也;以塗身則隱形,欲見則拭之。又可以治病,病在腹內,刮服一刀圭,其腫痛在外者,隨其所在刮一刀圭,即#5其腫痛所在以摩之,皆手下即愈,假令左足有疾,則刮塗#6人之左足也。又刮以雜巨勝為燭,夜遍照地下,有金玉寶藏,則光變青而下垂,以鍤掘之可得也。末之,服盡十斤則千歲也。又松樹枝三千歲者,其皮中有聚脂,狀如龍形,名曰#7飛節芝,大者重十斤,末服之,盡十斤得五百歲也。又有樊桃芝,其木如昇龍,其花葉如丹羅,其實如翠鳥,高不過五尺,生於名山之陰,東流泉水之上,以立夏之候伺之,得而未服之,盡一株得五千歲也。參成芝,赤色有光,扣之枝葉,如金石之音,折而續之,即復如故。木渠芝,寄生大木上,如蓮花,九莖一叢,其味甘而辛。建木芝實生於都廣,其皮如纓蛇,其實如鸞鳥,此三芝得服之,白日昇天也。黃盧子、尋木華、玄液華、此三芝生於泰山、要鄉及奉高,有得而服之,皆令人壽千歲。黃藥檀桓芝者,千歲黃蘖木下根,有如三斛器,去本株一二丈,以細根相連狀如縷,得末而服之,盡一枚則成地仙,不死也。此輩復百二十種,自有圖也。

草芝有獨搖芝,無風自動,其莖大手指,赤如丹,素葉似莧,其根有大如斗,有細者如鷄子十二枚,周繞大根之四方,如十二辰也,相去丈許,皆有細根,如白髮以相連,生高山深谷之上,其所生左右無草。得其大魁末服之,盡則得千歲,服其細者一枚百歲,可以分他人也。懷其大根即隱形,欲見則左轉而出之。牛角芝,生虎壽山及吳坂上,狀似葱,特生如牛角,長三四尺,青色,末服方寸匕,日三,至百日,則得千歲矣。龍仙芝,狀似昇龍之相負也,以葉為鱗,其根則如蟠龍,服一枚則得千歲矣。麻母芝,似麻而莖赤色,花紫色。紫#8珠芝,其花黃,其葉赤,其實如李而紫色,二十四枝輒相連,而垂如貫珠也。白符芝,高四五尺,似梅,常以大雪而花,季冬而實。朱草芝,九曲,曲有三葉,葉有三實也。五德芝,狀似樓殿,莖方,其葉五色各具而不雜,上如偃蓋,中常有甘露,紫氣起數尺矣。龍御芝,常以仲春對生,三節十二枝,下根如坐人。凡此草芝,又有百二十種,皆陰乾服之,則令人與天地相畢,或得千歲二千歲。
肉芝者,謂萬歲蟾蜍,頭上有角,頜下有丹書八字再#9重,以五月五日中時取之,陰乾百日,以其左足畫地,即為流水,帶其左手於身,辟五兵,若敵人射己者,弓弩矢皆反還自向也。千歲蝙蝠,色白如雪,集則倒懸,腦重故也。此二物得而陰乾末服之,令人壽四萬歲。千歲靈龜,五色具焉,其雄額上兩骨起似角,以羊血浴之,乃剔取其甲,火炙擣服方寸匕,日三,盡一具,壽千歲。行山中,見小人乘車馬,長七八寸者,肉芝也,捉取服之即仙矣。風生獸似貂,青色,大如狸,生於南海大林中,張綱取之,積薪數車以燒之,薪盡而此獸在灰中不然,其毛不燋,斫刺不入,打之如皮囊,以鐵鎚鍛其頭數千或作十。下乃死,死而張其口以向風,須臾便活而起走,以石上菖蒲塞其鼻即死。取其腦以和菊花服之,盡十斤,得五百歲也。又千歲鷰,其窠戶北向,其色多白而尾掘,取陰乾,末服一頭五百歲。凡此又百二十種,此皆肉芝也。
菌芝,或生深山之中,或生大木之下,或生泉之側,其狀或如宮室,或如車馬,或如龍虎,或如人形,或如飛鳥,五色無常,亦百二十種,自有圖也。皆當禹步往採取之,刻以骨刀,陰乾末服方寸匕,令人昇仙,中者數千歲,下者千歲也。欲求芝草,入名山,必以三月九月,此山開出神藥之月也,勿以山佷日,必以天輔時,三奇會尤佳。出三奇吉門到山,須六陰之日,明堂之時,帶靈寶符,牽白犬,抱白鷄,以白鹽一斗,及開山符檄,著大石上,執吳唐草或作花。一把以入山,山神喜,必得芝也。又採芝及服芝,欲得王相專和之日,支干上下相生為佳。此諸芝名山多有之,但凡庸道士,心不專精,行穢德薄,又不曉入山之術,雖得其圖,不知其狀,亦終不能得也。山無大小,皆有鬼神,其神鬼不以芝與人,人則雖踐之,不可見也。
又雲母有五種,而人多不能分別也。法當舉以向日,看其色,詳占視之,乃可知耳。正爾於陰地視之,不見其雜色也。五色並具而多青者名雲英,宜以春服之。五色并具而多赤者各雲珠,宜以夏服之。五色並具而多白者名雲液,宜以秋服之。五色並具而多黑者名雲母,宜以冬服之。但有青黃二色者名雲沙,宜以季夏服之。皛皛純白名磷石,可以四時長服之也。服五雲之法,或以桂葱水玉化之以為水,或以露於鐵器中,以玄水熬之為水,或以硝石合於筒中埋之為水,或以蜜搜為酪,或以秋露漬之百日,韋囊挺以為粉,或以無巔草樗血合餌之,服之一年,則百病愈,三年,老公反成童子,五年,則役使鬼神,入火不燒,入水不濡,踐棘不傷,與仙人相見。又他物埋之即朽,燒之即燋,而五雲以內猛火中,經時終不然,埋之永不腐敗,故能令人長生也。又云,服之十年,雲氣常覆其上,服其母以致其子,理自然也。又向日看之,晻晻純黑色起者,不中服,令人病淋發瘡。雖水餌之,皆當先以茅屋霤水,若東流水露水,漬之百日,淘汰去其土石,乃可用耳。中山衛叔卿服之,積久能乘雲而行,以其方封之玉匣之中,仙去之後,其子名度#10世,及漢使者梁伯,得而按方合服,皆得仙去。

又雄黃當得武都山所出者,純而無雜,其赤如鷄冠,光明嘩曄者,乃可用耳。其但純黃似雄黃色,無赤光者,不任以作仙藥,可以合理病藥耳。餌服之法,或以蒸煮之,或以酒餌,或先以硝石化為水乃凝之,或以玄胴腸裹蒸之於赤土下,或以松脂和之,或以三物鍊之,引之如布,白如冰,服之皆令人長生,百病除,三尸下,瘢痕滅,白髮黑,墮齒生,千日則玉女來侍,可得役使,以致行廚。又玉女常以黃玉為誌,大如黍米,在鼻上,是真玉女也,無此志者,鬼試人耳。
玉亦仙藥,但難得耳。玉經曰,服金者壽如金,服玉者壽如玉也。又曰,服玄真者,其命不極。玄真者,玉之別名也。今人身飛輕舉,不但地仙而已。然其道遲成,服一二百斤乃可知耳。玉可以烏米酒及地榆酒化之為水,亦可以葱漿消之為,亦可餌以為丸,亦可燒以為粉,服之一年已上,入水不霑,入火不灼,刃之不傷,百毒不犯也。不可用已成之器,傷人無益,當得璞玉,乃可用也,得于闐國白玉尤善。其次有南陽徐善亭部界中玉及日南盧容水中玉亦佳。赤松子以玄蟲血漬玉為水而服之,故能乘煙上下也。玉屑服之與水餌之,俱令人不死。所以為不及金者,令人數數發熱,似寒食散狀也。若服玉屑者,宜十日輒一服雄黃丹砂各一刀圭,散髮洗沐寒水,迎風而行,則不發熱也。董君異嘗以玉醴與盲人服之,目旬日而愈。有吳延稚者,志欲服玉,得玉經方不具,了不知其節度禁忌,乃招合得招一作始。珪璋環璧,及校一作裝。劍所用甚多,欲餌治服之,後余為說此不中用,乃歎息曰,事不可不精,不但無益,乃幾作禍也。
又銀但不及金玉耳,可以地仙也。服之法,以麥漿化之,亦可以朱草酒餌之,亦可以龍膏鍊之,然三服,輒大如彈丸者,又非清貧道士所能得也。
又真珠徑一寸以上可服,服之可以長久,酪漿漬之皆化如水銀,亦可以浮石水蜂窠化,包彤蛇黃合之,可引長三四尺,丸服之,絕穀服之,則不死而長生也。淳漆不沾者,服之令人通神長生,餌之法,或以大無腸公子,或云大蟹,十枚投其中,或以雲母水,或以玉水合服之,九蟲悉下,惡血從鼻去,一年六甲行廚至也。
桂可以葱涕合蒸作水,可以竹瀝合餌之,亦可以先知君腦,或云龜,和服之,七年,能步行水上,長生不死也。
巨勝一名胡麻,餌服之不老,耐風濕,補衰老也。桃膠以桑灰汁漬,服之百病愈,久服之身輕有光明,在晦夜之地如月出也,多服之則可以斷穀。
柠一作楮。木實芝赤者,餌之一年,老者還少,令人徹視見鬼。昔道士梁須,年七十乃服之,轉更少,至年百四十歲,能夜書,行及奔馬,後入青龍山去。槐子以新甕合泥封之,二十餘日,其表皮皆爛,乃洗之如大豆,日服之,此物主補腦,久服之,令人髮不白而長生。玄中蔓方,楚飛廉、澤瀉、地黃、黃連之屬,凡三百餘種,皆能延年,可單服也。靈飛散、未央丸、制命丸、羊血丸,皆令人駐年卻老也。

南陽酈縣山中有甘谷水,谷水所以甘者,谷上左右皆生甘菊,菊花墮其中,歷世彌久,故水味為變。其臨此谷中居民,皆不穿井,悉食甘谷水,食者少不老壽,高者百四五十歲,下者不失八九十,無夭年人,得此菊力也。故司空王暢、太尉劉寬,太傅袁隗,皆為南陽太守,每到官,常使酈縣月送甘谷水四十斛以為飲食,此諸公多患風痺及眩冒,皆得愈,但不能大得其益,如甘谷上居民,生小便飲食此水者耳。又菊花與薏花相似,直以甘苦別之耳,菊甘而薏苦,諺言所謂苦如薏者也。今所在有真菊,但為少耳,率多生於水側,緱氏山與酈縣最多,仙方所謂日精、更生、周盈皆一菊,而根、莖、花、實異名,其說甚美,而近來服之者略無效,正由不得真菊也。夫甘谷水得菊之氣味,亦何足言。而其上居民,皆以延年,況將復好藥,安得無益乎?
余亡祖鴻臚少卿曾為臨沅令,云此縣有廖氏家,世世壽考,或出百歲,或八九十,後徙去,子孫轉多夭折。他人居其故宅,復如舊,後累世壽考。由此乃覺是宅之所為,而不知其何故,疑其井水殊赤,乃試掘井左右,得古人埋丹砂數十斛,去井#11數尺,此丹砂汁因泉漸入井,是以飲其水而得壽,況乃餌鍊丹砂而服之乎?
余又聞上黨有趙瞿者,病癩歷年,眾治之不愈,垂死。或云不如#12及活流棄之,後子孫轉相注易,其家乃責糧將之,送置山穴中。瞿在穴中#13,自怨不幸,晝夜悲歎,涕泣經月。有仙人行經過穴,見而哀之,具問訊之。瞿知其異人,乃叩頭自陳乞哀,於是仙人以一囊藥賜之,教其服法。瞿服之百許日,瘡都愈,顏色豐悅,肌膚玉澤,仙人又過視之,瞿謝受更生活之恩,乞丐其方。仙人告之曰,此是松脂耳,此山中便多此物,汝鍊之服,可以長生不死。瞿乃歸家,家人初謂之鬼也,甚驚愕。瞿遂長服松脂,身體轉輕,氣力百倍,登危越險,終日不極,年百七十歲,齒不墮,髮不白,夜臥,忽見屋間有光,大如鏡者,以問左右,皆云不見,久而漸大,一室盡明如晝日。又夜見面上有綵女二人,長二三寸,面體皆具,但為小耳,遊戲其口鼻之間,如是且一年,此女漸長大,出在其側,又常聞琴瑟之音,欣然獨笑,在人間三百許年,色如少童,乃入抱犢山去,必地仙也。余時聞瞿服松脂如此,於是竟服。其多役力者,乃車運驢負,積之盈室,服之遠者,不過一月,未覺大有益輒止,有志者難得如是也。
又漢成帝時,獵者於終南山中,見一人無衣服,身生黑毛,獵人見之,欲逐取之,而其人踰坑越谷,有如飛騰,不可逮及。於是乃密伺候其所在,合圍得之,定是婦人。問之,言我本是秦之宮人也,聞關東賊至,秦王出降,宮室燒燔,驚走入山,饑無所食,垂餓死,有一老翁教我食松葉松實,當時苦澀,後稍便之,遂使不饑不渴,冬不寒,夏不熱。計此女定是秦王子嬰宮人,至成帝之世,三百許歲,乃將歸,以穀食之,初聞穀臭嘔吐,累日乃安。如是二年許,身毛乃脫,落轉老而死。向使不為人所得,便成仙人矣。

南陽文氏,說其先祖,漢末大亂,逃去山中,饑困欲死。有一人教之食朮,遂不能飢,數十年乃來還鄉里,顏色更少,氣力勝故。自說在山中時,身輕欲跳,登高履險,歷日不極,行冰雪中,了不知寒。常見一高巖上,有數人對坐博戲者,有讀書者,俛而視文氏,因聞#14其相問,言此子中呼上否?其一人答言:未可也。木一名山葪,一名山精,故神藥經曰,必欲長生,常服山精。
昔仙人八公,各服一物,以得陸仙,各數百年,乃合神丹金液,而昇太清耳。人若合八物,鍊而服之,不得其力,是其藥力有轉相勝畏故也。韓終服菖蒲十三年,身生毛,日視書萬言,皆誦之,冬袒不寒。又萵蒲生須得石上,一寸九節已上,紫花者尤善也。趙他子服桂二十年,足下生毛,日行五百里,力舉千斤。移門子服五味子十六年,色如玉女,入水不霑,入火不灼也。楚文子服地黃八年,夜視有光,手上車弩也。林子明服朮十一年,耳長五寸,身輕如飛,能超踰淵谷二丈許。杜子微服天門冬,御八十妾,有子百三十人,日行三百里。任子季服茯苓十八年,仙人玉女往從之,能隱能彰,不復食穀,炙瘢皆滅,面體玉光。陵陽子仲服遠志二十年,有子三十七人,開書所視不忘,坐在立亡。仙經曰,雖服草木之葉,已得數百歲,勿怠於神丹,終不能仙。以此論之,草木延年而已,非長生之藥可知也。未得作丹,且可服之,以自榰持耳。
或問,服食藥物,有前後之宜乎?
抱朴子答曰,按中黃子服食節度云,服治病之藥,以食前服之;養性之藥,以食後服之。吾以咨鄭君,何以如此。鄭君言,此易知耳,欲以藥攻病,既宜及未食,內虛,令#15藥力勢易行,若以食後服之,則藥但攻穀而力盡矣;若欲養性,而以食前服藥,則力未行,而被穀駈之下去不得止,無益也。

或問曰,人服藥以養性,云有所宜,有諸乎?

抱朴子答曰,按玉策記及開明經,皆以五音六屬,知人年命之所在。子午屬庚,卯酉屬己,寅申屬戊,丑未屬辛,辰戌屬丙,巳亥屬丁。一言得之者,宮與土也。三言得之者,徵與火也。五言得之者,羽與水也。七言得之者,商與金也。九言得之者,角與木也。若本命屬土,不宜服青色藥;屬金,不宜服赤色藥;屬木,不宜服白色藥;屬水,不宜服黃色藥;屬火,不宜服黑色藥。以五行之義,木尅土,土尅水,水尅火,火尅金,金尅木故也。若金丹大藥,不復論宜與不宜也。
一言宮。庚子庚午,辛未辛丑,丙辰丙戌,
丁亥丁巳,戊寅戊申,己卯己酉。
三言徵。甲辰甲戌,乙亥乙巳,丙寅丙申,
丁酉丁卯,戊午戊子,己未己丑。

五言羽。甲寅甲申,乙卯乙酉,丙子丙午,

丁未丁丑,壬辰壬戌,癸巳癸亥。

七言商。甲子甲午,乙丑乙未,庚辰庚戌,
辛巳辛亥,壬申壬寅,癸卯癸酉。
九言角。戊辰戊戌,己巳已亥,庚寅庚申,
辛卯辛酉,壬午壬子,癸丑癸未。
禹步法:前舉左,右過左,左就右。
次舉右,左過右,右就左。
次舉右,右過左,左就右。
如此三步,當滿二丈一,後有九跡。
小神方,用真丹三斤,白蜜一斤,合和日曝煎之,令可丸。旦服如麻子十丸,未一年,髮白更黑,齒墮更生,身體潤澤,長服之,老翁還成少年,常服長生不死也。
小餌黃金方,火銷金內清酒中,二百出,二百入,即沸矣。握之出指間,令如泥,若不沸及握之不出指間,即復銷之內酒中無數也。成復如彈丸一枚,亦可汁一丸外為小丸,服三十日,無寒溫,神人玉女下之。又#16銀亦可餌,與金同#17法。服此二物,可居名山石室中,一年即輕舉矣。人間服之,名地仙,勿妄傳也。
兩餌銷黃金法,豬負革肪#18三斤,醇苦酒一斗,取黃金五兩,置器中煎之,出爐,以金置肪#19中,百入百出,苦酒亦爾#20,飡一斤金,壽#21弊天地,食半斤金,壽二千歲,五兩,千二百歲,無多少,便可餌之。當以王相之日,作之神良,勿傳人,傳人,藥成不神也。欲食去尸藥,當服丹砂。餌丹砂法,丹砂一斤,搗簁#22下淳#23苦酒三升,淳漆二升,一本和蜜二升。凡三#24物合,令相得,微火上煎之,令可丸,服如麻子二丸,日再。四十日,腹中百病愈,三尸去;服之百日,肌骨堅強;服之千日,司命削死籍,與天地相保,日月相望,改形易容,變化無常,日中無影,乃別無光矣。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一竟

#1『為』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2『佳』原作『甚』,據王明校本改。

#3括號內的文句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4『石』原作『名』,據王明校本改。

#5『即』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6『塗』原作『射』,據王明校本改。
#7『曰』下原衍『日』,據王明校本刪。
#8『紫』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9『再』原作『體』,據王明校本改。
#10『度』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1『井』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2『如』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3『中』下原衍『瞿』,據王明校本刪。
#14『聞』原作『閱』,據王明校本改。
#15『令』原作『冷』,據王明校本改。
#16『又』原作『下』,據王明校本改。
#17『同』原作『內』,據王明校本改。
#18『肪』原作『方脂』,據王明校本改。
#19『肪』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20『爾』原作『示』,據王明校本改。
#21『壽』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22『篵』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23『淳』原作『從』,據王明校本改。
#24『三』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二

辨問

或問曰,若仙必可得,聖人已修之矣,而周、孔不為之者,是無此道可知也。

抱朴子答曰,夫聖人不必仙,仙人不必聖。聖人受命,不值長生之道,但自欲除殘去賊,夷險平暴,制禮作樂,著法垂教,移不正之風,易流遁之俗,匡將危之主,扶亡徵之國,刊詩書,撰河洛,著經誥,和雅頌,訓童蒙,應聘諸國,突無凝煙,席不暇煖。其事則鞅掌罔極,窮年無已,亦焉得閉聰掩明,內視反聽,呼吸道引,長齋久潔,入室煉形,登山採藥,數息思神,斷穀清腸哉?至於仙者,唯須篤志至信,勤而不怠,能恬能靜,便可得之,不待多才也。有入俗之高真,乃為道者之重累也。得合一大藥,知一養神之要,則長生久視,豈若聖人所修為者云云之無限乎?且夫俗所謂聖人者,皆治世之聖人,非得道之聖人,得道之聖人,則黃老是也。治世之聖人,則周、孔是也。黃帝先治世而後登仙#1,此是偶有能兼之才者也。古之帝王,刻於泰山,可省讀書者七十二家,其餘磨滅者,不可勝數,而獨記黃帝仙者,其審然可知也。
世人以人所尤長,眾所不及者,便謂之聖。故善圍棋之無比者,則謂之棋聖,故嚴子卿馬綏明于今有棋聖之名焉。善史書之絕時#2者,則謂之書聖,〔故皇象、胡昭於今有書聖之名焉。善圖畫之過人者,則謂之畫聖〕#3,故衛協、張墨于今有畫#4聖之名焉。善刻削之尤巧者,則謂之木聖,故張衡、馬忠于今有木聖之名焉。故孟子謂伯夷,清之聖者也;〔柳下惠,和之聖者也;伊尹,任之聖者也〕#5。吾試演而論之,則聖非一事。夫班輸#6、倕狄,機械之聖也;附、扁、和、緩,治疾之聖也;子韋、甘均,占候之聖也;史蘇、辛廖,卜筮之聖也;夏育、杜回,筋力之聖也;荆軻、聶政,勇敢之聖也;飛廉、夸父,輕速之聖也;子野、延州,知音之聖也;孫、吳、韓、白,用兵之聖也。聖者,人事之極號也,不獨於文學而已矣。莊周云,盜有聖人之道五焉。妄意而知人之藏者,明也;先入而不疑者,勇也;後出而不懼者,義也;知可否之宜者,知也;分財均同者,仁也。不得此道而成天下大盜者,未之有也。
或曰,聖人之道,不得枝分葉散,必總而兼之,然後為聖。
余答之曰,孔子門徒,達者七十二,而各得聖人之一體,是聖事有剖判也。又云,顏淵具體而#7微,是聖事有厚薄也。又易曰,有聖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辭,以動者尚其變,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此則聖道可分之明證也。何為善於道德以致神仙者,獨不可謂之為得道之聖?苟不有得道之聖,則周、孔不得為治世之聖乎?既非一矣,何以當責使相兼乎?按仙經以為諸得仙者,皆其受命偶值神仙之氣,自然所禀。故胞胎之中,已含信道之性,及其有識,則心好其事,必遭明師而得其法,不然,則不信不求,求亦不得也。玉鈴經#8主命原曰,人之吉凶,制在結胎受氣之曰,皆上得列宿之精。其值聖宿則聖,值賢宿則賢,值文宿則文,值武宿則武,值貴宿則貴,值富宿則富,值賤宿則賤,值貧宿則貧,值壽宿則壽,值仙宿則仙。又有神仙聖人之宿,有治世聖人之宿,有兼二聖之宿,有貴而不富之宿,有富而不貴之宿,有兼富貴之宿,有先富後貧之宿,有先貴後賤之宿,有兼貧賤之宿,有富貴不終之宿,有忠孝之宿,有凶惡之宿。如此不可具載,其較略如此。為人生本有定命,張車子之說是也。苟不受神仙之命,則必無好仙之心,未有心不好之而求其事者也,未有不求而得之者也。自古至今,有高才明達而不信有仙者,有平平許人學而得仙者,甲雖多所鑒識而或蔽於仙,乙則多所不通而偏達其理,此豈非天命之所使然乎?
夫道家寶秘仙術,弟子之中,尤尚簡擇,至精彌久,然後告之以要訣,況於世人,幸自不信不求,何為當強以語之邪?既不能化令信之,將招嗤速謗,故得道之士,所以與世人異路而行,異處而止,言不欲與之交,身不欲與之雜。隔千里,猶恐不足以遠煩勞之攻,絕軌迹,猶恐不足以免毀辱之醜。貴不足以誘之,富不足以移之,何肯當自街於俗士,言我有仙法乎?此蓋周、孔所以無緣而知仙道也。且夫周、孔蓋是高才大學之深遠者耳,小小之伎,猶多不閑。使之跳丸弄劍,踰鋒投狹,履絙登幢,擿盤緣案,跟挂萬仞之峻峭,游泳呂梁之不測,手扛千鈞,足躡驚飈,暴虎檻豹,攬飛捷矢,凡人為之,而周、孔不能,以過於此者乎?他人之所念慮,蚤虱之所首向,隔牆之朱紫,林下之草芥,匣匱之書籍,地中之寶藏,豐林邃藪之鳥獸,重淵洪潭之魚鱉,令周、孔委曲其釆色,分別其物名,經列其多少,審實其有無,未必能盡知,況於遠#9此者乎?聖人不食則饑,不飲則渴,灼之則熱,凍之則寒,撻之則痛,刃之則傷,歲久則老矣,損傷則病矣,氣絕則死矣。此是其所與凡人無異者甚多,而其所以不同者至少矣。所以過絕人者,唯在於才長思遠,口給筆高,德全行潔,強訓博聞之事耳,亦安能無事不兼邪?既已著作典謨,安上治民,復欲使之兩知仙道,長生不死,以此責聖人,何其多乎?吾聞至言逆俗耳,真語必違眾。儒士卒覽吾此書者,必為吾非毀聖人。吾豈然哉?但欲盡物理耳。理盡事窮,則似於謗訕周、孔矣。世人謂聖人從天而墜,神靈之物,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其於服畏其名,不敢復料之以事,謂為聖人所不能,則人無復能知者也。聖人所不知,則人無復知之者,不亦笑哉?今具以近事校之,想可以悟也。完山之鳥,賣生送死之聲,孔子不知之,便可復謂顏回只可偏解之乎?聞太山婦人之哭,問之,乃知虎食其家三人,又不知此婦人何以不徙去之意,須答乃悟。見羅雀者純得黃口,不辨其意,問之乃覺。及欲葬母,不知父墓所在,須人語之,即定墓崩,又不知之,弟子誥之,乃法然流涕。又疑顏淵之盜食,乃假言欲祭仙人,卜掇塵之虛偽。廄焚,又不知傷人馬否。顏淵後,便謂之已死。又周流七十餘國,而不能逆知人之必不用之也,而恓恓遑遑,席不暇溫。又不知匡人當圍之,而由其途。問老子以古禮,禮有所不解也。問郯子以鳥官,官有所不識也。行不知津,而使人問之,又不知所問之人,必譏之而不告其路,若爾可知不問也。下車逐歌鳳者,而不知彼之不住也。見南子而不知其無益也。諸若此類,不可具舉,但不知仙法何足怪哉?又俗儒云,聖人所不能,則餘人皆不能。則岩人水居,梁母火化,子伯耐至熱,仲都堪酷寒,左慈兵解而不死,甘始休糧以經歲,范軼見斫而不入,鼈令流尸而更生,少千執百鬼,長房縮地脈,仲甫假形於晨鳧,張楷吹噓起雲霧,未聞周、孔能,為斯事也。
俗人或曰,周、孔皆能為此,但不為耳。
吾答之曰,必不求之於明文#10而指空以空言者,吾便可謂周、孔能振翮翻飛,翱翔八極,興雲致雨,移山拔井,但不為耳。一不以記籍見事為據者,復何限哉?必若所云者,吾亦可以言周、孔皆已昇仙,但以此法不可以訓世,恐人皆知不死之可得,皆必悉委供養,廢進宦而登危浮深,以修斯道,是為家無復子孫,國無復臣吏,忠孝並喪,大倫必亂,故周、孔密自為之,而秘不告人,外託終亡之形,內有上仙之實。如此,則子亦將何以難吾乎?亦又未必不然也。靈寶經有正機平衡飛龜授袟凡三篇,皆仙術也。吳王伐石以治官室,而於合石之中,得紫文金簡之書,不能讀之,使使者持以問仲尼,而欺仲尼曰,吳王閑居,有赤雀銜書以置殿上,不知其義,故遠諮呈。仲尼以視之曰,此乃靈寶之方,長生之法,禹之所服,隱在水邦,年齊天地,朝于紫庭者也。禹將仙化,封之名山石函之中,乃今赤雀銜之,殆天授也。以此論之,是夏禹不死也,而仲尼又知之,安知仲尼不皆密修其道乎?正復使聖人不為此事,未可謂無其效也。人所好惡,各各不同,諭之以面,豈不信哉?誠合其意、雖小必為也;不合其神,雖大不學也。好苦憎甘,既皆有矣,嗜利棄義,亦無數焉。聖人之大寶曰位,何以聚人曰財。又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而昔已有禪之以帝王之位而不用,委之以四海之富而不願,蔑三九之官,背玉帛之聘。遂山林之高潔,甘魚釣之陋業者,蓋不可勝數耳。又曰:男女飲食,人之大欲存焉。是以好色不可諫,甘旨可忘憂。昔有絕穀棄美,不畜妻妾,超然獨往,浩#11然得意,顧影含歡,漱流忘味者,又難勝記也。人情莫不愛紅顏艷姿,輕體柔身,而黃帝逑#12篤醜之嫫母,陳侯憐可憎之敦洽。人鼻無不樂香,故流黃鬱金、芝蘭蘇合、玄膽素膠、江離揭車、春蕙秋蘭,價同瓊瑤,而海上之女,逐酷臭之夫,隨之不止。周文嗜不美之葅,不以易大牢之滋味。魏明好椎鑿之聲,不以易絲竹之和音。人各有意,安可求此以同彼乎?周孔自偶#13不信仙道,日月有所不照,聖人有所不知,豈可以聖人所不為,便云天下無仙,是責三光不照覆盆之內也。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二竟

#1『仙』原作『山』,據王明校本改。

#2『時』原作『羅』,據王明校本改。

#3 括號內的文句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4『有畫』原作『為書』,據王明校本改。

#5括號內的文句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6『輸』原作『秋』,據王明校本改。
#7『而』原作『在』,據王明校本改。
#8『經』原作『云』,據王明校本改。
#9『遠』原作『達』,據王明校本改。
#10『文』原作『又』,據王明校本改。
#11『浩』原作『倍』,據王明校本改。
#12『逑』原作『遠』 ,據王明校本改。
#13『偶』原作『隅』,據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三

極言

或問曰,古之仙人者,皆由學以得之,將特禀異氣耶?

抱朴子答曰,是何言歟?彼莫不負笈隨師,積其功勤,蒙霜冒險,櫛風沐雨,而躬親灑掃,契闊勞藝,始見之以信行,終被試以危困,性篤行貞,心無怨貳,乃得升堂以入於室。或有怠厭而中止,或有怨志而造退,或有誘於榮利,而還修流俗之事,或有敗於邪說,而失其淡泊之志,或朝為而夕欲其成,或坐修而立望其效。若夫睹財色而心不戰,聞俗言而志不沮者,萬夫之中,有一人為多矣。故為者如牛毛;獲者如麟角也。夫彀勁弩者,效力於發箭;涉大川者,保全於既濟;井不達泉,則猶不掘也;一步未至,則猶#1不往也。修塗之累,非移晷所臻;凌霄之高,非一匱之積。然升峻#2者患於垂上而力不足,為道者病於方成而志不遂。千倉萬箱,非一耕所得;干天之木,非旬日所長;不測之淵,起於打瀅;陶朱之資,必積百千。若乃人退己進,陰子所以窮至道也。敬卒若始,羨門所以致雲龍也。我志誠堅,彼何人哉?
抱朴子曰,俗民既不能生生,而務所以煞生。夫有盡之物,不能給無已之耗;江河之流,不能盈無底之器也。凡人利入少而費用多者,猶不供也,況無錙銖之來,而有千百之往乎?人無少長,莫不有疾,但輕重言之耳。而受氣各有多少,多者其盡遲,少者其竭速。其知道者補而救之,必先復故,然後方求量表之益。若令服食終日,則肉飛骨騰,導引改朔,則羽翮參差,則世間無不信道之民也。患乎升勺之利未堅,而鍾石之費相尋,根柢#3之據未極,而冰霜之毒交攻。不知過之在己,而反云道之無益,故捐丸散而罷吐納矣。故曰非長生難也,聞道難也;非聞道難也,行之難也;非行之難也,終之難也。良匠能與人規矩,不能使人必巧也。明師能授人方書,不能使人必為也。夫修道猶如播穀也,成之猶收積也。厥田雖沃,水澤雖美,而為之失天時,耕鋤又不至,登稼被壟,不獲不刈,頃畝雖多,猶無獲也。凡夫不徒不知益之為益也,又不知損之為損也。夫損易知而速焉,益難知而遲焉,而尚不悟其易,安能識其難哉?夫損之者如燈火之消脂,莫之見也;而忽盡矣。益者如苗禾之播殖,莫之覺也,而忽茂矣。故治身養性,務謹其細,不可以小益為不平而不修,不可以小損為無傷而不防。凡聚小所以就大,積一所以至億也。若能愛於微,成之於著,則幾乎知道矣。
或問曰,古者豈有無所施行,而偶自長生者乎?
抱朴子答曰,無也。或隨明師,積功累勤,便得賜以合成之藥。或受秘方,自行治作,事不接於世,言不累於俗,而記著者止存其姓名,而不能具知其所以得仙者,故闕如也。昔黃帝生而能言,役使百靈,可謂天授自然之體者也,猶復不能端坐而得道,故陟王屋而授丹經,到鼎湖而飛流珠,登崆峒而問廣成,之具茨而事大隗,適東岱而奉中黃,入金谷而諮涓子,論道養則資玄、素二女,精推步則訪山嵇、力牧,講占候則納風后,著體診則受雷岐,審攻, 戰則納五音之策,窮神奸則記白澤之辭,相地理則書青烏之說,救傷殘則綴金冶之術。故能畢該秘要,窮道盡真,遂昇龍以高躋,與天地乎罔極也。然按神仙經,皆云黃帝及老子奉事太乙元君以受要訣,況乎不逮彼二君者,安有自得仙度世者乎?未之聞也。
或曰,黃帝審仙者,橋山之塚,又何為乎?
抱朴子答曰,按荊山經及龍首記,皆云黃帝服神丹之後,龍來迎之,羣臣追慕,靡所措思,或取其几杖,立廟而祭之;或取其衣冠,葬而守之。列仙傳云,黃帝自擇亡日,七十日去,七十日還,葬于喬山,山陵一作後。忽崩,墓空無尸,但劍舄在焉。此諸說雖異,要於為仙也。言黃帝仙者,見於道書及百家之說者甚多,而儒家不肯長奇怪,開#4異塗,務於禮教,而神仙之事,不可以訓俗,故云其死,以杜民心耳。朱巴、欒巴、于公有功惠於民,百姓皆生為之立廟祠。又古者盛德之人,身沒之後,臣子刊其勛績於不朽之器。而今世君長遷轉,吏民思戀,而樹德頌之碑者,往往有焉,此亦黃帝有廟墓之類也,豈足以證其必死哉?
或人問曰,彭祖八百,安期三千,斯壽之過人矣,若#5果有不死之道,彼何不遂仙乎?豈非察命受氣,自有脩短,而彼偶得其多,理不可延,故不兔於彫隕哉?
抱朴子答曰,按彭祖經云,其自帝譽佐堯,歷夏至殷為大夫,殷王遣綵女從受房中之術,行之有效,欲殺彭祖以絕其道,彭祖覺焉而逃去。去時年七八百餘,非為死也。黃帝石一作山。公記云,彭祖去後七十餘年,門人於流沙之西見之,非死明矣。又彭祖之弟子,青衣鳥公、黑穴公、秀眉公、白兔公子、離婁公、太足君、高丘子、不肯來七八入,皆歷數百歲,在殷而各仙去,況彭祖何肯死哉?又劉向所記列仙傅亦言彭祖是仙人也。又安期先生者,賣藥於海邊,瑯琊人傳世見之,計已千年。秦始皇請與語,三日三夜。其言高,其旨遠,博而有證,始皇異之,乃賜之金璧,可直數千萬。安期受而置之於阜鄉亭,以赤玉舄一量為報,留書曰,復數千載,求我於蓬萊山。如此,是為見始皇時已千歲矣,非為死也。又始皇剛暴而驚狠,最是天下之不應信神仙者。又不中以不然之言答對之者也。至於問安期以長生之事,安期答之允當,始皇惺悟,信世間之必有仙道,既厚惠遺,又甘心欲學不死之事,但自無明師也,而為盧敖徐福輩所欺弄,故不能得耳。向使安期先生言無符據,三日三夜之中,足以窮屈,則始皇必將烹煮屠戮,不兔鼎俎之禍,其厚惠安可得乎?
或問曰,世有服食藥物,行氣道引,不免死者,何也?

抱朴子答曰,不得金丹,但服草木之藥及修小術者,可以延年遲死耳,不得仙也。或但知服草藥,而不知還年誤作房中。之要術,則終無久生之理也。或不曉帶神符,行禁戒,思身神,守真一,則止#6可令內疾不起,風濕不犯耳。若卒有惡鬼強邪,山精水毒害之,則便死也。或不得入山之法,令山神為之作禍,則妖鬼試之,猛獸傷之,溪毒繫之,蛇蝮螫之,致多死事,非一條也。或修道晚暮,而先自損傷已深,難可補復。補復之益,未得根據,而疾隨復作,所以尅伐之事,亦何緣得長生哉?或年老為道而得仙者,或年少為道而不成者,何哉?彼雖年老而受氣本多,受氣本多則傷損薄,傷損薄則易養,易養故得仙也。此雖年少而受氣本少,〔受氣本少〕#7則傷深,傷深則難救,難救故不成仙也。夫木槿楊柳,斷殖之更生,倒之亦生,橫之亦生。生之易者,莫過斯木也。然埋之既淺,又未得久,乍刻乍剝,或搖或拔,雖壅以膏壤,浸以春澤,猶不脫於枯瘁者,以其根荄不固,不暇吐其萌芽,津液不得遂結其生氣也。人生之為體,易傷難養,方之二木,不及遠矣。而所以攻毀之者,過於刻剝,劇乎搖拔也。濟之者鮮,壞之者眾,死其宜也。夫吐故納新者,因氣以長氣,而氣大衰者則難長也。服食藥物者,因血以益血,而血垂竭者則難益也。夫奔馳而喘逆,或欬或滿,用力役體,汲汲短乏者,氣損之候也。面無光色,皮膚枯腊,脣焦脈白,腠理萎瘁者,血減之證也。二證既衰於外,則靈根亦凋於中矣。如此,則不得上藥,不能救也。凡為道而不成,營生而得死者,其人非不有氣血也,然身中之所以為氣為血者,根#8源已喪,但餘其枝流也。譬猶入水之燼,火滅而煙不即息;既斷之木,柯葉猶生。二者非不有煙,非不有葉,而其所以為煙為葉者,已先亡矣。世人以覺病之日,始作為疾#9,猶以氣絕之日,為身喪之候#10也。唯怨風冷與暑濕,〔不知風冷暑濕〕#11,不能傷壯實之人也。徒患體虛氣少者,不能堪之,故為所中耳。何以較之,設有數人,年紀老壯既同,服食厚薄又等,俱造沙漠之地,並冒嚴寒之夜,素唾墮於上,玄冰結於下,寒風摧條而宵駭,欬唾凝呀於脣吻,則其中將有獨中冷者,而不必盡病也。非玲氣之有偏,蓋人體有不耐者耳。故俱食一物,或獨以結病者,非此物之有偏毒也。鈞器齊飲,而或醒或醉者,非酒勢之有彼此也。同冒炎暑,而或獨以暍死者,非天熱之有公私也。齊服一藥,而或昏暝煩悶者,非毒烈之有愛憎也。是以衝風赴林,而枯柯先摧;洪濤凌崖,而折隙首頹;烈火燎原,而燥卉前焚;龍椀墜地,而脆者獨破。由玆以觀,則人之無道,體已素病,因風寒暑濕者以發之耳。苟能令正氣不衰,形神相衛,莫能傷也。凡為道者,常患於晚,不患於卑也。特年紀之少壯,體力之方剛者,自役過差,百病兼結,命危朝露,不得大藥,但服草木,可以差於常人,不能延其大限也。故仙經曰:養生以不傷為本。此要言也。神農曰,百病不愈,安得長生?信哉斯言也。

或問曰,所謂傷之者,豈非色慾之間乎?

抱朴子曰,亦何獨斯哉?然長生之要,在乎還年之道。上士知之,可以延年除病;其次不以自伐者。若年尚少壯而知還年,服陰丹以補腦,釆七液於長空者,不服藥物,亦不失一二#12百歲也,但不得仙耳。不得其術者,古人方之於冰盃之盛湯,羽苞之蓄火也。且又才所不逮,而困思之,傷也;力所不勝,而強舉之,傷也,悲哀憔悴,傷也;喜樂過差,傷也;汲汲所欲,傷也;久談言笑,傷也;寢息失時,傷也;挽弓引弩,傷也;沉醉嘔吐,傷也;飽食即臥,傷也;跳走喘乏,傷也;歡呼哭泣,傷也;陰陽不交,傷也;積傷至盡則早亡,早亡非道也。是以養生之方,唾不及遠,行不疾步,耳不極聽,目不久視,坐不至久,臥不及疲,先寒而衣,先熱而解,不欲極饑而食,食不過飽,不欲極渴而飲,飲不過多。凡食過則結積聚,飲過則成痰癖。不欲甚勞甚逸,不欲起晚,不欲汗流,不欲多睡,不欲奔車走馬,不欲極目遠望,不欲多啖生冷,不欲飲酒當風,不欲數數沐浴,不欲廣志遠願,不欲規造異巧。冬不欲極溫,夏不欲窮涼,不露臥星下,不眠中見肩,大寒大熱,大風大霧,皆不欲冒之。五味入口,不欲偏多,故酸多傷脾,苦多傷肺,辛多傷肝,鹹多則傷心,甘多則傷腎,此五行自然之理也。凡言傷者,亦不便覺也,謂久則壽損耳。是以善攝生者,臥起有四時之早晚;興居有至和之常制;調利筋骨,有偃仰之方;杜疾閑邪,有吞吐之術;流行榮衛,有補瀉之法;節宣勞逸,有與奪之要。忍怒以全陰氣,抑喜以養陽氣。然後先將服草木以救虧缺,後服金丹以定無窮,長生之理,盡於此矣。若有欲決意任懷,自謂達識知命,不泥異端,極情肆力,不營久生者,聞此言也,雖風之過耳,電之經目,不足諭也。雖身枯於流連之中,氣絕於執綺之間,而甘心焉,亦安可告之以養生之事哉?不惟不納,乃謂妖訛也。而望彼信之,所謂以明鑑給朦瞽,以絲竹娛聾夫也。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三竟

#1『猶』原作『由』,據王明校本改。

#2『峻』原作『後』,據王明校本改。

#3『柢』原作『移』,據王明校本改。

#4『開』原作『閱』,據王明校本改。

#5『若』原作『右』,據王明校本改。
#6『止』 原作『正』,據王明校本改。
#7括號內的文句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8『根』原作『株』,據王明校本改。
#9『疾』原作『矣』,據王明校本改。
#10『候』原作『後』,據王明校本改。

#11括號內的文句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2『一二』原誤作『三』《雲笈七籤》卷三五,《御覽》 六六八引均作『一二』是,鈔寫將一、二誤為『三』也。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四

勤求

抱朴子曰,天地之大德曰生,生,好物者也。是以道家之所至秘而重者,莫過乎長生之方也。故血盟乃傳,傳非其人,戒在天罰。先師不敢以輕行授人,須人求之至勤者,猶當揀選至精者乃教之,況乎不好不求,求之不篤者,安可衒其沽以告之哉?其受命不應仙者,雖日見仙人成羣在世,猶必謂彼自異種人,天下別有此物,或呼為鬼魅之變化,或云偶值於自然,豈有肯謂修為之所得哉?苟心所不信,雖令赤松、王喬言提其耳,亦當同以為妖訛。然時頗有識信者,復患於不能勤求明師。夫曉至要得真道者,誠自甚稀,非倉卒可值也。然知之者,但當少耳,亦未嘗絕於世也。由求之者不廣不篤,有仙命者,要自當與之相值也。然求而不得者有矣,未有不求而得者也。世問自有奸偽圖錢之子,而竊道士之號者,不可勝數也。然此等復不肯挺無所知也,皆復粗開頭角,或妄沽名,加之以伏邪飾偽,而好事之徒,不識其真偽者,徒多之進問,自取誑惑,而拘制之,不令得行,廣尋奇士異人,而告之曰,道盡於此矣。以誤於有志者之不少,可歎可患也。或聞有曉消五雲、飛八石、轉九丹、治黃白、水瓊一作槿。瑤、花朱碧、凝霜雪於神爐、採靈芝於嵩岳者,則多而毀之曰,此法獨有赤松、王喬知之,今世之人而云知之者,皆虛妄耳。則淺見之家,不覺此言有詐偽而作,便息遠求之意。悲夫,可為慨歎者也。凌晷飈飛,暫少忽老,迅速之甚,諭之無物,百年之壽,三萬餘日耳。幼弱則未有所知,衰邁則歡樂並廢,童豪昏耄,除數十年,而險隘憂病,相尋代有,居世之年,略消其半,計定得百年者,喜笑平和,則不過五六十年,咄嗟滅盡,哀憂昏耄,六七千日耳,顧盼已盡矣,況於全百年者,萬未有一乎?諦而念之,亦無以笑彼夏蟲朝菌也,蓋不知道者之所至悲矣。里語有之:人在世間,日失一日,如牽牛羊以詣屠所,每進一步,而去死轉近。此譬雖醜,而實理也。達人所以不愁死者,非不欲求,亦固不知所以免死之術,而空自焦愁,無益於事,故云樂天知命,故不憂耳,非不欲久生也。姬公請代武王,仲尼曳杖悲懷,是知聖人亦不樂速死矣。俗人見莊周有大夢之諭,因復競共張齊死生之論。蓋詭道強達,陽作違抑之言,皆仲尼所為破律應煞者也。今察諸有此談者,被疾病則遽針灸,冒危險則甚畏死。然末俗通弊,不崇真信,背典誥而治子書,若不吐反理之巧辨者,則謂之朴野,非老、莊之學。故無骨殖而取偶俗之徒,遂流漂於不然之說,而不能向返也。老子以長生久視為業,而莊周貴於搖尾塗中,不為被綱之龜,被繡之牛,餓而求粟於河侯,以此知其不能齊死生也。晚學不能考校虛實,偏據一句,不亦謬乎?且夫深入九泉之下,長夜岡極,始為螻蟻之糧,終與塵壤合體,令人但然心熱,不覺咄嗟。若心有求生之志,何可不棄置不急之事,以修玄妙之業哉?其不信則已矣。其信之者,復患違俗情之不蕩盡,而不能專以養生為意,而營世務之餘暇而為之,所以或有違之者,恒病晚而多不成也。凡人之所汲汲者,勢利嗜欲也,苟我身之不全,雖高官重權,金玉成山,妍艷萬計,非我有也。是以上士先營長生之事,長生定可以任意。若未昇玄去世,可且地仙人間。若彭祖、老子,止人中數百歲,不失人理之懽,然後徐徐登遐,亦盛事也。然決須好師,師不足奉,亦無由成也。昔漢太后從夏侯勝受尚書,賜勝黃金百斤,他物不可勝數。及勝死,又賜勝家錢二百萬,為勝素服一百日。成帝在東宮時,從張禹受論語,及即尊位,賜禹爵關內侯,食邑千戶,拜光祿大夫,賜黃金百斤。又遷丞相,進爵安昌侯。年老乞骸骨,賜安車駟馬,黃金百斤,錢數萬。及禹疾,天子自臨省之,親拜禹牀下。章帝在東宮時,從桓榮以受孝經。及帝即位,以榮為大常上卿。天子幸榮第,令榮東面坐,設幾杖。會百官及榮門生生徒#1數百人,帝親自持業講說。賜榮爵關內侯,食邑五千戶。及榮病,天子幸其家,入巷下車,把卷而趨,如弟子之禮。及榮薨,天子為榮素服。凡此諸君,非能攻城野戰,折衝拓境,懸旌效節,一作郊坰。祈連方,轉元功,騁銳絕域也,徒以一經之業,宣傳章句,而見尊重,巍巍如此,此但能說死人#2之餘言耳#3。帝王之貴,猶自卑降以敬事之。世間或有欲試修長生之道者,而不肯謙下於堪師者,直爾蹴迮,從求至要,寧可得乎?夫學者之恭遜驅走,何益於師之分寸乎?然不爾,則是彼心不盡;彼心不盡,則令人告之不力;告之不力,則秘訣何可悉得邪?不得已當以浮淺示之,豈足以成不死之功哉?亦有人皮膚好喜,而信道之誠,不根心神,有所索欲,陽為曲恭,累日之間,怠慢已出。若值明智之師,且欲詳觀來者變態,試以淹久,故不告之,以測其志。則若此之人,情偽行露,亦終不得而教之,教之亦不得盡言吐實,言不了則為之無益也。陳安世者,年十三歲,蓋灌叔本之客子耳,先得仙道。叔本年七十皓首,朝夕拜安世曰,道尊德貴,先得道者則為師矣,吾不敢倦執弟子之禮也。由是安世告之要方,遂復仙去矣。夫人生先受精神於天地,後禀氣於父母,然不得明師,告之以度世之#4道,則無由免死。鑿石有餘焰,年命已凋頹矣。由此論之,明師之恩,誠為過於天地,重於父母多矣,可不崇之乎?可不求之乎?
抱朴子曰,古人質正,貴行賤言,故為政者不尚文辨,修道者不崇辭說。風俗衰薄,外飾彌繁,方策既山積於儒門,而內書亦鞅掌於術家。初學之徒,即未便可授以大要。又亦人情以本末殷富者為快。故後之知道者,于吉、容嵩、桂帛諸家,各著千所篇,然率多教誠之言,不肯善為人開顯大向之指歸也。其至真之訣,或但口傳,或不過尋尺之素,在領帶之中,非隨師經久,累勤歷試者,不能得也。雜猥弟子,皆各隨其用心之疏密,履苦之久遠,察其聰明之所逮,及志力之所能辨,各有所授,千百歲中,時有盡其囊枕之中,肘腋之下,秘要之旨#5耳。或但將之合藥,藥成分之,足以使之不死而已,而終年不以其方文傳之。故世間道士,知金丹之事者,萬無一也。而管見之屬,謂#6,仙法當具在於紛若之書,及於祭祀拜伏之間而已矣。夫長生制在大藥耳,非祠醮之所得#7也。昔秦漢二代,大興祈禱,所祭太乙五神,陳賓八神之屬,動用牛羊穀帛,錢費億萬,了無所益。況於疋夫,德之不備,體之不養,而欲以三牲酒餚,祝願鬼神,以索延年,惑亦甚矣。或頗有好事者,誠欲為道,而不能勤求明師,合作異藥,而但晝夜誦講不要之書,數千百卷,詣老無益,便謂天下果無仙法。或舉門扣頭,以向空坐,烹宰犧牲,燒香請福,而病者不愈,死喪相襲,破產竭財,一無奇異,終不悔悟,自謂未篤。若以此之勤,求知方之師,以此之費,給買藥#8之直者,亦必得神仙長生度世也。何異詣老空耕石田,而望千倉之收,用力雖盡,不得其所也。所謂適楚而道燕,雖良馬而不到,非行之不疾,然失其道也。或有性信而喜信人,其聰明不足以校練真偽,揣測深淺,所博涉素狹,不能賞物。後世頑淺,趣得一人,自譽之子,云我有秘書,便守事之。而庸人小兒,多有外託有道之名,名過其實,由於誇誑,內抱貪濁,惟利是圖,有所請為,輒#9強喑鳴,俛仰抑揚,若所知寶秘乃深而不可得之狀。其有所請,從其所求,俛仰含笑,或許以頃後,故使不覺者,欲罷而不能,自謂事之未勤,而禮幣之尚輕也。於是篤信之心,尤加恭肅,賂以珠玩,為之執奴僕之役,不辭負重涉遠,不避經險履危,欲以積勞自效,服苦求哀,庶有異聞。而虛引歲月,空委二親之供養,捐妻子而不卹,戴霜蹈冰,連年隨之,而妨資棄力,卒無所成。彼初誠欺之,未或慙之,懵然體中,實自空罄短乏,無能法以相教,將何法以成人乎?余目見此輩不少,可以有十餘人,或自號高名,久居於世,世或謂之已三四百歲,但易名字,詐稱聖人,託於人間,而多有丞事之者。余但不喜書其人之姓名耳。頗遊俗間,凡夫不識妍蚩,為共吹揚,增長妖妄,為彼巧偽之人,虛生華譽,歙習遂廣,莫能甄別。故或令高人偶不留意澄察,而但任兩耳者,誤於學者,常待此輩,莫不使人歎息也。每見此曹,欺誑天下,以規勢利者,遲速皆受殃罰,天綱雖疏,終不漏也。但悟有志者可念耳。世人多逐空聲,鮮能校實。聞甲乙多弟子,至以百許,必當有異,便載馳兢逐,赴為相聚守之徒,妨工夫以崇重彼愚陋之人也。而不復尋精,彼得門人之力。或以致富,辨逐之雖久,猶無成人之道,愚夫故不知此人不足可事,何能都不與悟,自可悲哉!夫搜尋仞之壟,求干天之木,灑牛迹之中,索吞舟之鱗,用日雖久,安能得乎?嗟乎! 將來之學者,雖當以求師為務,亦不可以不詳擇為急也。陋狹之夫,行淺德薄,功微緣少,不足成人之道,亦無功課以塞人重恩也。深思其趣,勿令徒勞也。

抱朴子曰,諸虛名之道士,既善為誑詐,以欺學者,又多護短慝愚,恥於不知,陽若以博涉已足,終不肯行求請問於勝己者,急爾守窮,面牆而立,又不但拱默而已,乃復增忌於實有道者而謗毀之,恐披聲名之過己也。此等豈有意於長生之法哉?為欲以合致弟子,圖其財力,以快其情欲而已耳。而不知天高聽卑,其後必受斯殃也。夫貧者不可妄云我富也,賤者不可虛云我貴也,況道德之事實無,而空養門生弟子乎?凡俗之人,猶不宜懷妬善之心,況於道士,尤應以忠信快意為生者也,云何當以此之?然函胸臆間乎?人自不能聞見神明,神明#10之聞見己之甚易也。此何異乎在紗幌之外,不能察軒房之內,而肆其倨慢,謂人之不見己。此亦如竊鍾棖物,鍾然有聲,惡他人聞之,因自掩其耳者之類也。而聾瞽之存乎精神者,唯欲專擅華名,獨聚徒眾,外求聲價,內規財力,患疾勝己,乃劇於俗人之爭權勢也。遂以唇吻為刃鋒,以毀譽為朋黨,口親心疏,貌合行離,陽敦同志之言,陰挾蜂蠆之毒,此乃天人所共惡,招禍之符檄也。夫讀五經,猶宜不恥下問,以進德修業,日有緝熙。至於射御之麤伎,書數之淺功,農桑之露事,規矩之小術,尚須師授以盡其理,況營長生之法,欲以延年度世,斯與救卹死事無異也。 何可務惜請受之名,而永守無知之困,至老不改,臨死不悔,此亦天民之篤暗者也。令人代之慙悚,為之者獨不顧形影也。為儒生尚當兀然守朴,外託質素,知而如否,有而如無,令庸兒不得盡其稱,稱而不問不對,對必辭讓而後言,何其道士之人,強以不知為知,以無有為有,虛自衒曜,以圖奸利者乎?迷而不知返者,愈於遂往,若有以行此者,想不恥改也。吾非苟為此言,誠有為而興,所謂疾之而不能默然也。徒愍念愚人,不忍見嬰兒之投井耳。若覽之而悟者,亦仙藥之一草也,吾何為哉!不御苦口,其危至矣,不俟脈診而可知者也。

抱朴子曰,設有死罪,而人能救之者,必不為韋各勞辱而憚卑辭也,必獲注生之功也。今雜猥道士之輩,不得金丹大法,必不得長生可知也。雖治一死之效,絕穀則積年不饑,役使鬼神,坐在立亡,瞻視千里,知人盛衰,發沉祟於幽醫,知禍福於未萌,猶無益於年命也,尚羞行請求,恥事先達,是惜一日之屈,而甘岡一極之痛,是不見事類者也。古人有言曰,生之於我,利亦大焉。論其潰濺,雖爵為帝王不足以此法比焉。論其輕重,雖富有天下,不足以此術易焉。故有死王樂為生鼠之諭也。夫治國而國平,一治身而身生,非自至也,皆有以致之也。惜短乏之虛名,恥師授之蹔勞,雖曰不愚,吾不信也。今使人免必死而就戮刑者,猶欣然喜於去重而即輕,脫炙爛而保視息,甘其苦痛,過於更生矣。人但莫知當死之日,故不蹔憂耳。若誠知之,而刖劓之事,可得延期者,必將為之。況但躬親灑掃,執巾竭力於勝己者,可以見教之不死之道,亦何足為苦,而蔽者憚焉。假令有人,恥迅走而待野火之燒熱,羞逃風而致沉溺於重淵者,世必呼之為不曉事也,而咸知笑其不避災危,而莫怪其不畏實禍啊哉?

抱朴子曰,昔者之著道書多矣,莫不務廣浮巧之言,以崇玄虛之旨,未有究論長生之諧徑,箴砭為道之病痛,如吾之勤勤者也。實欲令迷者知反,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墜井引綆,愈於遂沒。但惜美病而距惡石者,不可如何耳。人誰無過,過而能改,日月之蝕,晞顏氏之子也。又欲使將來之好生道者,審於所託,故竭其忠告之良謀,而不飾淫麗之言,言發則指切,筆下則辭痛,惜在於長生而折抑邪耳,何所索哉?
抱朴子曰,深念學道藝養生者,隨師不得其人,竟無所成,而使後之有志者,見彼之不得長生,因云天下之果無仙法也。凡自度生,必不能苦身約己以修玄妙者,亦徒進失干祿之業,退無難老之功,的誤其身,外沮將來也。仙之可學致,如添稷之可播種得,甚炳然耳。然未有不耕而獲嘉禾,未有不勤而獲長生度世也。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四竟

#1『門生生徒』原作『天子全侄』,據王明校本改。

#2『人』原作『令』,攘王明校本改。

#3『耳』原作『可』,據王明校本改。

#4『之』原作『此』 據王明校本改。

#5『旨』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6『謂』原作『為』,據王明校本改。
#7『得』原作『定』,據王明校本改。
#8『買藥』下原衍,『求明師秘術』,據王明校本改。
#9『輒』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0『神明』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五

雜應

或曰,敢問斷穀#1人可以長生乎?凡有幾法,何者最善與?

抱朴子答曰,斷穀#2人正可息肴糧之費,不能獨令人長生也。問諸曾斷穀積久者云,差少病痛,勝於食穀時。其服術及餌黃精,又禹餘糧丸#3了,日再服,三日,令人多氣力,堪負擔遠行,身輕不極。其服諸石藥,一服守中十年五年者,及吞氣服符飲神水輩,但為不饑耳,體力不任勞也。道書雖言欲得長生,腸中當清;欲得不死,腸中無滓。又云,食草者善走而愚,食肉者多力而捍,食穀者智而不壽,食氣者神明不死。此乃行氣者一家之偏說耳,不可便孤用也。若欲服金丹大藥,先不食百許日為快。若不能者,正爾服之,但得仙小遲耳,無大妨也。若遭世荒,隱竄山林,知此法者,則可以不餓死。其不然也,則無急斷,急既無可大益。又止人中斷肉,聞肥鮮之氣,皆不能不有欲於#4中心。若未便絕俗委家,巖棲岫處者,固不成遂休五味,無致自苦,不如莫斷穀而節量飢飽,近有一百許法,或服守中石藥數十丸,便辟四五十日不飢,練松栢及木,亦可以守中,但不及大藥,久不過十年以還。或辟一百二百日,或須日日#5服之,乃不飢者。或先作美食極飽,乃服藥以養所食之物,令不消化,可辟三年。欲還食穀,當以葵子豬膏下之,則所作美食皆下,不壞如故也。洛陽有道士董威輦#6,常止白社中,了不食,陳子叙共守事之,從學道,積久乃得其方,云以甘草、防風、莧實之屬十許種,搗為散,先服三寸匕,乃吞石子大如雀卵十二枚,足辟百日,輒更服散,氣力顏色如故也。欲還食穀者,當服葵子湯下石子,乃可食耳。又赤龍血青龍膏作之,用#7丹砂曾青水,以石內其中,復須臾,石柔而可食也。若不即取,便消爛盡也。食此石以口取飽,令人丁壯。又有引石散,以方寸匕投一斗白石子中,以水合煮之,亦立熟如芋子,可食以當穀也。張太玄舉家及弟子數十人隱居林其山中,以此法食石十餘年,皆肥健。但為須得白石,不如赤龍血青龍膏,取得石便可用,又當煮之,有薪火之煩耳。或用符,或用水,或符水兼用。或用乾棗,日九枚,酒一二升者。或食十二時氣,從夜半始,從九九至八八七七六六五五而止。或春向東食歲星青氣,使入肝;夏服熒惑赤氣,使入心;四季之月食鎮星黃氣,使入脾;秋食太白白氣,使入肺;冬服辰星黑氣,使入腎。又中岳道士郄元節食六戊之精,亦大有效。假令甲子之辰,有戊辰之精,則竟其旬十日,常向辰地而吞氣,到後甲復向其旬之戊也。甘始法,召六甲六丁玉女,各有名字,因以祝水而飲之,亦可令牛馬皆不飢也。或思脾中人名,名黃裳子,但合口食內氣,此皆有真效。余數見斷穀人三年二年者多,皆身輕色好,堪風寒暑濕,大都無肥者耳。雖未見數十歲木食者,然人絕穀不過十許日皆死,而此等已積載而自若,亦何疑於不可大久乎?若令諸絕穀者轉羸,極常慮之,恐不可久耳。而問諸為之者,無不初時少氣力,而後稍丁健,月勝一月,歲勝一歲,正爾可久無嫌也。夫長生得道者,莫不皆由服藥吞氣,而達之者而不妄也。夫服藥斷穀者,略無不先極也。但用符水及單服氣者,皆作四十日中疲瘦,過此乃健耳。鄭君云:本性飲酒不多,昔在銅山中,絕穀二年許,飲酒數斗不醉。以此推之,是為不食更令人耐毒,耐毒則是難病之候也。余因此問山中那得酒?鄭君言,先釀好雲液勿壓漉,因以桂附子甘草五六種末合丸之,曝乾,以一丸如鷄子許,投一斗水中,立成美酒。又有黃帝雲液泉法,以蘖米及七八種藥合之,取一升,輒內一升水投中,如千歲苦酒之內水也。無知盡時,而味常好不變,飲之大益人。又符水斷穀,雖先令人羸,然宜兼知者,倘卒過荒年,不及合作藥物,則符水為上矣。有馮生者,但單吞炁,斷穀己三年,觀其步陟登山,擔一斛許重,終日不倦。又時時引弓,而略不言語,言語又不肯大聲。問之云,斷穀亡精費氣,最大忌也。余亦屢見淺薄道士輩,為欲虛曜奇怪,招不食之名,而實不知其道,但虛為不啖羹飯耳。至於飲酒,日中斗餘,脯腊?棗栗鷄子之屬,不絕其口。或大食肉而咽其汁,吐其滓,終日經口者,數十斤,此直是更作美食矣。凡酒客但飲酒食脯而不食穀,皆自堪半歲一歲而不蹙頓矣,未名絕穀耳。吳有道士石春,每行氣為人治病,輒不食,以須病者之愈,或百日,或一月乃食。吳景帝聞之曰,此但不久,必當饑死也。乃召取鏁閉,令人備守之。春但求三二升水,如此一年餘,春顏色更鮮悅,氣力如故。景帝問之,可復堪幾時?春言無限,可數十年,但恐老死耳,不憂饑也。乃罷遣之。按如春言,是為斷穀不能延年可知也。今時亦有得春之法者。
或問不寒之道。
抱朴子曰,或以立冬之日;服六丙六丁之符,或閉口行五火之炁千二百遍,則十二月中不寒也。或服太陽酒,或服紫石英朱漆散,或服雄丸一,後服雌丸二,別本先雌後雄。亦可堪一日一夕不寒也。雌丸用雌黃、曾青、礬石、磁石也。雄丸用雄黃、丹砂、石膽也。然此無益於延年之事也。
或問不熱之道。
抱朴子曰,或以立夏日,服六壬六癸之符,或行六癸之炁,或服玄水一作冰。之丸,或服飛霜之散。然此用簫丘上木皮,及五月五日中時北行黑蛇血,故少有得合之者也。唯幼伯子王仲都,此二人衣以重裘,曝之於夏日之中,周以十二爐之火,口不稱熱,身不流汗,蓋用此方者也。
或問辟五兵之道。
抱朴子曰,吾聞昊大#8皇帝曾從介先生受要道云,但知書北斗字及日月字,便不畏白刃。帝以試左右數十人,常為先登鋒陷陣,皆終身不傷也。鄭君云,但誦五兵名亦有驗。刀名大房,虛星主之;弓名曲張,氏星主之;矢名彷徨,熒惑星主之;劍名失傷,角星主之;弩名遠望,張星主之;戟名大將軍,參星主之也。臨戰時,常細祝之。或以五月五日作赤靈符,著心前。或丙午日日中時,作燕君龍虎三囊符。歲符歲易之,月符月易之,日符日易之。或佩西王母兵信之符,或佩熒惑朱雀之符,或#9佩南極鑠金之符,或戴卻刃之符,祝融之符。或傅玉扎散,或浴禁葱湯,或取牡荆以作六陰神將符,符指敵人。或以月蝕時刻,三歲蟾蜍喉下有八字者血,以書所持之刀劍,或帶武威符熒火丸。或交鋒刃之際,乘魁履,呼四方之長,亦有明效。今世之人,亦有得禁辟五兵之道,往往有之。
或問隱淪之道。
抱朴子曰,神道有五,坐在立亡其數焉。然無益於年命之事,但在人間無故而為,此則致詭怪之聲,不足妄行也。可以備兵亂危急,不得已而用之,可以免難也。鄭君云,服大隱符十日,欲隱則左轉,欲見則右回也。或以玉丸塗人身中;或以蛇足散,或懷離母之草,或折青龍之草,以伏六丁之下;或入竹田之中,而執天樞之壤;或造河龍石室,而隱雲蓋之陰;或伏清玲之淵,以過幽闕之徑;或乘天一馬以遊紫房;或登天一之明堂;或入玉女之金匱;或背輔向官,立三蓋之下;或投巾解履、膽煎及兒衣符,子居蒙一作象。人,青液桂梗,六甲父母,僻側之膠,駮馬泥丸,木鬼之子,金商之艾,或可為小兒,或可為老翁,或可為鳥,或可為獸,或可為草,或可為木,或可為六畜,或依木成木,或依石成石,依水成水,依火成火,此所謂移形易貌,不能都隱者也。
或問,魏武帝曾收左元放而桎梏之,而得自然解脫,以何法乎?
抱朴子曰,吾不能正知左君所施用之事,然歷覽諸方書,有月三服薏苡子,和用三五陰丹,或以偶牙陽胞,或以七月七日東行跳脫蟲,或以五月五日石上龍子單衣,或以夏至日霹靂楔,或以天文二十一字符,或以自解去父血,或以玉子餘糧,或合山君目,河伯餘糧,浮雲滓以塗之,皆自解。然左君之變化無方,未必由此也。自用六甲變化,其真形不可得執也。

或問曰,為道者可以不病乎?
抱朴子曰,養生之盡理者,既將服神藥又行氣不懈,朝夕導引,以宣動榮衛,使無輟閡,加之以房中之術,節量飲食,不犯風濕,不患所不能,如此可以不病。但患居人間者,志不得專,所修無恆,又苦懈怠不勤,故不得不有疹疾耳。若徒有信道之心,而無益己之業,年命在孤虛之下,體有損傷之危,則三尸因其衰月危日,入絕命病鄉之時,招#10呼邪氣,妄延鬼魅,來作殃害。其六厄並會,三刑同方者,其災必大。其尚盛者,則生諸疾病,先有疹患者,則令發動。是以古之初為道者,莫不兼修醫術,以救近禍焉。凡庸道士,不識此理,恃其所聞者,大至不關治病之方,又不能絕俗幽居,專行內事,以卻病痛,病痛及己,無以攻療,乃更不如凡人之專湯藥者。所謂進不得邯鄲之步,退又失壽陵之義者也。余見戴霸、華他所集金匱緑囊、崔中書黃素方及百家雜方五百許卷。甘胡、呂傅、周始、甘唐通、阮、南河等,各撰集暴卒備急方,或一百十,或九十四,或八十五,或四十六,世人皆為精悉,不可加也。余究而觀之,殊多不備,諸急病甚尚未盡,又渾慢雜錯,無其條貫,有所尋按,不即可得。而治卒暴之候,皆用貴藥,動數十種,自非富室而居京都者,不能素儲,不可卒辦也。又多令人以針治病,其灸法又不明處所分寸,而但說身中孔穴榮輸之名,自非舊醫備覽明堂流注偃側圖者,安能曉之哉?余所撰百卷,名曰玉函方,皆分別病名,以類相續,不相雜錯,其九十三卷,皆單行徑易,約而易驗,籬陌之間,顧眄皆藥,眾急之病,無不畢備,家有此方,可不用醫。醫多承襲世業,有名無實,但養虛聲,以圖財利。寒白退士,所不得使,使之者乃多誤人,未右自閑其要,勝於所迎無知之醫。醫又不可卒得,得又不肯即為人使,使勝理之微疾,成膏肓之深禍,乃至不救。且暴急之病,而遠行借問,率多枉死矣。

或問,將來吉凶,安危去就,知之可全身,為有道乎?

抱朴子曰,仰觀天文,俯察地理,占風氣,布籌筭,推三綦,步九宮,檢八卦,考飛伏之所集,診訞訛於物類,占休咎於龜筴,皆下術常仗,疲勞而難恃。若乃不出帷幕而見天下,乃為入神矣。或以三皇天文,召司命司危五岳之君,阡陌亭長六丁之靈,皆使人見之,而對問以諸事,則吉凶昭然,若存諸掌,無遠近幽深,咸可先知也。或召六陰玉女,其法六十日而成,成則長可役使。或祭致八史,八史者,八卦之精也,亦足以預識未形矣。或服葛花及秋芒麻勃刀圭方寸匕,忽然如欲臥,而聞人語之以所不決之事,吉凶立定也。或用明鏡九寸以上自照,有所思存,七日七夕則見神仙,或男或女,或老或少,一示之後,心中自知千里之外,方來之事也。明鏡或用一,或用二,謂之日月鏡。或用四,謂之四規鏡#11。四規者,照之時,前後左右各施一也。用四規所見來神甚多,或縱目,或乘龍駕虎,冠服彩色,不與世同,皆有經圖。欲脩其道,當先暗誦所當致見諸神姓名位號,識其衣冠。不爾,則卒至而忘其神,或能驚懼,則害人也。為之率欲得靜漠幽閑林麓之中,外形不經目,外聲不入耳,其道必成也。三童九女節壽君,九首蛇軀百二十官,雖來勿得熟視也。或有問之者,或有訶怒之者,亦勿答也。或有侍從暐曄,力士甲卒,乘龍駕虎,簫鼓嘈嘈,勿舉目與言也。但諦念老君真形,老君真形見,則起再拜也。老君真形者,思之,姓李名聃,字伯陽,身長九尺,黃色,鳥喙隆鼻,秀眉長五寸,耳長七寸,額有三理上下徹,足有八卦,以神龜為牀,金樓玉堂,白銀為堦,五色雲為衣,重疊之冠,鋒鎚之劍,從黃童百二十人,左有十二青龍,右有二十六白虎,前有二十四朱雀,後有七十二玄武,前道十二窮奇,後從三十六辟邪,雷電在上,晃晃昱昱,此事出於仙經中也。見老君則年命延長,心如日月,無事不知也。

或問堅齒之道。

抱朴子曰,能養以華池,浸以醴液,清晨建齒三百過者,永不搖動。其次則含地黃煎,或含玄膽湯,及蛇脂丸,礬石散、丸棘散。則已動者更牢,有蟲者即愈。又服靈飛散者,則可令既脫者更生也。
或問聰耳之道。
抱朴子曰,能龍導虎引,熊經龜咽,鷰飛蛇屈鳥伸,天俛地仰,令赤黃之景,不去洞房,猿據兔驚,千二百至,則聰不損也。其既聾者,以玄龜薰之,或以棘頭、羊糞、桂毛、雀桂成裹塞之;或以狼毒冷葛,或以附子葱涕,合內耳中,或以蒸鯉魚腦灌之皆愈也。
或問明目之道。
抱朴子曰,能引三焦之昇一作外。景,召大火於南離,洗之以明石,熨之以陽光,及燒丙丁洞視符,以酒和洗之,古人曾以夜書也。或以苦酒煮蕪菁子令熟,曝乾,末服方寸匕,日三,盡一斗,能夜視有所見矣。或以犬膽煎青羊、班鳩、石決明、充蔚百華散,或以鷄舌香、黃連、乳汁煎注之。諸有百疾之在自者皆愈,而更加精明倍常也。

或問登峻涉險、遠行不極之道。

抱朴子曰,惟服食大藥,則身輕力勁,勞而不疲矣。若初入山林,體未全實者,宜以雲珠粉、百華醴、玄子湯洗腳,及虎膽丸、朱明酒、天雄鶴脂丸、飛廉煎、秋芒、車前、澤瀉散,用之旬日,不但涉遠不極,乃更令人行疾,可三倍於常也。若能乘蹻者,可以周流天下,不拘山河。凡乘蹻道有三法:一曰龍蹻,二曰虎蹻,三曰鹿盧蹻。或服符精思,若欲行千里,則以一時思之。若晝夜十二時思之,則可以一日一夕行萬二千里,亦不能過此,過此當更思之,如前法#12。或用棗心木為飛車,以牛革結環劍以引其機,或存念作五蛇六龍三牛交罡而乘之,上昇四十里,名為太清。太清之中,其氣甚 ,能勝人也。師言鳶飛轉高,則但直舒兩翅,了不復扇搖#13之而自進者,漸乘 炁故也。龍初昇階雲,其上行至四十里,則自行矣。此言出於仙人,而流傳於世俗耳,實非凡人所知也。又乘蹻須長齋,絕葷菜,斷血食,一年之後,乃可乘此王蹻耳。雖復服符,思五龍蹻,行最遠,其餘者不過千里也。其高下去留,皆自有法,勿得任意耳。若不奉其禁,則不可妄乘蹻,有傾墜之禍也。
或曰,老子篇中記及龜文經,皆言藥兵之後,金木之年,必有大疲,萬人餘一,敢問避辟之道。
抱朴子曰,仙人入瘟疫祕禁法,思其身為五玉。五玉者,隨四時之色,春色青,夏赤,四季月四季或作六月。黃,秋白,冬黑。又思冠金巾,思心如炎火,大如斗,則無所畏也。又一法,思其髮散以被身,一髮端,輒有一大星輟之。又思作七星北斗,以魁覆其頭,以呈指前。又思五臟之氣,從兩月出,周身如雲霧,肝青氣,肺白氣,脾黃氣,腎黑氣,心赤氣,五色紛錯,則可與疫病者同牀也。或禹步呼直日玉女,或閉氣思力士,操千斤金鎚,百二十人以自衛。或用射鬼丸、赤車使者丸、冠軍丸、徐長卿散、玉函精粉、青牛道士熏身丸、崔一作雀。文黃一作星。散、草玉酒、黃庭丸、皇符、老子領中符、赤鬚子桃范符,皆有良效者也。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五竟

#1『穀』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2『穀』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3『丸』原作『九』,據王明校本改。

#4『於』原作『之』,據王明校本改。

#5『日』原作『月』,據王明校本改。
#6『輦』原作『輩』,據王明校本改。
#7『用』原作『明』,據王明校本改。
#8『大』原作『文』,據王明校本改。
#9『或』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0『招』原作『昭』,據王明校本改。
#11『鏡』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2『法』原作『送』,據王明校本改。
#13『搖』原作『捋』,據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六

黃白

抱朴子曰,神仙經黃白之方二十五卷,千有餘首。黃者,金也。白者,銀也。古人秘重其道,不欲指斥,故隱之云爾。或題篇云庚辛,庚辛亦金也。然率多深微難知,其可解分明者少許爾。世人多疑此事為虛誕,與不信神仙者正同也。余昔從鄭公受九丹及金銀液經,因復求受黃白中經五卷。鄭君言,曾與左君於廬江銅山中試作,皆成也。然而齋潔禁忌之勤苦,與金丹神仙藥無異也。俗人多譏余好攻異端,謂予為趣欲強通天下之不可通者。余亦何為然哉!余若欲以此輩事,聘辭章於來世,則余所著外篇及雜文一百餘卷,足以寄意於後代,不復須此。且此內篇,皆直語耳,無藻飾也。余又知論此曹事,世人莫不呼為迂闊不急,未若論俗間切近之理,可以合眾心也。然余所以不能已於斯事,知其不入世人之聽,而猶論著之者,誠見其效驗,又所承授之師非妄言者。而余貧苦無財力,又遭多難之運,有不已之無賴,兼以道路梗#1塞,藥物不可得,竟不遑合作之。余今告人言,我曉作金銀,而躬自饑寒,何異自不能行,而賣治躄之藥,求人信之,誠不可得。然理有不如意,亦不可以一槩斷也。所以功其紹之於翰墨者,欲令將來好奇賞真之士,見余書而具論道之意耳。夫變化之術,何所不為。蓋人身本見,而有隱之之法。鬼神本隱,而有見之之方。能為之者往往多焉。水火在天,而取之以諸燧。鉛性白也,而赤之以為丹。丹性赤也,而白之而為鉛。雲雨霜雪,皆天地之氣也。而以藥作之,與真無異也。至於飛走之屬,蠕動之類,禀形造化,既有定矣。及其倏忽而易舊體,改更而為異物者,千端萬品,不可勝論。人之為物,貴性最靈,而男女易形,為鶴為石,為虎為猿,為沙為黿,又不少焉。至於高山為淵,深谷為陵,此亦大物之變化。變化者,乃天地之自然,何為#2嫌金銀之不可以異物作乎?譬者陽燧所得之火,方諸所得之水,與常水火,豈有別哉?蛇之成龍,茅糝為膏,亦與自生者無異也。然其根源之所由緣,皆自然之感致,非窮理盡性者,不能知其指歸,非原始見終者,不能得其情狀也。狹睹近識,桎梏巢穴,揣淵妙於不測,推神化於虛誕,以周孔不說,墳籍不載,一切謂為不然,不亦陋哉?又俗人以劉向作金不成,便云天下果無此道,是見田家或遭水旱不收,便謂五穀不可播殖得也。成都內史吳大文,博達多知,亦自說昔事道士李根,見根煎鈆錫,以少許藥如大豆者授鼎中,以鐵匙攪之,冷即成銀。大文得其秘方,但欲自作,百日齋便為之,而留連在官,竟不能得,恆歎息言人間不足處也。又桓君山言漢黃門郎程偉,好黃白術,娶妻得知方家女。偉常從駕出而無時衣,甚憂。妻曰,請致兩端縑。縑即無故而至前。偉按枕中鴻寶,作金不成。妻乃往視偉,偉方扇炭燒筩,筩中有水銀。妻曰,吾欲試相視一事。乃出其囊中藥,少少投之,食頃發之,已成銀。偉大驚曰,道近在汝處,而不早告我,何也?妻曰,得之須有命者。於是偉日夜說誘之,賣田宅以供美食衣服,由不肯告偉。偉乃與伴謀撾笞伏之。妻輒知之,告偉言,道必當傳其人,得其人,道路相遇輒教之;如非其人,口是而心非者,雖寸斷支解,而道猶不出也。偉逼之不止,妻乃發狂,裸而走,以泥自塗,遂卒。近者前廬江太守華令思,高才達學,洽聞之士也,而事之不經者,多所不信。後有道士說黃白之方,乃試令作之,云以鐵器銷鉛,以散藥投中,即成銀。又銷此銀,以他藥投之,乃作黃金。又從此道士學徹視之方,行之未百日,夜臥即便見天文及四鄰了了,不覺復有屋舍籬障。又妾名瑤華者已死,乃見形與之言語如平生。又祭廟,聞廟神答其拜,牀似動有聲。令思乃歎曰,世間乃定無所不有,五經雖不載,不可便以意斷也。然不聞方仗者,卒聞此,亦焉能不驚怪邪,又黃白術亦如合神丹,皆須齋潔百日已上,又當得閑解方書,意合者乃可為之,非濁穢之人,及不聰明人,希涉術數者所辨作也。其中或有須口訣者,皆宜師授。又宜入於深山之中,清潔之地,不欲令凡俗愚人知之。而劉向止宮中作之,使宮人供給其事,必非齋潔者,又不能斷絕人事,使不來往也,如此安可得成哉?桓譚《新論》 #3曰,史子心見署為丞相史,官架屋,發吏卒及官奴婢以給之,作金不成。丞相自以力不足,又白傅太后。太后不復利於金也,聞金成可以作延年藥,又甘心焉,乃除之為郎,舍之北宮中,使者待遇。寧有作此神方可於宮中而令凡人雜錯共為之者哉?俗間染繒練,尚不欲使雜人見之,見之即壞,黃白之變化乎#4,凡事無巨細,皆宜得要。若不得其法,妄作酒醬醋羹臛猶不成,況#5大事乎?余曾諮於鄭君曰,老君云,不貴難得之貨。而至治之世,皆投金於山,捐玉於谷,不審古人何用金玉為貴而遺其方也?鄭君答余曰,老君所云,謂夫披沙剖石,而傾山漉淵,不遠萬里,不慮壓溺,以求珍玩,以妨民時,不知止足,以飾無用。及欲為道,志求長生者,復兼商賈,不敦信讓,浮深越險,乾沒逐利,不吝軀命,不修寡欲。至於真人作金,自欲餌服之致神仙,不以致富也。故經曰,金可作也,世可度也,銀亦可餌服,但不及金耳。余難曰,何不餌#6世間金銀而化作之,作之則非真,非真則詐偽也。鄭君答余曰,世間金銀皆善,然道士率皆貧,故諺云,無有肥仙人富道士也。師徒或十人或五人,亦安得金銀以供之乎?又不能遠行採取,故宜作也。又化作之金,乃是諸藥之精,勝於自然者也。仙經云,丹精生金。此是以丹作金之說也。故山中有丹沙,其下多有金。且夫作金成則為真物,中表如一,百煉不減。故其方曰,可以為釘。明其堅勁也。此則得夫自然之道也。故其能之,何謂詐乎?詐者謂以曾青塗鐵,鐵赤色如銅。以鷄子白化銀,銀黃如金。而皆外變而內不化也。夫芝菌者,自然而生,而仙經有以五石五木種芝,芝生,取而服之,亦與自然芝無異,俱令人長生,此亦作金之類也。雉化為蜃,雀化為蛤,與自然者正同。故仙經曰,流珠九轉,父不語子,化為黃白,自然相使。又曰,朱砂為金,服之昇仙者,上士也;茹芝導引,咽氣長生者,中士也;餐食草木,千歲以還者,下士也。又曰,金銀可自作,自然之性也,長生可學得者也。《玉牒記》 云,天下悠悠,皆可長生也,患於猶豫,故不成耳。凝水#7銀為金,可中釘也。《銅柱經》曰,丹沙可為金,河車可作銀,立則可成,成則為真,子得其道,可以仙身。黃山子曰,天地有金,我能作之,二黃一赤,立成不疑。龜甲文曰,我命在我不在天,還丹成金億萬年。古人豈欺我哉?但患知此道者多貧,而藥或至賤而生遠方,非亂世所得也。若戎盥鹵鹹皆賤物,清平時了不直錢,今時不限價直而買之,無也。羌里石瞻,千萬求一斤,亦不可得。徒知其方,而與不知者正同,可為長歎者也。有其法者,則或饑寒無以合之,而富貴者復不知其法也。就令知之,亦無一信者。假令頗信之,亦已自多金銀,豈肯費見財以市其藥物,恐有棄擊逐飛之悔,故莫肯為也。又計買藥之價,以成所得之物,尤有大利,而更當齋戒辛苦,故莫克為也。且夫不得明師口訣,誠不可輕作也。
夫醫家之藥,淺露之甚,而其常用效方,便復秘之。故方有用後官遊女,僻側之膠,封君泥丸,木鬼子,金商芝,飛君根,伏龍肝,白馬汗,浮雲滓,龍子丹衣,夜光骨,百花醴,冬鄒齋之屬,皆近物耳,而不得口訣,猶不可知,況於黃白之術乎?今能為之者,非徒以其價貴而秘之矣,此道一成,則可以長生。長生之道,道之至也,故古人重之也。凡方書所名藥物,又或與常藥物同而實非者,如河上姹女,非婦人也;陵陽子明,非男子也;禹餘糧,非米也;堯漿,非水也。而俗人見方用龍瞻虎掌、鷄頭鴨蹠、馬肺犬血、鼠尾牛膝。皆謂之血氣之物也;見用缺盃覆盆、釜大戟、鬼箭天鈎、則謂之鐵瓦之器也;鈎一作釣。見用胡王使者、倚姑新婦、野丈人、守田公、戴文浴、徐長卿,則謂人之姓名也。近#8易之草,或有不知,玄秘之方,孰能悉解?劉向作金不成,無可怪之也。及得其要,則復不煩聖賢大才而後作也,凡人可為耳。劉向豈頑人哉,直坐不得口訣耳。今將載其約而效之者,以貽將來之同志焉。當先取武都雄黃,丹色如鷄冠,而光明無夾右者,多少任#9意,不可令減五斤也。擣之如粉,以牛膽和之,煮之令燥。似赤土釜容一斗者,先以戎鹽石膽末薦釜#10中,令厚二分,乃內雄黃末,令厚五分,復加戎鹽於上。如此,相似至盡。又加碎炭火如棗核者,令厚二寸。以蚓螻土及戎鹽為泥,泥釜外,以一釜覆之,皆泥令厚三寸,勿泄。陰乾一月,乃以馬糞火煴之,三#11日三夜,寒,發出,鼓下其銅,銅流如冶銅鐵也。乃令鎛此銅以為筩,筩成以盛丹砂水。又以馬屎火煴之,三十日發爐,鼓之得其金,即以為筩,又以盛丹砂水。又以馬通火煴三十日,發取擣治之。取其二分生丹砂,一分並汞#12,汞者,水銀也,立凝成黃金矣。光明美色,可中釘也。

作丹砂水法
治丹砂一斤,內生竹筩中,加石膽消石各二兩,覆薦上下,閉塞筩口,以染骨丸封之,須乾,以內醇苦酒中,埋之地中,深三尺,三十日成水,色赤味苦也。金樓先生所從青林子受作黃金法:先鍛錫,方廣六寸,厚一寸二分,以赤鹽和灰汁,令如泥,以塗錫上,令通厚一分,累置#13於赤土釜中。率錫七斤,用赤鹽四斤,合封固其際,以馬通火煴之,三十日,發火視之,錫中悉如灰狀,中有累累如豆者,即黃金也。合冷內土甌中,以炭鼓之,十煉之並成也。率十斤錫,得金二十兩。唯長沙桂陽豫章南海土釜可用耳。彼鄉土之人,作土釜以炊食,自多也。
治作赤鹽法
用寒鹽一斤#14,又作寒水石一斤,又作寒羽涅一斤,又作白礬一斤#15,合內鐵器中,以炭火火之,皆消而色赤,乃出之可用也。甪里先生從稷丘子所授化黃金法:先以礬水石二分,內鐵器中,加炭火令沸,乃內汞多少自在,攪令相得,六七沸,注地上成白銀。乃取丹砂水曾青水各一分,雄黃水二分,於中加微火上令沸,數攪之,令相得,復加炭火上令沸,以此白銀內其中,多少自在,可六七沸,注地上凝,則成上色紫磨金也。
治作雄黃水法
治雄黃內生竹筩中一斤,輒加消石二兩,覆薦上下,封以漆骨丸,內醇大醋或作醇苦酒。中,埋之深三尺,二十日即化為水也。作白青水方,及礬石水同法,但各異筩中耳。
小兒作黃金法
作大鐵筩成,中一尺二寸,高一尺二寸。作小鐵筩成,中六寸,瑩磨之。赤石脂一斤,消石一斤,雲母一斤,代赭一斤,流黃半斤,空青四兩,凝水石一斤,皆合搗細篩,以醯和,塗之小筩中,厚二分。汞一斤,丹砂半斤,良非半斤。取良非法用鉛十斤內鐵釜中,居爐上露灼之,鉛銷,內汞三兩,早出者以鐵匙抄取之,名曰良非也。攪令相得,以汞不見為候,置小筩中,雲母覆其上,鐵蓋鎮之。取大筩居爐上,銷鉛注大筩中,沒小筩中,去上半寸,取銷鉛為候,猛火炊之三日三夜,成,名曰紫粉。取鉛十斤於鐵器中銷之,二十日上下,更內銅器中,須鉛銷,內紫粉七方寸匕,攪之,即成黃金也。欲作白銀者,取汞置鐵器中,內紫粉三寸已上,火令相得,注水中,即成銀也。
務成子法
作鐵筩長九寸,徑五寸,擣雄黃三斤,蚓螻蠰等分,作合以為泥,塗裹使徑三寸,匱口四寸,加丹砂水二合,覆馬通火上,令極乾,內銅筩中,塞以銅合蓋堅,以黃沙築上,復以蚓蠰重泥,上無令泄,置爐炭中,令有三寸炭,筩口赤,可寒發之,雄黃皆入著銅筩,復出入如前法。三斤雄黃精,皆下入著筩中,下提取與黃沙等分,合作以為爐,火大小自在也。欲用之,置爐於炭火中,爐赤,內水銀,銀動則內鉛其中,黃從傍起交中央,注之於地,即成金。凡作一千五百斤,爐力即盡矣。此金取牡荊赤黍酒漬之,百日,即柔可和也。如小豆,服一丸,日三服,盡一斤,三蟲伏尸,百病皆去,盲者視,聾者聞,老者即還年如三十時,入火不灼,百邪眾毒、冷風暑濕,不能侵人;盡三斤,則步行水上,山川百神,皆來侍衛,壽與天地相畢。以杼血朱草煮一丸,杼一作樗。以拭目訾,即見鬼及地中物,能夜書;以白羊血塗一丸,投水中,魚龍立出,可以取也;以青羊血丹鷄血塗一丸,懸都門上,一里不疫;以塗牛羊六畜額上,皆不疫病,虎豹不犯也;以虎膽蛇肪塗一丸,從月建上以擲敵人之軍,軍即便無故自亂,相傷殺而走矣;以牛血塗一丸,以投井中,井中即沸,以投流水,流水則逆流百步;以白犬血塗一丸,投杜廟舍中,其鬼神即見,可以役使;以兔血塗一丸,置六陰之地,行廚玉女立至,可供#10六七十人也;以鯉魚膽塗一丸,持入水,水為之開一丈,可得氣息水中以行,冒雨衣不霑也;以紫莧煮一丸,含咽、其汁,可百日不饑;以慈石煮一丸,內髻中,以擊賊,白刃流矢不中之,有射之者,矢皆自向也;以六丁六壬上土并一丸,以蔽人中則隱形,含一丸,北向以噴火,火則滅;以庚辛日申酉時,向西地以一丸擲樹,樹木即日便枯;又以一丸,禹步擲虎狼蛇蝮,皆即死;研一丸以書石即入石,書金即入金,書木入木,所書皆徹其肌理,削治不可去也。卒死未經宿,以月建上水下一丸,令入咽喉,並含水噴死人面,即活。以狐血鶴血塗一丸,內瓜中,以指萬物,隨口變化,即山行木徙,人皆見之,然而實不動也。凡作黃白,皆立太乙、玄女、老子坐醮祭,如作九丹法,常燒五香,香不絕。又金成,先以三斤投深水中,一斤投市中,然後方得恣其意用之耳。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六竟

#1『梗』原作『硬』,據王明校本改。

#2『為』原作『異』,據王明校本改。

#3『論』原作『詮』,據王明校本改。

#4『乎』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5『况』原作『沉』,據王明校本改。

#6『餌』原作『明』,據王明校本改。
#7『水』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8『近』原作『延』,據王明校本改。
#9『任』原作『在』,據王明校本改。
#10『釜』原作『金』,據王明校本改。
#11『三』原作『正』,據王明校本改。
#12『汞』原作『緑』,據王明校本改。
#13『置』原作『累』,據王明校本改。
#14『一斤』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5『一斤』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16『供』原作『俟』,據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七

登涉

或問登山之道。

抱朴子曰,凡為道合藥,及避亂隱居者,莫不入山。然不知入山法者,多遇禍害。故諺有之曰,太華之下,白骨狼籍。皆謂偏知一事,不能博備,雖有求生之志,而反強死也。山無大小,皆有神靈,山大則神大,山小即神小也。入山而無術,必有患害。或被疾病及傷刺,及驚怖不安;或見光影,或聞異聲;或令大木不風而自摧折,巖石無故而自墮落,打擊煞人;或令人迷惑狂走,墮落坑谷;或令人遭虎狼毒蟲犯人,不可輕入山也。當以三月九月,此是山開月,又當擇其月中吉日佳時。若事久不得徐徐須此月者,但可選日時耳。凡人入山,皆當先齋潔七日,不經污穢,帶昇山符出門,作周身三五法。又五岳有受殃之歲,如九州之地,更有衰盛,受飛符煞炁,則其地君長不可作也。按周公城名錄,天下分野,災之所及,可避不可禳,居宅亦然,山岳皆爾也。又大忌不可以甲乙寅卯之歲,正月二月入東岳;不以丙丁巳午之歲,四月五月入南岳;不以庚辛申酉之歲,七月八月入西岳;不以戊己之歲,四季之月入中岳;不以壬癸亥子之歲,十月十一月入北岳。不須入太華、霍山、恆山、太山、嵩高山,乃忌此歲,其岳之方面,皆同禁也。又萬物之老者,其精悉能假託人形,以眩惑人目而常試人,唯不能於鏡中易其真形耳。是以古之入山道士,皆以明鏡徑九寸已上,懸於背後,則老魅不敢近人。或有來試人者,則當顧視鏡中,其是仙人及山中好神者,故鏡中故如人形。若是鳥獸邪魅,則其形貌皆見鏡中矣。又老魅若來,其去必卻行,行可轉鏡對之,其後而視之,若是老魅者,必無踵也,其有踵者,則山神也。昔張蓋一作盍。蹹及偶高一作豪。成二人,並精思於蜀雲臺山石室中,忽有一人著黃練單衣葛巾,往到其前曰,勞乎道士,乃辛苦幽隱!於是二人顧視鏡中,乃是鹿也。因問之曰,汝是山中老鹿,何敢詐為人形。言未絕,而來人即成鹿而走去。林慮山下有一亭,其中有鬼,每有宿者,或死或病,常夜有數十人,衣色或黃或白或黑,或男或女。後郄一作郅。伯夷者遇之宿,明燈燭而坐誦經,夜半有十餘人來,與伯夷對坐,自共樗蒲博戲,伯夷密以鏡照之,乃是羣犬也。伯夷乃執燭起,佯誤以燭燼爇其衣,乃作燋毛氣。伯夷懷小刀,因捉一人而刺之,初作人叫,死而成犬,餘犬悉走,於是遂絕,乃鏡之力也。上士入山,持三皇內文及五岳真形圖,所在召山神,及按鬼錄,召州社及山卿宅尉問之,則木石之怪,山川之精,不敢來試人。其次即立七十二精鎮符,以制百邪之章,及朱官印包元十二印,封所住之四方,亦百邪不敢近之也。其次執八威之節,佩老子玉策,則山神可使,豈敢為害乎?余聞鄭君之言如此,實復不能具知其事也。余師常告門人曰,夫人求道,如憂家之貧,如愁位之卑者,豈有不得耶?但患志之不篤,務近忘遠,聞之則悅,倔倔前席,未久,則忽然若遺,毫釐之益未固,而丘山之損不已,亦安得窮至言之微妙,成岡極之峻崇乎?
抱朴子曰,入山之大忌,正月午,二月亥,三月申,四月戌,五月未,一作戌。六月卯,七月甲子,八月申子,九月寅,十月辰未,十一月己丑,十二月寅。入山良日:甲子、甲寅、乙亥、乙巳、乙卯、丙戌、丙午、丙辰,已上日大吉。
抱朴子曰,按九天秘記及太乙遁甲云,入山大月忌:三日、十一日、十五日、十八日、二十四日、二十六日、三十日;小月忌:一日、五日、十三日、十六日、二十六日、、二十八日。以此日入山,必為山神所試。又所求不得,所作不成,不但道士,凡人以此日入山,皆凶害,與虎狼毒蟲相遇也。
抱朴子曰,天地之情狀,陰陽之吉凶,茫茫乎其亦難詳也,吾亦不必謂之有,又亦不敢保其無也。然黃帝太公皆所信仗,近代達者嚴君平、司馬遷皆所據用,而經傳有治曆明時剛柔之日。古言曰,吉日惟戌。有自來矣。王者立太史之官,封拜置立,有事宗廟,郊祀天地,皆擇良辰;而近才庸夫,自許脫俗,舉動所為,恥揀善日,不亦戇愚哉?每伺今入山,不得其良時日交,下有其驗,不可輕入也。按玉鈐經云,欲入名山,不可不知遁甲之秘術,而不為人委曲說其事也。而靈寶經云,入山當以保日及義日,若專日者大吉,以制日伐日必死,又不一一道之也。余少有入山之志,由此乃行學遁甲書,乃有六十餘卷,事不可卒精,故抄集其要,以為囊中立成,然不中以筆傳。今論其較略,想好事者欲入山行,當訪索知之者,亦終不乏於世也。遁甲中經曰,欲求道,以天內日天內時,劾鬼魅,施符書;以天禽日天禽時,入名山,欲令百邪虎狼毒蟲盜賊不敢近人者,出天藏,入地戶。凡六癸為天藏,六巳為地戶也。又曰,避亂世,絕跡於名山,令無憂患者,以上元丁卯日,名曰陰德之時,一名天心,可以隱淪,所謂白日陸沉,日月無光,人鬼不能見也。又曰,求仙道入名山者,以六癸之日六癸之時,一名天公日,必得度世也。又曰,往山林中,當以左手取青龍上草,折半置逢星下,歷明堂入太陰中,禹步而行,三咒曰,諾臯,太陰將軍,獨聞曾孫王甲,勿開外人;使人見甲者,以為束薪;不見甲者,以為非人。則折所持之草置地上,左手取土以傅鼻人中,右手持草自蔽,左手著前,禹步而行,到六癸下,閉氣而住,人鬼不能見也。凡六甲為青龍,六乙為逢星,六丙為明堂,六丁為陰中也。 比成既濟卦,初一初二跡不任九跡數,然相因仍一步七尺。又云,一尺合二丈一尺,一作一步三尺。顧視九跡。又禹步法:正立#1,右足在前,左足在後,次復前右足,以左足從右足併,是一步也。次復前右足,次前左足,以右足從左足併,是二步也。次復前右足,以左足從右足併,是三步也。如此,禹步之道畢矣。凡作天下百術,皆宜知禹步,不獨此事也。

抱朴子曰,靈寶經曰,所謂寶日者,謂支干上生下之日也,若用甲午乙巳之日是也。甲者,木也。午者,火也。乙亦木也,巳亦火也,火生於木故也。又謂義召者,支干下生上之日也,若壬申癸酉之日是也。壬者,水也。申者,金也。癸者,水也。酉者,金也,水生於金故也。所謂制日者,支干上克下之日也。若戊子己亥之日是也。戊者,土也。子者,水也。己亦土也,亥亦水也,五行之義,土克水也。所謂伐日者,支干下克上之日,若甲申乙酉之日是也。甲者,木也。申者,金也。乙亦木也,酉亦金也,金克木故也。他皆倣此,引而長之,皆可知之也。
抱朴子曰,入名山,以甲子開除日,以五色繒各五寸,懸大石上,所求必得。又曰,入甲宜知六甲秘祝。祝曰,臨兵鬬者,皆陣列前行。凡九字,常當密祝之,無所不辟。要道不煩,此之謂也。
抱朴子曰,山中山精之形,如小兒而獨足,走向後,喜來犯人。人入山,若夜聞人音聲大語,其名曰蚑,知而呼之,即不敢犯人也。一名熱內,亦可兼呼之。又有山精,如鼓赤色,亦一足,其名曰暉。又或如人,長九尺,衣裘戴笠,名曰金累。或如龍而五色,赤角,名曰飛飛,見之皆以名呼之,下飛字或作龍。即不敢為害也。
抱朴子曰,山中有大樹有能語者,非樹能語也,其精名曰雲陽,呼之則吉。山中夜見火光者,皆久枯木所作,勿怪也。山中夜見胡人者,銅鐵之精。見秦者,百歲木之精。勿怪之,並不能為害。山水之間見吏人者,名曰四徼,呼之名即吉。山中見大蛇著冠幘者,名曰升卿,呼之即吉。山中見吏,若但聞聲不見形,呼人不止,以白石擲之,則息。一法以葦為茅以刺之,即吉。山中見鬼來喚人,求食不止者,以白茅投之即死也。山中鬼常迷惑使失道徑者,以葦杖投之,即死也。山中寅日,有自稱虞吏者,虎也。稱當路君者,狼也。稱令長者,老狸也。卯日稱丈人者,兔也。稱東王父者,麋也。稱西王母者,鹿也。辰日稱雨師者,龍也。稱河伯者,魚也。稱無腸公子者,蟹也。巳日稱寡人者,社中蛇也。稱時君者,龜也。午日稱三公者,馬也。稱仙人者,老樹也。未日稱主人者,羊也。稱吏者,麞也。申日稱人君者,猴也。稱九卿者,猨也。酉日稱將軍者,鷄也。稱捕賊者,雉也。戌日稱人姓字者,犬也。稱成陽公者,狐也。亥日稱婦人者,金玉也。稱神君者,豬也。子日稱社君者,鼠也。稱神人者,伏翼也。丑日稱書生者,牛也。但知其物名,則不能為害也。
或問曰隱居山澤辟蛇蝮之道。
抱朴子曰,昔圓丘多大蛇,又生好藥,黃帝將登焉,廣成子教之佩雄黃,而眾蛇皆去。今帶武都雄黃,色如鷄冠者五兩以上,以入山林草木,則不畏蛇。蛇若中人,以少許雄黃末內瘡中,亦登時愈也。蛇種雖多,唯有蝮蛇及青金蛇中人為至急,不治之,一日則煞人。人不曉治之方術者,而為此二蛇所中,即以刀割所傷瘡肉以投地,其肉沸如火炙,須臾焦盡,而人得活。此蛇七八月毒盛之時,不得嚙人,而其毒不泄,乃以牙囓大竹及小木,皆即燋枯。今為道士人入山,徒知大方,而不曉辟之之道,亦非小事也。未入山,當預止於家,先學作禁法,思日月及朱雀玄武青龍白虎,以衛其身,乃行到山林草木中,左取三口炁閉之,以吹山草中,意思令此炁赤色如雲霧,彌滿數十里中。若有從人,無多少皆令羅列,以炁吹之,雖踐蛇,蛇不敢動,亦略不逢見蛇也。若或見蛇,因向日左取三炁閉之,以舌柱天,以手捻都關又閉天門,塞地戶,因以物抑蛇頭而手縈之,畫地作獄以盛之,亦可捉弄也。以繞頭頸,不敢囓人也。自不解禁,吐炁以吹之,亦終不得復出獄去也。若他人為蛇所中,左取三口炁以吹之,即愈不復痛。若相去十數里者,亦可遙為作炁,呼彼姓字,男祝我左手,女祝我右手,彼亦愈也。介先生法,到山中住,思作五色蛇各一頭,乃閉炁以青竹及小木板屈刺之,左徊禹步,思作吳蚣數千板,以衣其身,乃去,終亦不逢蛇也。或以乾姜附子帶之肘後,或燒牛羊鹿角薰身,或帶王方平雄黃丸,或以豬耳中垢及麝香丸著足爪甲中,皆有效也。又麝#2及野豬皆啖蛇,故以厭之也。又運日鳥及蠳龜,亦皆啖蛇。故南人入山,皆帶蠳龜之尾,運日之喙以辟蛇。蛇中人,刮此二物以塗其瘡,亦登時愈也。曇是,鳩鳥之別名也。又南人入山,皆以竹管盛活吳蚣,蚣知有蛇之地,便動作於管中,如此則詳視草中,必見蛇也。大蛇丈餘,身出一圍者,吳蚣見之,而能以炁禁之,蛇即死矣。蛇見吳蚣在涯岸間,大蛇走入川谷深水底逃,其吳蚣但浮水上禁,人見有物正青,大如綎者,直下入水至蛇處,須臾蛇浮出而死。故南人因此末吳蚣治蛇瘡,皆登愈也。
或問曰,江南山谷之間,多諸毒惡,辟之有道乎?
抱朴子答曰,中州高源,土氣清和,上國名山,了無此輩。今吳楚之野,暑濕鬱蒸,雖衡霍正岳,猶多毒蠆也。又有短狐,一名蜮,一名射工,一名射影,其實水蟲也。狀如鳴蜩,狀似三合盃,有翼能飛,無目而利耳,口中有橫物角弩,如聞人聲,緣口中物如角弩,以氣為矢,則因水而射人,中人身者即發瘡,中影者亦病,而不即發瘡,不曉治之者煞人。其病似大傷寒,不十日皆死。又有沙虱,水陸皆有,其新#3雨後及晨暮前,跋涉必著人,唯烈日草燥時,差稀耳。其大如毛髮之端,初著人,便入其皮裹,其所在如芒刺之狀,小犯大痛,可以針挑取之,正赤如丹,著瓜上行動也。若不挑之,蟲鑽至骨,便周行走入身,其與射工相似,皆煞人。人行有此蟲之地,每還所住,輒當以火炙燎令遍身,則此蟲墮地也。若帶八物麝香丸、及度世丸、及護命丸、及玉壺丸、犀角丸、及七星丸、及薺苨,皆辟沙虱短狐也。若卒不能得此諸藥者,但可帶好生麝香亦佳。以雄黃大蒜等分合擣,帶一丸如鷄子大者亦善。若已為所中者,可以此藥塗瘡亦愈。?咀赤莧汁,飲之塗之亦愈。五茄根及懸鈎草菖藤,此三物皆可各單行,可以擣服其汁一二升。又射工蟲冬天蟄於山谷間,大雪時索之,此蟲所在,其雪不積留,氣起如灼蒸,當掘之,不過入地一尺則得也,陰乾末帶之,夏天自辟射工也。若道士知一禁方,及洞百禁,常存禁及守真一者,則百毒不敢近之,不假用諸藥也。
或問,道士山居,棲巖庇岫,不必有綑縟之溫,直使我不畏風濕,敢問其術也。
抱朴子曰,金餅散、三陽液、昌辛丸、葷草耐冬煎、獨搖膏、茵芋玄華散、秋地黃血丸、皆不過五十日,服之而止,可以十年不畏風濕。若服金丹大藥,雖未昇虛輕舉,然體不受疾,雖當風臥濕,不能傷也。服此七藥,皆謂始學道者耳。姚先生但服三陽液,便袒臥冰上,了不寒振。此皆介先生及梁有道臥石上,及秋冬當風寒,已試有驗,秘法也。
或問涉江渡海辟蛟龍之道。

抱朴子曰,道士不得已而當遊涉大川者,皆先當於水次,破鷄子一枚,以少許粉雜香末,合攪器水中,以自洗濯,則不畏風波蛟龍也。又佩東海小童符及制水符、蓬萊札,皆卻水中之百害也。又有六甲三金符、五木禁。又法,臨川先祝曰,卷蓬卷蓬,或作弓逢弓違。河#4伯導前辟蛟龍,萬災消減天清明。又金簡記云,以五月丙午日日中,擣五石,下其銅。五石者,雄黃、丹砂、雌黃、礬石、曾青也。皆粉之,以金華池浴之,內六一神爐中鼓下之,以桂木燒為之,銅成以剛炭鍊之,令童男童女進火,取牝銅以為雄劍,取牡銅以為雌劍,各長五寸五分,取土之數,以厭水精也。帶之以水行,則蛟龍巨魚水神不敢近人也。欲知銅之牝牡,當令童男童女俱以水灌銅,灌銅當以在火中向赤時也,則銅自分為兩段,有凸起者,牡銅也,有凹陷者,牝銅也。各刻名識之。欲入水,以雄者帶左,以雌者帶右。但乘船不身涉水者,其陽日帶雄,陰日帶雌。又天文大字,有北帝書,寫帛而帶之,亦辟風波蛟龍水蟲也。

或問曰,辟山川廟堂一作座。百鬼之法。

抱朴子曰,道士常帶天水符及上皇竹使符、老子左契及守真一思三部將軍者,鬼不敢近人也。其次則論百鬼錄,知天下鬼之名字,及白澤圖九鼎記,則眾鬼自卻。其次服鶉子赤石丸、及曾青夜光散、及葱實烏眼丸、及吞白石英衹母散,皆令人見鬼,即鬼畏之矣。
抱朴子曰,有老君黃庭中胎四十九真秘符,入山林,以甲寅日丹書白素,夜置案中,向北斗祭之,以酒脯各少少,自說姓名,再拜受取,內衣領中,辟山川百鬼萬精虎狼蟲毒也。何必道士,亂世避難入山林,亦宜知此法也。
入山符
抱朴子曰,上五符,皆老君入山符以丹書桃板上,大書其文字,令彌滿板上,以著門戶上,及四方四隅,所道側要處,去所住處,五十步內,辟山精鬼魅。戶內梁柱,皆可施安。凡人居山林及暫入山,皆可用,即眾物不敢害也。三符以相連著一板上,意謂爾非葛氏。
抱朴子曰,此符亦是老君入山符,戶內梁柱皆可施。凡人居山林及暫入山,皆宜用之也。
抱朴子曰,此是仙人陳安世所授入山辟虎狼符。以丹書絹二符,各異之。常帶著所住之處,各四枚。移涉當拔收之以去,大神秘也。開山符以千歲虆名山之門,開寶書古文金玉,皆見秘之。右一法如此,大同小異。
抱朴子曰,此是老君所戴符,百鬼及蛇蝮虎狼神印也。以棗心木方二寸刻之,再拜而帶之,甚有神效。仙人陳安世符矣。
入山佩帶符
此三符,兼同著牛馬屋左右前後及豬欄上,辟虎狼也。

或問曰,昔聞談昌,或步行水上,或久居水中,以何法乎?
抱朴子曰,以葱涕和桂,服如梧桐子大七丸,日三服,至三年,則能行水上也。鄭君言但習閉氣至千息,久久則能居水中一日許。得真通天犀角三寸以上,刻以為魚,而銜之以入水,水常為人開,方三尺,可得炁息水中。又通天犀角有一赤理如綖,有自本徹末,以角盛米置羣鷄中,鷄欲啄之,未至數寸,即驚卻退。故南人或名通天犀為駭鷄犀。以此犀角著穀積上,百鳥不敢集。大霧重露之夜,以置中庭,終不沾濡也。此犀獸在深山中,晦冥之夕,其光正赫然如炬火也。以其角為導,毒藥為湯,以此導攪之,皆生白沬涌起,則了無復毒#5勢也。以攪無毒物,則無沬起也。故以是知之者也。若行異域有蟲毒之鄉,每於他家飲食,則常先以犀攪之也。人有為毒箭所中欲死,以此犀叉#6刺瘡中,其瘡即沬出而愈也。通天犀所以能煞毒者,其為獸專食百草之有毒者,及眾木有刺棘者,不妄食柔滑之草木也。歲一解角於山
中石間,人或得之,則須刻木色理形狀,令如其角以代之,犀不能覺,後年輒更解角著其處也。他犀亦辟惡解毒耳,然不能如通天者之妙也。或食六戊符千日,或以赤班蜘蛛及七重水馬,以合馮夷水仙丸服之,則亦可以居水中,只以塗蹠下,則可以步行水上也。頭垢猶足以使金鐵浮水,況妙於玆乎?
或問,為道者多在山林,山林多虎狼之害也,何以辟之?

抱朴子曰,古之人入山者,皆佩黃神越章之印,其廣四寸,其字一百二十,以封泥著所住之四方各百步,則虎狼不敢近其內也。行見新虎跡,以印順印之,虎即去;以印逆印之,虎即還;帶此印以行山林,亦不畏虎狼也。不但只辟虎狼,若有山川社廟血食惡神能作福禍者,以印封泥,斷其道路,則不復能神矣。昔石頭水有大黿,常在一深潭中,人因名此潭為黿潭。此物能作鬼魅,行病於人。吳有道士戴昞者,偶視之,以越章封泥作數百封,乘舟以此封泥遍擲潭中,良久,有大黿徑長丈餘,浮出不敢動,乃格煞之,而病者並愈也。又有小黿出,羅列死於渚上甚多。山中卒逢虎,便作三五禁,虎亦即卻去。三五禁法,當須口傳,筆不能委曲矣。一法,直思吾身為朱鳥,令長三一作二。丈,而立來虎頭上,因即閉氣,虎即去。若暮宿山中者,密取頭上釵,閉炁以刺白虎上,則亦無所畏。又法,以左手持刀閉炁,畫地作方,祝曰,恆山之陰,太山之陽,盜賊不起,虎狼不行,城郭不完,閉以金關,因以刀橫旬日中白虎上,亦無所畏也。或用大禁,吞三百六十氣,左取右以叱虎,虎亦不敢起。以此法入山,亦不畏虎。或用七星虎步,及玉神符、八威五勝符、李耳太平符、中黃華蓋印文、及石流黃散,燒牛羊角,或立西岳公禁山符,皆有驗也。闕此四符也。
此符是老君入山符,下說如文。又可戶內梁柱皆施之,凡人居山林及暫入,皆可用之。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七竟

#1『立』原作r五』,據王明校本改。

#2『麝』下原衍『香』字,據王明校本刪。

#3『新』原作『親』,據王明校本改。

#4『河』原作『何』,據王明校本改。
#5『毒』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6『叉』原作『文』,據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八

地真

抱朴子曰,余聞之師云,人能知一,萬事畢。知一者,無一之不知也。不知一者,無一之能知也。道起於一,其貴無偶,各居一處,以象天地人,故曰三一也。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人得一以生,神得一以靈。金沉羽浮,山峙川流,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存之則在,忽之則亡,向之則吉,背之則凶,保之則遐祚罔極,失之則命彫氣窮。老君曰,忽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忽兮,其中有物。一之謂也。故仙經曰,子欲長生,守一當明;思一至飢,一與之糧;思一至渴,一與之漿。一有姓字服色,男長九分,女長六分,或在臍下二寸四分下丹田中,或在心下絳宮金闕中丹田也,或在人兩眉間,卻行一寸為明堂,二寸為洞房,三寸為上丹田也。此乃是道家所重,世世歃血口傳其姓名耳。一能成陰生陽,推步寒暑。春得一以發,夏得一以長,秋得一以收,冬得一以藏。其大不可以六合階,其小不可以毫芒比也。昔黃帝東到青丘,過風山,見紫府先生,受三皇內文,以劾召萬神,南到圓隴陰建水,觀百靈#1之所登,採若乾之華,飲丹轡之水;西見中黃子,受九加之方,過崆峒#2,從廣成子受自然#3之經;北到洪隄,上具茨,見大隗君、黃蓋童子,受神芝圖,還陟王室,得神丹金訣記。到峨眉山,見天真皇人於玉堂,請問真一之道。皇人曰,子既君四海,欲復求長生,不亦貪乎?其相覆不可具說,粗舉一隅耳。夫長生仙方,則唯有金丹;守形卻惡#4,則獨有真一,故古人尤重也。仙經曰,九轉丹,金液經,守一訣,皆在崑崙五城之內,藏以玉函,刻以金扎,封以紫泥,印以中章焉。吾聞之於先師曰,一在北極大淵之中,前有明堂,後有絳宮,巍巍華蓋,金樓穹隆,左罡右魁,激波揚空,玄芝被崖,朱草蒙瓏,白玉嵯峨,日月垂光,歷火過水,經玄涉黃,城闕交錯,帷帳琳琅,龍虎列衛,神人在傍,不施不與,一安其所,不遲不疾,一安其失,能暇能豫,一乃不去,守一存真,乃能通神,少欲約食,一乃留息,白刃臨頸,思一得生,知一不難,難在於終,守之不失,可以無窮,陸辟惡獸,水卻蛟龍,不畏魍魎,挾毒之蟲,鬼不敢近,刃不敢中,此真一之大略也。
抱朴子曰,吾聞之於師云,道術諸經,所思存念作,可以卻惡防身者,乃有數千法。如含影藏形,及守形無生,九變十二化二十四生等,思見身中諸神,而內視令見之法,不可勝計,亦各有效也。然或乃思作數千物以自衛,率多煩難,足以大勞人意。若知守一之道,則一切除棄此輩,故曰能知一則萬事畢者也。受真一口訣,皆有明文,歃白牲之血,以王相之日受之,以白絹白銀為約,尅金契而分之,輕說妄傳,其神不行也。人能守一,一亦守人。所以白刃無所措其銳,百害無所容其凶,居敗能成,在危獨安也。若在鬼廟之中,山林之下,大疫之地,塚墓之間,虎狼之藪,蛇蝗之處,守一不怠,眾惡遠迸。若忽偶忘守一,而為百鬼所害。或臥而魘者,即出中庭視輔星,握固守一,鬼即去矣。若夫陰雨者,但止室中,向北思見輔星而已。若為兵寇所圍,無復生地,爭入六甲陰中,伏而守一,則五兵不能犯之也。能守一者,行萬里,入軍旅,涉大川,不須卜日擇時,起工移徙,入新屋舍,皆不復按堪與星歷,而不避太歲太陰將軍、月建煞耗之神,年命之忌,終不復值殃咎也。先賢歷試有驗之道也。
抱朴子曰,玄一之道,亦要法也。無所不辟,與真一同功。吾內篇第一名之為暢玄者,正以此也。守玄一復易於守真一。真一有姓字長短服色,此#5玄一但此見之。初求之於日中,所謂知白守黑,欲死不得者也。然先當百日潔齋,乃可候求得之耳,亦不過三四日得之,得之守之,則不復去矣。守玄一,並思其身,分為三人,三人已見,又轉益之,可至數十人,皆如己身,隱之顯之,皆自有口訣,此所謂分形之道。左君及薊子訓、葛仙公,所以能一日至數十處,及有客座上,有一主人與客語,門中又有一主人迎客,而水側又有一主人投釣,賓不能別何者為真主人也。師言守一兼脩明鏡,其鏡道成#6,則能分形為數十人,衣服面貌,皆如一也。
抱朴子曰,師言欲長生,勤服大藥,欲得通神,當金水分形。形分則自見其身中之三魂七魄,而天靈地祇,皆可接見,山川之神,皆可使役也。
抱朴子曰,生可惜也,死可畏也。然長生養性辟死者,亦未有不始於勤#7,而終成於久視也。道成之後,略無所為也。未成之間,無不為也。採掘草木之藥,劬勞山澤之中,煎餌治作,皆用筋力,登危涉險,夙夜不怠,非有至志,不能久也。及欲金丹成而昇天,然其大藥物,皆用錢直,不可卒辦。當復由於耕牧商販以索資,累年積勤,然后可合。及於合作之日,當復齋潔清淨,斷絕人事。有諸不易,而當復加之以思神守一,卻惡衛身,常如人君之治國,戎將之待敵,乃可為得長生之功也。以聰明大智,任經世濟俗之器,而修此事,乃可必得耳。淺近庸人,雖有志好,不能克終矣。故一人之身,一國之象也。胸腹之位,猶宮室也。四肢之列,猶郊境也。骨節之分,猶百官也。神猶君也,血猶臣也,氣猶民也。故知治身,則能治國也。夫愛其民,所以安其國,養其氣,所以全其身。民散則國亡,氣竭即身死,死者不可生也,亡者不可存也。是以至人,消未起之患,治未病之疾,醫之於無事之前,不追之於既逝之後。民難養而易危也,氣難清而易濁也。故審威德所以保社稷,割嗜慾所以固血氣。然後真一存焉,三七守焉,百害卻焉,年命延矣。
抱朴子曰,師言服金丹大藥,雖未去世,百邪不近也。若但服草木及小小餌八石,適可令疾除命益耳,不足以攘外來之禍也。或為鬼所冒犯,或為大山神之所輕凌,或為精魅所侵犯,唯有守真一,可以一切不畏此輩也。次則有帶神符。若了不知此二事,以求長生,危矣哉。四門而閉其三,盜猶得入,況盡開者邪。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八竟

#1『靈』原作『令』,據王明校本改。

#2『崆峒』原作『洞庭』,據王明校本改。

#3『然』原作『成』,據王明校本改。

#4『惡』原作『遠』,據王明校本改。

#5『此』原作『目』,據王明校本改。
#6『成』原脫,據王明校本補。
#7『勤』原作『弱』,據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九

遐覽

或曰,鄙人面牆,拘繫儒教,獨知有五經、三史、百氏之言,及浮華之詩賦,無益之短文,盡思守此,既有年矣。既生值多難之運,亂靡有定,干戈戚揚,藝文不貴,徒消工夫,苦意極思,攻微索隱,竟不能祿在其中,免此壟畝;又有損於精思,無益於年命,二毛告暮,素志衰頹,正欲反迷,以尋生道,倉卒罔極,無所趍向,若涉大川,不知攸濟。先生既窮觀墳典,又兼綜奇秘,不審道書,凡有幾卷,願告篇目。
抱朴子曰,余亦與子同斯疾者也。昔者幸遇明師鄭君,但恨子弟不慧,不足以鑽至堅極彌高耳。于時雖充門人之灑掃,既才識短淺,又年尚少壯,意思不專,俗情未盡,不能大有所得,以為巨恨耳。鄭君時年出八十,先髮鬢斑白,數年間又黑,顏色豐悅,能引強弩射百步,步行日數百里,飲酒二斗不醉。每上山,體力輕便,登危越險,年少追之,多所不及。飲食與凡人不異,不見其絕穀。余問先隨之弟子黃章,言鄭君嘗從豫章還,於掘溝浦中,連值大風。又聞前多劫賊,同侶攀留鄭君,以須後伴,人人皆以糧少,鄭君推米以卹諸人,己不復食,五十日亦不饑。又不見其所施為,不知以何事也。火下細書,過少年人。性解音律,善鼓琴,閑坐,侍坐數人,口答諮問,言不輟響,而耳並料聽,左右操弦者,教遣長短無毫釐差過也。余晚充鄭君門人,請見方書,告余曰,要道不過尺素,上足以度世,不用多也。然博涉之後,遠勝於不見矣。既悟人意,又可得淺近之術,以防初學未成者諸患也。乃先以道家訓教戒書不要者近百卷,稍稍示余。余亦多所先見,先見者頗以其中疑事諮問之,鄭君言,君有甄事之才,可教也。然君所知者,雖多未精,又意在於外學,不能專一,未中以經深涉遠耳,今自當以佳書相示也。又許漸得短書縑素所寫者,積年之中,合集所見,當出二百許卷,終不可得也。他弟子皆親僕使之役,採薪耕田,唯余尫羸,不堪他勞,然無以自效,常親掃除,拂拭牀几,磨墨執燭,及與鄭君繕寫故書而已。見待余同於先進者,語余曰,雜道書卷卷有佳事,但當校其精粗,而擇所施行,不事盡諳誦,以妨日月而勞意思耳。若金丹一成,則此輩一切不用也。亦或當有所教授,宜得本末,先從淺始,以勸進學者,無所希準階由也。鄭君亦不肯先令人寫其書,皆當訣其意,雖久借之,然莫有敢盜寫一字者也。鄭君本大儒士也,晚而好道,由以禮記、尚書教授不絕。其體望高亮,風格方整,接見之者皆肅然。每有諮問,常待其溫顏,不敢輕銳也。書在余處者,久或一月,足以大有所寫,以不敢竊寫者,政以鄭君聰慜,邂逅知之,失其意則更以小喪大也。然於求受之初,復所不敢,為斟酌時有所請耳。是以徒知飲河,而不得滿腹。然弟子五十餘人,唯余見受金丹之經、及三皇內文、枕中五行記,其餘人乃有不得一觀此書之首題者矣。他書雖不具得,皆疏其名,今將為子說之,後生好書者,可以廣索也。

道經有三皇內文天文三卷,元文上中下三卷、混成經二卷、玄錄二卷、九生經、二十四生經、九仙經、靈卜仙經、二化經、九變經、老君玉曆真經、墨子枕中五行記五卷、溫寶經、息民經、自然經、陰陽經、養生書一百五卷、太平經五十卷、九敬一作都。經、甲乙經一百七十卷、青龍經、中黃經、太清經、通明經、按摩經、道引經十卷、元陽子經、玄女經、素女經、彭祖經、陳赦經、子都經、張虛經、天門子經、容成經、入山經、內寶經、四規經、明鏡經、日月臨鏡經、五言經、柱中經、靈寶皇子心經、龍蹻經、正機經、平衡經、飛龜振經、鹿盧蹻經、蹈形記、守形圖、坐亡圖、觀臥引圖、含景圖、觀天圖、木芝圖、茵芝圖、內芝圖、石芝圖、大魄雜芝圖、五嶽經五卷、隱守記、東井圖、虛元經、牽牛中經、玉彌記、臘成記、六安記、鶴鳴記、平都記、定心記、龜文經、山陽記、玉策記、八史圖、入室經、左右契、玉曆經、昇天儀、九奇經、更生經、四衿經十卷、食日月精經、食六氣經、丹一經、胎息經、行氣治病經、勝中經十卷、百守攝提經、丹壺一作臺。經、岷山經、魏伯陽內經、日月廚食經、步三罡六紀經、入軍經、六陰玉女經、四君要用經、金鴈經、三十六水經、白虎七變經、道家地行仙經、黃白要經、八公黃白經、天師神器一作氣。經、枕中黃白經五卷、白子白一作帛。變化經、移災經、壓禍經、中黃經、文人經、涓子天地人經、崔文子肘後一作時倏。經、神光一作仙。占方來經、水仙經、尸解經、中遁經、李君包天經、包元經、黃庭經、淵體經、太素經、華蓋經、行廚經、微言三卷、內視經、文始先生經、歷藏延年經、南闊記、協龍子記闊一作闕。七卷、九宮五卷、三五中經、宣常經、節解經、鄒陽子經、玄洞經十卷、玄示經十卷、箕山經十卷、鹿臺經、小僮經、河洛內記七卷、舉形道一作通。成經五卷、道機經五卷、見鬼記、無極經、宮氏經、真人玉胎經、道根經、候命圖、反胎胞經、枕中清記、幼化經、詢化經、金#1華山經、鳳綱經、召命經、保神記、鬼谷經、凌霄子安神記、去丘子黃山公記、玉子五行要真經、小餌經、鴻寶經、鄒生延命經、安魂記、皇道經、九陰經、雜集書錄、銀函玉匱記、金板經、黃老仙錄、原都經、玄元經、日精經、渾成經、三尸集、呼身神治百病經、收山鬼老魅治邪精經三卷、入五毒中記、休糧經三卷、採神藥治作秘法三卷、登名山渡江海勅地神法三卷、趙太白囊中要五卷、入溫氣疫病太禁七卷、收治百鬼召五岳丞太山主者記三卷、興利宮宅官舍法五卷、斷虎狼禁山林記、召百里蟲蛇記、萬畢高丘先生法三卷、王喬養性治身經三卷、服食禁忌經、立功益筭經、道士奪筭律三卷、移門子記、鬼兵法、立亡術、練形記五卷、郄公道要、甪里先生長生集、少君道意十卷、樊英石璧文三卷、思靈經三卷、龍首經、荆山記、孔安仙淵赤斧子大覽七卷、董君地仙卻老要記、李先生口訣肘後二卷。凡有不言卷數者,皆一卷也。

其次有諸符,則有自來符、金光符、太玄符三卷、通天符、五精符、石室符、玉策符、枕中符、小童符、九靈符、六君符、玄都符、黃帝符、少千三十六將軍符、延命神符、天水神符、四十九真符、天水符、青龍符、白虎符、朱雀符、玄武符、朱胎符、七機符、九天發兵符、九天符、老經符、七符、大捍厄符、玄子符、武孝經燕君龍虎三囊辟兵符、包元符、沈義符、禹蹻符、消災符、八卦符、監乾符、雷電符、萬畢符、八威五勝符、威喜符、巨勝符、採女符#2、玄精符、玉曆符、北臺符、陰陽大鎮符、枕中符、治百病符十卷、厭怪符十卷、壺公符二十卷、九臺符九卷、六甲通靈符十卷、六陰行廚龍胎石室三金五木防終符合五百卷、軍大召治符、玉斧符十卷,此皆大符也。其餘小小,不可具記。
抱朴子曰,鄭君言符出於老君,皆天文也。老君能通於神明,符皆神明所授。今人用之少驗者,由於出來歷久,傳寫之多誤故也。又信心不篤,施用之亦不行。又譬之於書字,則符誤者,不但無益,將能有害也。書字人知之,猶尚寫之多誤。故諺曰,書三寫,魚成魯,虛成虎,此之謂也。七與士,但以鋸勾長短之間為異耳。然今符上字不可讀,誤不可覺,故莫知其不定也。世間又有受體使術,用符獨效者,亦如人有使麝香便能芳者,自然不可得傳也。雖爾,必得不誤之符,正心用之。但當不及真體使之者速效耳,皆自有益也。凡為道士求長生,志在藥中耳,符劍可以卻鬼辟邪而已。諸大符乃云行用之可以得仙者,亦不可專據也。昔昊世有介象者,能讀符文,知誤之與否。有人試取治百病雜符、及諸厭劾符,去其籤題以示象,皆一一據名之。其有誤者,便為人定之。自是以來,莫有能知者也。
或問,仙藥之大者,莫先於金丹,既聞命矣。敢問符書之屬,不審最神乎?
抱朴子曰,余聞鄭君言,道書之重者,莫過於三皇文、五嶽真形圖也。古者#3仙官至人,尊秘此道,非有仙名者,不可授也。受之四十年一傳,傳之歃血而盟,委質為約。諸名山五嶽,皆有此書,但藏之於石室幽隱之地,應得道者入山,精誠思之,則山神自開山,令人見之。如帛仲理者,於山中得之,自立壇委絹,常畫一本而去也。有此書,常置清潔之處,每有所為,必先白之,如奉君父。其經曰,家有三皇文,辟邪惡鬼、溫疫氣、橫殃飛禍。若有困病垂死,其信道心至者,以此書與持之,必不死也。其乳婦難艱絕氣者持之,兒即生矣。道士欲求長生,持此書入山,辟虎狼山精,五毒百邪,皆不敢近人。可以涉江海,卻蛟龍,立風波。得其法,可以變化起功。不問地擇日,家無殃咎。若欲立新宅及塚墓,即寫地皇文數十通,以布著地,明日視之,有黃色所著者,便於其上起工,家必富昌。又因他人葬時,寫人皇文,並書己姓名著紙裹,竊內人冢中,勿令人知之,令人無飛禍盜賊也。有謀議己者,必反自中傷。又此文先潔齋百日,乃可以召天神司命,及太歲日遊五嶽四瀆,社廟之神,皆見形如人,可問以吉凶安危,及病者之禍祟所由也。又有十八字以著衣中,遠涉江海、終無風波之慮也。又家有五嶽真形圖,能辟兵凶逆,人欲害之者,皆還反受其殃。道士時有得之者,若不能行仁義慈心,而不精不正,即禍至滅家,不可輕也。

其變化之術,大者唯有墨子五行記,本有五卷。昔劉君安未仙去時,鈔取其要,以為一卷。其法用藥用符,乃能令人飛行上下,隱淪無方,含笑即為婦人,蹙面即為老翁,踞地即為小兒,執杖即成林木,種物即生瓜果可食,畫地為河,撮壤成山,坐致行廚,興雲起火,無所不作也。其次有玉女隱微一卷,亦化形為飛禽走獸,及金木玉石,興雲致雨方百里,雪亦如之,渡大水不用舟梁,分形為千人,因風高飛,出入無間,能吐氣七色,坐見八極,及地下之物,放光萬丈,冥室自明,亦大術也。然當步諸星數十,曲折難識,少能諳之。其淮南鴻寶萬畢,皆無及此書者也。又有白虎七變法,取三月三日所殺白虎頭皮,生馳血、虎血、紫綬、履組、流萍,以三月三日合種之。初生草似胡麻,有實,即取此實種之,一生輒一異。凡七種之,則用其實合之,亦可以移形易貌,飛沉在意,與墨子及玉女隱微略同,過此不足論也。
遐覽者,欲令好道者知異書之名目也。鄭君不徒明五經、知仙道而已,兼綜九宮三奇、推步天文、河洛纖記、莫不精研。太安元年,知季世之亂,江南將鼎沸,乃負笈持仙藥之撲,將入室弟子,東投霍山,莫知所在焉。

抱朴子內篇卷之十九竟竟

#1『金』原作『今』,據王明校本改。

#2『符』原作『自』,據王明校本改。

#3『者』原作『人』,據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內篇卷之二十

祛惑

抱朴子曰,凡探明珠,不於合浦之淵,不得驪龍之夜光也。採美玉,不於荊山之岫,不得連城之尺璧也。承師問道,不得其人,委去則遲遲冀於有獲,守之則終己竟無所成,虛費事妨功,後雖痛悔,亦不及已。世間淺近之事,猶不可坐知,況神仙之事乎?雖聖雖明,莫由自曉,非可以歷思得也,非可以觸類求也。誠須所師,必深必博,猶涉滄海而摙水,造長洲而伐木,獨以力劣為患,豈以物少為憂哉?夫虎豹之所餘,乃狸鼠之所爭也。陶朱之所棄,乃原顏之所無也。所從學者,不得遠識淵潭之門,而值孤陋寡聞之者,彼所知素狹,源短流促,倒裝與人,則靳靳不捨#1,分損以授,則淺薄無奇能,其所寶宿已不精,若復料其粗者以教人,亦安能有所成乎?譬如假穀於夷齊之門,告寒於黔婁之家,所得者不過橡栗縕褐,必無大牢之膳,錦衣狐裘矣。或有守事庸師,終不覺悟。或有幸值知者,不能勤求,此失之於不覺,不可追者也。知人之淺深,實復未易。古人之難,誠有以也。白石似玉,奸佞似賢。賢者愈自隱蔽,有而如無,奸人愈自衒沽,虛而類實,非至明者,何以分之?彼之守求庸師而不去者,非知其無知而故不止也,誠以為足事故也。見達者而不能奉之者,非知其實深而不能請之也,誠以為無異也。夫能知要道者,無欲於物也,不徇世譽也,亦何肯自摽顯於流俗哉?而淺薄之徒,率多誇誕自稱說,以厲色希#2,聲飾其虛妄,足以眩惑晚學,而敢為大言。云,已登名山,見仙人。倉卒聞之,能清澄撿校之者,鮮覺其偽也。余昔數見雜散道士輩,走貴人之門,專令從者作為空名,云其已四五百歲矣。人適問之年紀,佯不聞也,含笑俯仰,云八九十。須臾自言,我曾在華陰山斷穀五十年,復於嵩山少室四十年,復在泰山六十年,復與某人在箕山五十年,為同人遍說所歷,正爾,欲令人計合之,已數百歲人也。於是彼好之家,莫不煙起霧合,輻輳其門矣。

又術士或有偶受體自然,見鬼神,頗能內占,知人將來及已過之事,而實不能有禍福之損益也。譬如蓍龜耳。凡人見其小驗,便呼為神人,謂之必無所不知。不爾者,或長於符水禁祝之法,治邪有效,而未必曉於不死之道也。或修行雜術,能見鬼怪,無益於年命。問之以金丹之道,則率皆不知也。因此細驗之,多行欺誑世人,以收財利,無所不為矣。此等與彼穿窬之盜,異途而同歸者也。夫託之於空言,不著之於行事之有徵也,將為晚覺後,說其比故,可徵之偽物焉。

昔有古強者,服草木之方,又頗行容成玄素之法,年八十許,尚聰明不大羸老,時人便謂之為仙人,或謂之千載翁者。揚州稽使君聞而試迎之於宜都。既至,而咽鳴掣縮,似若所知實遠,而未皆吐盡者。於是好事者,因以聽聲而響集,望形而影附,雲萃霧合,競稱#3歎之,饋餉相屬,常餘金錢。雖欒里之見重於往漢,不足加也。常服天門冬不廢,則知其體中未嘗有金丹大藥也。而強曾略涉書記,頗識古事。自言已四千歲,敢為虛言,言之不怍。云己見堯、舜、禹、湯,說之皆了了#4如實也。世云堯眉八釆,不然也,直兩眉頭甚竪,似八字耳。堯為人長大美髭髴,飲酒一日中二斛餘,世人因加之云千鐘,實不能也,我自數見其大醉也。雖是聖人,然年老治事,轉不及少壯時。及見去四凶,舉元凱,賴用舜耳。舜是孤煢小家兒耳,然有異才,隱耕歷山,漁于雷澤,陶于海濱,時人未有能賞其奇者。我見之所在以德化民,其目又有重瞳子,知其大貴之相,常勸勉慰勞之。善崇高尚,莫憂不富貴,火德已終,黃精將起,誕承歷數,非子而誰!然其父至頑,其弟殊惡,恆以殺舜為事。吾嘗諫諭曰,此兒當興卿門宗,四海將受其賜,不但卿家,不可取次也。俄而受禪,嘗憶吾言之有徵也。又云,孔子母年十六七時,吾相之當生貴子,及生仲尼,真異人也,長九尺六寸,其頭似堯,其項似臯陶,其眉似子產,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雖然,貧苦孤微,然為兒童便好俎豆之事。吾知之必當成就,及其長大,高談驚人,遠近從之受學者,著錄數千人。我喜聽其語,數往從之,但恨我不學,不能與之覆疏耳。常勸我讀易,云此良書也,丘竊好之,韋編三絕,鐵檛一作檛。三折,今乃大悟。魯哀公十四年,西狩獲麟,麟死。孔子以問吾,吾語之,言此非善祥也。孔子乃愴然而泣,後得惡夢;乃欲得見吾。時四月中盛熱,不能往,尋聞之病七日而沒,于今髣髴記其顏色也。又云,秦始皇將我到彭城,引出周時鼎。吾告秦始皇,言此鼎是神物也。有德則自出,無道則淪亡。君但修己,此必自來,不可以力致也。始皇當時大有怪吾之色,而牽之果不得出也。乃謝吾曰,君固是遠見理人也。又說漢高祖項羽皆分明,如此事類,不可具記。時人各共識之,以為戲笑。然凡人聞之,皆信其言。又#5強轉惛耆,廢忘事幾。稽使君曾以一玉卮與強,後忽語稽曰,昔安期先生以此物相遺。強後病於壽春黃整家而死。整疑其化去。一年許,試鑿其棺視之,其尸宛在矣。此皆有名無實,使世間不信天下有仙,皆坐此輩以偽亂真也。
成都太守吳文,說五原有蔡誕者,好道而不得佳師要事,廢棄家業,但晝夜誦詠黃庭、太清中經、觀天節詳之屬,諸家不急之書,口不輟誦,謂之道盡於此。然竟不知所施用者,徒美其浮華之說而愚人。又教之但讀千遍,自得其意,為此積久,家中患苦之,坐消衣食,而不能有異,己亦慙忿,無以自解,於是棄家,言仙道成矣。因走之異界深山中,又不曉採掘諸草木藥可以辟穀者,但行賣薪以易衣食,如是三年,饑凍辛苦,人或識之,而詭不知也。久不堪而還家,黑瘦而骨立,不似人。其家問之,從何處來,竟不得仙邪?因欺家云,吾未能昇天,但為地仙也。又初成位卑,應給諸仙先達者,當以漸遷耳。向者為老君牧數頭龍,一班龍五色最好,是老君常所乘者,令吾守視之,不勤,但與後進諸仙共博戲,忽失此龍,龍遂不知所在。為此罪見責,送吾付崑崙山下,芸鋤草三四頃,並皆生細石#6中,多荒穢,治之勤苦不可論,法當十年乃得原。會偓佺子王喬諸仙來按行,吾守請之,並為吾作力,且自放歸,當更自修理求去,於是遂老死矣。初誕還云,從崑崙來,諸親故竟共問之,崑崙何似#7?答云,天不問其高幾里,要於仰視之,去天不過十數丈也。上有木禾,高四丈九尺,其穗盈車,有珠玉樹沙棠琅玕碧瑰之樹,玉李玉瓜玉桃,其實形如世間桃李,但為光明洞徹而堅,須以玉井水洗之,便軟而可食。每風起,珠玉之樹,枝條花葉,互相扣擊,自成五音,清哀動心。吾見謫失志,聞此莫不愴然含悲。又見崑崙山上,一回輒有四百四十門,門廣四里,內有五城十二樓,樓下有青龍白虎,蜲蛇長百餘里,其口中牙皆如三百斛船,大蜂一丈,其毒煞象。又有神獸,名獅子辟邪、天鹿焦羊,銅頭鐵額長牙鑿齒之屬,三十六種,盡知其名,則天下惡鬼惡獸,不敢犯人也。其神則有無頭子、倒景君、翕鹿公、中黃先生、與六門大夫。張陽字子淵,俠備玉闕,自不帶老君竹使符、左右契者,不得入也。五河皆出山隅,弱水透之,鴻毛不浮,飛鳥不過,唯仙人乃得越之。其上神鳥神馬,幽昌、鷦鷼、騰黃、吉光之輩,皆能人語而不死,真濟濟快仙府也,恨吾不得善周旋其上耳。于時聞誕此言了了,多信之者。
又河東蒲坂有項?都者,與一子入山學仙,十年而歸家,家人問其故。?日,在山中三年精思,有仙人來迎我,共乘龍而昇天。良久,低頭視地,窈窈冥冥,上未有所至,而去地已絕遠。龍行甚疾,頭昂尾低,令人在其脊上,危布嶮巇。及到天上,先過紫府,金狀玉几,晃晃昱昱,真貴處也。仙人但以流霞一盃與我,飲之輒不饑渴。忽然思家,到天帝前,謁拜失儀,見斥來還,令當更自修積,乃可得更復#8矣。昔淮南王劉安昇天見上帝,而箕坐大言,自稱寡人,遂見謫守天廁#9三年,吾何人哉!河東因號?都為斥仙人。世多此輩,種類非一,不可不詳也。此妄語乃爾,而人猶有不覺其虛者,況其微茫欺誑,頗因事類之象似者而加益之,非至明者#10,倉卒安能辨哉?
乃復有假託作前世有名之道士者,如白和者,傳言已八千七百歲,時出俗間,忽然自去,不知其在。其洛中有道士,已博涉眾事,洽鍊術數者,以諸疑難諮問和,和皆尋聲為論釋,皆無疑得,故為遠識。人但不知其年壽,信能近千年不啻耳。後忽去,不知所在。有一人於河北自稱為白和,於是遠近竟往奉事之,大得致遺至富。而白和子弟,聞和再出,大喜,故往見之,乃定非也。此人因亡走矣。
五經四部,並已陳之芻狗,既往之糟粕,所謂迹者,足之自出而非足也。書者聖人之所作而非聖也,而儒者萬里負笈以尋其師,況長生之道,真人所重,可不勤求足問者哉?然不可不精簡其真偽也!余恐古強、蔡誕、項?都、白和之不絕於世間,好事者省余此書,可以少加沙汰其善否矣。又仙經云,仙人目瞳皆方,洛中見之白仲理者,為余說其瞳正方,如此果是異人也。

抱朴子內篇卷之二十竟

#1『捨』原作『息』,據王明校本改。

#2『希』原作『若』,據王明校本改。

#3『競稱』原作『竟守』,據王明校本改。

#4『了了』原作『萬萬』,據王明校本改。

#5『又』原作『人』,據王明校本改。
#6『石』原作『而』,據王明校本改。
#7『似』原作『以』,據王明校本改。
#8『復』原作『後』,據王明校本改。
#9『廁』原作『廚』,據王明校本改。
#10『者』原作『君』,據王明校本改。

金木万灵论-晋-葛洪

金木萬靈論

經名:金木萬靈論。原題葛雅川(葛洪)撰,疑係唐宋人偽託之作。係摘錄《抱朴子·金丹篇》及《太清玉磚子》而成。一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洞神部眾街類。

金木萬靈論

籌稚川撰

余覽養生之書,鳩集久視之方,曾所披涉篇目,已千餘卷矣,莫不還丹金液為大要焉。然則此二事,蓋中品上仙妙也。服之不仙,則古元仙矣。
往者中國喪亂,奔彼而出。余周遊豫荊廣江襄數百州之內,窺見流俗道士約數百矣。或素聞其名,乃在雲表者,然率相似如一也。各各有數卷仙書,並悉不解之徒富畜耳。時有行氣斷穀者,服諸草藥法,略為同文,人元不有。云道機科條,以此為正祕,乃云是尹喜所造。余告之曰:此是魏世軍督王圖所撰,非古人也。王圖子不曉大藥之妙,只欲行氣入室求仙,作此道機,謂道畢於此,乃俟之甚也。余問諸道士神丹金液之事,及三聖祕要之訣,天地神祇之法,了元知者。其於誇誕自譽,誑人云久壽,及曾與仙人遊者,將太半矣,得盡微者殊鮮。或有聞金丹而不為金作,皆言上古已來仙人,乃當曉之。又云元此事,又云其不得真經矣。或得贊道救病雜丹碎方,便云丹法盡於此矣。
昔左元放於天柱山中精思,而神人授之以金丹仙.經。會漢末大亂,不遑合服,而渡江欲投諸郡,後於潛山修道。余從祖仙舫,又從左元放授之《太清丹經》三卷,及《九鼎經》一卷,《金液經》一卷。余師鄭君,鄭君是從祖仙翁之弟子也。又於從祖以授鄭君,鄭君授余,故道士了元知者。然受之二十年矣,資元擔石,難以為之,畜積長久耳。藏金盈櫃,聚錢如山,復不知有此不死之藥。縱令聞之,亦元一信。

夫啜玉粕則去漿蔣之薄味,睹崑崙則去丘墟之下卑。余既覽金丹之道,則使人不復視小小方書。然不可卒得辦為之者,宜誓行積德也。尚且小益,終不能遂長生耳。故《老君訣》云:不得還丹金液,徒自苦耳。夫五穀猶能活人,得之則生,絕之則死,而瓦中品上仙之神藥,豈不益人乎,豈不萬億於五穀邪。夫神丹之為靈,服之逾妙。此二藥鍊體質,故令人不死。此乃豈是食物之精耶,以自堅固也,又如脂不滅火矣。且銅青塗腳,入水不腐,此是借銅之功以銲其肉。金入身活固營衛,亦須銅青外傳也。世問不信至道,實甚鯈脩然萬。一時遇有好事者,復不可遇此法。不值先學,元由聞世問美事。
余略述丹法,以示後勤志同而求之,不可守褻近而求度世。且一卮酒,不妨九醞之醇,然小丹者猶自,豈遠草木之上也。凡草木藥燒之即燼,而丹砂鍊之成水銀,即變為還丹,法去凡藥亦遠矣,故能令人長生。神丹獨見此理,豈去俗人一何歸懇乎。世人少識多所惑,不知水銀出於丹砂,告之尚不信悟。或比喻其仙道,而大笑之,不亦愚乎。上古真仙愍念將來可教者,故委曲其說,長生不死至矣。然俗人終有不知不信。造化九變,日月所成,皆如方也。真人可以知此,不可以庸夫淺近思求耳。

余少好方術,苦心請問,不憚臉遠,每有異聞,則喜意求請,縱被毀棄,不敢為憾,安知未來者之不如今也。是以著此,以示識者,豈崇飾哉。且盛陽不能榮枯木,上智不能移下愚。方為賢者傳,法為識者貴。庸夫得雕弓以驅烏,夷人得喪服將負秤,夫不知者亦何足云哉。金精石液,不日還丹術。
余昔聞於鄭君曰:人之權輿,陰精陽精。陽精魂立,陰精魄成,二精相薄,而生神明。神以形用,形以神生。神之云逝,形必斯斃。神以道全,形以術延,道隱無名,術彰有實。有實而術自行,無名而道自成。道成而神自全,衛行而形自延。夫術有俯仰屈伸,胎息嚥津,御少女以還精,餌朱兒以存身。延身之術,取金之精,合石之液,結為夫婦,列為魂魄,一體混沌,兩情感激。夫一陰一陽謂之道,一金一石謂之丹。石乘陽而熱,金乘陰而寒。其服食也,取壯陽而伏陰。其徵應也,俾魂壯而魄嬋。類水流而趨濕,若火動而赴乾。如此之謂其金木之靈,何可議也。

金木萬靈論

抱朴子养生论-晋-葛洪

抱朴子養生論

經名:抱朴子養生論。晉·葛洪撰。一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洞神部方法類。參校版本:《抱朴子內篇》(孫星衍平津館校刊本)。

抱朴子養生論

抱朴子曰:一人之身,一國之象也。胸腹之設,猶宮室也。肢體之位,猶郊境也。骨節之分,猶百官也。賸理之問,猶四衢也。神猶君也,血猶臣也,黑猶民也,故至人能治其身,亦如明主能治其國。夫愛其民,所以安其國。愛#1其氣,所以全其身。民弊國亡,氣衰身謝。是以至人上士,乃施藥於未病之前,不追修於既敗之後。故知生難保而易散,氣難清而易濁。若能審機權,可以制嗜慾,保全性命。且夫善養生者,先除六害,然後可以延駐於百年。何者是耶?一日薄名利,二日禁聲色,三日廉貨財,四日損滋味,五曰除佞妄,六曰去沮嫉。六者不除,修養之道徒設爾。蓋綠未見其益,雖心希妙道,口念真經,咀嚼英華,呼吸景象,不能補其短促。誠綠捨其本而忘其末,深可誠哉。所以保和全真者,乃少思、少念、少笑、少言、少喜、少怒、少樂、少愁、少好、少惡、少事、少機。夫多思則神散,多念則心勞,多笑則藏腑上翻,多言則氣海虛脫,多喜則膀胱納客風,多怒則勝理奔血,多樂則心神邪蕩,多愁則頭貴憔枯,多好則志氣傾縊,多惡則精爽奔騰,多事則筋脈乾急,多機則智慮沉迷。斯乃伐人之生甚於斤斧,損人之命猛於豺狼。無久坐,無久行,無久視,無久聽。不飢勿強食,不渴勿強飲。不飢強食則脾勞,不渴強飲則胃脹。體欲常勞,食欲常少。勞勿過極,少勿至飢。冬朝勿空心,夏夜勿飽食。早起不在鸚嗚前,晚起不在日出後,心內澄則真神守其位,氣內定則邪物去其身。行欺詐則神悲,行爭競則神沮。輕侮於人當臧算,殺害於物必傷年。行一善則魂神樂,搆一惡則魄神歡魄神樂死,魂神好生。常以寬泰自居,恬啖自守,則身形安靜,災害不干。生錄必書其名,死籍必削其咎。養生之理,盡於此矣。至於煉還丹以補腦,化金液以留神,斯乃上真之妙道,蓋非食穀啖血者,越分而修之。萬人之中,得者殊少,深可誠焉。
老君曰:存吾此道,上士全修延壽命,中士半修無災病,下士時修免夭橫,愚者失道檳其性。其斯之謂歟。

抱朴子養生論竟

#1愛:《抱朴子內篇》作『養』。

始上真众仙记 枕中书-晋-葛洪

元始上真衆仙記

經名:元始上真衆仙記。撰人不詳,約出於南北期。前半篇為葛洪《枕中書》,復半篇為《真記》,所載仙真名號多見矜陶弘景《真誥》及《真靈位業圖》。一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洞真部譜錄類。

元始上真眾仙記

葛洪枕中書

洪歷觀天地之寶藏,上聖之宮第,至上之尊神仙 圖記,猶未知極妙之根。以去月乙丑夜半,靜齋於羅浮山,忽驚風駭起,香馥亂芳,龍嗚虎嘯,躑躅空中。有頃之間,紫雲覆林,忽見一真人,眼瞳正方,項負圓光,天顏絕世,乘白麟之車,建九旄之節,腰帶瓊文鳳繡之錦旍,頭戴六通之冠,年可二十許,侍者執夜光之火,玉羽衛可有千人,自號玄都太真王,問曰:子是葛洪乎?何為而希長存?洪稽首披陳,長跪執禮。神告余曰:子是籍九天之嘉慶,乘運挺英,復千年之後,太清有仙伯之名。今當遠變去世,卜宅西鄉,相携於太華之上,丹宮之中,且還時朝,以龍淵代身,密乎寂往,莫識今真。子窮翫墳典,聰秀逸羣,解滯悟惑,可謂妙才矣。但未知真仙之宮第,上聖之所由耳。吾今行矣,相告計共事,不復為久也。洪因伏叩頭,於是真神即令侍者執筆擘紙,口授妙言。既畢,左手授與洪,云:吾往方丈簡仙官,致復相過,子勗之焉,吾去矣。見駕乘冉冉而高,乃失所在也。
《真書》曰:昔二儀未分,瞑涬鴻濛,未有成形,天地日月未具,狀如雞子,混沌玄黃,已有盤古真人,天地之精,自號元始天王,遊乎其中。溟涬經四劫,天形如巨蓋,上無所係,下無所根,天地之外,遼屬無端,玄玄太空,無響無聲,元氣浩浩,如水之形,下無山嶽,上無列星,積氣堅剛,大柔服結,天地浮其中,展轉無方,若無此氣,天地不生,天者如龍,旋迴雲中。復經四劫,二儀始分,相去三萬六千里,崖石出血成水,水生元蟲,元蟲生濱牽,濱牽生剛須,剛須生龍。元始天王在天中心之上,名曰玉京山,山中宮殿,並金玉飾之,常仰吸天氣,俯飲地泉。復經二劫,忽生太元玉女,在石澗積血之中,出而能言,人形具足,天姿絕妙,常遊厚地之間,仰吸天元,號曰太元聖母。元始君下遊見之,乃與通氣結精,招還上宮。當此之時,二氣絪緼,覆載氣息,陰陽調和,無熱無寒,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並不復呼吸,宣氣合會,柑成自然飽滿,大道之興,莫過於此。結積堅固,是以不朽。金玉珠者,天地之精也,服之與天地相畢。元始君經一劫,乃一施太元母,生天皇十三頭,治三萬六千歲,書為扶桑大帝東王公,號曰元陽父;又生九光玄女,號曰太真西王母,是西漢夫人。天皇受號十三頭,後生地皇,地皇十一頭,地皇生人皇九頭,各治三萬六千歲。聖真出見,受道天文,無為建初,混成天任,於今所傳三皇天文,是此所宣,故能召請天上大聖,及地下神靈,無所不制。故天真皇人、三天真王,駕九龍之輿是也。次得八帝,大庭氏、庖羲、神農、祝融、五龍氏等,是其苗胤也,今治五嶽。是故道隆上代,弊極三王。三王,夏禹、殷湯、周武也。是以淳風既澆,易變而禮興,禮為亂首也。周末陽弱而陰強,國多寡婦,西戎金兵起,而異法興焉。既而九州湮沒,帝業荒蕪,此言驗也。後來方有此事。道隆之代,其人混沌,異法之盛,人民猾偽也。
洪曰:此事玄遠,非凡學所知,吾以庸才,幸遭上聖眄目,論天地之奧藏,暢至妙之源本,輒條所誨,銘之于素,以為絕思矣。夫無心分之人,慎勿以此元始告之也。故置遺跡,示乎世之賢耳。
《真記》曰:玄都玉京七寶山,週迴九萬里,在大羅之上,城上七寶宮,宮內七寶臺,有上中下三宮,如一宮城,一面二百四十門。四方生八行寶林,綠葉朱實,五色芝英,上有萬二千種芝,沼中蓮花徑度十丈。上宮是盤古真人元始天王、太元聖母所治,中宮太上真人金闕老君所治,下宮九天真皇三天真王所治。玉京有八十一萬天路,通八十一萬山嶽洞室。夫以得道大聖衆,並賜其宮第居宅,皆七寶宮闕,或在五嶽,或在名山,山嶽草真所居,都有八十一萬處。古今有言,九九八十一,是終天路玉京山也。上仙受天任者,一日三朝玄都太上真人也雖有億萬里,往還如一步耳,世人安知此哉。衆仙或有日三朝扶桑公,或三朝西王母。玉京金闕,是太上真人月三朝元始天王、太上真人。元始之弟子,皆如帝王有司徒、丞相也。金闕老子,太上弟子也。扶桑大帝,元始陽之氣,治東方。故世間帝王之子,應東宮也。
西漢九光夫人,始陰之氣,治西方。故曰木公、金母,天地之尊神,元氣鍊精,生育萬物,調和陰陽,光明日月,莫不由之。精神長存,命則無終,抱一不離,故能長久。天失陰陽,水旱不節,人失陰陽,神根命竭。世人不能保一守三,修生反死,固其宜矣,可後怨耶。吾復千年之間,當招子登太上金闕,朝宴玉京也。此電頃未足為久,今且可浮遊五嶽,採靈芝,尋隱仙之友,逍遙無為,吾言信可望哉。
扶桑大帝住在碧海之中,宅地四面,並方三萬里,上有太真宮,碧玉城萬里,多生林木,葉似桑。又有椹樹,長數千丈,二十圍,兩兩同根偶生,更相依倚,名為扶桑,宮第象玉京也。衆仙無量數,玄洲方丈諸羣仙,未昇天者在此,去會稽岸六萬里,太清仙伯太上丈人所治。蓬萊山對東大海之東北岸,山週迴五千里,瞑海中濤浪衝天,九氣丈人所治。
崑崙玄圃,金為塘城,四方千里,城上安金臺五所,玉樓十二,瓊華之屋,紫翠丹房,七寶金玉積之連天,巨獸萬尋,靈香億千,西王母九光所治,羣仙無量也。
廣成丈人,今為鍾山真人,九天仙王。漢時四皓仙人、安期、彭祖,今並在此輔焉。

務成子、力墨子,為岷山真人。今玄子、玉子,為岷山侯。

太昊氏為青帝,治岱宗山。顓頊氏為黑帝,治太恒山。祝融氏為赤帝,治衡霍山。軒轅氏為黃帝,治嵩高山。金天氏為白帝,治華陰山。
右五氏為五帝。
堯治熊耳山,舜治積石山,禹治蓋竹山,湯治玄極山,青烏治長山,及馮修山長。
右五人為五帝佐相,領五帝事,五帝一劫遷佐者代焉。
許由、巢父,今為九天侍中,箕山公。夏啟、周發,受書為四極明公。.或住羅酆,或在洞天。三周大者為絳陵真人,二人並在金華山。漢高祖、光武,並為四明賓友。周靈王今為太虛侍郎,治波龍山。樂子長闔家得仙,未昇天任,並住方丈之室,神洲受太玄生籙,五芝為糧也。郭景純為都錄司命,治虛臺也。左元放今為天柱真人,監仙侯。葛玄受金闕君命,為太極左仙公,治蓋竹山,又在女几山,常駕乘虎騎也。許映始為霍林仙人。許穆在華陽洞天立宅,為真人。許玉斧在童初之北,位為真人,未有掌領。鮑靚為地下主者,帶潜山真人,復五百年,當為崑兵侍郎。鄭思遠住南霍,常乘虎豹、白鹿,未有職事。蔡鬱壘為東方鬼帝,治桃丘山。張衡、楊雲為北方鬼帝,治羅酆山。杜子仁為南方鬼帝,治羅浮山,領羌蠻鬼。周乞、嵇康為中央鬼帝,治抱犢山。趙文和、王真人為西方鬼帝,治嶓冢山。
夫地仙遊五嶽,朝朝西王母,夕憩鍾山嶽,雖未昇天,此歡樂亦難言也。及童初之府,易遷之宮,唯有此樂也。名山之中,年年有仙去者,世人不見,不信神仙,可哀歎也。夫學不顧軀命,心志清白者,吾未見虛往也。或修之不勤,勤而不除貪慾之樂,三業十惡未改,猶抱石而赴長津矣。
吴越及梁益,風氣清貞,故多仙人。是以成都之境,丹陽之域,會稽之東南,天路所衝,善宜修尚也。凡此衆仙,及命過受書者巨衆,不可具記,在小嶽之中者,亦略舉之也。

鬼谷先生為太玄師,治青城山。王子喬為金闕侍中,治桐?山。赤松為崑林仙伯,治南嶽山。王子登為小有天王,治王屋山。孤竹、伯夷、叔齊等,並為九天僕射,治天台山。孔丘為大極上真公,治九疑山。顏回受書,初為明泉侍郎,後為三天司真。七十二人,受名玄洲,門徒三千,不經北酆之門。項儀山為蓬萊司馬。周公旦為北帝師,治勁革山。莊周為太玄博士,治在荊山。孫權受任,治亦在荊山。張道陵為三天法師,統御六虛,數侍金闕,太上之股肱,治在廬山,三師同宅。王方平今為上相,治月支國人烏山。墨翟為太極仙卿,治馬跡山。徐來勒為太極真人,治括蒼山,小宮在天台山。陳安世治小台山。嚴君平今治在峨媚山。屈原為海伯,統領八海。王弼為北海監。郭聲子為閬風真人。魏夫人治南嶽山。裴清靈治四明山。馬明生今在鍾山。陰長生為地肺真人。

孫登為聞丘真人。九華真妃治夏蓋山,或在龍山。王長、趙昇二人,受書為廬山中正一三天都護。韓衆今為霍林真人。琅琊于吉,為太虛左掾侍史。

三茅為保命定錄司非監,在華陽洞府治北居,棲憩包山有數千,小山亦不减百,皆是神山。今略證仙人之數,足以令子心堅仰慕矣,祕之勿宣。若高賢心馳嶺外,子去世之際,可緘以示之。苟行業不建,德務不仁者,終天無令見也。凡青嶂之裹,千嶺之際,仙人無量,與世人比肩而不知。凡人有因緣者,或在探山迷誤,入仙家使,為仙洞玉女所留,請先功厚也。初學道不必入山,閉門勤修,不雜人物,長齋執志,或清香灑掃,亦能降真矣。魏夫人、許氏之徒,皆其流也。要當裙拾方術真書良久,傳影響粗應,便當絕迹耳。若出入人間,蹔捨山谷,事緣衣服飲食,不須與世交,當有異矣。外和光同塵,內守其真一,斯言之妙也。

元始上真衆仙記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