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十四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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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情人。
莫特维尔夫人是母后的宠信。她的回忆录看来十分真实。她说，马扎然
很想让国王根据自己的爱情行事，使他的侄女登上王位。他已经把他另一个
侄女嫁给孔蒂，把第三个侄女嫁给梅尔克尔公爵。英国国王向路易十四爱上
的那个侄女求婚。凡此种种都可充作为红衣主教的野心辩护的根据。红衣主
教巧妙地试探母后说：“我担心国王太想娶我的侄女了。”母后十分了解首
相，明白他的愿望正是他假装的担心。她以奥地利血统的公主、国王的女儿，
妻子和母亲的高傲，用好些时候以来一个假装不再依赖她的首相在她身上激
起的那种尖酸刻薄回答说：“国王如果干出这种不体面的事来，我要和我的
第二个儿子率领全国百姓反对他和反对你。”
据说，马扎然始终不原谅母后的这个答复。但是，他却作出这个明智的
抉择：和母后的想法一致。他以反对路易十四的恋情为荣，并以此而居功。
他并不需要一个和他同一血统的王后的支持。他甚至害怕他侄女的性格。他
相信对过分提高他的家族的荣誉会招致的危险加以避免，反而会进一步巩固
自己的权力。
从1656年起，他曾经派遣里约内去西班牙求和，并要求把第二个西班牙
公主嫁给法国国王。但是唐·路易斯·德·哈罗认为，西班牙虽然很弱，但
法国也并不比它稍强，因而拒绝了红衣主教的要求。西班牙国王前妻生的这
个公主，预定嫁给年轻的利奥波德。西班牙国王菲利蒲四世的第二个妻子只
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孩子幼年体弱多病，大家担心他会夭亡。第二个公主有
权继承如此众多的城邦。因此，人们希望她把这一继承权带到奥地利家族，
而不要带到与之敌对的家族。但是，后来菲利浦四世有了另一个儿子，即唐·菲
利浦·普罗斯佩。不仅如此，他的妻子又怀了孕。把公主嫁给法国国王会产
生的危险显得小了一些。迪纳战役使他非谋求和平不可。
西班牙答应把公主嫁给法国人，并要求停战。马扎然和唐·路易斯前往
西、法边界的费桑岛进行谈判（1659年）。虽然会谈题目是法国国王的婚姻
和全面和平，但一个多月的时间都用于调解处理在居先权和礼仪问题上产生
的困难。红衣主教们自称与国王地位平等，并且优于其他君主。法国有较多
理由声称自己的地位优于其他强国。然而唐·路易斯却为认，马扎然和他之
间，西班牙和法国之间完全平等。
会谈历时四月之久。马扎然和唐·路易斯在会谈中各自用尽策略。马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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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的策略是耍弄花招。唐·路易斯的策略则是拖磨延宕。后者几乎从不作任
何口头许诺。前者则始终含糊其词。意大利籍首相的特点为：使人猝不及防，
而西班人的特点则为：防人突然袭击。据说，这个西班牙人谈到红衣主教时，
曾说：“他的策略有个很大的缺点：总想骗人。”
人间事物变化无常，以致这项有名的比利牛斯条约的条款存留至今的还
不到两条。法国国王保存鲁西荣。即使没有缔结这项条约，这个地方他本来
也会保存下来。西班牙君王国在佛兰德尔从此一无所有。当时，法国是葡萄
牙必不可少的盟友，现在则不再如此。形势已经完全改观。如果唐·路易
斯·德·哈罗曾经说过，马扎然红衣主教善于欺骗，那么，在那以后，就有
人说他长于预见。马扎然长期以来，就在考虑法、西两国王族结盟问题。他
在进行蒙斯特谈判时写的这封信被人引用：“法国国王如果娶西班牙的第二
个公主为妻，荷兰和弗朗什—孔泰会作为公主的嫁妆，这样，不管要求公主
放弃什么权利，我们都能要求继承西班牙王位。既然只有公主的亲王哥哥健
在才能排除她要求这一继承，因此，这一期望的实现不会十分遥远。”这位
亲王就是巴尔塔扎尔，他死于1649年。
红衣主教认为荷兰和弗朗什—孔泰会作为公主的陪嫁而交出，他显然大
错特错。并没有规定把任何城市作为公主的嫁妆。相反，一些相当大的、已
被法国占领的城市如圣奥梅尔、伊普雷、梅嫩、奥德纳德以及另外一些要塞，
倒反而要归还西班牙君主国。只有几个被法国保存下来。红衣主教认为，总
有一天，放弃权利也是徒劳无益，这一点倒没有错。那些把预见这件事的荣
誉归于他的人，因此说他早已预言，巴尔塔扎尔会于1649年死去，在这之后，
西班牙国王第二个妻子所生的三个孩子将夭折于摇篮之中；他的第五个男孩
查理将身后无嗣；这个奥地利血统的国王总有一天会立下一纸有利于路易十
四的孙子的遗嘱。但是，马扎然主教最后的确预见到在菲利浦四世没有男嗣
的情况下，放弃权利有何价值。五十多年后发生的一切怪事证实了他的看法。
玛丽—泰蕾斯本可把法国归还的城市作为自己的嫁妆，但是根据婚约，
却只带来法国现金五十万金埃居。法国国王前往国境线上去迎娶她，花费的
钱比这笔钱还多。这五十万埃居当时价值二百五十万利弗，在两国大臣之间
引起不少争执。最后，法国除十万法郎外，没有得到分文。
除了和平之外，这桩婚事远远没有带来其他任何现实的真正好处，公主
却反而放弃了她本来能够在她父亲的某部分领土上得到的一切权利。路易十
四用最庄严的方式批准了这一放弃，之后，又在高等法院备案。
这些放弃和这笔五十万埃居的嫁妆，似乎是西班牙小公主们和法国国王
①
们结婚最惯用的条款。菲利浦三世 的女儿奥地利的安娜王后同样以这些条件
嫁给路易十三。当伟人亨利的女儿伊莎贝尔许配给西班牙国王菲利浦四世
时，并没有规定一笔多于五十万金埃居的嫁妆。即便是这笔钱，也还分文未
付。因此，这些重大的婚事看来并没有任何好处。人们看到的只不过是一国
的公主和另一个的国王结婚，几乎没有任何结婚礼品。
法国和西班牙都对洛林公爵查理四世抱怨连天。或者说得更确切些，他
对这两国满腹牢骚。这项条约提到这个可怜的王侯，但他是作为被惩罚者提
到的，其原因是他不能使人畏惧。法国归还他所属各邦，但拆毁南希要塞，
并禁止他拥有军队。唐·路易斯·德·哈罗威吓要把他拥有的罗克鲁瓦、卡
① 菲利浦三世（1578—1621），西班牙国王，1598—1621 年在位。——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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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莱以及其他要塞交由孔代亲王以君主身份统治，以此迫使马扎然红衣主教
饶恕并接纳孔代亲王返回法国。法国因而既得到这些城市，又得到大孔代。
孔代失去他王家骑士团首领之职。这一职位接着授予他的儿子。他带回一身
虚荣，几乎没有一兵一卒。
英国的名义国王查理二世那时比洛林公爵更加不幸，他前往比利牛斯山
附近的和谈地点，哀求唐·路易斯和马扎然给予援助。他深信，既然克伦威
尔已不在人世，这两位首相的国君，即他自己的嫡亲表兄弟，如果联合一致，
就敢于为所有君主的共同事业复仇。然而他却连会见马扎然和唐·路易斯的
机会都无法得到。英吉利共和国大使洛卡尔特当时正在圣-让-德-吕兹。甚至
在护国公死后，大使还照样使自己受到尊敬。法、西两国首相生怕得罪这个
英国人，因此拒绝会见查理二世。马扎然和唐·路易斯认为查理二世复位决
不可能。英国国内虽然乱党林立、四分五裂，但却协同一致，永不承认国王。
这两位首相对形势作了错误估计。过不了几个月，命运却促成了他们本可做
得光荣体面的事，查理被召回他所属的各邦。而在这之前，欧洲竟然没有任
何专制大君准备阻止杀害当父亲的君主，或为儿子复位效劳。查理二世在多
佛平原受到两万英国公民迎接，他们在他面前下跪。一些曾经参加这次迎接
的老人对我说，几乎大家都泪如雨下，痛哭失声。可能从来没有任何场面比
这更加动人；从来没有一次剧烈变革比这更加突然（1660年6月）。这一彻
底变化历时比缔结比利牛斯条约短得多。查理二世已经在安定和平之中成为
英国的所有者。这时路易十四的代理人甚至还没有为这位法国国王娶亲。
（1660年8月）马扎然红衣主教最后把法国国王和新后带回巴黎。一个
为儿子娶亲却又不让儿子掌理自己财产的父亲的做法和马扎然不会有什么不
同。他返回巴黎后，权势空前强大，他也比过去更加珍视自己的权势，甚至
荣誉。他首先要求，其次还让高等法院派遣代表前来向他汇报。这在君主国
还史无前例。但是就高等法院曾经对他的损害说来，这倒也并非太过分的弥
补。第三，他不再象过去那样，让男系亲王坐在右侧，以示礼遇。这个曾经
以平等相待唐·路易斯·德·哈罗的人想把大孔代当成作下属来对待。他出
行时前呼后拥，大讲王家排场，担任警卫的除了自己的卫队之外，还有一个
火枪连，该连现在是国王的第二火枪连。接近他已经不象过去那样容易。如
果某人阿谀奉承，卑躬屈膝，请求国王赐恩，他肯定会完蛋。长期以来，母
后曾经顽强保护马扎然，使之免受法国人民的触犯，但是，一俟他不再需要
她时，她就毫无权威影响可言。她的国王儿子从小受到盲从首相的教育，现
在已无法摆脱她既强加于他，也强加于自己的这一枷锁。她尊重首相的工作。
马扎然在世时，路易十四还不敢亲理国政。
当国家这艘航船的大舵，因为暴风雨来临，而不得不交给一位首相操纵
掌握的时候，他所造成的损失可以原谅。但是，在和平安定的环境中，他未
能造福于民，是有过错的。马扎然只为自身谋利，并且由于他的缘故，他的
家族也得到好处。从他最后一次返回巴黎，直到他去世为止，在这个他拥有
显赫权势与和平安定的八年中，他并没有创建任何光荣和有益的机构，因为
①
四族学校只不过执行他的遗嘱的结果而已。
他象一个债台高筑的贵族领主的管家那样管理国库。国王有时向富凯要
① Collège des Quatre-Nations，创设于1661 年，接纳出生于阿尔萨斯、尼德兰、鲁西荣及比尼罗尔等四地的
学童入读，法国大革命时撤销。——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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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富凯回答说：“陛下，陛下的银箱是空的。但是红衣主教大人会借给陛
下一些。”如果用现在的方式计算，马扎然是个拥有近两亿法郎的富翁。好
些回忆录写道，他积聚部分财富所使用的手段与他的威严崇高的地位相比显
得过于低下。这些回忆录记述他和船主平分他们搞海盗活动得来的利润。这
一点并没有得到证明，但是荷兰人对此怀疑。他们对黎世留红衣主教并没有
这种怀疑。
据说，马扎然弥留之际顾虑重重，踌躇再三，他虽然表面很有胆量，但
是内心至少为自己的财富忐忑不安。他把全部财产赠给国王，认为国王会如
数归还。他想得一点不错。三天以后，国王把赠与书退还他。他终于死去（1661
年3月9日）。似乎只有国王对他表示哀悼，因为这个君主这时已经学会隐
藏真实感情。统治国家这付重担开始压在国王肩上。他急于治国理政。与此
同时，他又想对那个使他得以登位的死亡事件显得悲伤之至。
路易和宫廷为马扎然带孝服丧。这对死者说来，并非一般的荣誉。亨利
①
四世曾经给予加布里埃尔·德斯特雷这种荣誉。
本书作者不拟在此探讨马扎然红衣主教是否伟大的首相。这应由他的所
作所为予以说明；由子孙后代作出评断。凡夫俗子有时设想：治理帝国取得
成就的人总是足智多谋，神奇惊人，天才超凡，近乎神明。造就政治家的，
决不是超凡出众的洞察力，而是他们的性格。人们纵然缺乏良知，但几乎全
都同样关心自身利益。对这一问题的了解，一个亚姆斯特丹或者伯尔尼的市
② ① ②
民与塞让 、格齐梅纳 、白金汉、黎世留或马扎然等人相比，并无高下之分。
我们的行为和着手的事业，只取决于我们的灵魂的素质，而我们的成功则系
于我们的命运。
③ ④
譬如象教皇亚历山大六世 或者他的儿子波贾 那样的天才，假如要攻占
拉罗歇尔，就会把该城主要首领邀请到他营帐中，在进行神圣的宣誓时，把
他们全部清除。马扎然采用争取和分化市民的办法，两三年之后可能进入这
座城市。唐·路易斯不会去冒险做这件事。黎世留摹仿亚历山大，在海上修
筑一道堤坝，以征服者的姿态进入拉罗歇尔。然而一股来势凶猛的海潮、或
者英国方面稍微多使出的一把劲解救了拉罗歇尔，使黎世留被人视为轻率鲁
莽之徒。
可以根据一些人的举动作为来对他们进行评断。可以肯定：黎世留的灵
魂显出高傲并有报复性；马扎然则审慎、灵活、贪财。要了解一个首相的才
智高低，必须经常听其言，读其书。在政治家中间，经常发生每天在近幸内
宠当中看得见的那些事，即：才智卓越之士遭到失败，而更有耐心，刚强灵
活，始终坚持的人却能成功。
我们读马扎然的书信和雷斯红衣主教的回忆录，便不难看出雷斯天才更
高。然而马扎然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雷斯却被人制服。总之，要成为权高
① 为法国国王亨利第四的女宠，生于1573 年，卒于1599 年。——译者
② 塞让为罗马皇帝提比略 （公元前42 年—公元后37 年）的大臣及宠信，后因阴谋篡夺提比略的帝位被提
比略绞死。——译者
① 格齐梅纳，西班牙红衣主教，生于1436 年，卒于1517 年。——译者
② 白金汉（1592—1628 年），英国大臣，为英国国王詹姆士一世及查理一世的宠信。——译者
③ 亚历山大六世，1431—1503 年任教皇。——译者
④ 波贾 （1475—1507），教皇亚历山大六世的私生子，以能干、狡猾、残忍著名。——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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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大的首相，往往只需要平庸的才能、健全的判断力和运气即可；而要当好
首相，却需要对公众利益的热爱成为压倒一切的热烈愿望，这一点是千真万
确的。伟大的政治家是在身后留下有益于祖国的巨大功绩的丰碑的人。
马扎然使法国获得亚尔萨斯，这是使他永垂不朽的丰碑。正当举国上下
受人煽动，起来激烈反对他的时候，他把这个省份给予法国。由于奇怪的命
运，马扎然在法国任职期间受迫害时，比他在专制大极在握，国家安定平静
时，为这个国家做的好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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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路易十四亲政 他强迫西班牙的奥地利
家族支系处处让他居先 他强迫罗马教
廷对他赔礼道歉 他购买敦刻尔克 他
援助德意志皇帝、葡萄牙、三级会议，并
使自己的王国繁荣昌盛，令人生畏
马扎然临终时，法国宫廷中幻想和阴谋之多，前所未有。自以为艳容丽
色的女人相信自己能够左右一个二十二岁，因受爱情诱惑甚至甘心要把王位
献给情妇的君主。年轻的内宠近幸认为可以恢复他们过去对国家的统治。每
个大臣都希望成为首揆。他们之中没有人料到，在远离朝政的环境中抚育成
人的国王竟敢肩负国政重担。马扎然曾经尽其可能延长这位君主的童稚期。
他教育君主的时间很短，而且也仅仅因为君主自己想受教育。
大家远未料到会受这位君主的统治，以致在所有曾经和首相共事的人中
间，竟然没有人问过国王何时想听取他们汇报。他们问路易十四：“我们今
后有事找谁？”国王回答说：“找我。”他坚韧不拔，大家更是十分惊奇。
不久以前，他衡量过自己的力量，并且暗地试过自己的才能，以便统治国家。
他一旦下定决心，就坚持到底，直至生命最后一刻。他规定每个大臣的职权
范围，责成他们定期汇报，不得略漏。他对他们予以信任，大臣们需有这种
信任才能使他们掌理的部门有威信。国王对大臣进行监督，以防他们滥用君
主的信任。
莫特维尔夫人叙述说，当时被认为亲理国政的英国国王查理二世的声
誉，激发了路易十四的竞争心。如果情况属实，则路易十四远远超过他的对
手。人们最初对查理的赞颂之词，路易十四一生都当之无愧。
路易十四从整顿多年惨遭破坏，因而紊乱不堪的国家财政着手。国库恢
复井井有条，军队纪律整饬一新。阔绰豪华以及端庄礼仪使宫廷更加美化。
甚至娱乐消遣也生辉放采。所有技艺都受到提倡鼓励，并为国王和法国光耀
门楣。
国王的私人生活，以及政务的处理，将另章专门记叙，此处不拟描述。
只需说这一点就已足够：伟人亨利去世后，他的百姓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国
王，他们憎恶首相统治的王国。现在，百姓看见路易十四二十二岁就已着手
进行亨利四世五十岁时才做的事，真是不胜钦佩，信心百倍。如果亨利四世
任用首相，他就会垮台。因为对某个个人的仇恨，会使很多势力极为强大的
乱党死灰复燃。路易十三如果没有首相，这位体弱多病，因而意志薄弱的君
主，就会不堪国政的重压。路易十四则有无首相都不会冒任何风险。过去乱
党的残余已经全部清除。法国现在只有君主和臣民。他首先表示，他有志于
追求各种荣誉。他要在国外受人尊敬，在国内实行绝对统治。
欧洲过去的国王都认为他们之间完全平等。这非常自然。但是，法国历
代国王却一直要求取得他们的种族和国王因其古老而应得的居先权。他们之
所以向德意志皇帝作过让步，乃是因为人们几乎没有足够勇气来推翻长期存
在的风习。德意志共和国的首脑，虽然是选任的君主，本身也并不强大，但
是，由于具有古罗马皇帝和查理曼大帝的继承人这些称号，倒享有对于欧洲
其他君主的居先权而无人反对。德国首相府甚至不把其他国王当成君主。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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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法国曾经创建过真正的西方帝国，在德国只不过残留这个帝国的称号，因
此，法国历代国王就可以向德意志皇帝争夺居先权。他们不仅具有继承的王
位对选举产生的爵禄高位的优越性，而且还具有辈辈代代始终出身于统治一
个庞大君主国家的君主家族的这种优势。法国国王的统治地位，在全世界所
有今天拥有王位的家族崛起前数百年，就已确立。他们至少要走在欧洲其他
强国前面。“笃信基督教的国王”这个称号被援引来替他们辩护。西班牙有
些国王则用“天主教国王”的称号来和他们对抗。自从卡尔五世在马德里囚
禁过一个法国国王以来，西班牙更加矜骄自满，远不会让出这个地位。英国
人和瑞典人虽然无法援用这些别号中的任何一个，但对法国人这种优越地位
也尽可能不予承认。
过去曾经在罗马对这些要求进行过讨论。历届教皇由于颁布谕旨，封赠
邦土，更加认为自己有权在各国君主之间决定地位高下。在罗马这个宫廷里，
一切都按礼仪行事。它是对这些徒有伟大之名的虚荣事物进行审理裁决的法
庭。当法国比西班牙强大时，法国在罗马教廷始终占有优势。但是，自从卡
尔五世统治西班牙以来，西班牙决不放过任何一个与人平起平坐的机会。争
论长期悬而未决。在宗教行列中，多走一步或少走一步，椅子放在圣坛附近，
还是面对讲道的人，都意味着胜利，并且可以确定得到这种优越地位的资格。
正如个人之间的决斗狂热一样，当时在国王之间，在这件事上，荣誉攸关问
题方面的奇思幻想也达到无以覆加的程度。
（1661年）法国大使德斯特拉德伯爵和西班牙大使瓦特维尔男爵，在瑞
典驻伦敦大使馆的大门口为了谁先走这个问题发生争执。这个西班牙人比这
个法国人更加富有，随员更多，因而把英国的地痞拉拢了过去。他先教人杀
死法国四轮马车的马，接着又把埃斯特拉德伯爵的随从人员殴伤驱散。西班
牙人就这样刀剑出鞘，招摇过市，俨然凯旋归来。
路易十四获悉这一侮辱后，召回法国驻马德里大使，并下令把西班牙驻
法大使驱逐出境，中断还在佛兰德尔进行的法、西两国国界谈判，并派人告
知他的岳父菲利浦四世，如果他不承认法国王权的优越地位，如果他不郑重
赔礼道歉，弥补这一侮辱，以满足法国的要求，战端就将重启。菲利浦四世
不愿为了大使的居先权而把自己的国家再次投入战争深渊。他派遣菲昂特斯
伯爵前往枫丹白露，当着各国驻法公使的面，向法国宣布 （1662年3月24
日）：“西班牙公使今后将不再和法国公使竞争。”这个举动并不足以明确
承认法国国王的优越地位，但却足以说明，西班牙的确承认自身弱小。这个
骄傲如故的宫廷长期对它蒙受的耻辱愤懑不平。后来西班牙好几位首相都曾
经重申他们过去的要求，并在内伊梅根谈判中获得平等地位。但是，路易十
四当时坚定不移，显示他何等可畏，因而获得在欧洲的真正优越地位。
这件小事发生后，路易十四的威势是如此之大，以至这件事甫告结束，
他又在另一个与他的荣誉并无多大关系的场合更加显示他的威势。年轻的法
国人在意大利长期进行对西班牙的战争，已经给予审慎周全而又妒忌心重的
意大利人一个迅猛急躁的民族的印象。意大利人把大量涌入意大利的各个民
族都视为蛮族，把法国人则看成比其他蛮族更加快活，但更加危险的蛮族，
因为法国人把娱乐和轻蔑，把放荡和侮辱合为一体，带到所有家庭之中。意
大利各地，特别在罗马，人们都对他们心存恐惧。
法国驻教廷大使克雷基公爵的倨傲使罗马人十分愤慨。他的仆从把主人
的缺点发展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他们同以攻击巴黎夜间警卫人员为荣的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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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一样，放荡不羁，胡作非为。
克雷基公爵的几个仆从竟敢执械袭击科西嘉的警卫班。这是维护司法判
决执行的教皇卫队。科西嘉人的这个团体整个受到冒犯。它在仇恨克雷基公
爵的教皇亚历山大七世的兄弟多·马里奥·齐吉暗中嗾使之下，武装包围法
国大使住宅（1662年8月20日）。他们开枪射击大使夫人的四轮马车。当
时大使夫人正乘这辆马车返回官邸。她的一名青年侍从中弹身死，另外几名
仆从受伤。克雷基公爵自罗马出走，指控教皇的亲戚和教皇本人支持这一谋
杀事件。教皇深信，和法国人打交道，只需敷衍拖延，法国人就会把一切都
忘得干干净净，因此尽量迟迟不予赔偿。四个月后，他下令吊死一个科西嘉
人和一个暴徒。他还命令一个有批准这次凶杀之嫌的总督离开罗马。但是，
当他获悉法国国王扬言要派兵包围罗马，并已派兵进入意大利，已经任命普
莱西—普拉斯兰为入侵部队司令时，万分惊恐。这个事件已经演变为国与国
之间的争端，法国国王要使他的国家受人尊敬。教皇在进行对方要求的赔礼
道歉之前，恳请全体天主教君主从中调解。他竭力唆使他们反对路易十四。
但当时形势对教皇不利：德意志帝国正遭到土耳其人进攻；西班牙在一场对
葡战争中很不顺利，无法脱身。
罗马教廷只不过激怒了一下法国国王，并没有给他丝毫危害。普罗旺斯
高等法院下令传讯教皇，并没收阿维尼翁伯爵领地。如果在别的时期，这些
侮辱必然招致罗马方面革除教门的惩罚。但是，这种惩罚当时已经变成破损
可笑的武器。教皇不得不屈服。他被迫把他的亲兄弟流放出罗马，派遣他的
侄儿齐吉红衣主教以教皇特派代表的身份向法国赔礼道歉，解散科西嘉卫
队。他还被迫在罗马城内修建一座金字塔，塔上载有关于这次侮辱行动和道
歉的文字。齐吉红衣主教是第一个奉派求饶的罗马教廷特使。以前，教皇特
使都是前来宣布法律和征收什一税的。法国国王并不坚持要求用历时短暂的
礼仪或者同样不能经久的碑塔来纠正这次侮辱 （因为他允许几年以后拆毁这
一金字塔。）但是，他迫使罗马教廷答应把卡斯特罗和龙奇利奥纳归还帕玛
① ②
公爵 ，赔偿莫德内公爵对科马基奥拥有的权利所受的损失。这样，他就从
一次受辱之中得到作为意大利各个诸侯的保护者的这一牢固的荣誉。
法国国王在维护他的尊严的同时，并没有忘记扩大自己的权势。 （1662
年10月27日）由于柯尔伯理财有方，法国国库使国王能以五百万利弗（每
个马克价值二十六利弗十苏）的价格，从英国手中购得敦刻尔克和马迪克。
英国国王查理二世当时挥霍无度，贫困不堪，寡廉鲜耻，出售了英国人用血
汗换来的奖赏。他的财政大臣海德被控怂恿或容忍国王犯下这一意志薄弱造
成的过错，之后，就被英国国会放逐。英国国会经常因国王亲信有过错，而
加以惩处，有时甚至对国王进行审判。
（1663年）路易十四调集三万人从陆、海两面加强敦刻尔克的防务。城
市与城堡之间挖掘了一个可停泊战舰三十艘的船坞。英国人刚出售了这座城
市，就对这座城市惧怕起来。
（1663年8月30日）不久以后，法国国王强迫洛林公爵把马尔萨尔要
塞交给他。这个不幸的查理四世，虽然是个相当杰出的武士，但却是个软弱
无能、反覆无常、轻率冒失的诸侯。他刚刚缔结了一项条约，条约规定，在
① 帕玛公爵（1630—1694）意大利诸侯。——译者
② 莫德内公爵 （1608—1670）意大利诸侯。——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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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后把洛林交给法国，其交换条件是：法国国王准许他在他行将放弃的邦
内征税一百万利佛；洛林血亲亲王将被尊为法国血亲亲王。巴黎高等法院对
这项条约进行了审查，但是徒劳无益，其结果只不过是，再次引起洛林公爵
反覆无常。这位公爵后来交出马尔萨尔，再度得到法国国王宽恕，非常高兴。
路易十四甚至在和平时期也扩展疆土，并且战备不懈，巩固边防，整饬
军纪，增加兵员，并且经常阅兵。
当时欧洲对土耳其人十分惧怕。土耳其人同时向德意志皇帝和威尼斯进
攻。自从弗朗索瓦一世以来，法国历代国王一直采取与土耳其结盟的政策，
其目的不仅在于获得贸易利益，还在于防止奥地利家族过分占优势。然而，
一个笃信基督教的国王却无法拒绝援救处境岌岌可危的德意志帝国皇帝。此
外，法国的利益只在于让土耳其使匈牙利感到惴惴不安，而不在于匈牙利遭
到土耳其人侵略。最后，根据法国与德意志帝国签订的各项条约，法国国王
有义务采取这一光荣行动。他于是派遣六千人去匈牙利。这支军队由科利尼
伯爵指挥。这位伯爵是从前在我国内战中名闻遐迩的那个科利尼的家族的硕
果仅存者。他或许应该享有和这位海军将军因作战英勇、行端德美而享有的
同等盛誉。友谊已经使伯爵和大孔代两人紧密结合。过去马扎然红衣主教提
出的种种许诺都无法诱使他出卖朋友。伯爵率领法国贵族的精华，其中包括
年轻的拉弗亚德，开赴匈牙利。拉弗亚德是个胆大有为、渴求荣誉和财富的
①
青年（1664年）。这些法国人开往匈牙利，在蒙特古古利将军 的指挥下作
战。当时蒙特古古利正顶住土耳其首相基乌帕利或库普罗格利的进攻。他后
来为反对法国尽力，因而抵消了蒂雷纳的声望。土耳其人和德意志皇帝的军
队在拉布河岸的圣哥大展开大战。法国人在这场大战中英勇善战，创造奇迹。
德国人虽然并不喜欢这些法国人，却不得不对他们执公正态度。但是许多著
作认为只有法国人才配享有这次胜利的光荣。这种观点，对德国人也有失公
允。
法国国王运用他的威势公开援救德意志皇帝，使法国军队战功彪炳。与
此同时，他施展策略，暗中支持葡萄牙反对西班牙。马扎然红衣主教已经通
过签订比利牛斯条约，正式抛弃葡萄牙人。但是，西班牙已经多次暗中小规
②
模地违反和约。法国人则明目张胆地违反一次。朔姆贝格元帅这个外国人和
③
胡格诺教徒 率领法国士兵四千名进入葡萄牙。他用路易十四的钱来支付他们
的薪饷，但又装着用葡萄牙国王的名义来收买他们。这四千名法国士兵会同
葡萄牙军队在维拉—维西奥萨一战中大获全胜（1665年6月17日）。这次
胜利使布拉冈斯家族的王位得到巩固。这样，路易十四甚至还未兴师征伐，
就已被视为好战喜征、手腕灵活的君主，他甚至还未发动战争，欧洲就已经
对他心存恐惧。
他运用这种灵巧策略，背弃诺言，回避使用他当时拥有的屈指可数的几
艘战船会同荷兰舰队作战。他早在1667年就已和荷兰结盟。这个共和国将近
那时，由于国旗的荣誉这种毫无意义而又稀奇古怪的问题，由于它在印度的
① 蒙特古古利 （1609—1680 年），为奥地利服务的意大利元帅，曾先后为哈布斯堡家族、波兰国王效劳。
——译者
② 朔姆贝格 （1615—1690 年），法国元帅，生于德国海德尔堡，曾先后为奥伦治亲王，法国国王及葡萄牙
国王效劳。——译者
③ 胡格诺教徒，16—18 世纪法国天主教徒对加尔文派教徒的称呼。——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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贸易利益问题，与英国重启战端。英、荷两个海上强国，每年把百余艘战舰
投到海上，互相厮杀，激烈战斗，史无前例，结果却是两败俱伤。路易十四
目睹这种情况，十分高兴。英、荷之间有场海战曾经历时整整三天（1666年
6月11、12、13日）。荷兰人吕泰尔因这次海战而荣获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海
上将士的称誉。他率军直抵英国港口，在离伦敦仅四里之遥处，把英国最好
的军舰付之一炬。他使得荷兰成了海上的胜利者，而在这以前，海洋一直处
于英国的控制之下。当时路易十四在海上的力量还微不足道。
多年来，大西洋一直分由英荷两国统治。只有这两个国家通晓修造和利
用船舶进行贸易和作战的技术。法国在黎世留首相统治时期，曾以海上强国
自居，因为它可以从停泊在它各个港口内的六十艘圆体军舰中抽调将近三十
艘投到海上。其中仅仅一艘就装备大炮七十门。马扎然统治时期，法国从荷
兰人手中购买了当时他们拥有的数量很小的那点军舰。海军官兵、造船工厂、
造船设施全都缺乏。法国国王着手修复海军残余舰艇。他异常勤奋努力，使
法国应有尽有。但是，在1664年，1665年当英国人和荷兰人以将近三百艘
巨型战舰盖满大西洋时，法国还只拥有十五、六艘末等军舰。这些军舰由博
①
福尔用来对付柏伯里 的海盗活动。当荷兰的三级会议催促路易十四把法国舰
队同荷兰舰队并在一起时，布雷斯特港内只有火攻船一艘，调走这只船令人
感到羞愧。但因荷兰三级会议恳求再三，又不得不将其调离。路易十四后来
赶忙抹除了这个耻辱。
（1665年）路易十四派遣陆军给予荷兰联邦以更加必不可少，更加受人
尊敬的援助。他派去法国人六千名保护荷兰联邦，使之免遭蒙斯特主教克里
斯多夫—贝纳德·范加伦的攻击。蒙斯特主教嗜争好战，是联邦不共戴天之
敌，被英国收买来蹂躏荷兰。但是，路易十四使荷兰联邦为这次援助付出高
昂代价。他象保护富商巨贾从而对之索取钱财的有权有势的人物那样对待联
邦。柯尔伯不但使联邦支付法国军队的薪饷，甚至还让联邦负担法国派往英
国同查理二世缔结和约的使团的费用。给人援助从来没有这样勉强违心；受
人援助也从来没有这样毫无谢忱。
法国国王就这样锻炼了军队；在匈牙利、荷兰、葡萄牙培养了新军官；
在罗马备受尊敬，并且得以复仇雪恨，这样他就看不到任何他应对之畏惧的
霸主。英国惨遭瘟疫之害。伦敦被一场大火化为瓦砾，天主教徒蒙不白之冤，
被诬控纵火。查理二世的挥霍无度和长期穷困对他的国政说来，其危害性有
如瘟疫和火灾，而法国却因此在对英关系方面感到安全无虞。德意志皇帝在
对土战争之后，精疲力竭，现在几乎尚未恢复元气。西班牙国王生命垂危，
奄奄一息。他那个君主国家和他本人同样孱弱。凡此种种都使路易十四成为
独一无二、令人生畏的强大人物。他年轻、富有。臣民为他尽力效劳；对他
盲目服从。他情急意迫，急欲名扬四海并征服全球。
① 柏伯里（Barbarie），泛指埃及以西的北非洲，包括摩洛哥，阿尔及利亚、突尼斯。关于该地沿岸的海盗，
请参阅本书第29 章。——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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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征服佛兰德尔
谋取佛兰德尔的时机不久就出现在寻求这一时机的法国国王面前。他的
岳父菲利浦四世去世 （1665）。菲利浦的元配路易十三的姊妹生了玛丽—泰
蕾丝公主，公主嫁给她的表兄弟路易十四。由于这件婚姻，西班牙君主国终
于落到它的宿敌波旁家族手中。菲利浦和他的第二个妻子奥地利的玛丽—安
娜结婚后，生了查理二世。查理二世是王位继承人，幼年体弱多病。他兄弟
三人，两人夭亡，只剩下他一人。路易十四声称，佛兰德尔、布拉邦特和弗
朗什—孔泰等西班牙省份，根据它们的法律解释，都应该归他妻子所有，尽
管他的妻子曾经宣布放弃这些权利。如果国王之间的诉讼案能够由对此秉公
行事的法庭根据国际法判决，路易十四能否胜诉，大有疑问。
路易十四要枢密院和一些神学家审查他在这方面的权利。神学家们认
①
为，他的这些权利无可争议。但是，枢密院和菲利浦的遗孀的忏悔师却觉得
这些权利毫无根据。菲利浦的遗孀也有无法驳倒的理由，即卡尔五世制订的
法律对此有明文规定。然而，卡尔五世的法律法国宫廷从不遵守。
法国国王的枢密院的借口之一是，法国王后应得的嫁妆五十万埃居分文
未付。但是，人们却已忘记，亨利四世的女儿的嫁妆也同样如此。法国和西
班牙先是大打笔墨官司。银行家进行的计算和律师列举的理由在官方文书
中，都摆了出来。但是只有国家利益这个理由，人们才听得入耳。这个理由
却是非同一般。路易十四行将进攻一个他本应理所当然加以保护的孩子，因
为他娶了这个孩子的姊妹。他怎能相信，被人视为奥地利家族首领的德意志
皇帝利奥波德，会听任他压迫这个家族，并在佛兰德尔扩张疆土呢？谁会相
信，德意志皇帝和法国国王已经存心瓜分从这个西班牙国王、年轻的奥地利
①
的查理那里缴获的战利品呢？在托尔西侯爵的回忆录中，这个令人伤心的真
相确有蛛丝马迹可寻。但是，对这些蛛丝马迹很少有人加以剖析。时间终于
使这个秘密真相大白。它证明：在国王之间，强者的方便和权利，取代了正
义公道，特别当这种正义公道显得可疑时，情况更是如此。
西班牙国王查理二世的弟兄全都死去。查理自己也体弱多病。路易十四
和利奥波德在查理孩提时代，就已经缔结了一项瓜分条约，这条约和他们在
查理死后就着手缔结的条约大同小异。根据这项目前保存于罗浮宫的条约，
利奥波德应让路易十四拥有佛兰德尔，其条件为，一俟查理死去，西班牙就
转入德意志皇帝的统治之下。谈成这笔奇怪的交易是否花了金钱，条约本身
未加说明。在为数如此之多的条约中，这个主要的条款通常都秘而不宣。
利奥波德刚签署了这个外交文书就后悔起来。他要求至少做到：不让任
何宫廷了解这一条约的内容；不按照惯例制成副本；应当存留的唯一的一份
条约收藏在一只小金属箱内，一把钥匙由德意志帝国皇帝保存，另一把存放
法国国王处。箱子则交给佛罗伦萨大公保存。德意志皇帝为此把箱子交到法
国驻维也纳大使手里。法国国王派遣十六名侍卫去维也纳城边护送运送这只
箱子的信使，因他怕皇帝会改变主意，派人中途拦劫信使。箱子被运到凡尔
① 指耶稣会教士尼塔尔 （Nithard ），此人对菲利浦的遗孀影响极大。——译者
① 托尔西 （1665—1746 年），法国外交家，曾参加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前法国与德、西等国的各次谈判及
乌得勒支和谈。——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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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而不是佛罗伦萨。这件事就令人怀疑利奥波德已经接受钱财，既然他不
敢为此事抱怨叫苦。
德意志皇帝听任西班牙国王受人掠夺的情况是这样。
法国国王向佛兰德尔进军，稳操胜券。他一如既往，仗势多于讲理（1667
年）。他亲自率领三万五千人马。另一支八千人的部队被派往敦刻尔克。第
三支四千人的部队派往卢森堡。蒂雷纳在国王麾下指挥这支大军。柯尔伯已
使国库财源倍增，可供作战开支。新任国防大臣卢瓦已经进行大规模战备。
各类仓库、兵站布设边境沿线上。卢瓦第一个提出这种有益的办法。由于过
去国家十分衰弱，以至在这以前用兵站提供军队给养的办法还难以付诸实
施。无论国王要包围什么地方，无论他下令军队向哪里进攻，各类救授物资
早已齐备，军队宿营地点早已标好，行军路线早已确定。国防大臣为人坚定
严峻，军纪日益严明。军纪严明又使全体军官严守岗位，克尽厥职。军队的
偶像——年轻的国王——亲临部队，使这种艰巨的职责变得容易而珍贵。从
那时起，军人的衔级开始成为一种权利，大大优于家庭出身。受人重视的是
劳绩战功，而不是祖宗门第。这种情况过去几乎从未有过。出身微贱的军官
因而大受鼓舞，而出身高贵的军官也并不因此而叫苦抱怨。自从枪骑兵被认
为无用以来，战争的重担就落在步兵肩上。步兵分享骑兵获得的奖赏。政府
的新准则激起新的勇气。
国王置身于一位统帅和一位首相之间。他们同样精明能干，彼此猜疑妒
忌，但是为国王效劳却更加勤勉忠诚。国王率领欧洲最精锐之师，后来又与
葡萄牙结成联盟。他以这种种优越条件，进攻一个已遭毁灭和分裂的王国的
一个设防很差的省份。而和他打交道的，只是他的岳母——一个弱小的、受
一个耶稣会教士操纵的女人。她的政府受人轻蔑，极为不幸，使西班牙君主
国毫无防务可言。西班牙缺乏的，法国无不具备。
当时攻城的技术不象今天这样完善，因为那时巩固城防和坚守要塞的技
术更被人忽视。西［班牙］属佛兰德尔边境，几乎既无防御工事，又无守备
部队。
路易十四只需在边境出现，边境城市就纷纷落入法国手中。他进入夏勒
鲁瓦如同进入巴黎一样 （1667年6月）。阿特、图尔内于两天内相继攻克。
菲尔纳、阿尔芒蒂埃尔和库特雷等城市坚持的时间也不稍长。路易十四走下
杜埃城下的战壕中。这个城市于次日投降（1667年7月6日）。里尔是这些
地方最繁荣的城市，有守军六千人，是唯一设防强固的城市，于围城九天之
后投降 （8月27日）。西班牙用于抵抗这支胜利之师的只有八千人。此外，
这支八千人的小军队的后卫，被后来成为克雷基元帅的侯爵粉碎 （8月 31
日）。西班牙的残余卫队藏在布鲁塞尔和蒙斯城下，法国国王因此不战而胜。
这次战役进行期间，国家十分富足，胜利取得轻而易举，作战好象是宫
廷旅行。军纪不断加强之时，佳肴美酒、豪华奢侈、娱乐消遣都传入军队。
军官完成任务更加准确及时、使用的器材装备更加精良讲究。蒂雷纳元帅作
战时，军中长期以来只有铁制盘碟。千米埃尔元帅于1657年包围阿拉斯时，
第一个在战壕中由人用银制餐具侍膳。他还使士兵在战斗中吃到炖肉和甜
食。在1667年的这次战役中，年轻的国王喜欢阔绰。他在作战疲惫和辛劳时，
大事炫耀宫廷的阔绰豪华。于是大家都在佳肴美馔、衣著穿戴以及车马随从
等方面自炫豪华奢侈，大方雅致。这种豪奢之风既确切标志大国富有，也往
往导致小国衰败。然而这个时代的豪华奢侈，与后来人们见到的相比，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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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国王和将军、大臣都骑马前往参加军队聚会。而今天
没有一个骑兵军官或将官的秘书不是乘坐装有玻璃和弹簧的驿站马车作这样
的旅行。这种旅行比当时在巴黎从一个地区到另一个地区去访问亲友还方便
安全得多。
军官生活的讲究当时并不妨碍他们头顶钢盔、身披铠甲在战壕中作战。
国王以身作则。他也这样装束，来到杜埃和里尔城下的战壕。这种明智的做
法，使不止一个大人物得以保全性命。但是后来一些并不壮实，很有才能，
也很娇弱的青年却对这种作法过分轻视忽略。他们似乎惧怕疲劳甚于惧怕危
险。
法军攻城略地这样迅速，使布鲁塞尔全城人心惶惶。市民把家俱衣物搬
往安特卫普。攻占佛兰德尔将成为一次战役的成果。当时法国国王只缺乏足
够的军队，用来防卫准备向他开门投降的要塞。卢瓦向国王进言献策，劝他
在已经攻下的城市中布署大量守备部队，并修筑防御工事。在十七世纪为了
为路易十四效劳而涌现的伟大人物和天才之一的沃邦被责成修建这些防御工
事。他按照新法修建。这种方法今天已经成为优秀工程师遵循的准则。要塞
上除了几乎与田野平齐的工事之外，再也看不见别的保护物，这使人们都感
到惊奇。高大雄伟、外观吓人的防御工事，更有遭受炮兵轰击之险。沃邦愈
使这种工事贴近地面，这种工事就愈无被攻占之虞。他根据这些原则修筑里
尔的城堡（1668年）。法国过去从来没有把管理城市与管理堡垒分开。开创
这种分管的先例对沃邦有利。他担任一座城堡的首任要塞司令。大家还能看
到，在罗浮宫的画廊里展出的模型图中的第一幅，就是里尔的防御工事的模
型图。
法国国王匆匆忙忙赶来，享受百姓的欢呼，宠臣和情妇的顶礼膜拜以及
他在宫廷中举行的欢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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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征服弗朗什—孔泰 亚琛和约
1668年隆冬一月，圣日尔曼正沉浸于欢娱之中。这时，一个景象使人十
①
分惊异：到处行军急迫。在三主教辖区 内通往香巴尼的大道上，部队往返络
绎不绝。炮兵运输车、四轮军火运输车，以种种借口，在香巴尼通往勃艮第
的大路上停下。法国这部分地区车马来往频繁，其原因却无人得知。外国人
出于利害，近幸内宠出于好奇，绞尽脑汁，纷纷猜测。德国惊惶不安起来。
这种种准备工作和异乎寻常的行军，没有人了解其目的何在。路易十四这次
行动的秘密比任何一次阴谋活动都保守得更严。最后，法国国王于2月2日
偕同大孔代的儿子、年轻的昂吉安公爵以及几个近幸内宠离开圣日尔曼。其
他军官正在军队的集结地点。国王星夜兼程、策马前进，最后抵达第戎。二
十万大军从二十条不同的道路前来集中，同日在弗朗什—孔泰会合，离贝桑
松只有几里之遥。为首的是大孔代。他的主要副将是他的朋友、后来成为卢
②
森堡公爵的蒙莫朗西—布特维尔 。这个朋友无论孔代运道好坏，处境顺逆，
都对他忠诚不移。卢森堡在作战技术方面是大孔代的弟子。他因为屡立战功，
以致国王虽然对他并不宠信，却也不得不加以任用。
一些秘密的谋算促成这次无人料到的行动。孔代亲王妒忌蒂雷纳的荣
誉，卢瓦妒忌他深得国王宠信。孔代作为英雄对他妒忌；卢瓦则作为大臣对
他妒忌。这位在与弗朗什—孔泰毗邻的勃艮第任总督职务的孔代亲王打算秋
末占领弗朗什—孔泰，所用时间比去夏蒂雷纳攻占法属佛兰德尔为少。他把
这个计划首先告诉卢瓦，得到热烈赞同。孔代这样做，其目的在于排挤蒂雷
纳，使之无用武之地，并同时为国君效劳。
这个省份当时钱财匮乏，但土地肥沃，人口众多，长四十里、宽二十里，
①
被称为“弗朗什”，名不虚传，的确如此。西班牙历代国王与其说是这个省
份的主人，毋宁说是它的保护者。这个地方虽然隶属佛兰德尔政府，但很少
依靠它。弗朗什—孔泰的高等法院和总督分管并互相争夺这个地方的全部行
政权。百姓享有很大的特权。这些特权始终受到马德里宫廷的尊重。马德里
宫廷小心翼翼地对待这个酷爱自身权利并与法国邻接的省份。贝桑松本身象
德意志帝国直辖城市那样自治。百姓从来没有受过比这更加温和的治理，也
没有象这样忠于自己的君主。他们对奥地利家族的热爱保持达两代人之久。
但是，归根到底，这种热爱是对他们自身自由的热爱。总而言之，弗朗什—
孔泰是个幸福的，但却又是贫困的地方。既然它类似共和国，因此就有党有
②
派。不管珀利松 的说法如何，人们并不仅限于使用武力。
首先用请客送礼、封官许愿的办法争取了几个公民，也从让·德·瓦特
维尔修道院长方面得到赞助。这位院长的兄弟就是那个曾在伦敦侮辱法国大
① 三主教辖区 （Trois-Evêchés），法国的旧行政区，位于洛林领地内，由凡尔登、梅斯和图尔三城市组成，
并不隶属于洛林公爵。亨利二世从西班牙国王查理五世手中夺取（1552 年），1648 年才开始被承认为法国
领土。——译者
② 法国元帅 （1628—1695），曾在卡塞尔、圣德尼、佛勒吕、施泰因刻尔克及内尔温德等战役中获胜。—
—译者
① “弗朗什”，Franche，法文原义为“沃土”。——译者
② 珀利松 （1624—1693 年）法国作家，得路易十四宠信，成为国王史官，著有《法兰西学院史》等书。—
—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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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从而使西班牙的奥地利家族支系蒙羞受辱的那个人。这个以前当过军官，
接着是查尔特勒修会的修士，之后长期在土耳其皈依伊斯兰教、最后成为天
主教教士的修道院院长，曾经得到过担任长老和其他有俸圣职的许诺。收买
几个行政官吏和军官花费代价不大。最后甚至还买通了总督伊埃纳侯爵。这
位侯爵变得非常容易通融，以至战后他在法国公开接受了一份优厚的养老金
和副将军衔。这些密谋活动刚刚开始，就得到二十万人支持。这个省的首邑
贝桑松被孔代亲王包围。卢森堡则奔袭萨兰。次日，贝桑松和萨兰投降。前
一城市仅以敌方保存该城异常尊重的耶稣裹尸布作为投降条件。这个要求很
容易就得到同意。这时法国国王已抵第戎。卢瓦已经驰往边境，指导所有这
些事务的进展。他前来禀奏国王这两个城市已经包围并被攻克。国王立即前
来向命运显示他的威势，命运就为他安排了一切。
他亲自前往包围多尔。这个要塞以强固著称，由蒙特勒韦尔公爵担任要
塞司令。这是个刚强大胆的人物，他因为精神高尚而忠于他憎恨的西班牙和
他轻蔑的高等法院。为他守城的只不过四百名士兵和城里的市民。但是他敢
于英勇自卫。法军的攻城壕没有按照常规挖得十分深。刚刚挖好，一群青年
志愿兵就紧跟国王在壕中奔往进攻敌方的堡壕外护墙，并加以占领。孔代亲
王因年长而且经验丰富，因此勇敢沉着，他及时派人来支援他们，并和他们
同担风险，以便使他们脱离险境。这位亲王同他的儿子寸步不离，然后就好
象一个谋求飞黄腾达的军官那样，来向国王汇报作战经过。国王在大本营中
表现出的，与其说是君主在宫廷中的威严，不如说是不必要的热情冲动。圣
日尔曼的全部礼节仪式在军中仍然严格遵行。他每晚就寝之前，循例接见宠
臣、将帅的请安；他照常授予出入国王住室的特权，在军营有他自己的接见
室。他要他的将官，副官与他同席用膳，这样才使国王的排场阔气稍有减少。
弗朗索瓦一世和亨利四世主动寻找种种危险，他们那种暴烈易怒而又英勇无
畏的气质，路易十四在艰苦的战斗中丝毫都没有。他仅满足于不怕这种种危
险，以及激励大家为他斗志昂扬地冲锋陷阵。他在离开圣日尔曼十二天后，
即多尔被围四天后 （1665年2月14日），进入该城。最后，不到三周，整
个弗朗什—孔泰向他投降。西班牙枢密院对该邦几乎不战而降，感到十分惊
讶和愤怒。它致函该城总督说：“法国国王本可派遣其仆从来占领该邦，而
不必御驾亲征。”
法国国王这样行时走运，野心勃勃，以至惊醒无精打采，昏昏欲睡的欧
洲。德意志帝国开始多方活动，德意志皇帝则开始征募军队。弗朗什—孔泰
的瑞士邻居除本身的自由之外别无长物，竟为其自由不寒而栗起来。佛兰德
尔的剩余部分可能在明春遭到入侵。那些一向以与法国人交友为首要任务的
荷兰人，此时对以法国人为邻也胆战心惊。西班牙人于是向这些荷兰人求援，
事实上，他们的确受到这个从前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个受人轻蔑、桀傲不驯
的小国的保护。
荷兰当时处在约翰·德，维特的统治之下，约翰·德·维特从二十八岁
起就被选为首相。这是个既兼爱国家自由和个人威势的人物。他遵从他那个
共和国的俭朴有节的生活方式，只有男女仆役各一。在欧洲的谈判中，他的
名字列入最强大的国王的名字之中，这时他却步行到海牙。这是个孜孜不倦、
有条不紊、足智多谋、精于事务的人；一个卓越的公民；一个手段高明的策
略家，但是后来却十分不幸。
他曾经和英国驻海牙大使坦普尔骑士结成两个大臣之间罕有的友谊。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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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尔是个哲学家，集文学与商务于一身，而且为人正直，尽管伯内特主教指
责他为无神论者。他生而具有明智的共和主义者的天才。他爱荷兰象爱自己
的祖国那样，因为这是个自由国家，他和首相同样珍视这种自由。这两个公
民联合瑞典大使多纳，共同遏止法国国王推进。
事态迅速发展，是这个多事之秋的重要标志。被人称为法属佛兰德尔的
这块地方于三个月内被占；弗朗什—孔泰在三周内攻克。荷、英、瑞 （士）
条约旨在保持欧洲的均势和遏止路易十四的野心，于五天之内被提出并签
订。德意志皇帝的枢密院却不敢参与这一密谋。它受到为掠夺年轻的西班牙
国王而同法国国王签订的密约的约束。他暗中怂恿英国、瑞典以及荷兰等国
联合起来，但他没有采取任何公开行动。
路易十四对象荷兰这样的蕞尔小国竟敢遏止他的胜利推进，谋求在国王
之间进行仲裁，十分愤慨；对这个国家能这样做，尤其恼怒。联省的这个举
动，对他说来，乃是奇耻大辱，这个耻辱，他必须对之忍气吞声，并且从那
时起，就反复思考进行报复。
路易十四不管怎样野心勃勃、力强势盛、激愤恼怒，他还是使即将从欧
洲四面八方兴起的风暴转向他方。他亲自提出缔结和约。法国和西班牙把亚
①
琛选作谈判地点；把新任教皇克莱门九世罗斯皮利奥西选为调解人。
罗马宫廷为了用表面受到的尊重来掩饰自己的虚弱，千方百计追求充当
国王之间的调解人的荣誉。这种荣誉，在缔结比利牛斯条约时，它没有得到，
在签订亚琛和约时，它至少似乎得到了。一位教廷使节被派参加这次和会，
在有名无实的全权代表之间充当有名无实的仲裁者。荷兰人酷爱荣誉，丝毫
不愿让人同他们分享他们已经开创的事业的光荣。事实上，一切都通过他们
的大使范博伊宁格斡旋，在圣日尔曼进行磋商。他秘密地让人把谈判双方达
成的协议被送到亚琛，由出席和会的各国首相举行盛大庄严仪式正式签署。
三十年前谁能说一个荷兰的市民能够迫使法国和西班牙接受他的调解呢？
范博伊宁这位亚姆斯特丹的副市长，兼有法国人的活泼和西班牙人的自
莫特维尔夫人是母后的宠信。她的回忆录看来十分真实。她说，马扎然
很想让国王根据自己的爱情行事，使他的侄女登上王位。他已经把他另一个
侄女嫁给孔蒂，把第三个侄女嫁给梅尔克尔公爵。英国国王向路易十四爱上
的那个侄女求婚。凡此种种都可充作为红衣主教的野心辩护的根据。红衣主
教巧妙地试探母后说：“我担心国王太想娶我的侄女了。”母后十分了解首
相，明白他的愿望正是他假装的担心。她以奥地利血统的公主、国王的女儿，
妻子和母亲的高傲，用好些时候以来一个假装不再依赖她的首相在她身上激
起的那种尖酸刻薄回答说：“国王如果干出这种不体面的事来，我要和我的
第二个儿子率领全国百姓反对他和反对你。”
据说，马扎然始终不原谅母后的这个答复。但是，他却作出这个明智的
抉择：和母后的想法一致。他以反对路易十四的恋情为荣，并以此而居功。
他并不需要一个和他同一血统的王后的支持。他甚至害怕他侄女的性格。他
相信对过分提高他的家族的荣誉会招致的危险加以避免，反而会进一步巩固
自己的权力。
从1656年起，他曾经派遣里约内去西班牙求和，并要求把第二个西班牙
公主嫁给法国国王。但是唐·路易斯·德·哈罗认为，西班牙虽然很弱，但
法国也并不比它稍强，因而拒绝了红衣主教的要求。西班牙国王前妻生的这
个公主，预定嫁给年轻的利奥波德。西班牙国王菲利蒲四世的第二个妻子只
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孩子幼年体弱多病，大家担心他会夭亡。第二个公主有
权继承如此众多的城邦。因此，人们希望她把这一继承权带到奥地利家族，
而不要带到与之敌对的家族。但是，后来菲利浦四世有了另一个儿子，即唐·菲
利浦·普罗斯佩。不仅如此，他的妻子又怀了孕。把公主嫁给法国国王会产
生的危险显得小了一些。迪纳战役使他非谋求和平不可。
西班牙答应把公主嫁给法国人，并要求停战。马扎然和唐·路易斯前往
西、法边界的费桑岛进行谈判（1659年）。虽然会谈题目是法国国王的婚姻
和全面和平，但一个多月的时间都用于调解处理在居先权和礼仪问题上产生
的困难。红衣主教们自称与国王地位平等，并且优于其他君主。法国有较多
理由声称自己的地位优于其他强国。然而唐·路易斯却为认，马扎然和他之
间，西班牙和法国之间完全平等。
会谈历时四月之久。马扎然和唐·路易斯在会谈中各自用尽策略。马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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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的策略是耍弄花招。唐·路易斯的策略则是拖磨延宕。后者几乎从不作任
何口头许诺。前者则始终含糊其词。意大利籍首相的特点为：使人猝不及防，
而西班人的特点则为：防人突然袭击。据说，这个西班牙人谈到红衣主教时，
曾说：“他的策略有个很大的缺点：总想骗人。”
人间事物变化无常，以致这项有名的比利牛斯条约的条款存留至今的还
不到两条。法国国王保存鲁西荣。即使没有缔结这项条约，这个地方他本来
也会保存下来。西班牙君王国在佛兰德尔从此一无所有。当时，法国是葡萄
牙必不可少的盟友，现在则不再如此。形势已经完全改观。如果唐·路易
斯·德·哈罗曾经说过，马扎然红衣主教善于欺骗，那么，在那以后，就有
人说他长于预见。马扎然长期以来，就在考虑法、西两国王族结盟问题。他
在进行蒙斯特谈判时写的这封信被人引用：“法国国王如果娶西班牙的第二
个公主为妻，荷兰和弗朗什—孔泰会作为公主的嫁妆，这样，不管要求公主
放弃什么权利，我们都能要求继承西班牙王位。既然只有公主的亲王哥哥健
在才能排除她要求这一继承，因此，这一期望的实现不会十分遥远。”这位
亲王就是巴尔塔扎尔，他死于1649年。
红衣主教认为荷兰和弗朗什—孔泰会作为公主的陪嫁而交出，他显然大
错特错。并没有规定把任何城市作为公主的嫁妆。相反，一些相当大的、已
被法国占领的城市如圣奥梅尔、伊普雷、梅嫩、奥德纳德以及另外一些要塞，
倒反而要归还西班牙君主国。只有几个被法国保存下来。红衣主教认为，总
有一天，放弃权利也是徒劳无益，这一点倒没有错。那些把预见这件事的荣
誉归于他的人，因此说他早已预言，巴尔塔扎尔会于1649年死去，在这之后，
西班牙国王第二个妻子所生的三个孩子将夭折于摇篮之中；他的第五个男孩
查理将身后无嗣；这个奥地利血统的国王总有一天会立下一纸有利于路易十
四的孙子的遗嘱。但是，马扎然主教最后的确预见到在菲利浦四世没有男嗣
的情况下，放弃权利有何价值。五十多年后发生的一切怪事证实了他的看法。
玛丽—泰蕾斯本可把法国归还的城市作为自己的嫁妆，但是根据婚约，
却只带来法国现金五十万金埃居。法国国王前往国境线上去迎娶她，花费的
钱比这笔钱还多。这五十万埃居当时价值二百五十万利弗，在两国大臣之间
引起不少争执。最后，法国除十万法郎外，没有得到分文。
除了和平之外，这桩婚事远远没有带来其他任何现实的真正好处，公主
却反而放弃了她本来能够在她父亲的某部分领土上得到的一切权利。路易十
四用最庄严的方式批准了这一放弃，之后，又在高等法院备案。
这些放弃和这笔五十万埃居的嫁妆，似乎是西班牙小公主们和法国国王
①
们结婚最惯用的条款。菲利浦三世 的女儿奥地利的安娜王后同样以这些条件
嫁给路易十三。当伟人亨利的女儿伊莎贝尔许配给西班牙国王菲利浦四世
时，并没有规定一笔多于五十万金埃居的嫁妆。即便是这笔钱，也还分文未
付。因此，这些重大的婚事看来并没有任何好处。人们看到的只不过是一国
的公主和另一个的国王结婚，几乎没有任何结婚礼品。
法国和西班牙都对洛林公爵查理四世抱怨连天。或者说得更确切些，他
对这两国满腹牢骚。这项条约提到这个可怜的王侯，但他是作为被惩罚者提
到的，其原因是他不能使人畏惧。法国归还他所属各邦，但拆毁南希要塞，
并禁止他拥有军队。唐·路易斯·德·哈罗威吓要把他拥有的罗克鲁瓦、卡
① 菲利浦三世（1578—1621），西班牙国王，1598—1621 年在位。——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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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莱以及其他要塞交由孔代亲王以君主身份统治，以此迫使马扎然红衣主教
饶恕并接纳孔代亲王返回法国。法国因而既得到这些城市，又得到大孔代。
孔代失去他王家骑士团首领之职。这一职位接着授予他的儿子。他带回一身
虚荣，几乎没有一兵一卒。
英国的名义国王查理二世那时比洛林公爵更加不幸，他前往比利牛斯山
附近的和谈地点，哀求唐·路易斯和马扎然给予援助。他深信，既然克伦威
尔已不在人世，这两位首相的国君，即他自己的嫡亲表兄弟，如果联合一致，
就敢于为所有君主的共同事业复仇。然而他却连会见马扎然和唐·路易斯的
机会都无法得到。英吉利共和国大使洛卡尔特当时正在圣-让-德-吕兹。甚至
在护国公死后，大使还照样使自己受到尊敬。法、西两国首相生怕得罪这个
英国人，因此拒绝会见查理二世。马扎然和唐·路易斯认为查理二世复位决
不可能。英国国内虽然乱党林立、四分五裂，但却协同一致，永不承认国王。
这两位首相对形势作了错误估计。过不了几个月，命运却促成了他们本可做
得光荣体面的事，查理被召回他所属的各邦。而在这之前，欧洲竟然没有任
何专制大君准备阻止杀害当父亲的君主，或为儿子复位效劳。查理二世在多
佛平原受到两万英国公民迎接，他们在他面前下跪。一些曾经参加这次迎接
的老人对我说，几乎大家都泪如雨下，痛哭失声。可能从来没有任何场面比
这更加动人；从来没有一次剧烈变革比这更加突然（1660年6月）。这一彻
底变化历时比缔结比利牛斯条约短得多。查理二世已经在安定和平之中成为
英国的所有者。这时路易十四的代理人甚至还没有为这位法国国王娶亲。
（1660年8月）马扎然红衣主教最后把法国国王和新后带回巴黎。一个
为儿子娶亲却又不让儿子掌理自己财产的父亲的做法和马扎然不会有什么不
同。他返回巴黎后，权势空前强大，他也比过去更加珍视自己的权势，甚至
荣誉。他首先要求，其次还让高等法院派遣代表前来向他汇报。这在君主国
还史无前例。但是就高等法院曾经对他的损害说来，这倒也并非太过分的弥
补。第三，他不再象过去那样，让男系亲王坐在右侧，以示礼遇。这个曾经
以平等相待唐·路易斯·德·哈罗的人想把大孔代当成作下属来对待。他出
行时前呼后拥，大讲王家排场，担任警卫的除了自己的卫队之外，还有一个
火枪连，该连现在是国王的第二火枪连。接近他已经不象过去那样容易。如
果某人阿谀奉承，卑躬屈膝，请求国王赐恩，他肯定会完蛋。长期以来，母
后曾经顽强保护马扎然，使之免受法国人民的触犯，但是，一俟他不再需要
她时，她就毫无权威影响可言。她的国王儿子从小受到盲从首相的教育，现
在已无法摆脱她既强加于他，也强加于自己的这一枷锁。她尊重首相的工作。
马扎然在世时，路易十四还不敢亲理国政。
当国家这艘航船的大舵，因为暴风雨来临，而不得不交给一位首相操纵
掌握的时候，他所造成的损失可以原谅。但是，在和平安定的环境中，他未
能造福于民，是有过错的。马扎然只为自身谋利，并且由于他的缘故，他的
家族也得到好处。从他最后一次返回巴黎，直到他去世为止，在这个他拥有
显赫权势与和平安定的八年中，他并没有创建任何光荣和有益的机构，因为
①
四族学校只不过执行他的遗嘱的结果而已。
他象一个债台高筑的贵族领主的管家那样管理国库。国王有时向富凯要
① Collège des Quatre-Nations，创设于1661 年，接纳出生于阿尔萨斯、尼德兰、鲁西荣及比尼罗尔等四地的
学童入读，法国大革命时撤销。——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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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富凯回答说：“陛下，陛下的银箱是空的。但是红衣主教大人会借给陛
下一些。”如果用现在的方式计算，马扎然是个拥有近两亿法郎的富翁。好
些回忆录写道，他积聚部分财富所使用的手段与他的威严崇高的地位相比显
得过于低下。这些回忆录记述他和船主平分他们搞海盗活动得来的利润。这
一点并没有得到证明，但是荷兰人对此怀疑。他们对黎世留红衣主教并没有
这种怀疑。
据说，马扎然弥留之际顾虑重重，踌躇再三，他虽然表面很有胆量，但
是内心至少为自己的财富忐忑不安。他把全部财产赠给国王，认为国王会如
数归还。他想得一点不错。三天以后，国王把赠与书退还他。他终于死去（1661
年3月9日）。似乎只有国王对他表示哀悼，因为这个君主这时已经学会隐
藏真实感情。统治国家这付重担开始压在国王肩上。他急于治国理政。与此
同时，他又想对那个使他得以登位的死亡事件显得悲伤之至。
路易和宫廷为马扎然带孝服丧。这对死者说来，并非一般的荣誉。亨利
①
四世曾经给予加布里埃尔·德斯特雷这种荣誉。
本书作者不拟在此探讨马扎然红衣主教是否伟大的首相。这应由他的所
作所为予以说明；由子孙后代作出评断。凡夫俗子有时设想：治理帝国取得
成就的人总是足智多谋，神奇惊人，天才超凡，近乎神明。造就政治家的，
决不是超凡出众的洞察力，而是他们的性格。人们纵然缺乏良知，但几乎全
都同样关心自身利益。对这一问题的了解，一个亚姆斯特丹或者伯尔尼的市
② ① ②
民与塞让 、格齐梅纳 、白金汉、黎世留或马扎然等人相比，并无高下之分。
我们的行为和着手的事业，只取决于我们的灵魂的素质，而我们的成功则系
于我们的命运。
③ ④
譬如象教皇亚历山大六世 或者他的儿子波贾 那样的天才，假如要攻占
拉罗歇尔，就会把该城主要首领邀请到他营帐中，在进行神圣的宣誓时，把
他们全部清除。马扎然采用争取和分化市民的办法，两三年之后可能进入这
座城市。唐·路易斯不会去冒险做这件事。黎世留摹仿亚历山大，在海上修
筑一道堤坝，以征服者的姿态进入拉罗歇尔。然而一股来势凶猛的海潮、或
者英国方面稍微多使出的一把劲解救了拉罗歇尔，使黎世留被人视为轻率鲁
莽之徒。
可以根据一些人的举动作为来对他们进行评断。可以肯定：黎世留的灵
魂显出高傲并有报复性；马扎然则审慎、灵活、贪财。要了解一个首相的才
智高低，必须经常听其言，读其书。在政治家中间，经常发生每天在近幸内
宠当中看得见的那些事，即：才智卓越之士遭到失败，而更有耐心，刚强灵
活，始终坚持的人却能成功。
我们读马扎然的书信和雷斯红衣主教的回忆录，便不难看出雷斯天才更
高。然而马扎然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雷斯却被人制服。总之，要成为权高
① 为法国国王亨利第四的女宠，生于1573 年，卒于1599 年。——译者
② 塞让为罗马皇帝提比略 （公元前42 年—公元后37 年）的大臣及宠信，后因阴谋篡夺提比略的帝位被提
比略绞死。——译者
① 格齐梅纳，西班牙红衣主教，生于1436 年，卒于1517 年。——译者
② 白金汉（1592—1628 年），英国大臣，为英国国王詹姆士一世及查理一世的宠信。——译者
③ 亚历山大六世，1431—1503 年任教皇。——译者
④ 波贾 （1475—1507），教皇亚历山大六世的私生子，以能干、狡猾、残忍著名。——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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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大的首相，往往只需要平庸的才能、健全的判断力和运气即可；而要当好
首相，却需要对公众利益的热爱成为压倒一切的热烈愿望，这一点是千真万
确的。伟大的政治家是在身后留下有益于祖国的巨大功绩的丰碑的人。
马扎然使法国获得亚尔萨斯，这是使他永垂不朽的丰碑。正当举国上下
受人煽动，起来激烈反对他的时候，他把这个省份给予法国。由于奇怪的命
运，马扎然在法国任职期间受迫害时，比他在专制大极在握，国家安定平静
时，为这个国家做的好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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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路易十四亲政 他强迫西班牙的奥地利
家族支系处处让他居先 他强迫罗马教
廷对他赔礼道歉 他购买敦刻尔克 他
援助德意志皇帝、葡萄牙、三级会议，并
使自己的王国繁荣昌盛，令人生畏
马扎然临终时，法国宫廷中幻想和阴谋之多，前所未有。自以为艳容丽
色的女人相信自己能够左右一个二十二岁，因受爱情诱惑甚至甘心要把王位
献给情妇的君主。年轻的内宠近幸认为可以恢复他们过去对国家的统治。每
个大臣都希望成为首揆。他们之中没有人料到，在远离朝政的环境中抚育成
人的国王竟敢肩负国政重担。马扎然曾经尽其可能延长这位君主的童稚期。
他教育君主的时间很短，而且也仅仅因为君主自己想受教育。
大家远未料到会受这位君主的统治，以致在所有曾经和首相共事的人中
间，竟然没有人问过国王何时想听取他们汇报。他们问路易十四：“我们今
后有事找谁？”国王回答说：“找我。”他坚韧不拔，大家更是十分惊奇。
不久以前，他衡量过自己的力量，并且暗地试过自己的才能，以便统治国家。
他一旦下定决心，就坚持到底，直至生命最后一刻。他规定每个大臣的职权
范围，责成他们定期汇报，不得略漏。他对他们予以信任，大臣们需有这种
信任才能使他们掌理的部门有威信。国王对大臣进行监督，以防他们滥用君
主的信任。
莫特维尔夫人叙述说，当时被认为亲理国政的英国国王查理二世的声
誉，激发了路易十四的竞争心。如果情况属实，则路易十四远远超过他的对
手。人们最初对查理的赞颂之词，路易十四一生都当之无愧。
路易十四从整顿多年惨遭破坏，因而紊乱不堪的国家财政着手。国库恢
复井井有条，军队纪律整饬一新。阔绰豪华以及端庄礼仪使宫廷更加美化。
甚至娱乐消遣也生辉放采。所有技艺都受到提倡鼓励，并为国王和法国光耀
门楣。
国王的私人生活，以及政务的处理，将另章专门记叙，此处不拟描述。
只需说这一点就已足够：伟人亨利去世后，他的百姓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国
王，他们憎恶首相统治的王国。现在，百姓看见路易十四二十二岁就已着手
进行亨利四世五十岁时才做的事，真是不胜钦佩，信心百倍。如果亨利四世
任用首相，他就会垮台。因为对某个个人的仇恨，会使很多势力极为强大的
乱党死灰复燃。路易十三如果没有首相，这位体弱多病，因而意志薄弱的君
主，就会不堪国政的重压。路易十四则有无首相都不会冒任何风险。过去乱
党的残余已经全部清除。法国现在只有君主和臣民。他首先表示，他有志于
追求各种荣誉。他要在国外受人尊敬，在国内实行绝对统治。
欧洲过去的国王都认为他们之间完全平等。这非常自然。但是，法国历
代国王却一直要求取得他们的种族和国王因其古老而应得的居先权。他们之
所以向德意志皇帝作过让步，乃是因为人们几乎没有足够勇气来推翻长期存
在的风习。德意志共和国的首脑，虽然是选任的君主，本身也并不强大，但
是，由于具有古罗马皇帝和查理曼大帝的继承人这些称号，倒享有对于欧洲
其他君主的居先权而无人反对。德国首相府甚至不把其他国王当成君主。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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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法国曾经创建过真正的西方帝国，在德国只不过残留这个帝国的称号，因
此，法国历代国王就可以向德意志皇帝争夺居先权。他们不仅具有继承的王
位对选举产生的爵禄高位的优越性，而且还具有辈辈代代始终出身于统治一
个庞大君主国家的君主家族的这种优势。法国国王的统治地位，在全世界所
有今天拥有王位的家族崛起前数百年，就已确立。他们至少要走在欧洲其他
强国前面。“笃信基督教的国王”这个称号被援引来替他们辩护。西班牙有
些国王则用“天主教国王”的称号来和他们对抗。自从卡尔五世在马德里囚
禁过一个法国国王以来，西班牙更加矜骄自满，远不会让出这个地位。英国
人和瑞典人虽然无法援用这些别号中的任何一个，但对法国人这种优越地位
也尽可能不予承认。
过去曾经在罗马对这些要求进行过讨论。历届教皇由于颁布谕旨，封赠
邦土，更加认为自己有权在各国君主之间决定地位高下。在罗马这个宫廷里，
一切都按礼仪行事。它是对这些徒有伟大之名的虚荣事物进行审理裁决的法
庭。当法国比西班牙强大时，法国在罗马教廷始终占有优势。但是，自从卡
尔五世统治西班牙以来，西班牙决不放过任何一个与人平起平坐的机会。争
论长期悬而未决。在宗教行列中，多走一步或少走一步，椅子放在圣坛附近，
还是面对讲道的人，都意味着胜利，并且可以确定得到这种优越地位的资格。
正如个人之间的决斗狂热一样，当时在国王之间，在这件事上，荣誉攸关问
题方面的奇思幻想也达到无以覆加的程度。
（1661年）法国大使德斯特拉德伯爵和西班牙大使瓦特维尔男爵，在瑞
典驻伦敦大使馆的大门口为了谁先走这个问题发生争执。这个西班牙人比这
个法国人更加富有，随员更多，因而把英国的地痞拉拢了过去。他先教人杀
死法国四轮马车的马，接着又把埃斯特拉德伯爵的随从人员殴伤驱散。西班
牙人就这样刀剑出鞘，招摇过市，俨然凯旋归来。
路易十四获悉这一侮辱后，召回法国驻马德里大使，并下令把西班牙驻
法大使驱逐出境，中断还在佛兰德尔进行的法、西两国国界谈判，并派人告
知他的岳父菲利浦四世，如果他不承认法国王权的优越地位，如果他不郑重
赔礼道歉，弥补这一侮辱，以满足法国的要求，战端就将重启。菲利浦四世
不愿为了大使的居先权而把自己的国家再次投入战争深渊。他派遣菲昂特斯
伯爵前往枫丹白露，当着各国驻法公使的面，向法国宣布 （1662年3月24
日）：“西班牙公使今后将不再和法国公使竞争。”这个举动并不足以明确
承认法国国王的优越地位，但却足以说明，西班牙的确承认自身弱小。这个
骄傲如故的宫廷长期对它蒙受的耻辱愤懑不平。后来西班牙好几位首相都曾
经重申他们过去的要求，并在内伊梅根谈判中获得平等地位。但是，路易十
四当时坚定不移，显示他何等可畏，因而获得在欧洲的真正优越地位。
这件小事发生后，路易十四的威势是如此之大，以至这件事甫告结束，
他又在另一个与他的荣誉并无多大关系的场合更加显示他的威势。年轻的法
国人在意大利长期进行对西班牙的战争，已经给予审慎周全而又妒忌心重的
意大利人一个迅猛急躁的民族的印象。意大利人把大量涌入意大利的各个民
族都视为蛮族，把法国人则看成比其他蛮族更加快活，但更加危险的蛮族，
因为法国人把娱乐和轻蔑，把放荡和侮辱合为一体，带到所有家庭之中。意
大利各地，特别在罗马，人们都对他们心存恐惧。
法国驻教廷大使克雷基公爵的倨傲使罗马人十分愤慨。他的仆从把主人
的缺点发展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他们同以攻击巴黎夜间警卫人员为荣的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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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一样，放荡不羁，胡作非为。
克雷基公爵的几个仆从竟敢执械袭击科西嘉的警卫班。这是维护司法判
决执行的教皇卫队。科西嘉人的这个团体整个受到冒犯。它在仇恨克雷基公
爵的教皇亚历山大七世的兄弟多·马里奥·齐吉暗中嗾使之下，武装包围法
国大使住宅（1662年8月20日）。他们开枪射击大使夫人的四轮马车。当
时大使夫人正乘这辆马车返回官邸。她的一名青年侍从中弹身死，另外几名
仆从受伤。克雷基公爵自罗马出走，指控教皇的亲戚和教皇本人支持这一谋
杀事件。教皇深信，和法国人打交道，只需敷衍拖延，法国人就会把一切都
忘得干干净净，因此尽量迟迟不予赔偿。四个月后，他下令吊死一个科西嘉
人和一个暴徒。他还命令一个有批准这次凶杀之嫌的总督离开罗马。但是，
当他获悉法国国王扬言要派兵包围罗马，并已派兵进入意大利，已经任命普
莱西—普拉斯兰为入侵部队司令时，万分惊恐。这个事件已经演变为国与国
之间的争端，法国国王要使他的国家受人尊敬。教皇在进行对方要求的赔礼
道歉之前，恳请全体天主教君主从中调解。他竭力唆使他们反对路易十四。
但当时形势对教皇不利：德意志帝国正遭到土耳其人进攻；西班牙在一场对
葡战争中很不顺利，无法脱身。
罗马教廷只不过激怒了一下法国国王，并没有给他丝毫危害。普罗旺斯
高等法院下令传讯教皇，并没收阿维尼翁伯爵领地。如果在别的时期，这些
侮辱必然招致罗马方面革除教门的惩罚。但是，这种惩罚当时已经变成破损
可笑的武器。教皇不得不屈服。他被迫把他的亲兄弟流放出罗马，派遣他的
侄儿齐吉红衣主教以教皇特派代表的身份向法国赔礼道歉，解散科西嘉卫
队。他还被迫在罗马城内修建一座金字塔，塔上载有关于这次侮辱行动和道
歉的文字。齐吉红衣主教是第一个奉派求饶的罗马教廷特使。以前，教皇特
使都是前来宣布法律和征收什一税的。法国国王并不坚持要求用历时短暂的
礼仪或者同样不能经久的碑塔来纠正这次侮辱 （因为他允许几年以后拆毁这
一金字塔。）但是，他迫使罗马教廷答应把卡斯特罗和龙奇利奥纳归还帕玛
① ②
公爵 ，赔偿莫德内公爵对科马基奥拥有的权利所受的损失。这样，他就从
一次受辱之中得到作为意大利各个诸侯的保护者的这一牢固的荣誉。
法国国王在维护他的尊严的同时，并没有忘记扩大自己的权势。 （1662
年10月27日）由于柯尔伯理财有方，法国国库使国王能以五百万利弗（每
个马克价值二十六利弗十苏）的价格，从英国手中购得敦刻尔克和马迪克。
英国国王查理二世当时挥霍无度，贫困不堪，寡廉鲜耻，出售了英国人用血
汗换来的奖赏。他的财政大臣海德被控怂恿或容忍国王犯下这一意志薄弱造
成的过错，之后，就被英国国会放逐。英国国会经常因国王亲信有过错，而
加以惩处，有时甚至对国王进行审判。
（1663年）路易十四调集三万人从陆、海两面加强敦刻尔克的防务。城
市与城堡之间挖掘了一个可停泊战舰三十艘的船坞。英国人刚出售了这座城
市，就对这座城市惧怕起来。
（1663年8月30日）不久以后，法国国王强迫洛林公爵把马尔萨尔要
塞交给他。这个不幸的查理四世，虽然是个相当杰出的武士，但却是个软弱
无能、反覆无常、轻率冒失的诸侯。他刚刚缔结了一项条约，条约规定，在
① 帕玛公爵（1630—1694）意大利诸侯。——译者
② 莫德内公爵 （1608—1670）意大利诸侯。——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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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后把洛林交给法国，其交换条件是：法国国王准许他在他行将放弃的邦
内征税一百万利佛；洛林血亲亲王将被尊为法国血亲亲王。巴黎高等法院对
这项条约进行了审查，但是徒劳无益，其结果只不过是，再次引起洛林公爵
反覆无常。这位公爵后来交出马尔萨尔，再度得到法国国王宽恕，非常高兴。
路易十四甚至在和平时期也扩展疆土，并且战备不懈，巩固边防，整饬
军纪，增加兵员，并且经常阅兵。
当时欧洲对土耳其人十分惧怕。土耳其人同时向德意志皇帝和威尼斯进
攻。自从弗朗索瓦一世以来，法国历代国王一直采取与土耳其结盟的政策，
其目的不仅在于获得贸易利益，还在于防止奥地利家族过分占优势。然而，
一个笃信基督教的国王却无法拒绝援救处境岌岌可危的德意志帝国皇帝。此
外，法国的利益只在于让土耳其使匈牙利感到惴惴不安，而不在于匈牙利遭
到土耳其人侵略。最后，根据法国与德意志帝国签订的各项条约，法国国王
有义务采取这一光荣行动。他于是派遣六千人去匈牙利。这支军队由科利尼
伯爵指挥。这位伯爵是从前在我国内战中名闻遐迩的那个科利尼的家族的硕
果仅存者。他或许应该享有和这位海军将军因作战英勇、行端德美而享有的
同等盛誉。友谊已经使伯爵和大孔代两人紧密结合。过去马扎然红衣主教提
出的种种许诺都无法诱使他出卖朋友。伯爵率领法国贵族的精华，其中包括
年轻的拉弗亚德，开赴匈牙利。拉弗亚德是个胆大有为、渴求荣誉和财富的
①
青年（1664年）。这些法国人开往匈牙利，在蒙特古古利将军 的指挥下作
战。当时蒙特古古利正顶住土耳其首相基乌帕利或库普罗格利的进攻。他后
来为反对法国尽力，因而抵消了蒂雷纳的声望。土耳其人和德意志皇帝的军
队在拉布河岸的圣哥大展开大战。法国人在这场大战中英勇善战，创造奇迹。
德国人虽然并不喜欢这些法国人，却不得不对他们执公正态度。但是许多著
作认为只有法国人才配享有这次胜利的光荣。这种观点，对德国人也有失公
允。
法国国王运用他的威势公开援救德意志皇帝，使法国军队战功彪炳。与
此同时，他施展策略，暗中支持葡萄牙反对西班牙。马扎然红衣主教已经通
过签订比利牛斯条约，正式抛弃葡萄牙人。但是，西班牙已经多次暗中小规
②
模地违反和约。法国人则明目张胆地违反一次。朔姆贝格元帅这个外国人和
③
胡格诺教徒 率领法国士兵四千名进入葡萄牙。他用路易十四的钱来支付他们
的薪饷，但又装着用葡萄牙国王的名义来收买他们。这四千名法国士兵会同
葡萄牙军队在维拉—维西奥萨一战中大获全胜（1665年6月17日）。这次
胜利使布拉冈斯家族的王位得到巩固。这样，路易十四甚至还未兴师征伐，
就已被视为好战喜征、手腕灵活的君主，他甚至还未发动战争，欧洲就已经
对他心存恐惧。
他运用这种灵巧策略，背弃诺言，回避使用他当时拥有的屈指可数的几
艘战船会同荷兰舰队作战。他早在1667年就已和荷兰结盟。这个共和国将近
那时，由于国旗的荣誉这种毫无意义而又稀奇古怪的问题，由于它在印度的
① 蒙特古古利 （1609—1680 年），为奥地利服务的意大利元帅，曾先后为哈布斯堡家族、波兰国王效劳。
——译者
② 朔姆贝格 （1615—1690 年），法国元帅，生于德国海德尔堡，曾先后为奥伦治亲王，法国国王及葡萄牙
国王效劳。——译者
③ 胡格诺教徒，16—18 世纪法国天主教徒对加尔文派教徒的称呼。——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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贸易利益问题，与英国重启战端。英、荷两个海上强国，每年把百余艘战舰
投到海上，互相厮杀，激烈战斗，史无前例，结果却是两败俱伤。路易十四
目睹这种情况，十分高兴。英、荷之间有场海战曾经历时整整三天（1666年
6月11、12、13日）。荷兰人吕泰尔因这次海战而荣获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海
上将士的称誉。他率军直抵英国港口，在离伦敦仅四里之遥处，把英国最好
的军舰付之一炬。他使得荷兰成了海上的胜利者，而在这以前，海洋一直处
于英国的控制之下。当时路易十四在海上的力量还微不足道。
多年来，大西洋一直分由英荷两国统治。只有这两个国家通晓修造和利
用船舶进行贸易和作战的技术。法国在黎世留首相统治时期，曾以海上强国
自居，因为它可以从停泊在它各个港口内的六十艘圆体军舰中抽调将近三十
艘投到海上。其中仅仅一艘就装备大炮七十门。马扎然统治时期，法国从荷
兰人手中购买了当时他们拥有的数量很小的那点军舰。海军官兵、造船工厂、
造船设施全都缺乏。法国国王着手修复海军残余舰艇。他异常勤奋努力，使
法国应有尽有。但是，在1664年，1665年当英国人和荷兰人以将近三百艘
巨型战舰盖满大西洋时，法国还只拥有十五、六艘末等军舰。这些军舰由博
①
福尔用来对付柏伯里 的海盗活动。当荷兰的三级会议催促路易十四把法国舰
队同荷兰舰队并在一起时，布雷斯特港内只有火攻船一艘，调走这只船令人
感到羞愧。但因荷兰三级会议恳求再三，又不得不将其调离。路易十四后来
赶忙抹除了这个耻辱。
（1665年）路易十四派遣陆军给予荷兰联邦以更加必不可少，更加受人
尊敬的援助。他派去法国人六千名保护荷兰联邦，使之免遭蒙斯特主教克里
斯多夫—贝纳德·范加伦的攻击。蒙斯特主教嗜争好战，是联邦不共戴天之
敌，被英国收买来蹂躏荷兰。但是，路易十四使荷兰联邦为这次援助付出高
昂代价。他象保护富商巨贾从而对之索取钱财的有权有势的人物那样对待联
邦。柯尔伯不但使联邦支付法国军队的薪饷，甚至还让联邦负担法国派往英
国同查理二世缔结和约的使团的费用。给人援助从来没有这样勉强违心；受
人援助也从来没有这样毫无谢忱。
法国国王就这样锻炼了军队；在匈牙利、荷兰、葡萄牙培养了新军官；
在罗马备受尊敬，并且得以复仇雪恨，这样他就看不到任何他应对之畏惧的
霸主。英国惨遭瘟疫之害。伦敦被一场大火化为瓦砾，天主教徒蒙不白之冤，
被诬控纵火。查理二世的挥霍无度和长期穷困对他的国政说来，其危害性有
如瘟疫和火灾，而法国却因此在对英关系方面感到安全无虞。德意志皇帝在
对土战争之后，精疲力竭，现在几乎尚未恢复元气。西班牙国王生命垂危，
奄奄一息。他那个君主国家和他本人同样孱弱。凡此种种都使路易十四成为
独一无二、令人生畏的强大人物。他年轻、富有。臣民为他尽力效劳；对他
盲目服从。他情急意迫，急欲名扬四海并征服全球。
① 柏伯里（Barbarie），泛指埃及以西的北非洲，包括摩洛哥，阿尔及利亚、突尼斯。关于该地沿岸的海盗，
请参阅本书第29 章。——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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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征服佛兰德尔
谋取佛兰德尔的时机不久就出现在寻求这一时机的法国国王面前。他的
岳父菲利浦四世去世 （1665）。菲利浦的元配路易十三的姊妹生了玛丽—泰
蕾丝公主，公主嫁给她的表兄弟路易十四。由于这件婚姻，西班牙君主国终
于落到它的宿敌波旁家族手中。菲利浦和他的第二个妻子奥地利的玛丽—安
娜结婚后，生了查理二世。查理二世是王位继承人，幼年体弱多病。他兄弟
三人，两人夭亡，只剩下他一人。路易十四声称，佛兰德尔、布拉邦特和弗
朗什—孔泰等西班牙省份，根据它们的法律解释，都应该归他妻子所有，尽
管他的妻子曾经宣布放弃这些权利。如果国王之间的诉讼案能够由对此秉公
行事的法庭根据国际法判决，路易十四能否胜诉，大有疑问。
路易十四要枢密院和一些神学家审查他在这方面的权利。神学家们认
①
为，他的这些权利无可争议。但是，枢密院和菲利浦的遗孀的忏悔师却觉得
这些权利毫无根据。菲利浦的遗孀也有无法驳倒的理由，即卡尔五世制订的
法律对此有明文规定。然而，卡尔五世的法律法国宫廷从不遵守。
法国国王的枢密院的借口之一是，法国王后应得的嫁妆五十万埃居分文
未付。但是，人们却已忘记，亨利四世的女儿的嫁妆也同样如此。法国和西
班牙先是大打笔墨官司。银行家进行的计算和律师列举的理由在官方文书
中，都摆了出来。但是只有国家利益这个理由，人们才听得入耳。这个理由
却是非同一般。路易十四行将进攻一个他本应理所当然加以保护的孩子，因
为他娶了这个孩子的姊妹。他怎能相信，被人视为奥地利家族首领的德意志
皇帝利奥波德，会听任他压迫这个家族，并在佛兰德尔扩张疆土呢？谁会相
信，德意志皇帝和法国国王已经存心瓜分从这个西班牙国王、年轻的奥地利
①
的查理那里缴获的战利品呢？在托尔西侯爵的回忆录中，这个令人伤心的真
相确有蛛丝马迹可寻。但是，对这些蛛丝马迹很少有人加以剖析。时间终于
使这个秘密真相大白。它证明：在国王之间，强者的方便和权利，取代了正
义公道，特别当这种正义公道显得可疑时，情况更是如此。
西班牙国王查理二世的弟兄全都死去。查理自己也体弱多病。路易十四
和利奥波德在查理孩提时代，就已经缔结了一项瓜分条约，这条约和他们在
查理死后就着手缔结的条约大同小异。根据这项目前保存于罗浮宫的条约，
利奥波德应让路易十四拥有佛兰德尔，其条件为，一俟查理死去，西班牙就
转入德意志皇帝的统治之下。谈成这笔奇怪的交易是否花了金钱，条约本身
未加说明。在为数如此之多的条约中，这个主要的条款通常都秘而不宣。
利奥波德刚签署了这个外交文书就后悔起来。他要求至少做到：不让任
何宫廷了解这一条约的内容；不按照惯例制成副本；应当存留的唯一的一份
条约收藏在一只小金属箱内，一把钥匙由德意志帝国皇帝保存，另一把存放
法国国王处。箱子则交给佛罗伦萨大公保存。德意志皇帝为此把箱子交到法
国驻维也纳大使手里。法国国王派遣十六名侍卫去维也纳城边护送运送这只
箱子的信使，因他怕皇帝会改变主意，派人中途拦劫信使。箱子被运到凡尔
① 指耶稣会教士尼塔尔 （Nithard ），此人对菲利浦的遗孀影响极大。——译者
① 托尔西 （1665—1746 年），法国外交家，曾参加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前法国与德、西等国的各次谈判及
乌得勒支和谈。——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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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而不是佛罗伦萨。这件事就令人怀疑利奥波德已经接受钱财，既然他不
敢为此事抱怨叫苦。
德意志皇帝听任西班牙国王受人掠夺的情况是这样。
法国国王向佛兰德尔进军，稳操胜券。他一如既往，仗势多于讲理（1667
年）。他亲自率领三万五千人马。另一支八千人的部队被派往敦刻尔克。第
三支四千人的部队派往卢森堡。蒂雷纳在国王麾下指挥这支大军。柯尔伯已
使国库财源倍增，可供作战开支。新任国防大臣卢瓦已经进行大规模战备。
各类仓库、兵站布设边境沿线上。卢瓦第一个提出这种有益的办法。由于过
去国家十分衰弱，以至在这以前用兵站提供军队给养的办法还难以付诸实
施。无论国王要包围什么地方，无论他下令军队向哪里进攻，各类救授物资
早已齐备，军队宿营地点早已标好，行军路线早已确定。国防大臣为人坚定
严峻，军纪日益严明。军纪严明又使全体军官严守岗位，克尽厥职。军队的
偶像——年轻的国王——亲临部队，使这种艰巨的职责变得容易而珍贵。从
那时起，军人的衔级开始成为一种权利，大大优于家庭出身。受人重视的是
劳绩战功，而不是祖宗门第。这种情况过去几乎从未有过。出身微贱的军官
因而大受鼓舞，而出身高贵的军官也并不因此而叫苦抱怨。自从枪骑兵被认
为无用以来，战争的重担就落在步兵肩上。步兵分享骑兵获得的奖赏。政府
的新准则激起新的勇气。
国王置身于一位统帅和一位首相之间。他们同样精明能干，彼此猜疑妒
忌，但是为国王效劳却更加勤勉忠诚。国王率领欧洲最精锐之师，后来又与
葡萄牙结成联盟。他以这种种优越条件，进攻一个已遭毁灭和分裂的王国的
一个设防很差的省份。而和他打交道的，只是他的岳母——一个弱小的、受
一个耶稣会教士操纵的女人。她的政府受人轻蔑，极为不幸，使西班牙君主
国毫无防务可言。西班牙缺乏的，法国无不具备。
当时攻城的技术不象今天这样完善，因为那时巩固城防和坚守要塞的技
术更被人忽视。西［班牙］属佛兰德尔边境，几乎既无防御工事，又无守备
部队。
路易十四只需在边境出现，边境城市就纷纷落入法国手中。他进入夏勒
鲁瓦如同进入巴黎一样 （1667年6月）。阿特、图尔内于两天内相继攻克。
菲尔纳、阿尔芒蒂埃尔和库特雷等城市坚持的时间也不稍长。路易十四走下
杜埃城下的战壕中。这个城市于次日投降（1667年7月6日）。里尔是这些
地方最繁荣的城市，有守军六千人，是唯一设防强固的城市，于围城九天之
后投降 （8月27日）。西班牙用于抵抗这支胜利之师的只有八千人。此外，
这支八千人的小军队的后卫，被后来成为克雷基元帅的侯爵粉碎 （8月 31
日）。西班牙的残余卫队藏在布鲁塞尔和蒙斯城下，法国国王因此不战而胜。
这次战役进行期间，国家十分富足，胜利取得轻而易举，作战好象是宫
廷旅行。军纪不断加强之时，佳肴美酒、豪华奢侈、娱乐消遣都传入军队。
军官完成任务更加准确及时、使用的器材装备更加精良讲究。蒂雷纳元帅作
战时，军中长期以来只有铁制盘碟。千米埃尔元帅于1657年包围阿拉斯时，
第一个在战壕中由人用银制餐具侍膳。他还使士兵在战斗中吃到炖肉和甜
食。在1667年的这次战役中，年轻的国王喜欢阔绰。他在作战疲惫和辛劳时，
大事炫耀宫廷的阔绰豪华。于是大家都在佳肴美馔、衣著穿戴以及车马随从
等方面自炫豪华奢侈，大方雅致。这种豪奢之风既确切标志大国富有，也往
往导致小国衰败。然而这个时代的豪华奢侈，与后来人们见到的相比，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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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国王和将军、大臣都骑马前往参加军队聚会。而今天
没有一个骑兵军官或将官的秘书不是乘坐装有玻璃和弹簧的驿站马车作这样
的旅行。这种旅行比当时在巴黎从一个地区到另一个地区去访问亲友还方便
安全得多。
军官生活的讲究当时并不妨碍他们头顶钢盔、身披铠甲在战壕中作战。
国王以身作则。他也这样装束，来到杜埃和里尔城下的战壕。这种明智的做
法，使不止一个大人物得以保全性命。但是后来一些并不壮实，很有才能，
也很娇弱的青年却对这种作法过分轻视忽略。他们似乎惧怕疲劳甚于惧怕危
险。
法军攻城略地这样迅速，使布鲁塞尔全城人心惶惶。市民把家俱衣物搬
往安特卫普。攻占佛兰德尔将成为一次战役的成果。当时法国国王只缺乏足
够的军队，用来防卫准备向他开门投降的要塞。卢瓦向国王进言献策，劝他
在已经攻下的城市中布署大量守备部队，并修筑防御工事。在十七世纪为了
为路易十四效劳而涌现的伟大人物和天才之一的沃邦被责成修建这些防御工
事。他按照新法修建。这种方法今天已经成为优秀工程师遵循的准则。要塞
上除了几乎与田野平齐的工事之外，再也看不见别的保护物，这使人们都感
到惊奇。高大雄伟、外观吓人的防御工事，更有遭受炮兵轰击之险。沃邦愈
使这种工事贴近地面，这种工事就愈无被攻占之虞。他根据这些原则修筑里
尔的城堡（1668年）。法国过去从来没有把管理城市与管理堡垒分开。开创
这种分管的先例对沃邦有利。他担任一座城堡的首任要塞司令。大家还能看
到，在罗浮宫的画廊里展出的模型图中的第一幅，就是里尔的防御工事的模
型图。
法国国王匆匆忙忙赶来，享受百姓的欢呼，宠臣和情妇的顶礼膜拜以及
他在宫廷中举行的欢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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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征服弗朗什—孔泰 亚琛和约
1668年隆冬一月，圣日尔曼正沉浸于欢娱之中。这时，一个景象使人十
①
分惊异：到处行军急迫。在三主教辖区 内通往香巴尼的大道上，部队往返络
绎不绝。炮兵运输车、四轮军火运输车，以种种借口，在香巴尼通往勃艮第
的大路上停下。法国这部分地区车马来往频繁，其原因却无人得知。外国人
出于利害，近幸内宠出于好奇，绞尽脑汁，纷纷猜测。德国惊惶不安起来。
这种种准备工作和异乎寻常的行军，没有人了解其目的何在。路易十四这次
行动的秘密比任何一次阴谋活动都保守得更严。最后，法国国王于2月2日
偕同大孔代的儿子、年轻的昂吉安公爵以及几个近幸内宠离开圣日尔曼。其
他军官正在军队的集结地点。国王星夜兼程、策马前进，最后抵达第戎。二
十万大军从二十条不同的道路前来集中，同日在弗朗什—孔泰会合，离贝桑
松只有几里之遥。为首的是大孔代。他的主要副将是他的朋友、后来成为卢
②
森堡公爵的蒙莫朗西—布特维尔 。这个朋友无论孔代运道好坏，处境顺逆，
都对他忠诚不移。卢森堡在作战技术方面是大孔代的弟子。他因为屡立战功，
以致国王虽然对他并不宠信，却也不得不加以任用。
一些秘密的谋算促成这次无人料到的行动。孔代亲王妒忌蒂雷纳的荣
誉，卢瓦妒忌他深得国王宠信。孔代作为英雄对他妒忌；卢瓦则作为大臣对
他妒忌。这位在与弗朗什—孔泰毗邻的勃艮第任总督职务的孔代亲王打算秋
末占领弗朗什—孔泰，所用时间比去夏蒂雷纳攻占法属佛兰德尔为少。他把
这个计划首先告诉卢瓦，得到热烈赞同。孔代这样做，其目的在于排挤蒂雷
纳，使之无用武之地，并同时为国君效劳。
这个省份当时钱财匮乏，但土地肥沃，人口众多，长四十里、宽二十里，
①
被称为“弗朗什”，名不虚传，的确如此。西班牙历代国王与其说是这个省
份的主人，毋宁说是它的保护者。这个地方虽然隶属佛兰德尔政府，但很少
依靠它。弗朗什—孔泰的高等法院和总督分管并互相争夺这个地方的全部行
政权。百姓享有很大的特权。这些特权始终受到马德里宫廷的尊重。马德里
宫廷小心翼翼地对待这个酷爱自身权利并与法国邻接的省份。贝桑松本身象
德意志帝国直辖城市那样自治。百姓从来没有受过比这更加温和的治理，也
没有象这样忠于自己的君主。他们对奥地利家族的热爱保持达两代人之久。
但是，归根到底，这种热爱是对他们自身自由的热爱。总而言之，弗朗什—
孔泰是个幸福的，但却又是贫困的地方。既然它类似共和国，因此就有党有
②
派。不管珀利松 的说法如何，人们并不仅限于使用武力。
首先用请客送礼、封官许愿的办法争取了几个公民，也从让·德·瓦特
维尔修道院长方面得到赞助。这位院长的兄弟就是那个曾在伦敦侮辱法国大
① 三主教辖区 （Trois-Evêchés），法国的旧行政区，位于洛林领地内，由凡尔登、梅斯和图尔三城市组成，
并不隶属于洛林公爵。亨利二世从西班牙国王查理五世手中夺取（1552 年），1648 年才开始被承认为法国
领土。——译者
② 法国元帅 （1628—1695），曾在卡塞尔、圣德尼、佛勒吕、施泰因刻尔克及内尔温德等战役中获胜。—
—译者
① “弗朗什”，Franche，法文原义为“沃土”。——译者
② 珀利松 （1624—1693 年）法国作家，得路易十四宠信，成为国王史官，著有《法兰西学院史》等书。—
—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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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从而使西班牙的奥地利家族支系蒙羞受辱的那个人。这个以前当过军官，
接着是查尔特勒修会的修士，之后长期在土耳其皈依伊斯兰教、最后成为天
主教教士的修道院院长，曾经得到过担任长老和其他有俸圣职的许诺。收买
几个行政官吏和军官花费代价不大。最后甚至还买通了总督伊埃纳侯爵。这
位侯爵变得非常容易通融，以至战后他在法国公开接受了一份优厚的养老金
和副将军衔。这些密谋活动刚刚开始，就得到二十万人支持。这个省的首邑
贝桑松被孔代亲王包围。卢森堡则奔袭萨兰。次日，贝桑松和萨兰投降。前
一城市仅以敌方保存该城异常尊重的耶稣裹尸布作为投降条件。这个要求很
容易就得到同意。这时法国国王已抵第戎。卢瓦已经驰往边境，指导所有这
些事务的进展。他前来禀奏国王这两个城市已经包围并被攻克。国王立即前
来向命运显示他的威势，命运就为他安排了一切。
他亲自前往包围多尔。这个要塞以强固著称，由蒙特勒韦尔公爵担任要
塞司令。这是个刚强大胆的人物，他因为精神高尚而忠于他憎恨的西班牙和
他轻蔑的高等法院。为他守城的只不过四百名士兵和城里的市民。但是他敢
于英勇自卫。法军的攻城壕没有按照常规挖得十分深。刚刚挖好，一群青年
志愿兵就紧跟国王在壕中奔往进攻敌方的堡壕外护墙，并加以占领。孔代亲
王因年长而且经验丰富，因此勇敢沉着，他及时派人来支援他们，并和他们
同担风险，以便使他们脱离险境。这位亲王同他的儿子寸步不离，然后就好
象一个谋求飞黄腾达的军官那样，来向国王汇报作战经过。国王在大本营中
表现出的，与其说是君主在宫廷中的威严，不如说是不必要的热情冲动。圣
日尔曼的全部礼节仪式在军中仍然严格遵行。他每晚就寝之前，循例接见宠
臣、将帅的请安；他照常授予出入国王住室的特权，在军营有他自己的接见
室。他要他的将官，副官与他同席用膳，这样才使国王的排场阔气稍有减少。
弗朗索瓦一世和亨利四世主动寻找种种危险，他们那种暴烈易怒而又英勇无
畏的气质，路易十四在艰苦的战斗中丝毫都没有。他仅满足于不怕这种种危
险，以及激励大家为他斗志昂扬地冲锋陷阵。他在离开圣日尔曼十二天后，
即多尔被围四天后 （1665年2月14日），进入该城。最后，不到三周，整
个弗朗什—孔泰向他投降。西班牙枢密院对该邦几乎不战而降，感到十分惊
讶和愤怒。它致函该城总督说：“法国国王本可派遣其仆从来占领该邦，而
不必御驾亲征。”
法国国王这样行时走运，野心勃勃，以至惊醒无精打采，昏昏欲睡的欧
洲。德意志帝国开始多方活动，德意志皇帝则开始征募军队。弗朗什—孔泰
的瑞士邻居除本身的自由之外别无长物，竟为其自由不寒而栗起来。佛兰德
尔的剩余部分可能在明春遭到入侵。那些一向以与法国人交友为首要任务的
荷兰人，此时对以法国人为邻也胆战心惊。西班牙人于是向这些荷兰人求援，
事实上，他们的确受到这个从前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个受人轻蔑、桀傲不驯
的小国的保护。
荷兰当时处在约翰·德，维特的统治之下，约翰·德·维特从二十八岁
起就被选为首相。这是个既兼爱国家自由和个人威势的人物。他遵从他那个
共和国的俭朴有节的生活方式，只有男女仆役各一。在欧洲的谈判中，他的
名字列入最强大的国王的名字之中，这时他却步行到海牙。这是个孜孜不倦、
有条不紊、足智多谋、精于事务的人；一个卓越的公民；一个手段高明的策
略家，但是后来却十分不幸。
他曾经和英国驻海牙大使坦普尔骑士结成两个大臣之间罕有的友谊。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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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尔是个哲学家，集文学与商务于一身，而且为人正直，尽管伯内特主教指
责他为无神论者。他生而具有明智的共和主义者的天才。他爱荷兰象爱自己
的祖国那样，因为这是个自由国家，他和首相同样珍视这种自由。这两个公
民联合瑞典大使多纳，共同遏止法国国王推进。
事态迅速发展，是这个多事之秋的重要标志。被人称为法属佛兰德尔的
这块地方于三个月内被占；弗朗什—孔泰在三周内攻克。荷、英、瑞 （士）
条约旨在保持欧洲的均势和遏止路易十四的野心，于五天之内被提出并签
订。德意志皇帝的枢密院却不敢参与这一密谋。它受到为掠夺年轻的西班牙
国王而同法国国王签订的密约的约束。他暗中怂恿英国、瑞典以及荷兰等国
联合起来，但他没有采取任何公开行动。
路易十四对象荷兰这样的蕞尔小国竟敢遏止他的胜利推进，谋求在国王
之间进行仲裁，十分愤慨；对这个国家能这样做，尤其恼怒。联省的这个举
动，对他说来，乃是奇耻大辱，这个耻辱，他必须对之忍气吞声，并且从那
时起，就反复思考进行报复。
路易十四不管怎样野心勃勃、力强势盛、激愤恼怒，他还是使即将从欧
洲四面八方兴起的风暴转向他方。他亲自提出缔结和约。法国和西班牙把亚
①
琛选作谈判地点；把新任教皇克莱门九世罗斯皮利奥西选为调解人。
罗马宫廷为了用表面受到的尊重来掩饰自己的虚弱，千方百计追求充当
国王之间的调解人的荣誉。这种荣誉，在缔结比利牛斯条约时，它没有得到，
在签订亚琛和约时，它至少似乎得到了。一位教廷使节被派参加这次和会，
在有名无实的全权代表之间充当有名无实的仲裁者。荷兰人酷爱荣誉，丝毫
不愿让人同他们分享他们已经开创的事业的光荣。事实上，一切都通过他们
的大使范博伊宁格斡旋，在圣日尔曼进行磋商。他秘密地让人把谈判双方达
成的协议被送到亚琛，由出席和会的各国首相举行盛大庄严仪式正式签署。
三十年前谁能说一个荷兰的市民能够迫使法国和西班牙接受他的调解呢？
范博伊宁这位亚姆斯特丹的副市长，兼有法国人的活泼和西班牙人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