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通信-作者:伏尔泰

哲学通信

(6)

您知道在极为动人的悲剧《威尼斯的摩尔人》H里,有个丈夫在台 上扼杀他的妻子,当可怜的妇人被扼杀的时候,她还大声地叫着她是死 得极冤枉的。您也不会不知道在《哈姆雷特》中的那些掘墓人吧,在 掘墓穴的时候还饮着酒,唱着小调,对他们偶尔见到的骷髅,开着适合
^洛泼.德■维加(1562—1635年),西班牙诗人。
x原名:A Moor of Venice,是莎士比亚写的悲剧(1604年),就是《奥赛罗》 (Othello)。
他们那一行业的玩笑。但将会使您觉得惊异的,是人们就在査理二世 在位的时候摹拟这些胡闹的言行,而查理二世朝代正是提倡礼仪和艺术 的黄金时代。
奥特韦,在他的《被救的威尼斯》中,把安东尼乌上议员和纳基娼 妓插进培特麦尔侯爵的可怕的阴谋里去。老上议员安东尼乌,在他的 情妇身边,出尽了一个阳瘘而丧尽廉耻的老急色鬼的种种丑态;他装作 公牛和雄狗的样子,咬他情妇的大腿,她蹴他又鞭打他。人们从奥特 韦的剧本里把这些做给最下流的流氓看的玩意儿删去了,但是在莎士比 亚的〈碟力斯_恺撒》一剧中,人们却保留下了用勃鲁脱斯和凯歇斯” 两个角色带入剧中的罗马鞋匠和皮匠的玩笑。这是因为奥特韦戏剧中 的胡闹是属于现代人的,而莎士比亚的是古老的。[4]
您一定会抱怨,直到现在,那些和您谈到英国戏剧尤其是著名的莎 士比亚悲剧的人们,还只对您指出了他的错误,却从没有人译过那些足 以掩盖他的短处的动人章节的任何一段。我可以回答您说,很容易把 诗人的一些谬误用散文报道出来,却是很难译出他那些优美的诗篇。 一切低能的文人,自称著名作家的批评者,都纂辑了整本整本的书;我 宁可喜欢读两页可能使我们感到优美的某些作品,[5】因为我和那些趣味 高尚的人,总是坚持在荷马和维吉尔””的十二行诗里面,比在人们对这 两位大诗人所作过的一切评论中,有更多教益的地方。
我已大胆的翻译了几段英国最好的诗人的作品,其中之一就是莎士 比亚的悲剧。请您看在原著的份上原谅复制品吧,当您看到了一篇译 品的时候,请您永远想着您看的只是一张美丽图画的平庸的翻版罢了。
这里我已选择了大家都知道的《哈姆雷特》悲剧中的独白,它是从 这句诗开始的:“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以下就是丹麦太子哈姆雷特说的话:
*恺撒就是被勃鲁脱斯和凯歇斯两人刺杀的。
絲维吉尔(纪元前70—前19年),古罗马诗人。主要作品是叙事长诗《伊利亚特》。
且住;从生活到死亡,从存在到乌有 只在一剎那间惊过,就应该要好好地选择。
残酷的神道!如果这样,那就请你们鼓起我的勇气。
应否——屈服在凌辱着我的手下而衰老,
忍受或是结束了我的不幸和命运?
我是谁?谁留我?死亡又是什么?
这是我痛苦的终结,也是我惟一的隐遁所在;
在一阵狂乱之后,随即是安静的睡眠;
人们在长眠,一切是死气沉沉。
但可怕的清醒是酣睡可能的接替。
有人在威胁我们,说什么永恒的苦恼 将紧跟着短促的生命。
哦!死亡!没法躲避的难关!可怕的无穷尽!
一切的心只须听到你的名字就沮丧,就震惊!
唉!没有你,怎样能忍受这条生命,
怎样能祝福撒谎的教士们的伪善,
怎样能阿谀一个无耻情妇的淫荡,
怎样能俯伏在权贵之前,崇拜他的傲慢,
怎样能对那批掉头不顾的忘恩负义的朋友 表示他的颓唐灵魂的憔悴?
在这些极端的苦难中死亡是多么温柔啊;
然而怀疑心讲话了,它向我们大喝一声:“停住!”
它禁止我们的手去进行一死百了的杀害,
而把一个战争英雄化作一个胆怯的基督教徒,[6]……
请您千万不要以为在这里我已把英语的原意逐字逐句译了出来,那 些搞直译的倒霉鬼,于直译时,削弱了原意!在我这里人家可以说: 字句虽与原文不符,而精神却能使文章生气蓬勃。
这里还有一段著名的英国悲剧,作者是査理二世时代的诗人德莱顿,他
是一个作品多产而并不精练的作家,如果他只写了他作品的十分之一,那他 可能会有极大的声誉,而其中的最大缺点是想要把什么都包含进去。m
这一片断是这样开始的:
当我想到生活,一切都是欺骗,
但是受了希望的愚弄,人们还喜欢这种骗局。
从策划到懊丧,从放荡到欲望,
愚笨的人类总是在狂妄中徘徊。
我们从未在现时的不幸中和快乐的希望中过活,
我们只期待着生活。
据说明天,明天,将会称心如意;
明天一到而是使我们更加苦恼。
唉!这又是何等的荒谬,让忧虑吞噬了我们?
没有人再愿重复它的课程:
我们诅咒最初的黎明,
却期待着莅临的黑夜给予我们 最美好的曰子所空许我们的幸福……
正是在这些摘取的片段里,英国的悲剧作家们有所见长,直到此刻, 他们的剧本几乎全是野蛮的,缺乏节度,缺乏条理,缺乏逼真,却在黑夜 之中射出惊人的光芒。文笔太铺张,太欠自然,过度抄袭了希伯来作家们 充塞着亚洲式的夸大;但也应该承认那种引申文笔的铺张堆砌一英国 语言正以此为矫饰一却十分提高了精神,虽则进度不是规律的。岡
第一个英国人写的合情合理的、自始至终都是非常优雅的剧本是著 名的艾迪生”先生的创作。他笔下的《禹狄克的卡托》就语调和诗句 的优美方面来看都可算得上是部杰作。卡托这一角色,我以为确实高 出高乃依0在《庞贝之死》悲剧中的高乃里;因为卡托是伟大而不夸张
^艾迪生,约瑟夫(1672—1719年),英国著名作家。
^高乃依,彼尔(1606—1684年),法国著名剧作家,17世纪古典主义剧作的创始者。
的,而高乃里,他并非一个必要的人物,有些时候,还致力于暧昧的行 为。艾迪生先生笔下的卡托,无论在任何的戏剧场合,我觉得他是最 最美丽的人物,但剧本中其余的角色却很不相称,而这样优美的著作就 由于描写一段平淡的爱情情节而变了样,这段情节使剧本冗长无生气, 因而毁灭了它。[9]
大约在1660年前后,在许多悲剧的创作里面,胡乱地插入爱情的 习气,伴随着我们的缎带和假发一起,从巴黎流传到伦敦。正如这里 一样,妇女们是剧场的装饰品,她们除了听谈情说爱之外,再也不愿听 其他的东西。聪明的艾迪生先生具有女人似的殷勤,使他的严肃性格 服从了时代的风尚,于是为要取得欢心而贬损了杰作。
自他之后,许多剧本都变成比较正常,不过于去迁就群众了,许多 作家也更加规矩而比较的不放肆了。我看到不少的新剧本都非常小心 谨慎,然而是冷淡而无生气的。直到现今,好像英国人只是为了产生 一些不正常的美而生的。无上光辉的莎士比亚戏剧中的怪异人物,较 之现代人的贤智更千百倍的令人喜爱。直到现在,许多天才的英国诗 人就像一棵茂盛的树,野生着,而偶然地发射出千百枝嫩枝,有力地不 平衡地生长着;如果您想强制它自然的生长,而像马尔里*花园中的树 木那样去修剪它,它就非死不可。[1G]
注释:
[1]通行本:“英国人把莎士比亚看成索福克勒斯
[2]在我的“伏尔泰的舜好”研究中,我想已可证实这就是伏尔泰一派人评论莎士比亚 的有力理由:这位英国诗人有过很大的“功绩”,这就是为什么说他的典范是危险的,由 于他的美丽掩盖了他的缺点,于是一些摹拟者就只专事摹拟他的一些缺点。请阅接续下 去的全段。
[3]通行本:“一百五十年来。”
[4]通行本略去了这最后的一句。
[5]在这封信里,伏尔泰的赞许目的是为了要使人们认识一些英国诗人的美,这里陈述 他们的许多弱点不及显示他们的伟大那样重要。这一阐释继续存在在伏尔泰的评论里一
*法国的城名,路易十四在那里造了一座优美的行宮。
#索福克勒斯(公元前49L405年),希腊著名的悲剧诗人。
直要到1765年t后世之所以推翻了这种论点,那是因为现代不再需要传授这些美丽,而 相反的必须逐渐地忘记这些痕迹。
[6]通行本在这里引用了这一篇直译文插在开勒版本的“通信”里面,这篇直译文其实 是构成“向所有的民族召唤”的一部分(V761年),而在“召唤”里伏尔泰的译文是用诗体 写的,他把这篇诗体译文紧接在这一补充的后面。
[7]通行本把这句话删去了(11个字
[8] 1756年的通行本增补的篇輻中,插进了如下的内容:
似乎在某些时候人性在英国并不像其他地方那样。就是这位德莱顿,在被他称为 悲剧的《葡萄牙王,唐_色拔斯蒂思》的滑稽剧里,曾使一个军官对他的君主作了如下 的对话:
_ # 期1 # f、王.
叛徒,无‘的人,你不认识我了?
阿兰闸:
谁,我?
对你,我熟识极了,但决不会把你看成是我的皇上。
你不再在里斯本,那里你的可蔑视的朝廷 滋长了你的不堪耐的骄傲的心灵。
一伙箸名的笨蛋和一些有头衔的骗子手,
还有许多外貌和善的卑鄙小人和矫饰的奴隶们,
阿谀着你的耳朵,迷惑着你的眼睛;
人们团团地围绕着你,就像一座雕像&
当你讲一句话,每个人都伸长了颈项,
还没有听洧什么,就赶紧鼓掌;
于是这卑鄙的一群仆从靜靜地叹赏着 你的最大的愚蠢和极度的傲慢:
但是在这里只配这样地对待你……
这种说法是有一些英国味的?,而且剧本也是使人可笑的。所以我们的评论家会 说,这样的可笑而又这样的理智,这样的卑鄙而又这样的高尚卓绝,这又如何能相称? 其实是再也没有什么更容易使人意会的了;应该想象这都是人们写成的作品^西班牙 人的剧本有着英国人剧本的所有缺点,却可能没有英国人剧本的许多美丽的地方。于 是,出于真诚地,人们不禁要问:希腊人的又是怎样呢?欧里秘特*在同一剧本中是怎 样地描画出一幅如是动人而又高责的图画?——阿尔色斯突为丈夫牺牲,而在阿特美 突和他父亲的口中却是这样地幼稚无知,粗野到就连评注者也感到有些为难。为了使 人不感到荷马笔下的梦有时稍长了一些和这种睡梦的相当没有兴趣,难道就不应当大 胆一些?的确,要使这种爱好得到矫正还需要很多的世纪。罗马人中之维吉尔,法国 人中之拉辛,在那些伟大的著作中,他们都是能够经常保持纯洁爱好的前驱者。
可以看到还在1756年的时候,伏尔泰已把问题推到顶点直至有关“爱好”的总的难 题上面,这种“爱好”问题是关系到古代文学以及外国文_的。请参阅我在《伏尔泰的 爱好》中曾接触到这两种论点的那两章(第295—345页)。
[9] 1751年以后,在通行本中,这一段为如下的文字所代替:
艾迪生先生是第一个英国人创作了理性悲剧的。要是在剧本里只有理智的话,那 我也是会可怜他的。“卡托”这一悲剧,自始至终都用雄健而高雅的笔调写成,这种雄 健而高雅的笔调,在我们这里,高乃依是第一个人用它来在他的变化多端的风格里创 造优美典型的。似乎这一剧本是为了稍有哲学修养而很民主的观众写的我怀疑我 们的青年男女会軎爱卡托穿着睡衣一边在念着柏拉图的对话,一边在思索灵i的不 死。但是所有这些越出他们民族的习惯、成见和缺点之外的人,所有这些不管在任何 时候,任何地方都会更爱伟大哲学甚于谈情说爱的人,他们都将会很满意地在这里找 到一种翻版,尽管这一卓绝的翻版还是不完善的。在卡托的这种美丽的独白中,似乎
*欧里秘特(公元前480—406年),希腊的悲剧诗人,名著《阿尔色斯突》的作者。
艾迪生是想要反对莎士比亚。我要翻译的一段正如另外的一段一样,就是说要运用自 由,倘使没有这种自由,那就要为了忠实于原文,反而远离原文了。主题很忠实;我在 那上面稍稍地添加了些细节,我是润饰过它,必然不能和它一模一样。
是的,柏拉图,你说得对,我们的灵魂是不死的;
这是上帝在使他讲话,也是上帝在他身上的活现。
唉!这伟大的预感要是没有上帝将从何而来,
伪善的厌恶,虚无的嫌怨?
我感到这是你在诱导我走向这无穷尽的世纪。
我要去粉碎人世间的和我的感官的锁链,
离开在卑污中禁锢着的躯体,
打开生和死的门户。
死!多么可慰而又可怕的字眼!
呵!光明!呵,乌云!呵,可怕的深渊!
我是谁?我又在哪里?我将投向哪里?我又是从哪里来?
在哪个新的水土,在哪个不认识的世界,
死亡的最后时刻是否将要浸没我的存在?
魂归何处,魂归何处?
你们又将给我怎样安排,黑暗的深渊?
我们且看,假定真是有个上帝,卡托应该幸福。
无疑是有一个上帝,而我就是他的作品。
在正直的心中铭刻了他自己的肖像。
上帝应该严明,并惩罚恶人。
但是这又将如何?在什么时候和什么世界?
这里-道德在哭泣,而大胆也在压迫着它;
天真在跪向罪恶引颈待割;
命运也在控制它,一切都追随它的车辙。
这不幸的地球是为了恺撒而造的。
我们要赶快从悲惨的牢狱里跳出来;
呵,真理,我却看不到你的影子,
在长梦漫漫中你总是躲避着我们;
人生似梦,而死亡才算是清醒。
在这一哲学家而又是爱国者的悲剧中,据我看来,卡托这个角色是任何戏剧中最 优美的人物之一.艾迪生的卡托,我认为着实高出高乃依的高乃里。因为他始终是伟 大而不夸张的。至于高乃里这一角色,倒不是一个必要的人物,在某些地方还会使人 感到太多的空话。她老是想要表现自己是个女杰,而卡托却一直不觉得他自己是
英雄。
很可惜的是有那么好的某些事物却没有被写成好的悲剧。在不连贯的场面中,常 让舞台空着,有不少的“独白”太长而缺乏艺术,许多生硬而毫无趣味的爱情,一种不必 要的阴谋插在情节里面,伪装某一住在燊泼何尼玉斯*贫民窟里的穷人被杀死在舞台 上,所有那些构成卡托这一著名悲剧的这出戏,我们的喜剧演员怕就从来没有人敢于 排演,即使我们想到像罗马人的或英国人的那种戏剧。伦敦戏剧的矿野和不规则性, 显示了艾迪生的贤明。似乎我看到了俄皇彼得在改造俄国人的同时,还得掌握囯家教 育和风俗的某些方面。
no]倘使我们要深刻了解伏尔泰的爱好所在,那么这最后一句是很重要的,他的爱好很 固定,也很理想,但是,同时我们应当承认一这点是次要的——伏尔泰的天才是蓬勃 的,却非始终等同的,有时髙些,有时低些。
试把公布在P61年的“向所有的民族召唤”里面的原文和这几行对照,这几行是跟 在哈姆雷特独白的直译后面的,这些独白我们在前面已讲到过(参阅注[6])。
“桑泼何尼玉斯是古罗马的贫民窟。
在这种晦涩难慊而又细心谨慎的翻译中,虽还不能用法语的字义表达出英语的字 义来,然而却很容易发现英语的特点;它的天真自然既不怕卑鄙的意见,也不怕最崇高 的思想;它坚强而有力,使别的许多民族会想到它的刻薄无情;它奔放恣肆,对很少习 惯于外语语调的人看来,就会把它看作是支离破碎的胡说。但是就在这些幕罩下面, 却可发现真理、深思,我真不知道如何地去说明它的可爱和感人之处,因此几乎在英国 没有人不会背诵这一独白。这是一颗有微疵但又是含真抱璞而闪闪发光的宝石;如果 人们去加以雕琢,那么就要丧失他的分量。
伏尔泰对英国悲剧的评论,特别是对莎士比亚的评论是不可胜数的;这里我们只能引 证一些比较有代表性的。
关于莎士比亚悲剧,我们选了在不同时期的三篇原文,其中有一篇是从《论悲剧》里 面抽出来的,刊载在《斯米拉米斯》的头页上(1748年):
由于这些粗野的不规则的戏剧作品,使今天的英国戏剧还是保持着这样的犷野, 这样地缺乏理性,一种更难思议之谜,是人们在《哈姆雷特》剧本里,发现到最伟大天才 的那些卓绝和确当的笔调。似乎在莎士比亚的头脑里包罗万象,人们可以想象更有力 和更伟大的一切,以及所有毫无机智的犷野,可能是更卑鄙和更讨厌的。
这里还有另外的一段,是从对高乃依的评论中节选来的(《贺拉西》味,第三章,第四
我承认在所有悲剧作家中,莎士比亚是令人觉得在剧中最少使用全部说白的一位 作家。在他的每一出戏的场面中,几乎总是有着新的内容;其实,这是有损于规律,不 合乎礼仪,而又欠率真的;这是汇集了二十年的一件接着一件的重大事件的;这是羼杂 了可怕的滑稽人物在内的;这也是从酒店到战场而又从坟墓到皇位的;但是结果它总 是感动人的。艺术总是使人感动而又总是攫住人们的情感,没有任何不规则和庸俗的 方法会那么多地用在英国和西班牙的戏剧上面。
最后,这里有给沃波尔的一封信的节略(1768年7月15日):
您曾几乎使您的国家妄信我蔑视了莎士比亚……我曾说过他的天才是属于他的, 而他的许多错误是该归于他的时代的。这是一种很美的本性,只是很粗野;毫不正规, 毫不合乎礼仪,毫无艺术,卑鄙同时又是伟大,滑稽讽刺同时又是可怕;这是悲剧的混 沌,就在那里却有无限的光芒。
德莱顿的抒情天才,尤其为伏尔泰所赞赏(参阅《哲学辞典》“感兴章”),并且,还 转涉到德莱顿的戏剧。这里是在m易十四的时代》(第三十四章)上对他的评论。
〔……〕著名的德莱顿在他的所有的韵诗里面都表现得很突出,他的许多著作都充 满了自然而细致的叙述,同时也是光辉、奋发、有力、大胆而动人的,他的功绩在他们的 国家里没有任何诗人可与匹敌,也没有任何古诗人能超越他的。
奥特韦的正相反,常因为他的剧本的不率真和不成熟为伏尔泰所嘲笑(参阅《向所有 的民族召唤》,在这里伏尔泰详尽而又尖刻地分析了他的《中国孤儿》)。
至于讲到艾迪生,伏尔泰曾多次这样地引用了他的“卡托”,说是“写得雅致而又始 终高尚无瑕的惟一的英国悲剧”(和《路易十四的时代》里的说法相同),他总认为它的冷 酷不能等于莎士比亚的放肆:“许多诗句全是美丽的,格言全是髙贵而正确的,无如剧本 缺乏热情,人们对它几乎只感觉到冷淡。〔……〕人们赶快地回复到那些犷野不规则但 又是感人很深的莎士比亚的戏剧吧。”(《哲学辞典》中“戏剧的艺术” 一条
*贺拉西是罗马战士三兄弟。这里,是指髙乃依在1640年用韵文写成的五幕悲剧。
第十九封信
谈喜剧
我们读过德_缪哈特先生谈到英国人和法国人的通信,我不懂像他 那样的多才多艺的人,当他在通信里谈到喜剧的时候,怎么只批评了一 个叫做沙德威尔的喜剧作家。这位作家是被他同时代的人所不大看得 起的I他绝不是正派人心目中的诗人;当他的剧本几次演出的时候也曾 被民众欣赏过,但却被一般兴趣高尚的人所轻视。他的这些剧本好像 我在法国所看过的那么多的剧本一样,吸引了观众而使读者们不满意, 我们可以说那些剧本是:
它们是全巴黎所指摘的,而它们又是全巴黎所爱看的。
照这样说,缪哈特先生就应该给我们谈谈当时还活着的一位杰出的 作家:这就是卫契尔莱先生,他老早已被认定是査理二世的最出名的情 妇的情人。这个人曾在最上层的社会里混了一生,完全了解这个最上 层社会的恶习和笑话,便使用最锋利的文笔和最逼真的色彩来描绘 它们。
他曾经写了一本《愤世者》,是他模仿了莫里哀的那本《愤世者》 而写的。卫契尔莱先生的一切笔调在这本书里都表现得更锋利和更大 胆,超过我们的《愤世者》原著⑴的一切笔调》但是卫契尔莱先生的笔 调却又缺少细致和确切。这位英国作家改正了存在于莫里哀剧本里的 惟一的缺点;这个缺点就是缺少曲折变幻和趣味。英国的剧本是有趣 味的,它的曲折变幻是巧妙的,它对于我们的风俗来说,无疑地是太大 胆了些。有一位充满勇气、直爽而无知人之明的舰长,他怀疑一个有
理智的和诚实的朋友,他被一个情妇亲切地爱恋着而他却不屑于看她一 眼,相反地,他把他所有的信任给了一个虚伪的朋友,这是一个最卑鄙 的人,他又把他的心交给了一切女人中最妖媚的和最无信的一个女人I 他还深信这个女人是一位希腊贞洁的珀涅罗珀,而这个虚伪的朋友是一 位坚持谨严原则的卡托。当他动身去和荷兰人打仗的时候,把他的全 部金钱、珠宝和他所有的一切东西都交给这个善良的女人,又把这个女 人托付给这个忠实的朋友,他认为这个朋友是非常可靠的。但是,那 被他不信任的一个真正诚实的人却和他同船出发;他所不屑于一看的情 妇却乔装成一个随员而跟着出征,在整个的战役中,这位舰长竟然没有 发觉到“他”是一个女性。
这位舰长,在他的战舰在一次战役中被炸毁以后,就偕同他的随员 和他的朋友回到伦敦,没有援助,没有军舰,又没有钱,他既不认识这 一位的友谊,又不认识那一位的爱情。他一直跑到那个最可爱的女人 家里去,打算重获他的财宝和她的忠贞:他发觉她巳经和他所信任的假 装正经的那个骗子结了婚,那个骗子没有为他保留着他的财产和其余的 一切。这位先生无论如何绝难相信像这样一个善良的女人居然能够做 出这种圈套来I但是,为了更好地使这位先生信服,这个假正经的太太 爱上了年轻的随员,硬要和他发生关系。但是,正因为正义必须伸 张,又因为在一个剧本里必须有善必赏,有恶必罚,所以到了最后,产 生了这样的事情,舰长代替了年轻的随员,同他的不忠实的女人睡觉, 给他那背信弃义的朋友戴上一顶绿帽子,并一剑戳穿了他朋友的胸膛, 收回了他的百宝箱,又和他的随员结了婚。在这个剧本里,您会注意 到穿插了一个庞伯西伯爵夫人,船长的亲戚,一位爱好争讼的妇人,却 道地是舞台上一个最有趣的人物,又是最好的脾气。
卫契尔莱摹拟莫里哀的另一剧本,是同样稀奇也是同样大胆的剧 本:《妇人学堂》。
剧本的主要角色是一个好色的浪人,伦敦丈夫们的恐怖者,为了使 他的行动更有把握,他自己到处宣传说在他最近的一次生病时外科医生
认为有必要把他像太监那样阉割了。当这样好的名声宣扬出去时,所 有的丈夫都把他们的太太领到他那里来,这个可怜的人不知挑选哪一个 好;他特别喜爱一个年轻的乡下女人,天真而风骚,而且她给她的丈夫 戴上绿帽子是出于善意,比那些最老练的太太们所用的奸计还要好得 多。如果你要说,这种剧本不属于改良风化的一派,但,实际上这是 富有机智的又富有戏剧性的一派。
一位骑士范布勒也曾经写了一些更有趣的喜剧,但是技巧稍差一 点。这位骑士是一个放荡的人;除此以外,他又是诗人和建筑工程 师:人们认为他的写作也同他的建筑一样,稍为粗俗一些。是他曾经 建筑了著名的布林亨邸宅,我们不幸的“荷奇斯戴特之战” >的一个沉 重而永久的纪念物。要是房间的宽度和城墙的厚度是相同的话,这座 邸宅也许是相当合适的。
人们曾经在范布勒的墓碑上写道:“我们希望绝不要让他感到泥土 轻松了,因为他活着的时候,曾经那样不人道地使大地负载了重荷。”
这位骑士在noi年的战争以前曾去法国一趟,被关到巴士底监狱 里去了,并在那里住了一些时候,毫不知道他怎么会引起我们政府对他 的这种待遇。他在巴士底监狱里写成一本喜剧;在我想来这是非常奇 怪的:他在这个剧本里没有任何一点笔调反对他曾在那里吃过苦头的 国家。
已故的康格里夫先生是所有英国剧作家中把喜剧的荣誉提得最高的 一人。他写出来的剧本很少,但是所有的剧本都是顶好的剧本。在他 的剧本里,戏剧的规律是严格地被遵守着的;这些剧本就是用一种极细 致的笔调充分描绘各别的性格;人们在那里没有受到最微小的恶谑;你 在那里处处都看到讲的是正派人的话,做的却是骗子的行为:这就证明 了他很能认清他的社会环境,又证明了他生活在人们所称为的上流社会
^荷奇斯戴特(Kichstadt)是德国的一个地名,位于多瑙河左岸。1704年,厄日纳亲王 在这里打败了法国军队。
里。[3]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衰老而差不多快要死了;他有一个缺 点,就是不大尊重他的著作家的这一最好的职业,而这是曾经使他成名 致富的职业。他对我谈到他的那些著作好像是和他身份不相称的琐 事,在第一次交谈中,他就对我说,只能按照生活平常的绅士身份去看 他,我回答他说,他要是不幸只是像其他一位绅士一样的话,我就永远 不会来看他的,而且我非常反对如此不适合的虚荣。
他的那些剧本都是最敏锐的和最真切的;范布勒的剧本是最愉快 的,而卫契尔莱的剧本是最有力的。
有一点要注意的是,这些聪明窨智的人中没有任何一人说到莫里哀 的不好。只有那些不好的英国作家们才说到这位伟大人物的坏话。[4] 正是意大利的那些不好的音乐家才看不起吕律”,但是,博尔奇尼””却 尊敬他,并为他主持公道,也正同米德却看重一个爱尔维修和一个 锡儿瓦—样。
英国也有好些有名望的剧作家、诗人,如骑士斯梯儿和西伯尔先 生,西伯尔先生是一位杰出的喜剧家而且又是国王的诗人,这种官衔虽 似乎是可笑的,却少不了要付出一千银币的年金和其他许多特权。我 们伟大的高乃依还不曾享受过这许多特权呢。
再说,请您既不用要求我在这里深入到我所非常赞许的英国剧本屮 的细枝末节,[5]也不用要求我向你们陈述卫契尔莱的和康格里夫的一个 妙语或一句笑话;在一篇译文中人们绝不会发笑的。要是您想了解英 国的喜剧,那是没有其他的方法,只好去到伦敦,在那里住上三年,好 好地学习英语,并且要天天去看喜剧。我不大欢喜读卜罗特和阿里斯 多芬的东西:为什么呢?因为我既不是希腊人又不是罗马人。那些词 句的微妙,讽刺的含义,适时的隽语,所有这一切对于一个外国人来
*吕律,意大利人(1632—1687年),路易十四时代的作曲家。 料博尔奇尼,意大利人(1668—1758年),作曲家。
爱尔维修(1715—1771年),法国文学家和唯物主义哲学家。 锡儿瓦(1705 —1739年),葡萄牙的剧作家。
07
说,都失去了意义。
在悲剧里就大不相同了,在悲剧里所写的只是巨大的苦难和由于历 史或寓言的陈腐谬见所遗留下来的英勇的粗暴气概。《厄第普》、 《伊勒克特》是属于西班牙人的,属于英国人的,也属于我们的,正如 他们是属于希腊人的一样。但是好的喜剧是一个国家的滑稽事件的有 声的绘画,要是你们不深人了解那个国家,你们绝不能评论那幅 绘画o [6]
注释:
[1]从1751年起,在通行本里,这信的开端为下文所代替。
要是在大部分的英国悲剧中把男主角描绘得太夸张并把女主角描绘得太狂妄的 话,反过来,在喜剧里描绘的笔调倒自然得多了。但是从我们看来,这个“自然”似乎往 往是荒淫的自然,而不是正经的自然;在那儿,讲话都是赤裸裸直呼其名的。一个妇人 不满于他的情夫,就咒他粗壮得像……在一个天天演出的剧本里,一个酒鬼假装牧师, 吃醉了闹事,被巡夜的人捉住了。他自称牧师;人们问他可有一个牧师的住宅,他回答 道:有倒有一个,最宜于医治骚货*……最端正的軎剧之一,剧名是《疏忽的丈夫》,首 先表演一个丈夫使一个女仆坐在他身旁替他搔头。他的太太撞见了,就大嚷大叫臭 婊子胆敢这样放肆?”有些犬儒派的人惯用这些粗俗的谈吐f他们以贺拉西的例子作为 根据,贺拉西对人身的各部分都直呼其名,也不隐讳这些部分所给我们的快感。在我 们这里,这些景象还是掩饰得好。但是贺拉西这个人,似乎在下流社会里和在官廷里 都过得来,也完全慊得这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习惯,当他谈到一个正经人在肉体需要中 向一个少女或一个美少年所能干的事,和他谈起一次散步或一顿晚餐时同样坦白;人 家还说:奥古斯都时代的罗马人和巴黎人同样的文雅,而这一位贺拉西,曾经称赞过奥 古斯都皇帝的移风易俗,自己却按照他的世纪的习惯(它准许直谈少女、少男和专名)而 不自以为耻。这是咄咄怪事(倘使诚然有怪事的话):常用淫秽词汇的贺拉西却成了 一 位移风易俗者的宠臣,而峨维德谈吐风雅,却被一个淫棍、奸贼、一个叫做奥克达英的 杀人犯所放逐,奥克达英犯了无数不赦的大罪而篡夺了皇位。
不管怎样,贝尔主张词是无关紧要的,在这点上他和犬儒派以及斯多噶派的学者 们似乎都弄错了;因为每件事物都有不同的名词,在不同的情况下,用它们来描绘那些 事物并且用那些名词来表达从那件事物发生出来的种种十分不同的意义。例如官 吏”和“法官”,“绅士’’和“穷绅士”,“士官”和“骗子信徒”和“修士”的意义是不相同 的。婚姻的结果以及为此大事所服务的一切,将为牧师、丈夫、医生、钟情少年用不同 的方式表达出来。钟情少年所用的词汇能激动肉欲的快感;医生所用的词汇却是表达 解剖学上的形象;丈夫则含蓄地用隐讳的词藻来令人意会,而年轻的冒失鬼就想大胆 直说;至于牧师,便要设法引到结婚仪式上面去了。既然没有同义的词,所以词并非无 关紧要的。
还有一点应该注意:倘使罗马人准许在少数人读的讽刺诗中用些粗俗的辞藻,他 们却不准许在戏剧中出现无廉耻的字句。因为,正如拉?封登所说:
耳朵是玉洁冰清的,
虽则眼睛是狡猾的。
筒括一句,在大庭广众之间,我们不应当说出一句为一个庄重女子所说不出口
* Cure是牧师的住宅又作“治疗”解。酒鬼故意把两字混淆作答。
的话。
英国人曾经采取、改装、搞糟了莫里哀的大部分的剧本。他们想写一部《伪君 子》#。然而这样的主题在伦敦是不能成功的:理由是,人家对自己所不认识的人的描 绘不感多大兴趣。英国最大优点之一便是在他们那儿没有伪君子。倘使在那儿有伪 虔诚者,那必须先有真正的虔诚者。在英国,几乎不知道有“虔诚者”这个名字,可是 “正经人”这个名字却很多。在英国看不到有把自己的灵魂交给别人的手里的笨家伙, 也没有那些小野心家,他们在城市的一区,建立着一个专制的王国,统治着几个从良的 荡妇、老是软弱的女子,以及一些比她们更软弱、更卑鄙的男子。哲学,自由,气氛,都 引导到厌世上面去。伦教,一个伪君子也没有,蒂蒙M却车载斗量。因此《愤世者》或 《老实人》是伦敦最好的喜剧之一:这个剧本是在查理二世和他昌盛的朝廷设法扫除全 国忧郁病的时候写成的。卫契尔莱,这个剧本的作者,却是克里夫郎公爵夫人的公开 情人,而这位公爵夫人又是国王的情妇。这个人在上等社会里混了一生,他用最热烈 的色调描绘这个社会的笑柄和缺点。卫契尔莱剧本中的讽刺比莫里哀笔下的讽刺还 来得胆大
[2]通行本:“人们认为他用细致和美妙的笔调去写作和他粗糙地建筑同样的好。”
[3]通行本删去整个这一段的末尾。
[4]在通行本里这一段的末尾和下面一段全被删去。
[5]在我们参与了猥亵淫词的大批陈列之后,忽然来一个这样清楚的声明,确能使人吃 惊。这是因为伏尔泰并不谴责粗俗滑稽剧的本身,他只要避免它侵入髙等喜剧,尤其侵 入悲剧,但是他对于这个英国的生硬又直接的“自然”素有偏爱,在“苏格兰妇人”中, 他曾尝试使法国人习惯于这种“自然”。
[6]从这上面可以看到“一般的趣味”和“个别的趣味”的两重意义,这就是伏尔泰所有 的文学评论的一把钥匙。
通行本,从1752年起,增补下面两段。
人们责备英国人,说他们的舞台往往鲜血淋漓和死尸横陈;人们责备他们的角斗 者,说在少女面前半裸着角斗,而当角斗者回向后台,有时会少了 一个鼻子或半个脸。 他们提出他们的理由:在悲剧的艺术上,英国人摹仿了希腊人;在削鼻子的技巧上,英 国人摹仿了罗马人。然而他们的戏剧,离开索福克勒斯和欧里秘特的戏剧还未免远了 一些;而对于罗马人来说,比起斗兽场中,为了要向罗马贵妇们谄媚,无数牺牲者互相 杀害起来;英国戏剧中削去一个鼻子或半个脸,真算不得什么。
在英国人的喜剧里,有时插入舞蹈,而这些舞蹈是些趣味古怪的寓意。在1709年, 专制的权力和民主政体由一支完全优美的舞蹈表演出来。人家首先看到一个国王,在 跳过两脚交叉舞之后,向他的首相兜屁股猛踢一脚;首相向第二个人猛踢一脚,以资报 复;第二个人向第三个人猛踢;最后,受到末一脚的人是老百姓,他却无人可施报复;这 一切都是在节奏中完成的。民主政府用一种环舞来表演,在这个环舞里,每个人同样 地给予和同样地接受。然而这个国家是曾经诞生艾迪生、蒲柏、洛克和牛顿的国家啊。 伏尔泰很少再谈到英国的喜剧,在任何情况下,总是这种同样的意见:他赞扬康格里 夫的规律性和纯洁性(参看后面第二十四封信),卫契尔莱有更多的粗俗地方,但也有更多 的创见和力量。这下面是伏尔泰在《假贞节妇人》的“卷首语”(1744年)那里所说的“老 实人”,另外,他在这卷首语里有意摹绘这个英国作家的样子:
这个剧本在英国仍享有一种荣誉和《愤世者》在法国所享有的荣誉相等。剧本的 主要情节比起法国剧本来,要错综复杂和有趣味得多,充满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在 这个剧本里讽刺也是更尖锐的和更轻侮人的;在这个剧本里所描写的风俗是那么放 肆,简直像在妓女窝里,可以等待风纪警察来捕捉。这似乎是英国人太自由了,而法国 人却不够自由。
在开勒版《哲学辞典》中,这一封信和上一封信被列入“文艺杂著”条目中,加上两 个副题:“谈英国悲剧”、“谈英国喜剧”。
^《伪君子》是莫里哀剧作之一,剧中主角泰笃夫这个名字,成为“伪善者”的同 义词。
**蒂蒙(公元前320—前230年),古希腊唯心主义哲学家,怀疑论者。
第二十封信
谈研究文学的老爷们
在法国曾经有一个时期,美术为国内第一流人物所研究。尤其是 廷臣们,他们虽然生活浪漫,趣味不高,热爱阴谋,崇拜偶像,但也都 混进了文艺界。
我觉得现在朝廷上的人物另有一种趣味和文学趣味不同。也许不 久以后思想的方式会转回来的:一个国王要怎样就怎样;人要把这个国 家怎样办就怎样办。在英国,人们通常地想,文学在那里比在法国更 受到尊重。这种优越的情况就是他们政府组织形式的一种必然结果。 在伦敦差不多有八百多人有权公开发言,主持国家的利益,差不多有五 六千人希望轮到他们来分享同样的荣耀;其他一切人自称为这些人的评 判者,每人都可以发表印刷文件说明他对于公共事业的想法。因此, 整个国家都感到学习的必要,所听到的就是雅典的和罗马的政府,不管 怎样也要诵读那些研究雅典和罗马政府的著作,这种研究自然而然地就 引导到文学上去。一般说来,人们都有他们国家的精神。为什么我们 的官吏、律师、医师以及许多神职人员通常地具有更多的文学修养、高 尚趣味和智慧,而其他行业就不能这样呢?
的确,他们的地位是需要有这种修养,正如商人要懂得生意经那 样。⑴不久以前一位年轻的英国老爷[2]从意大利回来,到巴黎来看我; 他曾经写过一些诗来描绘那个国家,文笔谨严,差不多和罗彻斯特伯 爵、舒里欧、萨拉散和沙拜尔所写的诗同样漂亮。
我所翻译的这首诗很难达到原文的有力和巧妙的诙谐,因此,我不
第二十封信谈研究文学的老爷们
得不诚恳地请求作者和那些懂得英语的人们多多原谅;可是,我没有其 他的方法使人们理解这位英国爵士……的诗,下面就是我的译文:
那么,我在意大利看到什么呢?
骄傲,欺诈和贫困,
请安问好一大套,却少善意,
繁文缛礼不知有多少;
这是一幕荒诞的滑稽剧。[3]
而古代的宗教裁判所常常 要我们称它为宗教,
但是我们这里叫它做疯狂。
大自然,徒然怀着美意,
要把这些可爱的地方装点得更美丽;
牧师们伸出破坏的毒手 扼杀了它的美好的礼物。
那些主教们,自称大人,
独个儿住在他们的壮丽的宫殿里,
他们在那里是一些出名的懒汉,
没有金钱,也没有仆从。
对于那些弱小者,没有自由,
羁勒的苦难控制着他们,
他们许下了愿,
无所事事地祈求着上帝,
而常常忍饥受饿地守着大斋。
这些美好的地方,由于教皇祝福,
似乎都被恶魔们霸占了,
可怜的居民们 都被赶到天堂里去。
[4]也许有人要说,这些诗是出于一个异端者之手,但是有人天天翻 译贺拉西的和尤维纳利斯的诗,虽然译得相当不好,不幸他们都是外教 人。你们深深地知道,一个翻译者可以不必对原著者的情感负责;他 所能做的就是祈求上帝改变他的信仰,而为了这位英国爵士的信仰的改 变我不会不这样做。
注释:
[1]我们在这一段里看到从伏尔泰眼光中所描绘的一个相当完整的最美好的社会的图 画:在也能够自己学习的手工业者和商人的群众之上,有一个幵明的上流社会,自由地专 心研究文艺和哲学,并充当有权公幵发言和主持国家公益的一个小集团。
[2]这是指约翰*海尔威,但是当伏尔泰写这封信的时候,他已有三十多岁了。
[3]这儿,他大概指某些布道者在公共广场所演出的滑稽戏。
[4]通行本用下面这几行来代替这封信的结尾:
我不同意这位海尔威爵士的意见。在意大利有些地方是很穷苦的,因为长期以 来,有些外国人在那里互相争夺统治权?,但是那里的人们既不像海尔威所说的那样穷, 也不像他所说的那样蠢。
这第二十封信好像打断了对于英国作家们的发挥,其实,信的目标是很显明的:恢复 英国达官要人并未轻视的文人职业的荣誉。逻辑的继续性并未中断:只须看看下面一封 信的最后一节,它重论同一的主题,而且起了联系作用。
在开勒的版本里,第二十封信变成了《哲学辞典》中“御用文臣”这一条目。
第二十一封信
谈罗彻斯特伯爵和韦勒先生
人人都知道罗彻斯特伯爵的大名。圣?代甫尔孟先生常常谈到 他;可是,他所介绍给我们的这位鼎鼎大名的罗彻斯特,乃是一个乐 天的人,一个艳福不浅的人;而我所要介绍的,乃是一位天才,一位 大诗人。
许多著作之中,他曾经写过几篇讽刺诗,和我们著名的戴卜莱 欧所选的诗题是相同的。除了把这两位伟大的天才对相同的诗题所 表达的手法作一个比较外,我就绝对不知道有更好的方法来提高趣 味了。⑴
下面是戴卜莱欧在他对人类的讽刺诗里怎样反对人类的理性:
但是,看他充满了飘渺的妄想,
他自己就摇摆于他本身的妄想之中,
只有他才是大自然的基础和支柱,
第十重天只为他而转。
他在这里是所有动物的主人;
谁能否认他?你继续问。我啊,也许是:
这位自封的主人给动物群制定一些法律,
是动物群的君王,君王究竟有多少?
下面差不多是罗彻斯特伯爵在他对人类的讽刺诗里,所表达的话; 然而读者必须永远想到这儿是英诗的意译,而我们诗律的束缚和我国语 言的精微谨严没法使我的译文和感情充沛的原文完全相同:
我所憎恨的这种精神,是完全错误的精神,
这倒不是我的理论,乃是,博士,你的理论,
这是你的轻佻的、心神不定的、傲慢自大的理论;
是一些明智人群中的傲慢的敌人,
它相信在人群与天使之间占-个中间地位,
想在人世间做它的上帝的偶像,
它相信,怀疑,争辩那烦琐讨厌而微不足道的问题,
趴下,站起,跌倒,又仍然否认它的失败;
它对我们说我是自由的”,却给我们露出它的镣铐,
它那蒙昽昏花的眼睛以为是看穿了太空,
去罢,可敬的狂人,福佑的狂信者!
好好地去编纂你那一大堆烦琐哲学的无价值的东西罢!
幻想和神圣谜语的始祖,
使你自己迷失的,迷宫的创造者,
去糊里糊涂地解说你的神秘,
跑到经院派里去热爱你的妄想罢!
另外有些荒谬:是关于这些虔诚的信徒们,
他们自己寻找清净无为的烦恼。
这个被幽闭的神秘者,却以他的懒惰来骄人,
安安静静躺在上帝的怀抱里,干什么?他在想。
不是的,你绝不是在想,无赖汉,你在睡觉,
对于人世毫无用处,排到死人行列罢;
你的萎靡不振的精神沉溺于懒惰之中;
醒醒吧,好好地做人,跳出你的迷梦罢。
人是生来要行动的,而你却要想!
不管这些思想是真实的或是虚妄的,倒的确是用锋利的笔力把那些 意思表达出来,而这种笔力就使作者成为诗人。 我极力避免用哲学家的眼光来观察事物,也极力避免在这里放下笔
而去用两脚规。在这封信里,我的惟一的目的在使人认识英国诗人们 的天才,所以我仍然继续用这种笔调来谈。
我们在法国常常听人谈到鼎鼎大名的韦勒。拉?封登、圣_代甫 尔孟和培尔几位先生都称赞他;但是我们只知道他的名字。他在伦敦 所享有的盛誉差不多和瓦蒂尔在巴黎所享有的盛誉一样,我认为他更应 该享有那样的盛誉。瓦蒂尔是生于人们刚刚脱离野蛮时期,那时人们 还在蒙昧无知的时代。人们希望掌握智能,而实际上人们还不能够掌 握。人们不去研究思想而研究语调:假的金刚石要比真宝石更容易 找。瓦蒂尔生成是一个才情平凡的人,而在法国文学黎明时期却是第 一个显露光芒的人;要是他生在路易十四时代那些著名的伟大文豪之后 的话,⑺那么,可能他不会出名,也可能人们带着轻蔑的语气来谈论 他,也可能他自己要改变他的笔调。戴卜莱欧先生赞扬他,但这是对他 初期发表的讽刺诗;是在戴卜莱欧的趣味还没有形成的时候:他还年 轻,在他那样年龄只知道从人的声誉上去评论人,还不知道从人的本身 上去评论人。再说,戴卜莱欧在他的赞词和贬词里面常常有很不正确的 看法。?他赞扬赛葛莱,但没有人读他的东西;他辱骂奎诺特,但人人背 得出他的著作;而他简直没有提到拉_封登。[4]韦勒比瓦蒂尔高明些, 却也不是完美无缺的,他的那些抒情作品倒是很有风致的;但是文笔的 粗疏令人感到它们冗长,而且他的那些错误思想常常改变了作品的面 貌。在他那时候,英国人还没有能力正确无误地写作。他的重要著作 充满着一股生气,是不能在他的其他软弱作品里所看到的。他写了一篇 祭克伦威尔的祭文,虽有许多缺点,却被看成是一个杰作。要懂得这篇 作品,就应该知道克伦威尔是在异乎寻常的狂风暴雨那一天死去的。
这一段是这样开始的:
他死去了 ;这就完了;我们服从命运吧:
这一天,上天是用暴风雨来警告的,
在我们顶上爆裂的霹雳,
报告他的死讯。
他用最后的叹息震撼了这个岛,
多少次他的铁臂使此岛战栗,
当他军威极盛的时候,
他击碎了国王们的头颅,
使整个民族驯服地屈服于他的羁勒之下。
海啊,你为他的死亡而不安。海啊,你那被感动的波涛咆哮着, 仿佛向最遥远的海岸说:
大地的恐怖者,也就是你的主人,已经死了。
往昔罗缪勒士就是这样飞上天去,
他就是在这样的狂风暴雨之中离开了大地,
他就是这样的接受了好战民族的敬礼:
在他活着的时候服从他,在他死去的时候崇拜他,
他的宫殿变成了礼拜堂,……
正是在谈到了这篇对克伦威尔的颂词时,韦勒回答了查理二世:我 们在培尔的辞典里,可以看到这个回答。按照君主们和诗人们间的习 惯,韦勒刚向查理二世献了一首颂诗;查理二世却责备韦勒,认为这首 诗不及那首歌颂克伦威尔的诗来得好。韦勒就回答道^ “陛下,我们 这批诗人,在虚构里,比在写实里,容易成功。”这个回答并没有像荷 兰大使的回答那样老实:当查理二世抱怨人家尊重他不及尊重克伦威 尔,这位大使就回答:“哦!陛下,克伦威尔完全是另外一件事。”
我的目的不是对韦勒或任何人的个性来下个注解;[5]我只从那些人 死后所遗留下来的著作去评定他们;[6]此外,对我来说都是无用的;我 只注意韦勒是生于宫廷之中,有六万立弗尔的年金,而他从来没有愚蠢 的骄气,也没有轻易放弃他的才能。杜尔赛脱伯爵和罗斯哥满伯爵、 两位白金汉公爵、哈黎法克斯爵士和其他许多人都不怕失去贵族的资格 而成为非常伟大的诗人和出色的作家。他们的著作比他们的门第更为 他们争光。他们像寒士等待出头那样研究文学;加之,在人民眼中, 他们使艺术变成可敬的,人民在一切事情上都需要那些伟大人物来领
6
1
IX
导,然而英国人民效法他们,比世界上任何地方的人都要少。[7]
注释:
[】]用比较法来表达趣味是伏尔泰经常不变的原则之一。他所以喜欢提供一些批评的片 段,为了好让读者绝对自由地作出决定。在这几封“英囯通信”中,选文无疑是由一种 非常明显的反宗教的讽刺的心情所指导的,以致在他的译文里就必然强调了;但是要达到 引起读者们对于原文本身的兴趣和避免过于放肆的论调这样一种愿望,那就不是没有价 值r。
[2]通行本:“你浑浑噩噩活着,你在睡觉。”
[3]通行本这句的末尾:“那就不得不具备机智以外的才能,机智对于项步贤府邸的沙 龙是够/,对于后代却是不够的。”
[4]在这段全部文字里,我们重新看到“趣味的宇宙”中的主导思想,“趣味的宇宙”这 _诗正是接近同一时候构思的。为了明确伏尔泰对于17世纪的种种批评,我们可以参考
这首诗。
行本:“在英国有许多廷臣,而韦勒是其中之一,但是我并不看重这一点。”
[6]以上便是伏尔泰趣味的另一条不变的原则:重视作品,而不重视作者,由他看来, 一切历史的或传记的考证是徒然的,或者,一旦要欣赏一部著作,这种考证仅仅出诸惟一 的好奇心而已:趣味的练习应该在内行人的自发与刹那间的真诚中去进行。
[7]伏尔泰几乎从来没有再谈罗彻斯特和韦勒。这第二十一封信是第二十封信的自然续 篇,流露着同一的辩解企图,罗彻斯特和韦勒都是非常的,资格和约翰?海尔威相同:他 们全是 w研究文学的老爷们w
开勒版的出版人就把这封。信改作《特学辞典》中“罗彻斯特和韦勒”条目。
第二十二封信
谈蒲柏先生和其他几位著名的诗人
我要和您谈谈柏里厄先生,他是英格兰最可爱的诗人之一,就是您 在巴黎所见过的1712年m的特命全权公使。我打算也要写给您一些关 于罗斯康芒爵士和杜尔赛脱爵士的诗的意见,等等;然而我感觉到这需 要写一册厚厚的书才行,而经过了很多的困难以后,关于这一切著作我 只能给您以一个极不完全的看法。诗是一种音乐:要听了才能批判。 当我为您翻译几首这些外国诗的时候,我只能给您简陋地注明这些诗的 一些神韵,可是我不能表达其歌咏的情味。
有一首英国诗尤其使我伤尽脑筋而没法让您了解;这首诗叫做《于 提百合斯》。诗的主题是国内战争和被嘲笑了的公谊会信徒。这是 《唐_吉诃德》和我们的《梅尼普斯式讽剌》< 的混合物;这也是所有 我历来读过的书当中给我发现了最有精思微义的一本;然而这也是最最 难以翻译的。谁会相信一本抓住了人类一切嘲笑的书,其中的思想远 过于表现的语言而不能翻译呢?这就是因为书的内容几乎都影射着一 些个别奇遇,而最大的嘲笑却主要落在神学家的身上,因此能懂得他们 的人为数极少;必须随时加上注解才行,但笑话一加解释便不成其为笑 话了:凡妙语的注解者总是个蠢人。
这就是为什么那才思灵妙的斯威夫特博士所著的书在法兰西永不会 好好地为人所了解,人们只管叫他英国的拉伯雷。他很荣幸如拉伯雷 一样,是个司铎,而又如他一样,嘲笑一切;可是按照我的管见看
★这是十六世纪后半期由许多作家编辑的著名的政治性的小册子,反对神圣同盟。
来,人们以这个名字称呼他,对他便犯了大大的错误了。拉伯雷在他 荒诞无稽而又难以理会的书中,散播了一股极度的欢乐和一种最大的放 肆;他把渊博、猥亵和厌倦无聊尽情地挥霍了; 一篇两页可以写得了的 寓言佳作要以连篇累牍的胡言乱语来完成。只有几个具有奇嗜怪癖的 人才炫耀自己能了解和钦佩这一全部著作,而全国的其余人民则不过欣 赏他的笑话但轻视他的涵义。人们把他看做最出色的丑角;令人可恼 的是一个有如许机灵妙思的人竟把自己的才华花费在那样可怜的用途 上,这是个沉醉的哲学家,他只在沉醉时才乘兴写作。[4]
斯威夫特先生是一位具有良知、生活在上流社会中的拉伯雷;实际 上,他没有前者那样乐天,可是他却有非常的敏锐感,有理智,有主 张,又有雅致,而这些却是为我们的拉伯雷所缺乏的。他的诗妙趣横 生,几乎是不能模仿的;那好的笑话是他在诗和散文上的天分;可是, 为了好好地了解他,必须到他的国内去作一次短期旅行。[5]
您对蒲柏先生可能更容易形成某种看法,我以为,他是英国的最漂 亮、最正确,尤其是最和谐的诗人。他把英国喇叭的尖锐吼声递减成 为笛子的悦耳之音;他的诗是可以翻译的,因为极明白清楚,也因为他 的题材,大部分是一般性的,用的手法也是各个民族共有的。
人们不久就可以在法国通过雷斯纳尔修道院院长先生所作的韵文翻 译,读到他那篇“论关于批评”的文章。
这里是他的一首题名为“螺丝状的发卷”的诗,是我新近信笔翻译 的;因为我还须再一次声明,我不晓得有比逐字翻译一个诗人的作品更 恶劣的事情了。
立刻,恩不利爱乐,这位忧心忡忡的土地老公公*,
带着沉重的翅膀和愁眉不展的神情走去,
嘴里叽里咕噜地,在寻找那深奥不测的洞府,
那里,绝没有太阳所放射的和煦的光芒,
^照犹太教神秘家说,是住在地下的地仙,看守着许多宝贝。
而云环雾绕的女神却在那儿寄居。
洞府的周围吹起了凄凉的北风,
凜冽阴森,发出损人健康的呼啸,
给洞府的四邻带来了偏头痛和寒热病。
在屏风后面,一只富丽堂皇的沙发上,
绝没有亮光,声响,人语或风号,
那位喜怒无常的女神经常地在那儿养神,
满心忧虑,而不知为的是什么,
从来不去想它,而心神总是不定,
眼睑低垂,神色黯淡,满怀忧郁。
坐在她身旁的,是个工谗善妒的妇人,
年老的女幽灵,衰颓的老处女,
恶言中伤着她的邻人而面带忠厚,
手捧福音书而唱歌挖苦世人。
漫不经意地斜倚在堆满了鲜花的床上,
一位年轻的美女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躺下:
这是装腔作态的女神,她捏着喉咙在讲话,
听而不闻,却偷眼窥看他人,
她不知羞耻而会面红,不感快乐而能对什么都笑逐颜开,
认为她是给百病丛集于一身所磨折,
可是,在脂粉之下却显得很健康,
她娇弱无力地在自怨自艾,如一经巧装异饰,就欣喜若狂。
[6]如果您在原文里读这首诗,以代替这篇拙译,您便可以比较一下 在讽刺诗“乐谱桌”里关于“柔媚”的描述了。
这便是很忠实地对待英国诗人了。[7]我也曾跟您约略谈过一些他们 的哲学。至于他们良好的历史学家,我还没有见识过;必须是一个法 国人去写他们的历史才行。也许英国人的禀赋,或者是冷静,或者是 急躁,都还没有掌握到历史的天真的雄辩,历史的高贵和单纯的态度;
也许是派别门户之见,使看法模糊不清,以致丧失了他们所有历史学家 的威信:一半的人民老是其他一半的敌人。我曾经遇见一些人,他们 确乎对我说过马尔巴罗爵士是个懦怯的人,而蒲柏先生是个蠢汉,犹 如,在法国,几乎耶稣会修士认为帕斯卡是个卖弄小聪明的人,而几个 冉森主义者说蒲尔大鲁神父只是个多言饶舌之徒。玛丽?斯图亚特在 有些人看来是个圣洁的女英雄;但在另一些人看来,却是个生活腐化的 人,是个淫妇,是个杀人凶犯:所以在英国,只有事实的记载而毫无历 史可言。现今倒是真的出现了一位高尔登先生,《塔西佗》的卓越翻 译者,很可以写出他的本国的历史,然而有个哈宾?德?督以郝先生比 他早走了一步。总之,我似乎感觉到,英国人一点没有像我们那么样 良好的历史学家,他们也一点儿没有真正的悲剧,他们有可爱的喜剧, 令人叹赏的诗和那些应该作为人类导师的哲学家们。[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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