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逻辑学
(6)
然而，我们该听他的话吗？我们该遵从总统，仿佛他是船长吗? 这个类比有错吗？这个类比引致的行为，是否会有不利的结果？
我们后来才知道，尼克松的确有许多秘密计划。1%9年，他授权 秘密轰炸柬埔寨，并且持续4年之久。投掷的炸弹总数有539 129枚， 几乎有一半的炸弹是在战争结束前6个月投掷的。柬埔寨的古灌溉 系统大半遭到摧毁，大片的稻田化为焦土，成千上万的柬埔褰人被炸 死。这么做的意义何在？而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一点？
我要借此说明政府秘密行动的可能后果，并证明把总统当成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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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身边的逻辑学
而盲目遵从可能是错的。尼克松结束越战的秘密计划，说穿了就是撤 退。到底被抹掉的录音带中录了什么秘密计划，我们或许永远也不会 知道，但我们可以确信，里面录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为什么尼 克松要抹掉内容？
重点在于，把总统想象成船长，把政府想象成船，是一种导致严重 乃至于可怕后果的错误类比。
为什么它是错误类比？请你列出几个它行不通的理由，这样就可 以与我的答案互相对照。
现在，你应该已经想出不少反对的理由来说明，将政府比做船是 缺乏证据的事实。它只是断言，需要填充大量的证据才能取信于人。 它太简单，简单到可能是错的,统治国家比开船复杂得多。它之所以 是错误类比,在于政府并不是船,政府既不能浮在水上，也不能运送自 己的人民到公海的某个地方。此外，船没有办法像政府一样做那么多 事，它不能征税、宣战等。如果政府不是船，则总统是不是船长也就无 关紧要。就算他是船长,也与总统职位无关，因为政莳不是船。事实 上，总统与船长的权力地位截然不同。总统权力受制于国会、最高法 院，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受制于新闻界与舆论。而在公海上，船长 是一船之主,拥有完全的指挥权，他说的话就是法令。他不受制于任 何人，尽管他跟我们一样，受制于风与天气等自然力。
当选者希望被视为船长的主要原因在于取得绝对的指挥权，如此 便能像船长一样叱咤海上。这正是尼克松想要的，而他也得到了，但 尼克松并没有得意太久，他滥用权力的事实最后还是被揭穿了。而他 的罪行实在太严重，因此不得不辞去总统职位。
林肯是个有理性的人，他会认为惠特曼的诗不仅溢美，还有点古 怪。他或许会讽剌地说?/‘我拿到的是律师执照，不是船长执照。此 外，我只上过一次船，而且还严重晕船。”
原则:凡是适用于船舶、车辆、飞机与其他机器者，通常只适用于 机器。
第四章错误类比145
以此导出：
教训:机器类比很容易让人上当，要小心。
接下来我们要讨论另一个常见的机器类比：大脑是计算机，或是 说，大脑就像计算机。
想一想，大脑是计算机，这个类比对吗？它有帮助吗？它是否能 让我们更好地理解现实处境，也就是真理？它是否能让我们更了解大 脑，或更了解计算机？将大脑比做计算机有什么好处,如果有的话？
除了一般的反对意见（未被证明的断言、无证据的事实假定、过度 概括、简单思考）外，我们还能怎样反驳这个论证？
不用停下来思考这个问题了，你在这一章已经进行了太多思考。 休息一下，看我怎么解释。
大脑不是计算机，也不像计算机。大脑是活的有机体的一部分， 而计算机不是。大脑消耗葡萄糖与氧气以进行新陈代谢，计算机则使 用电力来运作。一旦停止供应葡萄糖与氧气超过4分钟，大脑就会死 亡且无法再度启动。相反地，即使停止供电数个月，只要一打开开关， 计算机仍能启动，计算机关机不会造成不可恢复的损坏。大脑由数千 亿神经元构成，计算机由硅芯片组成。大脑超过九成是水，计算机完 全没有水。最后，大脑能思考,但到目前为止计算机还不能思考。结 论:大脑与计算机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物。
这个类比有帮助吗？
另一个反驳错误类比的方式是，思考这个类比会导致什么结果。 从实用的角度来说，我们能否借由研究大脑来了解计算机？
完全不可能。
要了解计算机如何运作，我们最好研究计算机本身，而非研究大 脑;要了解计算机，我们不该进医学院。如果反过来呢？研究计算机， 是否就能了解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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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身边的逻辑学
完全不可能。
要了解大脑如何运作，我们最好研究大脑本身,而非研究计算机。 近年来神经学的惊人进展,源自对大脑的结构与功能进行详细与客观 的研究。研究计算机，不可能使神经学获得重大进展。
原则:大脑不是计算机，也不像计算机。
以此导出：
教训:把计算机用在计算机能解决的问题上，大脑是用来思考的。
大脑与计算机的类比相当拙劣，致使神经学界视它为奇想（con- ceit)。奇想通常相当引人注目，但它却是武断的隐喻，更是严重的错
误类比。
纵观历史，奇想总是使我们对大脑的理解产生偏差。人们总是将 大脑与各个时代最高的科技成就相比。古希腊人发展水力学后，就将 大脑比做水力器械；当机械钟在日耳曼地区蔚为风潮时，大脑又被视 为机械钟；当电报成为主流时，大脑被比做发报机;我在小学学到，大 脑就像接线生，以至于有一段时间，我一直想着我头盖骨里藏着一个 接线生；而当计算器成为主流时，接线生的意象也必须跟着修改，我的 大脑意象于是变成了计算器。你可以想象当我在医学院发现眼睛不 是相机，肺不是充满空气的气球，以及大脑就是大脑，什么都不是时， 心里有何感受。
它们全都是奇想,还是恶劣的类比，使人远离真理走向错误。
更糟的是，它们全是错的，全犯了思考上的错误,进而阻碍了人类 的进步与理解。从教训中，我们发现这些论证完全缺乏根据。然而， 这些论证主导人们思想的时间竟达数世纪之久。以水力器械来说，这 个错误信念居然主导了 1 500年以上的时间。这岂不愚蠢？人类为何 会轻易接受这些胡扯？
第四章错误类比147
原因在于大多数人不会质疑被比拟的事物之间的类似性。此外， 许多类比靠的不是思想，而是想象，因而形成一相情愿的思考。看起 来懂了，实际上完全不懂。我们暗地里欺骗自己，假装自己什么都知 道。我们私底下认为，将大脑比做计算机也没什么不好。大脑吗？我 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我完全了解，这简单得很,真的：大脑就跟计算机 一样。我天天都使用计算机，而既然我懂一点计算机，我就一定了解 大脑。看我多聪明！
问题在哪里？这种类比有着不良的后果。宁可承认自己无知，也 不要在错误知识误导下白忙一场。至少你知道自己不知道，而不会被 自以为知道但实际上却是错误的观点所蒙蔽。
向成瘾性药物宣战？
在政界,错误类比与奇想会以简略的口号形式出现。口号经常是 自我矛盾的，要不是内容空洞，就是自打嘴巴：“地道的摹本”，我猜它 的意思是相当写实的模仿;“非暴力的力量”，我猜它的意思是以非暴 力言词展现的力量;“白种黑鬼”，指的是同情黑人的白人。其他不属 于口号，而比较像是委婉说法的词语，则是用来模糊意义，而非说明意 义：中情局用“社会根除”来表示基于政治考虑而进行的谋杀;“象征性 言论”指的不是言论，而是行动，但由于人们认为它们属于言论自由的 一部分，因此受到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的保障。据说，烧国旗与烧十 字架都属于“象征性言论”。
想想下面这个代表美国政府政策的口号广向成瘾性药物宣战。” 现在，请你说明这个口号的意义，说明它为什么会引导我们远离真理 走向错误。简单记下你思考的要点,并且比较你我的分析。现在,你 应该有能力抨击这类愚蠢的政府口号潜藏的严重思考错误，你应该能 毫无困难地反驳错误类比。
(1)简单与化约。
成瘾性药物问题复杂且盘根错节，不可能有简单的解决方式，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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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身边的逻辑学
对不可能。别误解我的意思，我也想解决这个问题，我希望战争能一 劳永逸，但现实上不可能。这只是一相情愿的想法，不可能产生效果。
(2)假定无证据的事实。
这句口号表示相关议题已经经过彻底的讨论与理解，支持这项行 动的人民、国会与总统，应该都已认识到此事的重要性。然而实际上 并非如此,有意义的讨论从未进行过。如果真要进行讨论，就该通盘 考虑，如执行的成本（时间、精力、金钱）、勒戒的方式、各种成瘾性药物 的性质等。这些分析工作势必冗长而烦琐，对于想快速而简单地解决 问题的人来说，彻底解决问题所需的程序令人厌烦。
(3)过度概括。
我们显然无法向所有的成瘾性药物宣战，有些成瘾性药物其实对 我们有益。疼痛的人需要止痛剂，感染的人需要抗生素，糖$病患者 需要胰岛素等。换言之，医疗用药不在宣战之列，但这句口#并未说 明这一点。如果我们不是对医疗用药宣战,就应该详细列出+ 敌对”的 成瘾性药物。更好的做法是提出特定种类的成瘾性药物、成k性药物 用量限制、限制特定成癮性药物的理由，以及相关的成本效益分析，同 时，还要详列例外。举例来说，在宗教仪式中，美国印第安人可能会使 用仙人掌制成的迷幻剂;在阿拉斯加州与内华达州的几个郡，游戏性 偶然吸食大麻是合法的;在包括加州在内的13个州，医疗用大麻是合 法的。
(4)缺乏证据支持的断言。
断言向成瘾性药物宣战是合理乃至于迫切的，必须要有证据支 持。我们不能提出一项金额高达数十亿美元的计划，却没有有效的证 据支持。一般说来，国家只有在面临生死存亡时才会发动战争p这里 的情形是这样吗？如果是，则证明之。光是断言问题严重到了1该宣战 的地步是不够的，要有证据才行。
(5)模糊定义。
暂且撇开“宣战”一词的误用不提，就连“成瘾性药物”一词也没 有适当地加以定义。或许这里的成瘾性药物指的是非法药物，但即便
第四章错误类比149
是非法药物也有种类之别，药效也有差异。有些药物不会让人上瘾， 例如迷幻药LSD;有些药物的成瘾性低于烟草，如可卡因。是的，在对 50位顶尖内科医生进行药瘾问卷调查后发现，烟草居然比可卡因更容 易上瘾。当类似可卡因但却比可卡因更容易上瘾的药物（例如释放多 巴胺的药剂）属于合法时，禁止可卡因还合理吗？
有些成瘾性药物的伤害相对较小，如大麻。美国医药协会这个官 方组织也支持大麻伤害较小的说法。
是的，美国医药协会在国会作证，认为没有医学证据证明大麻有 害。美国医药协会反对联邦法令限制大麻的使用。1914年通过的 “哈里逊麻醉品法”（Harrison Narcotic Act)响应美国医药协会的诉求， 特别把大麻排除在麻醉品之外。1937年，针对鸦片、海洛因与相关药 物的惩罚开始适用于未授权使用的大麻上。随后，所有内科医生的大 麻使用执照都被取消，包括我在内。因此，即使是为了医疗用途，也不 许使用大麻。把大麻与海洛因混为一谈，会有什么后果？
因为有人持有大麻而予以逮捕，可能会让法院人满为患，而这种 情形也确实发生在某些司法辖区。正因如此，英格兰宣布不会逮捕大 麻使用者D
现在，休斯敦已暂停执行相关法令。若休斯敦确实执行该法，则 该市某些区域将有九成人口全都得关进监狱。
坦白说，我不关心是不是有人抽大麻。你呢？即使你真的关心， 又有多关心？如果有人因为抽大麻被抓，那你愿意出多少钱支付逮 捕、侦査、起诉、审判、处刑与监禁的成本？
(6)转移目标的思考。
向成瘾性药物宣战的想法,有没有可能不只是一种控制成瘾性药 物的方法，而且是一种转移我们注意力的方式,或是一种强化社会对 个人生活的控制的方式？若果真如此，向成瘾性药物宣战根本不是重 点，它不过是试图让我们不去注意真正的问题罢了。
这让人想起乔治?奥威尔《一九八四》中的“战争”。根据高斯坦 手册的说法战争”并不真实。“战争”不仅不真实，而且永远不会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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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身边的逻辑学
止，因为它是权力的工具，是统治者控制群众的借口。在《一九八四》 中，“战争”转移了大洋国民众对贫困与奴役的注意。掌握权力的精英 创造出虚假的敌人与战争,好让民众去忧虑与仇恨，使他们忽略真正 的问题——自由与人性尊严的丧失。对老大哥来说，权力不是工具， 而是目的，权力意味着对他人施予无限痛苦的能力。西蒙娜?薇依 说，权力能将活人变成死尸，也就是一团死物。
我的重点不在于争辩成瘾性药物问题，而是指出“向成瘾性药物 宣战”这个口号所牵涉的思考。这种思考可能导致相当糟糕的后果, 而更复杂的是，我们当中绝大多数人每天都会服用成瘾性药物。我早 上喝的咖啡里面有一种成瘾性药物叫咖啡因,茶与可口可乐当中也有 这种药物。咖啡因可以阻止腺嘌呤核甘与它的接受器结合。咖啡因 的净效果是刺激大脑，作为一种药物，它具有相当正面的功效,这是我 们使用咖啡因的原因。烟草与酒精也是成瘾性药物，它们的销售受到 控制，使用也仅限于成人。在餐馆中，许多人使用酒精，但他们没有滥 用酒精。这是个差异。人们是否可能使用非法药物，但却没有滥用？ 原因为何？
这是重点。为什么类似有限合法化与有限使用的计划，不能套用 在我们必须宣战的成癮性药物上，或至少是其中一些药物？英格兰就 曾推出一项计划，内科医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判断来协助药物成瘾者, 甚至是给予药瘾者些许海洛因。这项计划已经实施了一些年，虽不理 想,但与成瘾性药物有关的犯罪事件却逐年减少。这样的计划能否在 美国施行？原因为何？
(7)错误类比。
口号将成瘾性药物比做敌国，还说要对它宣战。药物不是国家， 也不会引发战争。如果真有战争，我想针对的也会是人，不是个人就 是一群人。
针对的是谁？
口号没有说。如果我们要发动战争，难道我们不该知道要攻击的 对象是谁？是成瘾者吗？他们绝大多数都手无寸铁，也没有穿军装。
第四章错误类比151
如果这是一场对抗成瘾者的战争，则它缺乏合理性，因为成瘾者多半 是病人，他们不过是想借由药物暂时忘却所有的烦忧。这是一场对抗 交易者的战争吗？他们绝大多数都手无寸铁，也没有穿军装。如果这 场战争是要对抗交易者，那么是哪种交易者？负责跑腿的孩子，他们 的收入仅能糊口，但他们却是面对最多风险的交易者,而这些风险主 要来自其他交易者。此外，这些孩子还面对被逮捕与遭瞀察伤害的风 险。这些跑腿的孩子主要是黑人,他们是我们宣战的目标吗？警察又 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贪污的警察是敌人吗？贪污的政治人物呢？ 顺带一提，这场仗要怎么打？机关枪？地面部队？氢弹？
在民主国家，为了得到充分信息，我们必须知道细节，以了解政策 是否合理。如果人们愿意谨慎思考，他们将会发现，让他们接受某个 命题的错误类比，也可以用来支持相反的结论。
(8)积非成是的定义是错的。
口号中的“战争”被误用了，这可能是因为这个词本身带有一种情 感效果，而情感效果正是清晰思考要避免的。当情感搀入思想时，要
当心。
战争是国与国之间或一国之内各派系间的公开武装战斗。如果 向药物宣战是真实的战争，则国会必须正式宣战。由于国会并未宣 战，也没有采取明确针对他国的军事行动，我们必须认定，向药物宣战 并非真实。如果它不是真的战争,就一定是假的战争。
你有没有注意到，现今美国已经有太多假东西？我们还需要假东 西吗？我们需要假战争吗？我们需要假意向成瘾性药物宣战吗？
此时不该停止战争隐喻吗？此时不该明智地思考成瘾性药物问 题吗？
(9)回避问题（Begging the question)。
我们将在第七章讨论这个思考错误。回避问题是片面拣选证据 这个错误的一个分支。简言之，向成瘾性药物宣战意味着我们将贏得 战争。一个头脑清楚的人或国家除非有成功的机会，否则不会宣战。 事实上，之前几次向成瘾性药物宣战都以失败收场。新发动的战争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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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身边的逻辑学
之前的战争其间有何不同应予以详述，如此我们方能决定与过去相 比，这次战争的结果会是更好、相同或更坏。
据此，人们应_会有兴趣回顾美国过去禁止成瘾性药物失败的经 验。例如，禁酒反倒增加了酒的消费，导致人们只能到地下酒馆喝酒， 提高了帮派犯罪比率，更糟糕的是，还造成市场酒精饮料中掺入甲醇， 这是一种损害人类视觉系统的物质。
最后，这场大规模的全国性实验宣告失败，宪法的禁酒修正案 也被废止。美国成年人现在可以自由饮酒。有趣的是，禁酒令废止 后，因禁酒引发的犯罪潮也戛然而止。犯罪潮消失的原因是非法酒 品市场的消失，非法酒品的价格或数量无法有效地与合法酒品 竞争。
这个结果引发有趣的疑问:如果将所有现今的非法药物全部合法 化，那会发生什么事？与成瘾性药物买卖有关的犯罪是否也会消失？ 天晓得！不过，在新一波所费不赀的药物战争开打之前，这是我们必 须思考的问题。
想想下面这两个30秒的电视广告。
第一个广告叫《我协助》，年轻人一个接一个地说:“我协助谋杀了 哥伦比亚的家庭”，“我协助炸弹客取得假护照”，“我协助炸掉大楼”。 广告末尾出现一行标语：“成癒性药物交易支持恐怖主义。如果你买 成瘾性药物，那你可能就是恐怖分子的帮凶。”第二个广告叫《AK- 47》，它模仿万事达卡的广告《无价》。广告中出现了后车厢装满自动 武器的租用车、一栋安全的房子，以及购买美工刀的男子。广告末尾 出现一行标语? “恐怖分子从哪里拿到钱？如果你购买成瘾性药物，可 能就会成为恐怖分子的金钱来源。”
这些广告首次播出是在第36届美国超级杯橄榄球比赛期间，广 告成本190万美元，由纳税人负担。《我协助》的各项广告刊登在300 多种报纸杂志上。
批评者认为这些广告的否定策略不可能有效。马库斯是两个孩 子的妈，也是加州帕罗奥多家长教师协会的成员，她说一开始的论
第四章错误类比153
点就错了，并且利用了人们的恐惧。恐怖攻击与成瘾性药物滥用根本 毫无关联。”伊森?纳德曼是药物政策研究中心主任，他说这个广告 无耻地利用反恐战争。政府试图重振药物战争的旗鼓，将它与反恐战
宁狀o
这是他们的看法，你怎么想？你会说什么？你会对成瘾性药物说 “不”吗？你会对药物战争说“不”吗？你会对常见的非理性口号说 “不”吗？让我们回顾过去一些战争口号，但不作任何评论:“从异教徒 手中抢回基督的坟墓”，倒天主教”，“不自由毋宁死”，“棉花、奴隶 制与州权”，“不自由毋宁死，波多黎各自由万岁”/‘以战止战”，“勿忘 缅因号”，“北纬54度40分或开战”。
这些口号已成为不可回复的过去的一部分，它们使得成千上万的 人投入战争，它们必须为成千上万乃至于数百万的死者负责。
原则：口号会模糊思考。
以此导出：
教训:提防口号，尤其是反复出现的口号，它们通常错得离谱。不 断重复的口号，意味着它的反面比较接近真理。不断重复的口号 是一种激励人心的形式，我们应该反过来想，为什么要激励我们。
第三帝国曾喊出过“我们是主宰种族”这个口号。这句口号中的 “是”是述词，还是存在断言？日耳曼人真的是种族吗？如果日耳曼人 是种族，那他们真的是主宰种族吗？事情有这么简单吗？证据又在哪 里？如果日耳曼人是主宰种族,那该如何解释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失 败？日耳曼人是主宰种族可以导出什么结论？（提示：如果有主宰种 族，则必有奴隶种族。事实上，希特勒利用这个谎言合理化他的侵略 与压制行为）
威廉?夏伊勒的《第三帝国的兴亡》（rae Rise and Fall of t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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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身边的逻辑学
TOW汾砂），说明希特勒如何想到要成立宣传部（之后扩大为国民教 育与宣传部h希特勒任命戈培尔为国民教育与宣传部部长，并且命 令他设计口号，即使愚蠢而不真实,但只要不断重复，人们终究会信以 为真。所有的电台与报纸都在戈培尔的掌握之下。要在第三帝国统 治下当个编辑，首先必须在政治与种族上是“纯净的”。根据1933年 10月4日颁布的法律，新闻事业是“公共性的职业”，国家必须管制， 而编辑必须是德国公民，具有雅利安人血统，且未与犹太人结婚。于 是,德国新闻界自然成为一言堂，每天的新闻都是弥天大谎。少数几 个精于言词煽动、操纵群众与欺骗的领导人，带领整个国家走向悲惨 的境地。
即便德国潜艇U-30在无预警下击沉英国邮轮“雅典娜”号，造成 112人死亡,其中包括28名美国人，希特勒仍命令广播与报纸报道，这 起事件是因为英国海军大臣丘吉尔在邮轮上安装了定时炸弹，而丘吉 尔这么做，是为了丑化德国。
读完本书之后，你可以找夏伊勒的作品来看看，研读纳粹德国的 历史会是很有趣的体验。你会注意到多重的思想错误助长了希特勒 的权势。注意希特勒向成瘾性药物发动的战争，以及随后向药瘾者发 动的战争，还有他持的种种理由；注意希特勒向枪支私有制发动的战 争，还有他反对私人持有武器的论点;接着，检视希特勒禁绝恋童色情 文学的理由，然后再思考他的攻击目标堕落的同性恋者”、吉卜赛 人、共产主义者、社会主义者、艺术家、作家，最后则是犹太人。就每个 例子来看,对德国人口中特定族群发动的攻击似乎言之成理，然而，只 要你略为思考几分钟，这些理由即不攻自破。思考希特勒的做法及其 背后的理由，除非从邪恶的角度出发，否则无法使之合理。现在，你应 ?该明白，只要稍作思考，就能轻易揭发希特勒与纳粹心中构想的残酷 计划。如狄更斯的《董贝父子》and Son)中邦斯比说的观 察方位的方式就是观察。”
第四章错误类比155
现在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就像前几章一样，复习本 章。如果你觉得不需要复习，那么就直接跳到下一章。如果你 不确定自己是否需要复习，就回答下面12道题目。如果你能答 对70%或以上，就没问题，如果少于70%，最好重读一次，不只 本章,还要连同前面几章一起重读。
1想想这句陈述：“逻辑就像锋利的刀剑，越是使用它，就越锋 利。”下列选项何者最正确？
A该陈述正确。
B该陈述是错误类比。
C该陈述是错误类比，因为锋利的刀剑只会越用越钝,但逻 辑的使用只会与曰倶进。
D逻辑是精确科学,所以刀剑类比不适用。
2想想这句陈述可乐是它。”
A该陈述是模糊的。
B “可乐”与’‘它”仍未定义。
C该陈述是广告口号，虽然未能合理地指出理由或证据，但 越模糊，就越能将可口可乐销售给可能的消费者。精于算 计的广告人刻意让陈述看起来模糊。
D以上皆是。
3 9 ? 11事件之后，小布什总统说：“只有胆小鬼才会做这种 事。”字典里对“胆小鬼”的定义是：“因恐惧而无法行动的 人。”所以，总统的陈述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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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身边的逻辑学’
A该陈述为伪。
B该陈述是个说明积非成是定义错误的例子。
C总统应该说恐怖分子是懦夫。”因为”懦夫”这个词指卑 劣的为恶者,更能形容恐怖分子的形象。
IX以上皆是。
4想想这句陈述大脑是计算机。”
A绝对不是。
B该陈述为真，因为大脑与计算机都能计算。
C该陈述为真，因为了解大脑有助于了解计算机。
D该陈述为真，因为大脑与计算机由类似的物质构成，并在 相同环境下以相同方式运作。
5想想这句陈述历史会重演。”
A历史类比相当常见，但经常错误。
B历史很少会完全重演，因为现在与历史处境很少会完全 相同。
C该陈述没有提出任何论据，因此只是断言历史会重演。
D以上皆是。
6股票经纪人告诉你，他将为你提供完美的投资建议。他说，如 果你遵循他的建议，就不可能赔钱。你从这个人的陈述得出 什么结论？
A他在说谎。没有事情是完美的，没有人能绝对地预测未来 的投资绩效。
B也许他真的善于投资。
C好坏\难测，但还是可以给他一笔钱看看结果如何。
D以上皆是。
4：
第四章锗误类比157
7想想这句口号：”向成癒性药物宣战。n
A这句口号借由假定“向成瘾性药物宣战是一件好事”来回 避问题。
B这句口号借由假定”向成瘾性药物宣战可以臝得胜利”来 回避问题。
C这句口号借由假定“成瘾性药物问题是可解决的，而解决 方式或其中一部分就是向成瘾性药物宣战”来回避问题。
D以上皆是。
8想想这句陈述广又有一个政治人物被关进牢里，这显示政治 人物毫不可信。”
A该陈述是概括。
B该陈述为真。
C该陈述建立在完整、适当的证据上。
D团体中少数成员的行为，充分显示出该团体一般成员的 行为。
9想想美国公共电视记者的陈述在这座两万人的小镇里，每个 镇民都知道，此刻基地组织正在离此地19公里的山麓激战。”
A该陈述不可能完全为真，除非每个镇民都接受访问，且每 个镇民都知道基地组织正在离此地19公里的山麓激战。
B该陈述只是记者的夸大说法。
C只要有一个镇民不同意该陈述，该陈述即被证明为伪。
D以上皆是。
10想想1988年12月23曰《华盛顿邮报》的新闻标题：”华尔 街轻松面对德崇证券清偿案”，以及“德崇证券案可能严重 冲击华尔街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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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身边的逻辑学
A其中必有一个或两个标题有错，因为两个相反的事物不 可能同时为真。
B这两个标题是个好例子，显示新闻界使用的是“双重思 考”技巧。这种技巧源于《一九八四》，指相反的观念可 以同时被视为真实。
C两个标题凑在一起构成了自我矛盾。
D A与C是正确的。
11想想下列陈述：”战争即和平”，“自由即奴役u “无知即力 量”。
A这三个陈述是口号。
B这三个陈述是奇怪的矛盾，而且是双重思考的例子。
C这三个陈述是<—九八四》中大洋国政府英社党的口号。
D以上皆是。
12″这些是上好的无籽葡萄/杂货店老板这么说，之后又加了 一句：“你怎能期待上好的无籽葡萄有这种价格？”
A这两个陈述彼此矛盾，因为第二句陈述显示第一句陈述 为伪。
B在不知道无籽葡萄是什么的状况下，我们无法判断这两 个陈述的真伪。
C杂货店老板的陈述反映出商人常见的思考错误。
D A与C是正确的。
答案:
C是正确的，因为它的答案最真实。D是错的，因为逻辑不是 精确科学。谁说它是了？逻辑是不是科学，取决于“科学“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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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错误类比159
“逻辑”的定义。就这两个词的一般定义来说，逻辑既 不科学，也不精确。事实上，我在导论中的确说过逻辑 是科学，但也说过逻辑是艺术。逻辑之所以是艺术，在 于它是即席、个人、创造与想象的技艺，需要机敏才能
成功
2 D
3 D
4, A
5 D
6 A
7 D
8 A
9 D
10 D
11 D
12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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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面拣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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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身边的逻辑学
本章谈的是“片面拣选证据”这个常见的思考错误，它使我们远离 真理走向错误。为了获得真理，我们必须考虑所有证据，而不只是部 分证据。如果我们思考时排除了合理证据，我们的现实观点将会模 糊，犯错的机会也会增加。
某方面来说，片面拣选证据是错误类比、过度概括与简化等错误 的根源。这些错误只从论证抽取部分元素，而忽视其他同等重要的元 素，因此称为片面拣选。片面拣选也是另一种危害尤其重大的错误的 根源,这种错误叫做偏见。
偏见不只损害被害者（因偏见而受害的人），也损害加害者（存有 偏见的人）。有时，偏见使我们倾向于自我偏私，又称片面辩护（special pleading)，也就是只采纳有利于自己的论证，忽略有利于对手的 论证。
以不适当、不完整或错误的证据为根据的意见是片面拣选，因此 不合理。于是，评估证据就成了关键，但这里有四项困难：(1)思考时， 必须考虑所有相关可得的证据；（2)必须判断证据是否适当与充分，亦 即是否有足够的证据得出合理的结论，而证据是否能说明结论；（3)必 须判断所有证据是否合理;（4)如果不是所有证据都合理，必须判断哪 些证据合理，哪些不合理。
筛选证据、确认真伪不是件简单的事，特别是在现代，许多人处心 积虑要欺骗我们。除了公然欺诈,除了大脑的懒惰与糊涂迟钝，妨碍 我们正确评估证据的非理性因素还有我们的情感。情感因素使我们 的思考出轨，因为我们不完全是理性的动物。
当情感强过理性时
妄想是一种错误信念。一种最值得注意的妄想，是人类生来就是 完全理性的。许多证据指出，在人类构思事物时，情感的角色比理性 还重要。
有些心理学家甚至说，绝大多数人都被热情、贪婪与偏见所左右。
第五章片面拣选证据163
我们最具自信的判断与既有看法，与其说来自认真思考,不如说来自 本能。事实上，理性就像德行一样，是一种能力，而且通常需要极大的 努力才能获得。
我们存有一种妄想，以为自己是完全理性的，因为对受伤的自我 来说，这么想会舒服一点。我们倾向于选择保护自我，而在潜意识的 作用下，我们不知不觉地采取这种做法。
是的，是潜意识。许多心理学与精神医学的证据指出，我们的思 想由两个部分组成?意识部分(思想以及可立即察觉的感受）与潜意识 部分（这里隐匿着人类的原始本能、非意识反应、对性与食物等的情感 内驱力，以及未浮现于意识层面的记忆，包括基于情感因素而压抑、无 法立即想起的重要回忆）。
在宴会中，如果有人想亲吻我太太，我会生气。当时我可能想杀 了那家伙。这样的想法会闪过脑际，相信大家都不感到惊讶。5 000年 的文明不可能完全泯除20万年的野蛮本能。我没有真的打那家伙， 相反地，我的饮料“意外地”洒到他的胯下。于是,审慎斟酌占了上风， 我想杀死这个男人的内驱力被压抑下来，但它突变了，变成不同的形 式，然后再次浮现，改扮成较温和的威胁形式，并将此威胁（若有所指 地）指向我潜意识里最关注的解剖学部位。
心理机制隐匿情感现实。
我的反应完全不理性吗？或许不是。深人的研究显示，情感内容 (有时)具有知识性。举例来说，出于本能而不信任陌生人，使我们对 聪明的骗子存有戒心。发觉有危险威胁我的家庭的平静与美满,我会 做出那样的行为不难理解。
心理机制借由意识隐藏潜意识的情感现实，对此我们浑然不知， 但精神科医生却看得一清二楚。这些机制包括压抑、抑制、投射、情感 孤立、丧失现实感、丧失自我感、转移、幻觉记忆等。知道这些机制，将 有助于深入了解情感生命,进而获致情感现实。这些心理机制虽然与 思考或逻辑没有直接关系，但仍相当重要,你应该找本精神医学教科 书查阅–下。例如其中有种机制叫合理化,也就是为我们的意见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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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寻找错误理由，本章稍后将详细讨论这个机制。现在我们的任务是 试着理解，潜意识的内驱力如何妨碍清晰思考。
身为心理疾病的治疗者，我了解精神病人也是一个完全的人。 他们的妄想、幻觉与反常的思想过程，往往反映在日常生活的思考 上，差别只在于程度与性质。例如精神病人觉得自己就是比尔?盖 茨，至于一般做白日梦的人，则想象自己如果跟比尔?盖茨一样有 钱,该怎么花钱。想象自己彩票中大奖，其实跟想象自己是有钱人 差别不大。买彩票的人没有不想中的，也很少不会去想自己要怎么 花奖金。
看看下面这个病例:女性患者，32岁，穿着邋遢的军装。我问她是 不是要跟我说什么，她说:“我很美，但我必须扮丑。”
“为什么你要扮丑?”我问。
“因为我搭宇宙飞船来到地球，发现这里的人喜欢杀美女。医生，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怎样?”
“为什么地球人喜欢杀美女?”
“我怎么想不重要，重点是你怎么想?”我问。
“不要跟我扯那些精神医学的鬼话! ”
这名女性一身军装，好像要去打仗，所以我预期会有一场争战。 注意,她知道自己不漂亮，但是自欺地认为自己很美。为了让自己的 想法与镜中出现的相反证据吻合,她精心建构了幻想:她在抵达地球 后发现，地球人会杀死美女。她的自我意识发现，比起面对事实并改 善自己的外表，抱持这种错误的念头更令她感到心安。注意，当她邀 请我进人她的幻想时，我并不支持她。支持或同意妄想违反我的职业 道德，因此,我询间她的意见。她已经看过太多精神科医生，知道我的 询问是一种策略。她愤怒地响应,无法忍受自己在这个重要议题上有 错。为了维持内在和谐，她必须攻击其他威胁她的妄想体系的人。事 实上,她之所以来医院，就是因为她在愤怒下刺伤了另一名女性（而这 名女性是美女）。
第五章片面拣选证据
这名病人与明知自己不美但希望别人说她美的女性，有很大的差 别吗？当我们看电影或读小说，并利用这些素材来想象，借以满足现 实中无法实现的梦想时，我们跟这名病人有很大的差别吗？
原则:根深蒂固的情感需要，可能阻碍对真理的认知。
以此导出：
教训：当反应超过刺激，或是出现诡异、未经说明或无法说明的理 由时，注意是否有情感因素掺杂其中。
的确，人类心灵实在不该以这种方式运作，但现实就是如此:我们 喜欢妄想自己很有名、以为自己无所不知，或是想象自己未来会成为 富翁D
这种妄想阻碍我们依据现实采取行动，使我们无法借由改正错误 来改善处境。
人类心灵通常无法忍受冲突，总是尽其所能地追求某种虚假的和 谐，这叫做姑息。为了驱除危害平静的思想与观念，心灵会不顾一切 地展现非理性的一面。科学家知道这一点，并试图以意识行动来 制衡。
情感因素往往使我们拣选喜欢的证据，忽视不喜欢的证据。这 种以情感为依据的片面拣选，不仅使我们无法看清现实，也是一种
思考错误。
达尔文手边有本笔记本，里面记录了进化论的反对意见。他发 现，如果没有在一想到反对意见时就写下来，他就会忘记它们，只记得 支持理论的观念与事实。因为理论的反对意见会造成心灵不和谐，心 灵因此借由忘记它们来保护自己。
之后，当达尔文因《物种起源》而遭到各方攻击时,他的笔记本刚 好派上用场。由于他已经思考过绝大部分的反对说法，因此已经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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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应各方诘难的准备。
希望别人往自己脸上贴金，这种心态使人容易落入骗子、阿谀者 的圈套之中。演艺人员与一些新闻杂志编辑也常常利用这种“觉得自 己比人家好、认为自己比别人懂得多”的人性（非理性）需求。
主题公园也用了同样的伎俩。这件事是曾在迪士尼公司工作的 L先生跟我解释之后，我才知道的。L先生曾负责设计迪士尼乐园，因 此我聘请他担任顾问，协助我兴建位于得克萨斯州明湖的主题公园。 我的主题公园名为“得克萨斯州古代世界”，主要是打造与古代遗迹一 模一样的场景，例如埃及金字塔或英格兰的巨石阵。我希望民众来到 主题公园能了解古代文明的知识。L先生告诉我，这个主意不错，但 里面的场景必须是民众认为自己已经知道的内容，不需要提供任何新 信息，也不需要更动任何旧理论或标准知识。简言之，主题公园提供 的，是民众已经知道或自以为已经知道的东西。他解释说，设施与展 场的净效应必须与民众的思想相符，也就是让他们觉得自己确实已经 知道所有实际上必须知道的东西^主题公园的目标，是满足民众膨胀 的自我需求，而不是教导任何人做任何事。
当然，我反对说这不是真的。”
L先生向我保证这是真的，并引用数据佐证他的陈述，能呈现了 无新意的场景的主题公园，往往相当赚钱，至于呈现真实信息的则是 惨赔。因此，我的主题公园若要成功，就必须简化原有的复杂内容，诉 诸情感与偏见,片面拣选历史证据与给予错误的历史图像，这样才能 迎合游客的思想习惯。他向我保证，主题公园的现实情况就是如此， 数百万人所观看的场景，全都是用来激励歪曲的思考。
我说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计划不值得做。”
我付给他18 000美元的顾问费。他是对的，他为我分析了现实处 境，帮我省下了打算投资在得克萨斯州古代世界的300万美元。
原则：民众想看到自己想看的设施与场景。
第五章片面拣选证据167
以此导出：
教训：当你听到有人提到主题公园或电视节目，并且认为它们是信 息来源时，唯一合理的响应方式是迎合他们。
葡萄那么酸,我才不想吃呢
合理化，也就是提出错误的理由，是常见的思考错误。
另一种避免冲突以保护自我的方式，是找出或甚至创造出理由。 这种心理机制称为合理化。合理化给予我们行动、信念与欲望的合理 或看似合理的表面解释或借口，而未碰触我们真正的动机。
合理化很常见，因为人们喜欢援引支持自己观点的论证，但绝大 多数的论证都不是真正的理由，而是假冒的理由。其实，所谓的推理 很多只是用来合理化，让我们已经相信的事物看起来合理。有时，合 理化不是用来说明自己的意见，而是为了掩饰个人的不足。
狐狸够不着葡萄，于是便认为自己不想吃葡萄。狐狸不想吃葡 萄，因为它认为葡萄是酸的，但事实上葡萄并不酸，结论与事实不符， 因此结论是错的。
事实上，狐狸是在逃避它够不着葡萄的真正理由，如自身的缺点、 不够聪明、能力不足或个子不够高Q狐狸未能面对自身能力不足的问 题，反而想出安慰自己的谎言:它不想吃葡萄，但这个谎言太露骨。它 知道自己其实是想吃葡萄的，于是就想出更好的理由。为了掩饰谎 言,狐狸必须努力把谎言转变成意识能接受的东西。通常,谎言在经 过加工之后，就成了幻想或合理化的说辞。狐狸选择了后者,说自己 不想吃葡萄，是因为葡萄很酸。
当人们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就利用“酸葡萄”的说辞来搪 塞。因此，酸葡萄的托词，往往会在失去对方的爱或对方对你的爱毫 无反应的状况下出现。不理性的思考大概就像这样:她很美,但她不 喜欢我，因此我不能拥有她;因为我不能拥有她,所以她不配得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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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因为她不配得到我的爱，所以我不想得到她。这个理由经过加工 之后可能还会涵盖其他的事物，如她有口臭或她舞跳得很差,或是其 他不知是真是假的说法。严重一点的可能还会恼羞成怒:她不爱我， 所以我不爱她；我不只不爱她,而且还恨她。
人们也可能片面拣选琐碎的缺点而予以过度强调：她很美，但她 的美有瑕疵，她的手不美，所以我不爱她。事实上，我恨她那双丑陋的 双手，因为我恨她的手，所以我恨她。
因此，由于一连串错误的思考，爱因而生恨，而在某些极端的例子 里，恨很可能导致暴力行为。
这些话听起来很怪异，似乎不可能。没错，它的确很怪异,但不是 不可能。这种错误而颠倒是非的联结，往往是造成激愤之下犯罪的根 本原因。
片面应用伦理原则，是一种片面拣选，因此是错误的。
合理化通常用来为片面应用或误用伦理原则开脱。当心中出现 对立的两种观念时，合理化便会出面解围，以避免内心的不一致。把 行为孤立起来，并隐藏行为本身的意义，如此便能扭曲掉对立观念之 间的关系。
举例来说,虔诚的教徒并不会对自己逃漏税的行为感到良心不 安。他们会提出这样的借口 政府会乱用这些钱”，“我跟我的家人比 政府更需要这笔钱”，“大家都这么做”，“骗政府与骗人不一样”，“税 捐不公，逃税有理”，“政府不缺我这笔税款”等。
在这里先暂停一下，试着想想你自己用什么借口逃漏税。我说试 着想想，因为实际上要想起这些事不是那么容易。我们喜欢从好的方 面想自己的事，我们无法忍受自己居然是骗子。况且，我怎么知道你 有没有逃漏税？
另一个常见的心理冲突是本能与欲望的冲突。我们想买一辆新 车，却无力负担。我们想从银行偸点钱，却又知道那是错的。
原则:本能与欲望的冲突，是心理冲突最常见的原因。
第五章片面拣选证据169
以此导出：
教训:幻想不能解决冲突。可能的话，尽量直接地、现实地满足你 的本能与欲望。
有时，合理化隐藏得十分严密，我们需要有所准备才能将它挖掘 出来。情境分析与高度怀疑通常是必备的两项工具。
如果我这本书得到劣评，我可能合理地认为，评论者带有隐含的 憎恨与深切的妒意。毕竟，书评家是一群缺乏创意的人，这是为什么 他们不是作家，而是评论家。我们根本不用理会他们,他们说的全都 是带有偏见、不合理的话，有时完全是胡扯。
如果第二天我看到正面书评，并因此赞扬写书评的人,则可想而 知,我先前的说法其实是合理化说辞。负面书评伤害了我的自尊，我 的潜意识因而试图恢复和谐。其实，我之前说的理由，并不是我讨厌 评论者的真正原因，我是因为讨厌他们的评论才编出那些理由。如果 我明知自己的理由是假的，那么我便是虚伪；如果我并未察觉到自己 理由的真正根源，那么我就只是不理性。
任何批评所引起的情感反应的麻烦之处，在于自我妄想的安抚效 果无法持续。顽固的现实终究会戳穿谎言，一相情愿的思考并不管 用，只会伤害我们。
不理会评论家，意味着我不愿为下一本书而建设性地改善自己的 写作方式。由于评论家有助于书籍销售，因此从经济利益的角度来 看，我最好站在现实的灯光下接受检视，不管这光线有多明亮与痛苦。
让我们一起跳下悬崖》巴
求同本能与集体思维通常涉及片面拣选。
大部分人认为，要提出与一般既定想法不同的观点是很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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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身边的逻辑学
极少数敢提出新原则的人，不仅要抵抗因标新立异而招致的迫害，还 要与自己内心的求同本能对抗。看看下面这封试图说服我投资的夸 大广告信函：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逐渐淡忘了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曾经带来的 混乱，从基金经理人到投资大户，所有人的眼光全都集中在避险基 金上。
避险基金是投资圈历久不衰的宠儿。越来越多的投资人将这种 未受管制、未对外宣传的投资工具,视为排除市场不确定风险的绝佳 手段。从1995年以来，避险基金的资产便急速增加。
《投资者商报》Business Da//>0的克里斯蒂娜?怀斯是 这篇垃圾报道的作者。
分析:我对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记忆并不模糊，所以第一句话不 能用在我身上。事实上，我记得非常清楚，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损失的 资产高达46亿美元。瀕临破产的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必须仰赖艾 伦?格林斯潘(美联储前主席）的援手才能渡过难关。长期资本管理 公司之所以吸引外界的目光，原因在于庞大的资产、巨额金融杠杆（这 使得原本就已相当庞大的资产更为巨大）、两位重要合伙人的名声（经 济学家罗伯特?默顿与迈伦?斯科尔斯，他们因期权定价研究获得 1997年诺贝尔经济学奖）。两位世界级的大师失败了，不仅损害了自 身的理论，还引发了任何理论都未能预见的全球事件。
让我们继续分析《投资者商报》这篇空涧的文章，“从基金经理人 到投资大户，所有人的眼光全都集中在避险基金上”，这怎么可能？这 段陈述不可能是真的。有些人或许正在注意避险基金。然而，就算 “许多”人正在注意避险基金，能说是所有人吗？不能，至少我就没在 注意避险基金。或者说，我是用相反的方式在注意避险基金。
等等，我现在不就在注意避险基金吗？因为我在这本书里讨论避 险基金，所以我在无意间注意着它们。然而,我的“注意”，绝非怀斯所
? 第五章片面拣选证据171
说的注意，因为我看到的，是害惨许多人的愚蠢想法。
如果这段文字是真的呢？如果每个人真的都越来越注意避险基 金呢？那又怎样？别人这么做，我就要跟着做吗？明显地，这段陈述 诉诸求同本能。作者希望我们这么想：因为每个人都密切注意避险基 金，所以我们也该注意避险基金。然而，从众的问题，在于你不知道会 有什么结果，也许是集体跳下悬崖。
仔细想想，第一段并没有提到人们如何或为什么密切注意避险基 金。注意不一定是好事。针对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各项调查已在进 行，而反对避险基金的各种批评也已经出现，它们批评的理由，正是避 险基金“未受管制”。 *
避险基金未对外宣传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它们被禁止对外宣传。 此外，法律规定避险基金的投资人流动资产不得少于100万美元，或 是年收人必须高于20万美元。
注意第二段的情感语言。避险基金是投资产业的“宠儿”吗？据 我所知不是。我倒觉得它像害群之马；或者，对那些投资长期资本管 理公司而血本无归的百万富翁来说，避险基金像门口的野狼。
注意第二段与第一段之间的矛盾。第二段告诉我们，有越来越多 的投资人注意避险基金。越来越多？我迩以为是所有人呢！当然这 是诉诸求同本能。这个未经证明的断言认为，既然有越来越多的人这 么做，那么我们也该这么做。
在投资世界里，对错不是由群众决定的。如果你的数据与推论正 确,那么你才是正确的；同时,勇气必须排在足够的知识与经过验证的 判断后面。
希望与群众的意见或行为一致是不理智的，因为这等于鼓励我们在 没有佐证的状况下盲目接受他人的意见与观点。在群体中普遍流行的 观点，不必然为真或为伪。所有观点，无论是个人或团体的主张，都必须 受制于进一步思考与证据分析。与群体既有意见不同，或想在群体之中 另组群体，这种做法不一定不合理,也不一定不可接受。然而人们往往 会认为差异是不好的，因此往往以贬义的词语来形容差异，如“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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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身边的逻辑学
“差劲”、“不人流”、“惹人厌”等。你是否常听到这些说法墨西哥人很 懒惰，而且不负责任地不断生育”，“美国黑人英语不入流”。
为什么求同本能如此深植于我们的思考结构中？没有人知道。 有理论认为,数十万年来，我们的原始人祖先之所以能生存下来，靠的 就是在狩猎与防卫上充分合作。5 000到1万年的文明，几乎未减损 分毫古代部落传统。可以说，这是人类遗产的一部分。当一个团体作 为整体行动时，会产生强大的力量。要烹煮猛象或让每个部落成员睡 在相同的洞穴里，必须组织团体行为。个人必须对团体行为保持敏 感，必须拥有求同本能。那这里有什么问题？
如果团体行为是对的，那么跟着做就没什么问题，然而如果团体 行为是错的，那么麻烦就在眼前。人们只需看看纳粹在纽伦堡集会的 老电影，就能了解团体行为会错到什么地步。过度的群居、过多的社 会组织与控制，会导致灾难。
传统是求同本能的一种形式，其行事往往忽略证据。
盲从传统是非理性的，因为它阻碍我们理解传统形成的原因，并 且限制我们尝试不同事物的自由。有的宗教禁吃猪肉，其原因可以追 溯到遥远的过去。这些理由现在可能依旧成立，但也可能不成立。传 统与其他事物一样，必须持续以冷静的理性之光加以更新，否则将会 限制人类的进步。
誉那教徒对饮食有许多禁忌，导致许多人营养不良。天衣派耆那 教徒认为吃肉是一种侵犯，因此禁止吃肉。基于类似理由，耆那教徒 也禁止从事农业，因此，耆那教徒能做的事情与能吃的东西极少。因 为怕破坏植物，所以他们不吃任何蔬菜，只吃植物掉落的叶子与果实。 这种饮食限制进一步延伸，理所当然得出耆那教僧侣不穿衣服的结 论，因为制作衣服也会对其他事物造成伤害。获得“全知”的苦行者完 全不吃东西。什么都不吃的结果就是死亡,这就是所有获得“全知”的 人将遭遇的结果。
害怕孤独是求同本能的一种形式。
群居的动物即使独自生活，行为的方式仍仿佛自己是团体的一分
第五章片面拣选证据
子。这就是为什么狗吃东西时总是狼吞虎咽,虽然它们已不必担心食 物被抢。以人类来说，群居行为持续的证据,表现在对生理、情感或心 理孤独的恐惧上。这些恐惧使得人们明明无话可说，却仍想和别人说 话;造成人们明明有更适合的事情去做，却仍想和别人联系。人们总 是担心自己“在状况外”、“一无所知”、“偏离主流”、“消息不灵通”、 “跟不上流行”，或不被各种形式的团体所认同。这种恐惧对我们的理 性思考造成负面影响，因为它鼓励我们不依靠理性或证据，盲目接受 团体的要求。如果多数要求通常是正确的，则盲从的问题还不大。美 国的开国元勋们注意到求同本能的问题，因此反对建立国教，并大力 支持言论自由。因此，对审慎判断来说,正确信息的自由传播是绝对 必要的。民众应该可以自由接触信息，政府则不该有任何机密。
怪胎、怪人以及其他难以融入社会的人，也许是进化筛选的结果， 他们的用处是协助大多数人改正错误思考，或借由提出古怪的观念来 破坏社会的同构性，好保护人类免于绝种。
有个好例子可以证明上述说法的真实性。绝大多数科学与政治 的伟大进展，来自拒绝接受当时之自明思想的天才与怪人。由于他们 提出的古怪想法吓坏了当时的群众，因此许多伟大的人物都遭到迫害 或被处死。看看这些人的下场:耶稣、苏格拉底、达尔文、伽利略，还有 在艺术、戏剧、文学、时尚、饮食等方面有着卓越贡献的同性恋者。
习俗也是一种求同本能，无所谓对错，只有文化的相对性。
我们后来才知道，尼克松的确有许多秘密计划。1%9年，他授权 秘密轰炸柬埔寨，并且持续4年之久。投掷的炸弹总数有539 129枚， 几乎有一半的炸弹是在战争结束前6个月投掷的。柬埔寨的古灌溉 系统大半遭到摧毁，大片的稻田化为焦土，成千上万的柬埔褰人被炸 死。这么做的意义何在？而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一点？
我要借此说明政府秘密行动的可能后果，并证明把总统当成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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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盲目遵从可能是错的。尼克松结束越战的秘密计划，说穿了就是撤 退。到底被抹掉的录音带中录了什么秘密计划，我们或许永远也不会 知道，但我们可以确信，里面录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为什么尼 克松要抹掉内容？
重点在于，把总统想象成船长，把政府想象成船，是一种导致严重 乃至于可怕后果的错误类比。
为什么它是错误类比？请你列出几个它行不通的理由，这样就可 以与我的答案互相对照。
现在，你应该已经想出不少反对的理由来说明，将政府比做船是 缺乏证据的事实。它只是断言，需要填充大量的证据才能取信于人。 它太简单，简单到可能是错的,统治国家比开船复杂得多。它之所以 是错误类比,在于政府并不是船,政府既不能浮在水上，也不能运送自 己的人民到公海的某个地方。此外，船没有办法像政府一样做那么多 事，它不能征税、宣战等。如果政府不是船，则总统是不是船长也就无 关紧要。就算他是船长,也与总统职位无关，因为政莳不是船。事实 上，总统与船长的权力地位截然不同。总统权力受制于国会、最高法 院，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受制于新闻界与舆论。而在公海上，船长 是一船之主,拥有完全的指挥权，他说的话就是法令。他不受制于任 何人，尽管他跟我们一样，受制于风与天气等自然力。
当选者希望被视为船长的主要原因在于取得绝对的指挥权，如此 便能像船长一样叱咤海上。这正是尼克松想要的，而他也得到了，但 尼克松并没有得意太久，他滥用权力的事实最后还是被揭穿了。而他 的罪行实在太严重，因此不得不辞去总统职位。
林肯是个有理性的人，他会认为惠特曼的诗不仅溢美，还有点古 怪。他或许会讽剌地说?/‘我拿到的是律师执照，不是船长执照。此 外，我只上过一次船，而且还严重晕船。”
原则:凡是适用于船舶、车辆、飞机与其他机器者，通常只适用于 机器。
第四章错误类比145
以此导出：
教训:机器类比很容易让人上当，要小心。
接下来我们要讨论另一个常见的机器类比：大脑是计算机，或是 说，大脑就像计算机。
想一想，大脑是计算机，这个类比对吗？它有帮助吗？它是否能 让我们更好地理解现实处境，也就是真理？它是否能让我们更了解大 脑，或更了解计算机？将大脑比做计算机有什么好处,如果有的话？
除了一般的反对意见（未被证明的断言、无证据的事实假定、过度 概括、简单思考）外，我们还能怎样反驳这个论证？
不用停下来思考这个问题了，你在这一章已经进行了太多思考。 休息一下，看我怎么解释。
大脑不是计算机，也不像计算机。大脑是活的有机体的一部分， 而计算机不是。大脑消耗葡萄糖与氧气以进行新陈代谢，计算机则使 用电力来运作。一旦停止供应葡萄糖与氧气超过4分钟，大脑就会死 亡且无法再度启动。相反地，即使停止供电数个月，只要一打开开关， 计算机仍能启动，计算机关机不会造成不可恢复的损坏。大脑由数千 亿神经元构成，计算机由硅芯片组成。大脑超过九成是水，计算机完 全没有水。最后，大脑能思考,但到目前为止计算机还不能思考。结 论:大脑与计算机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物。
这个类比有帮助吗？
另一个反驳错误类比的方式是，思考这个类比会导致什么结果。 从实用的角度来说，我们能否借由研究大脑来了解计算机？
完全不可能。
要了解计算机如何运作，我们最好研究计算机本身，而非研究大 脑;要了解计算机，我们不该进医学院。如果反过来呢？研究计算机， 是否就能了解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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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可能。
要了解大脑如何运作，我们最好研究大脑本身,而非研究计算机。 近年来神经学的惊人进展,源自对大脑的结构与功能进行详细与客观 的研究。研究计算机，不可能使神经学获得重大进展。
原则:大脑不是计算机，也不像计算机。
以此导出：
教训:把计算机用在计算机能解决的问题上，大脑是用来思考的。
大脑与计算机的类比相当拙劣，致使神经学界视它为奇想（con- ceit)。奇想通常相当引人注目，但它却是武断的隐喻，更是严重的错
误类比。
纵观历史，奇想总是使我们对大脑的理解产生偏差。人们总是将 大脑与各个时代最高的科技成就相比。古希腊人发展水力学后，就将 大脑比做水力器械；当机械钟在日耳曼地区蔚为风潮时，大脑又被视 为机械钟；当电报成为主流时，大脑被比做发报机;我在小学学到，大 脑就像接线生，以至于有一段时间，我一直想着我头盖骨里藏着一个 接线生；而当计算器成为主流时，接线生的意象也必须跟着修改，我的 大脑意象于是变成了计算器。你可以想象当我在医学院发现眼睛不 是相机，肺不是充满空气的气球，以及大脑就是大脑，什么都不是时， 心里有何感受。
它们全都是奇想,还是恶劣的类比，使人远离真理走向错误。
更糟的是，它们全是错的，全犯了思考上的错误,进而阻碍了人类 的进步与理解。从教训中，我们发现这些论证完全缺乏根据。然而， 这些论证主导人们思想的时间竟达数世纪之久。以水力器械来说，这 个错误信念居然主导了 1 500年以上的时间。这岂不愚蠢？人类为何 会轻易接受这些胡扯？
第四章错误类比147
原因在于大多数人不会质疑被比拟的事物之间的类似性。此外， 许多类比靠的不是思想，而是想象，因而形成一相情愿的思考。看起 来懂了，实际上完全不懂。我们暗地里欺骗自己，假装自己什么都知 道。我们私底下认为，将大脑比做计算机也没什么不好。大脑吗？我 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我完全了解，这简单得很,真的：大脑就跟计算机 一样。我天天都使用计算机，而既然我懂一点计算机，我就一定了解 大脑。看我多聪明！
问题在哪里？这种类比有着不良的后果。宁可承认自己无知，也 不要在错误知识误导下白忙一场。至少你知道自己不知道，而不会被 自以为知道但实际上却是错误的观点所蒙蔽。
向成瘾性药物宣战？
在政界,错误类比与奇想会以简略的口号形式出现。口号经常是 自我矛盾的，要不是内容空洞，就是自打嘴巴：“地道的摹本”，我猜它 的意思是相当写实的模仿;“非暴力的力量”，我猜它的意思是以非暴 力言词展现的力量;“白种黑鬼”，指的是同情黑人的白人。其他不属 于口号，而比较像是委婉说法的词语，则是用来模糊意义，而非说明意 义：中情局用“社会根除”来表示基于政治考虑而进行的谋杀;“象征性 言论”指的不是言论，而是行动，但由于人们认为它们属于言论自由的 一部分，因此受到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的保障。据说，烧国旗与烧十 字架都属于“象征性言论”。
想想下面这个代表美国政府政策的口号广向成瘾性药物宣战。” 现在，请你说明这个口号的意义，说明它为什么会引导我们远离真理 走向错误。简单记下你思考的要点,并且比较你我的分析。现在,你 应该有能力抨击这类愚蠢的政府口号潜藏的严重思考错误，你应该能 毫无困难地反驳错误类比。
(1)简单与化约。
成瘾性药物问题复杂且盘根错节，不可能有简单的解决方式，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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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可能。别误解我的意思，我也想解决这个问题，我希望战争能一 劳永逸，但现实上不可能。这只是一相情愿的想法，不可能产生效果。
(2)假定无证据的事实。
这句口号表示相关议题已经经过彻底的讨论与理解，支持这项行 动的人民、国会与总统，应该都已认识到此事的重要性。然而实际上 并非如此,有意义的讨论从未进行过。如果真要进行讨论，就该通盘 考虑，如执行的成本（时间、精力、金钱）、勒戒的方式、各种成瘾性药物 的性质等。这些分析工作势必冗长而烦琐，对于想快速而简单地解决 问题的人来说，彻底解决问题所需的程序令人厌烦。
(3)过度概括。
我们显然无法向所有的成瘾性药物宣战，有些成瘾性药物其实对 我们有益。疼痛的人需要止痛剂，感染的人需要抗生素，糖$病患者 需要胰岛素等。换言之，医疗用药不在宣战之列，但这句口#并未说 明这一点。如果我们不是对医疗用药宣战,就应该详细列出+ 敌对”的 成瘾性药物。更好的做法是提出特定种类的成瘾性药物、成k性药物 用量限制、限制特定成癮性药物的理由，以及相关的成本效益分析，同 时，还要详列例外。举例来说，在宗教仪式中，美国印第安人可能会使 用仙人掌制成的迷幻剂;在阿拉斯加州与内华达州的几个郡，游戏性 偶然吸食大麻是合法的;在包括加州在内的13个州，医疗用大麻是合 法的。
(4)缺乏证据支持的断言。
断言向成瘾性药物宣战是合理乃至于迫切的，必须要有证据支 持。我们不能提出一项金额高达数十亿美元的计划，却没有有效的证 据支持。一般说来，国家只有在面临生死存亡时才会发动战争p这里 的情形是这样吗？如果是，则证明之。光是断言问题严重到了1该宣战 的地步是不够的，要有证据才行。
(5)模糊定义。
暂且撇开“宣战”一词的误用不提，就连“成瘾性药物”一词也没 有适当地加以定义。或许这里的成瘾性药物指的是非法药物，但即便
第四章错误类比149
是非法药物也有种类之别，药效也有差异。有些药物不会让人上瘾， 例如迷幻药LSD;有些药物的成瘾性低于烟草，如可卡因。是的，在对 50位顶尖内科医生进行药瘾问卷调查后发现，烟草居然比可卡因更容 易上瘾。当类似可卡因但却比可卡因更容易上瘾的药物（例如释放多 巴胺的药剂）属于合法时，禁止可卡因还合理吗？
有些成瘾性药物的伤害相对较小，如大麻。美国医药协会这个官 方组织也支持大麻伤害较小的说法。
是的，美国医药协会在国会作证，认为没有医学证据证明大麻有 害。美国医药协会反对联邦法令限制大麻的使用。1914年通过的 “哈里逊麻醉品法”（Harrison Narcotic Act)响应美国医药协会的诉求， 特别把大麻排除在麻醉品之外。1937年，针对鸦片、海洛因与相关药 物的惩罚开始适用于未授权使用的大麻上。随后，所有内科医生的大 麻使用执照都被取消，包括我在内。因此，即使是为了医疗用途，也不 许使用大麻。把大麻与海洛因混为一谈，会有什么后果？
因为有人持有大麻而予以逮捕，可能会让法院人满为患，而这种 情形也确实发生在某些司法辖区。正因如此，英格兰宣布不会逮捕大 麻使用者D
现在，休斯敦已暂停执行相关法令。若休斯敦确实执行该法，则 该市某些区域将有九成人口全都得关进监狱。
坦白说，我不关心是不是有人抽大麻。你呢？即使你真的关心， 又有多关心？如果有人因为抽大麻被抓，那你愿意出多少钱支付逮 捕、侦査、起诉、审判、处刑与监禁的成本？
(6)转移目标的思考。
向成瘾性药物宣战的想法,有没有可能不只是一种控制成瘾性药 物的方法，而且是一种转移我们注意力的方式,或是一种强化社会对 个人生活的控制的方式？若果真如此，向成瘾性药物宣战根本不是重 点，它不过是试图让我们不去注意真正的问题罢了。
这让人想起乔治?奥威尔《一九八四》中的“战争”。根据高斯坦 手册的说法战争”并不真实。“战争”不仅不真实，而且永远不会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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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身边的逻辑学
止，因为它是权力的工具，是统治者控制群众的借口。在《一九八四》 中，“战争”转移了大洋国民众对贫困与奴役的注意。掌握权力的精英 创造出虚假的敌人与战争,好让民众去忧虑与仇恨，使他们忽略真正 的问题——自由与人性尊严的丧失。对老大哥来说，权力不是工具， 而是目的，权力意味着对他人施予无限痛苦的能力。西蒙娜?薇依 说，权力能将活人变成死尸，也就是一团死物。
我的重点不在于争辩成瘾性药物问题，而是指出“向成瘾性药物 宣战”这个口号所牵涉的思考。这种思考可能导致相当糟糕的后果, 而更复杂的是，我们当中绝大多数人每天都会服用成瘾性药物。我早 上喝的咖啡里面有一种成瘾性药物叫咖啡因,茶与可口可乐当中也有 这种药物。咖啡因可以阻止腺嘌呤核甘与它的接受器结合。咖啡因 的净效果是刺激大脑，作为一种药物，它具有相当正面的功效,这是我 们使用咖啡因的原因。烟草与酒精也是成瘾性药物，它们的销售受到 控制，使用也仅限于成人。在餐馆中，许多人使用酒精，但他们没有滥 用酒精。这是个差异。人们是否可能使用非法药物，但却没有滥用？ 原因为何？
这是重点。为什么类似有限合法化与有限使用的计划，不能套用 在我们必须宣战的成癮性药物上，或至少是其中一些药物？英格兰就 曾推出一项计划，内科医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判断来协助药物成瘾者, 甚至是给予药瘾者些许海洛因。这项计划已经实施了一些年，虽不理 想,但与成瘾性药物有关的犯罪事件却逐年减少。这样的计划能否在 美国施行？原因为何？
(7)错误类比。
口号将成瘾性药物比做敌国，还说要对它宣战。药物不是国家， 也不会引发战争。如果真有战争，我想针对的也会是人，不是个人就 是一群人。
针对的是谁？
口号没有说。如果我们要发动战争，难道我们不该知道要攻击的 对象是谁？是成瘾者吗？他们绝大多数都手无寸铁，也没有穿军装。
第四章错误类比151
如果这是一场对抗成瘾者的战争，则它缺乏合理性，因为成瘾者多半 是病人，他们不过是想借由药物暂时忘却所有的烦忧。这是一场对抗 交易者的战争吗？他们绝大多数都手无寸铁，也没有穿军装。如果这 场战争是要对抗交易者，那么是哪种交易者？负责跑腿的孩子，他们 的收入仅能糊口，但他们却是面对最多风险的交易者,而这些风险主 要来自其他交易者。此外，这些孩子还面对被逮捕与遭瞀察伤害的风 险。这些跑腿的孩子主要是黑人,他们是我们宣战的目标吗？警察又 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贪污的警察是敌人吗？贪污的政治人物呢？ 顺带一提，这场仗要怎么打？机关枪？地面部队？氢弹？
在民主国家，为了得到充分信息，我们必须知道细节，以了解政策 是否合理。如果人们愿意谨慎思考，他们将会发现，让他们接受某个 命题的错误类比，也可以用来支持相反的结论。
(8)积非成是的定义是错的。
口号中的“战争”被误用了，这可能是因为这个词本身带有一种情 感效果，而情感效果正是清晰思考要避免的。当情感搀入思想时，要
当心。
战争是国与国之间或一国之内各派系间的公开武装战斗。如果 向药物宣战是真实的战争，则国会必须正式宣战。由于国会并未宣 战，也没有采取明确针对他国的军事行动，我们必须认定，向药物宣战 并非真实。如果它不是真的战争,就一定是假的战争。
你有没有注意到，现今美国已经有太多假东西？我们还需要假东 西吗？我们需要假战争吗？我们需要假意向成瘾性药物宣战吗？
此时不该停止战争隐喻吗？此时不该明智地思考成瘾性药物问 题吗？
(9)回避问题（Begging the question)。
我们将在第七章讨论这个思考错误。回避问题是片面拣选证据 这个错误的一个分支。简言之，向成瘾性药物宣战意味着我们将贏得 战争。一个头脑清楚的人或国家除非有成功的机会，否则不会宣战。 事实上，之前几次向成瘾性药物宣战都以失败收场。新发动的战争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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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身边的逻辑学
之前的战争其间有何不同应予以详述，如此我们方能决定与过去相 比，这次战争的结果会是更好、相同或更坏。
据此，人们应_会有兴趣回顾美国过去禁止成瘾性药物失败的经 验。例如，禁酒反倒增加了酒的消费，导致人们只能到地下酒馆喝酒， 提高了帮派犯罪比率，更糟糕的是，还造成市场酒精饮料中掺入甲醇， 这是一种损害人类视觉系统的物质。
最后，这场大规模的全国性实验宣告失败，宪法的禁酒修正案 也被废止。美国成年人现在可以自由饮酒。有趣的是，禁酒令废止 后，因禁酒引发的犯罪潮也戛然而止。犯罪潮消失的原因是非法酒 品市场的消失，非法酒品的价格或数量无法有效地与合法酒品 竞争。
这个结果引发有趣的疑问:如果将所有现今的非法药物全部合法 化，那会发生什么事？与成瘾性药物买卖有关的犯罪是否也会消失？ 天晓得！不过，在新一波所费不赀的药物战争开打之前，这是我们必 须思考的问题。
想想下面这两个30秒的电视广告。
第一个广告叫《我协助》，年轻人一个接一个地说:“我协助谋杀了 哥伦比亚的家庭”，“我协助炸弹客取得假护照”，“我协助炸掉大楼”。 广告末尾出现一行标语：“成癒性药物交易支持恐怖主义。如果你买 成瘾性药物，那你可能就是恐怖分子的帮凶。”第二个广告叫《AK- 47》，它模仿万事达卡的广告《无价》。广告中出现了后车厢装满自动 武器的租用车、一栋安全的房子，以及购买美工刀的男子。广告末尾 出现一行标语? “恐怖分子从哪里拿到钱？如果你购买成瘾性药物，可 能就会成为恐怖分子的金钱来源。”
这些广告首次播出是在第36届美国超级杯橄榄球比赛期间，广 告成本190万美元，由纳税人负担。《我协助》的各项广告刊登在300 多种报纸杂志上。
批评者认为这些广告的否定策略不可能有效。马库斯是两个孩 子的妈，也是加州帕罗奥多家长教师协会的成员，她说一开始的论
第四章错误类比153
点就错了，并且利用了人们的恐惧。恐怖攻击与成瘾性药物滥用根本 毫无关联。”伊森?纳德曼是药物政策研究中心主任，他说这个广告 无耻地利用反恐战争。政府试图重振药物战争的旗鼓，将它与反恐战
宁狀o
这是他们的看法，你怎么想？你会说什么？你会对成瘾性药物说 “不”吗？你会对药物战争说“不”吗？你会对常见的非理性口号说 “不”吗？让我们回顾过去一些战争口号，但不作任何评论:“从异教徒 手中抢回基督的坟墓”，倒天主教”，“不自由毋宁死”，“棉花、奴隶 制与州权”，“不自由毋宁死，波多黎各自由万岁”/‘以战止战”，“勿忘 缅因号”，“北纬54度40分或开战”。
这些口号已成为不可回复的过去的一部分，它们使得成千上万的 人投入战争，它们必须为成千上万乃至于数百万的死者负责。
原则：口号会模糊思考。
以此导出：
教训:提防口号，尤其是反复出现的口号，它们通常错得离谱。不 断重复的口号，意味着它的反面比较接近真理。不断重复的口号 是一种激励人心的形式，我们应该反过来想，为什么要激励我们。
第三帝国曾喊出过“我们是主宰种族”这个口号。这句口号中的 “是”是述词，还是存在断言？日耳曼人真的是种族吗？如果日耳曼人 是种族，那他们真的是主宰种族吗？事情有这么简单吗？证据又在哪 里？如果日耳曼人是主宰种族,那该如何解释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失 败？日耳曼人是主宰种族可以导出什么结论？（提示：如果有主宰种 族，则必有奴隶种族。事实上，希特勒利用这个谎言合理化他的侵略 与压制行为）
威廉?夏伊勒的《第三帝国的兴亡》（rae Rise and Fall of t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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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身边的逻辑学
TOW汾砂），说明希特勒如何想到要成立宣传部（之后扩大为国民教 育与宣传部h希特勒任命戈培尔为国民教育与宣传部部长，并且命 令他设计口号，即使愚蠢而不真实,但只要不断重复，人们终究会信以 为真。所有的电台与报纸都在戈培尔的掌握之下。要在第三帝国统 治下当个编辑，首先必须在政治与种族上是“纯净的”。根据1933年 10月4日颁布的法律，新闻事业是“公共性的职业”，国家必须管制， 而编辑必须是德国公民，具有雅利安人血统，且未与犹太人结婚。于 是,德国新闻界自然成为一言堂，每天的新闻都是弥天大谎。少数几 个精于言词煽动、操纵群众与欺骗的领导人，带领整个国家走向悲惨 的境地。
即便德国潜艇U-30在无预警下击沉英国邮轮“雅典娜”号，造成 112人死亡,其中包括28名美国人，希特勒仍命令广播与报纸报道，这 起事件是因为英国海军大臣丘吉尔在邮轮上安装了定时炸弹，而丘吉 尔这么做，是为了丑化德国。
读完本书之后，你可以找夏伊勒的作品来看看，研读纳粹德国的 历史会是很有趣的体验。你会注意到多重的思想错误助长了希特勒 的权势。注意希特勒向成瘾性药物发动的战争，以及随后向药瘾者发 动的战争，还有他持的种种理由；注意希特勒向枪支私有制发动的战 争，还有他反对私人持有武器的论点;接着，检视希特勒禁绝恋童色情 文学的理由，然后再思考他的攻击目标堕落的同性恋者”、吉卜赛 人、共产主义者、社会主义者、艺术家、作家，最后则是犹太人。就每个 例子来看,对德国人口中特定族群发动的攻击似乎言之成理，然而，只 要你略为思考几分钟，这些理由即不攻自破。思考希特勒的做法及其 背后的理由，除非从邪恶的角度出发，否则无法使之合理。现在，你应 ?该明白，只要稍作思考，就能轻易揭发希特勒与纳粹心中构想的残酷 计划。如狄更斯的《董贝父子》and Son)中邦斯比说的观 察方位的方式就是观察。”
第四章错误类比155
现在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就像前几章一样，复习本 章。如果你觉得不需要复习，那么就直接跳到下一章。如果你 不确定自己是否需要复习，就回答下面12道题目。如果你能答 对70%或以上，就没问题，如果少于70%，最好重读一次，不只 本章,还要连同前面几章一起重读。
1想想这句陈述：“逻辑就像锋利的刀剑，越是使用它，就越锋 利。”下列选项何者最正确？
A该陈述正确。
B该陈述是错误类比。
C该陈述是错误类比，因为锋利的刀剑只会越用越钝,但逻 辑的使用只会与曰倶进。
D逻辑是精确科学,所以刀剑类比不适用。
2想想这句陈述可乐是它。”
A该陈述是模糊的。
B “可乐”与’‘它”仍未定义。
C该陈述是广告口号，虽然未能合理地指出理由或证据，但 越模糊，就越能将可口可乐销售给可能的消费者。精于算 计的广告人刻意让陈述看起来模糊。
D以上皆是。
3 9 ? 11事件之后，小布什总统说：“只有胆小鬼才会做这种 事。”字典里对“胆小鬼”的定义是：“因恐惧而无法行动的 人。”所以，总统的陈述究竟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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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身边的逻辑学’
A该陈述为伪。
B该陈述是个说明积非成是定义错误的例子。
C总统应该说恐怖分子是懦夫。”因为”懦夫”这个词指卑 劣的为恶者,更能形容恐怖分子的形象。
IX以上皆是。
4想想这句陈述大脑是计算机。”
A绝对不是。
B该陈述为真，因为大脑与计算机都能计算。
C该陈述为真，因为了解大脑有助于了解计算机。
D该陈述为真，因为大脑与计算机由类似的物质构成，并在 相同环境下以相同方式运作。
5想想这句陈述历史会重演。”
A历史类比相当常见，但经常错误。
B历史很少会完全重演，因为现在与历史处境很少会完全 相同。
C该陈述没有提出任何论据，因此只是断言历史会重演。
D以上皆是。
6股票经纪人告诉你，他将为你提供完美的投资建议。他说，如 果你遵循他的建议，就不可能赔钱。你从这个人的陈述得出 什么结论？
A他在说谎。没有事情是完美的，没有人能绝对地预测未来 的投资绩效。
B也许他真的善于投资。
C好坏\难测，但还是可以给他一笔钱看看结果如何。
D以上皆是。
4：
第四章锗误类比157
7想想这句口号：”向成癒性药物宣战。n
A这句口号借由假定“向成瘾性药物宣战是一件好事”来回 避问题。
B这句口号借由假定”向成瘾性药物宣战可以臝得胜利”来 回避问题。
C这句口号借由假定“成瘾性药物问题是可解决的，而解决 方式或其中一部分就是向成瘾性药物宣战”来回避问题。
D以上皆是。
8想想这句陈述广又有一个政治人物被关进牢里，这显示政治 人物毫不可信。”
A该陈述是概括。
B该陈述为真。
C该陈述建立在完整、适当的证据上。
D团体中少数成员的行为，充分显示出该团体一般成员的 行为。
9想想美国公共电视记者的陈述在这座两万人的小镇里，每个 镇民都知道，此刻基地组织正在离此地19公里的山麓激战。”
A该陈述不可能完全为真，除非每个镇民都接受访问，且每 个镇民都知道基地组织正在离此地19公里的山麓激战。
B该陈述只是记者的夸大说法。
C只要有一个镇民不同意该陈述，该陈述即被证明为伪。
D以上皆是。
10想想1988年12月23曰《华盛顿邮报》的新闻标题：”华尔 街轻松面对德崇证券清偿案”，以及“德崇证券案可能严重 冲击华尔街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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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身边的逻辑学
A其中必有一个或两个标题有错，因为两个相反的事物不 可能同时为真。
B这两个标题是个好例子，显示新闻界使用的是“双重思 考”技巧。这种技巧源于《一九八四》，指相反的观念可 以同时被视为真实。
C两个标题凑在一起构成了自我矛盾。
D A与C是正确的。
11想想下列陈述：”战争即和平”，“自由即奴役u “无知即力 量”。
A这三个陈述是口号。
B这三个陈述是奇怪的矛盾，而且是双重思考的例子。
C这三个陈述是<—九八四》中大洋国政府英社党的口号。
D以上皆是。
12″这些是上好的无籽葡萄/杂货店老板这么说，之后又加了 一句：“你怎能期待上好的无籽葡萄有这种价格？”
A这两个陈述彼此矛盾，因为第二句陈述显示第一句陈述 为伪。
B在不知道无籽葡萄是什么的状况下，我们无法判断这两 个陈述的真伪。
C杂货店老板的陈述反映出商人常见的思考错误。
D A与C是正确的。
答案:
C是正确的，因为它的答案最真实。D是错的，因为逻辑不是 精确科学。谁说它是了？逻辑是不是科学，取决于“科学“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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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错误类比159
“逻辑”的定义。就这两个词的一般定义来说，逻辑既 不科学，也不精确。事实上，我在导论中的确说过逻辑 是科学，但也说过逻辑是艺术。逻辑之所以是艺术，在 于它是即席、个人、创造与想象的技艺，需要机敏才能
成功
2 D
3 D
4, A
5 D
6 A
7 D
8 A
9 D
10 D
11 D
12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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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面拣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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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身边的逻辑学
本章谈的是“片面拣选证据”这个常见的思考错误，它使我们远离 真理走向错误。为了获得真理，我们必须考虑所有证据，而不只是部 分证据。如果我们思考时排除了合理证据，我们的现实观点将会模 糊，犯错的机会也会增加。
某方面来说，片面拣选证据是错误类比、过度概括与简化等错误 的根源。这些错误只从论证抽取部分元素，而忽视其他同等重要的元 素，因此称为片面拣选。片面拣选也是另一种危害尤其重大的错误的 根源,这种错误叫做偏见。
偏见不只损害被害者（因偏见而受害的人），也损害加害者（存有 偏见的人）。有时，偏见使我们倾向于自我偏私，又称片面辩护（special pleading)，也就是只采纳有利于自己的论证，忽略有利于对手的 论证。
以不适当、不完整或错误的证据为根据的意见是片面拣选，因此 不合理。于是，评估证据就成了关键，但这里有四项困难：(1)思考时， 必须考虑所有相关可得的证据；（2)必须判断证据是否适当与充分，亦 即是否有足够的证据得出合理的结论，而证据是否能说明结论；（3)必 须判断所有证据是否合理;（4)如果不是所有证据都合理，必须判断哪 些证据合理，哪些不合理。
筛选证据、确认真伪不是件简单的事，特别是在现代，许多人处心 积虑要欺骗我们。除了公然欺诈,除了大脑的懒惰与糊涂迟钝，妨碍 我们正确评估证据的非理性因素还有我们的情感。情感因素使我们 的思考出轨，因为我们不完全是理性的动物。
当情感强过理性时
妄想是一种错误信念。一种最值得注意的妄想，是人类生来就是 完全理性的。许多证据指出，在人类构思事物时，情感的角色比理性 还重要。
有些心理学家甚至说，绝大多数人都被热情、贪婪与偏见所左右。
第五章片面拣选证据163
我们最具自信的判断与既有看法，与其说来自认真思考,不如说来自 本能。事实上，理性就像德行一样，是一种能力，而且通常需要极大的 努力才能获得。
我们存有一种妄想，以为自己是完全理性的，因为对受伤的自我 来说，这么想会舒服一点。我们倾向于选择保护自我，而在潜意识的 作用下，我们不知不觉地采取这种做法。
是的，是潜意识。许多心理学与精神医学的证据指出，我们的思 想由两个部分组成?意识部分(思想以及可立即察觉的感受）与潜意识 部分（这里隐匿着人类的原始本能、非意识反应、对性与食物等的情感 内驱力，以及未浮现于意识层面的记忆，包括基于情感因素而压抑、无 法立即想起的重要回忆）。
在宴会中，如果有人想亲吻我太太，我会生气。当时我可能想杀 了那家伙。这样的想法会闪过脑际，相信大家都不感到惊讶。5 000年 的文明不可能完全泯除20万年的野蛮本能。我没有真的打那家伙， 相反地，我的饮料“意外地”洒到他的胯下。于是,审慎斟酌占了上风， 我想杀死这个男人的内驱力被压抑下来，但它突变了，变成不同的形 式，然后再次浮现，改扮成较温和的威胁形式，并将此威胁（若有所指 地）指向我潜意识里最关注的解剖学部位。
心理机制隐匿情感现实。
我的反应完全不理性吗？或许不是。深人的研究显示，情感内容 (有时)具有知识性。举例来说，出于本能而不信任陌生人，使我们对 聪明的骗子存有戒心。发觉有危险威胁我的家庭的平静与美满,我会 做出那样的行为不难理解。
心理机制借由意识隐藏潜意识的情感现实，对此我们浑然不知， 但精神科医生却看得一清二楚。这些机制包括压抑、抑制、投射、情感 孤立、丧失现实感、丧失自我感、转移、幻觉记忆等。知道这些机制，将 有助于深入了解情感生命,进而获致情感现实。这些心理机制虽然与 思考或逻辑没有直接关系，但仍相当重要,你应该找本精神医学教科 书查阅–下。例如其中有种机制叫合理化,也就是为我们的意见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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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寻找错误理由，本章稍后将详细讨论这个机制。现在我们的任务是 试着理解，潜意识的内驱力如何妨碍清晰思考。
身为心理疾病的治疗者，我了解精神病人也是一个完全的人。 他们的妄想、幻觉与反常的思想过程，往往反映在日常生活的思考 上，差别只在于程度与性质。例如精神病人觉得自己就是比尔?盖 茨，至于一般做白日梦的人，则想象自己如果跟比尔?盖茨一样有 钱,该怎么花钱。想象自己彩票中大奖，其实跟想象自己是有钱人 差别不大。买彩票的人没有不想中的，也很少不会去想自己要怎么 花奖金。
看看下面这个病例:女性患者，32岁，穿着邋遢的军装。我问她是 不是要跟我说什么，她说:“我很美，但我必须扮丑。”
“为什么你要扮丑?”我问。
“因为我搭宇宙飞船来到地球，发现这里的人喜欢杀美女。医生，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怎样?”
“为什么地球人喜欢杀美女?”
“我怎么想不重要，重点是你怎么想?”我问。
“不要跟我扯那些精神医学的鬼话! ”
这名女性一身军装，好像要去打仗，所以我预期会有一场争战。 注意,她知道自己不漂亮，但是自欺地认为自己很美。为了让自己的 想法与镜中出现的相反证据吻合,她精心建构了幻想:她在抵达地球 后发现，地球人会杀死美女。她的自我意识发现，比起面对事实并改 善自己的外表，抱持这种错误的念头更令她感到心安。注意，当她邀 请我进人她的幻想时，我并不支持她。支持或同意妄想违反我的职业 道德，因此,我询间她的意见。她已经看过太多精神科医生，知道我的 询问是一种策略。她愤怒地响应,无法忍受自己在这个重要议题上有 错。为了维持内在和谐，她必须攻击其他威胁她的妄想体系的人。事 实上,她之所以来医院，就是因为她在愤怒下刺伤了另一名女性（而这 名女性是美女）。
第五章片面拣选证据
这名病人与明知自己不美但希望别人说她美的女性，有很大的差 别吗？当我们看电影或读小说，并利用这些素材来想象，借以满足现 实中无法实现的梦想时，我们跟这名病人有很大的差别吗？
原则:根深蒂固的情感需要，可能阻碍对真理的认知。
以此导出：
教训：当反应超过刺激，或是出现诡异、未经说明或无法说明的理 由时，注意是否有情感因素掺杂其中。
的确，人类心灵实在不该以这种方式运作，但现实就是如此:我们 喜欢妄想自己很有名、以为自己无所不知，或是想象自己未来会成为 富翁D
这种妄想阻碍我们依据现实采取行动，使我们无法借由改正错误 来改善处境。
人类心灵通常无法忍受冲突，总是尽其所能地追求某种虚假的和 谐，这叫做姑息。为了驱除危害平静的思想与观念，心灵会不顾一切 地展现非理性的一面。科学家知道这一点，并试图以意识行动来 制衡。
情感因素往往使我们拣选喜欢的证据，忽视不喜欢的证据。这 种以情感为依据的片面拣选，不仅使我们无法看清现实，也是一种
思考错误。
达尔文手边有本笔记本，里面记录了进化论的反对意见。他发 现，如果没有在一想到反对意见时就写下来，他就会忘记它们，只记得 支持理论的观念与事实。因为理论的反对意见会造成心灵不和谐，心 灵因此借由忘记它们来保护自己。
之后，当达尔文因《物种起源》而遭到各方攻击时,他的笔记本刚 好派上用场。由于他已经思考过绝大部分的反对说法，因此已经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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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应各方诘难的准备。
希望别人往自己脸上贴金，这种心态使人容易落入骗子、阿谀者 的圈套之中。演艺人员与一些新闻杂志编辑也常常利用这种“觉得自 己比人家好、认为自己比别人懂得多”的人性（非理性）需求。
主题公园也用了同样的伎俩。这件事是曾在迪士尼公司工作的 L先生跟我解释之后，我才知道的。L先生曾负责设计迪士尼乐园，因 此我聘请他担任顾问，协助我兴建位于得克萨斯州明湖的主题公园。 我的主题公园名为“得克萨斯州古代世界”，主要是打造与古代遗迹一 模一样的场景，例如埃及金字塔或英格兰的巨石阵。我希望民众来到 主题公园能了解古代文明的知识。L先生告诉我，这个主意不错，但 里面的场景必须是民众认为自己已经知道的内容，不需要提供任何新 信息，也不需要更动任何旧理论或标准知识。简言之，主题公园提供 的，是民众已经知道或自以为已经知道的东西。他解释说，设施与展 场的净效应必须与民众的思想相符，也就是让他们觉得自己确实已经 知道所有实际上必须知道的东西^主题公园的目标，是满足民众膨胀 的自我需求，而不是教导任何人做任何事。
当然，我反对说这不是真的。”
L先生向我保证这是真的，并引用数据佐证他的陈述，能呈现了 无新意的场景的主题公园，往往相当赚钱，至于呈现真实信息的则是 惨赔。因此，我的主题公园若要成功，就必须简化原有的复杂内容，诉 诸情感与偏见,片面拣选历史证据与给予错误的历史图像，这样才能 迎合游客的思想习惯。他向我保证，主题公园的现实情况就是如此， 数百万人所观看的场景，全都是用来激励歪曲的思考。
我说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计划不值得做。”
我付给他18 000美元的顾问费。他是对的，他为我分析了现实处 境，帮我省下了打算投资在得克萨斯州古代世界的300万美元。
原则：民众想看到自己想看的设施与场景。
第五章片面拣选证据167
以此导出：
教训：当你听到有人提到主题公园或电视节目，并且认为它们是信 息来源时，唯一合理的响应方式是迎合他们。
葡萄那么酸,我才不想吃呢
合理化，也就是提出错误的理由，是常见的思考错误。
另一种避免冲突以保护自我的方式，是找出或甚至创造出理由。 这种心理机制称为合理化。合理化给予我们行动、信念与欲望的合理 或看似合理的表面解释或借口，而未碰触我们真正的动机。
合理化很常见，因为人们喜欢援引支持自己观点的论证，但绝大 多数的论证都不是真正的理由，而是假冒的理由。其实，所谓的推理 很多只是用来合理化，让我们已经相信的事物看起来合理。有时，合 理化不是用来说明自己的意见，而是为了掩饰个人的不足。
狐狸够不着葡萄，于是便认为自己不想吃葡萄。狐狸不想吃葡 萄，因为它认为葡萄是酸的，但事实上葡萄并不酸，结论与事实不符， 因此结论是错的。
事实上，狐狸是在逃避它够不着葡萄的真正理由，如自身的缺点、 不够聪明、能力不足或个子不够高Q狐狸未能面对自身能力不足的问 题，反而想出安慰自己的谎言:它不想吃葡萄，但这个谎言太露骨。它 知道自己其实是想吃葡萄的，于是就想出更好的理由。为了掩饰谎 言,狐狸必须努力把谎言转变成意识能接受的东西。通常,谎言在经 过加工之后，就成了幻想或合理化的说辞。狐狸选择了后者,说自己 不想吃葡萄，是因为葡萄很酸。
当人们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就利用“酸葡萄”的说辞来搪 塞。因此，酸葡萄的托词，往往会在失去对方的爱或对方对你的爱毫 无反应的状况下出现。不理性的思考大概就像这样:她很美,但她不 喜欢我，因此我不能拥有她;因为我不能拥有她,所以她不配得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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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身边的逻辑学
爱?，因为她不配得到我的爱，所以我不想得到她。这个理由经过加工 之后可能还会涵盖其他的事物，如她有口臭或她舞跳得很差,或是其 他不知是真是假的说法。严重一点的可能还会恼羞成怒:她不爱我， 所以我不爱她；我不只不爱她,而且还恨她。
人们也可能片面拣选琐碎的缺点而予以过度强调：她很美，但她 的美有瑕疵，她的手不美，所以我不爱她。事实上，我恨她那双丑陋的 双手，因为我恨她的手，所以我恨她。
因此，由于一连串错误的思考，爱因而生恨，而在某些极端的例子 里，恨很可能导致暴力行为。
这些话听起来很怪异，似乎不可能。没错，它的确很怪异,但不是 不可能。这种错误而颠倒是非的联结，往往是造成激愤之下犯罪的根 本原因。
片面应用伦理原则，是一种片面拣选，因此是错误的。
合理化通常用来为片面应用或误用伦理原则开脱。当心中出现 对立的两种观念时，合理化便会出面解围，以避免内心的不一致。把 行为孤立起来，并隐藏行为本身的意义，如此便能扭曲掉对立观念之 间的关系。
举例来说,虔诚的教徒并不会对自己逃漏税的行为感到良心不 安。他们会提出这样的借口 政府会乱用这些钱”，“我跟我的家人比 政府更需要这笔钱”，“大家都这么做”，“骗政府与骗人不一样”，“税 捐不公，逃税有理”，“政府不缺我这笔税款”等。
在这里先暂停一下，试着想想你自己用什么借口逃漏税。我说试 着想想，因为实际上要想起这些事不是那么容易。我们喜欢从好的方 面想自己的事，我们无法忍受自己居然是骗子。况且，我怎么知道你 有没有逃漏税？
另一个常见的心理冲突是本能与欲望的冲突。我们想买一辆新 车，却无力负担。我们想从银行偸点钱，却又知道那是错的。
原则:本能与欲望的冲突，是心理冲突最常见的原因。
第五章片面拣选证据169
以此导出：
教训:幻想不能解决冲突。可能的话，尽量直接地、现实地满足你 的本能与欲望。
有时，合理化隐藏得十分严密，我们需要有所准备才能将它挖掘 出来。情境分析与高度怀疑通常是必备的两项工具。
如果我这本书得到劣评，我可能合理地认为，评论者带有隐含的 憎恨与深切的妒意。毕竟，书评家是一群缺乏创意的人，这是为什么 他们不是作家，而是评论家。我们根本不用理会他们,他们说的全都 是带有偏见、不合理的话，有时完全是胡扯。
如果第二天我看到正面书评，并因此赞扬写书评的人,则可想而 知,我先前的说法其实是合理化说辞。负面书评伤害了我的自尊，我 的潜意识因而试图恢复和谐。其实，我之前说的理由，并不是我讨厌 评论者的真正原因，我是因为讨厌他们的评论才编出那些理由。如果 我明知自己的理由是假的，那么我便是虚伪；如果我并未察觉到自己 理由的真正根源，那么我就只是不理性。
任何批评所引起的情感反应的麻烦之处，在于自我妄想的安抚效 果无法持续。顽固的现实终究会戳穿谎言，一相情愿的思考并不管 用，只会伤害我们。
不理会评论家，意味着我不愿为下一本书而建设性地改善自己的 写作方式。由于评论家有助于书籍销售，因此从经济利益的角度来 看，我最好站在现实的灯光下接受检视，不管这光线有多明亮与痛苦。
让我们一起跳下悬崖》巴
求同本能与集体思维通常涉及片面拣选。
大部分人认为，要提出与一般既定想法不同的观点是很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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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身边的逻辑学
极少数敢提出新原则的人，不仅要抵抗因标新立异而招致的迫害，还 要与自己内心的求同本能对抗。看看下面这封试图说服我投资的夸 大广告信函：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逐渐淡忘了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曾经带来的 混乱，从基金经理人到投资大户，所有人的眼光全都集中在避险基 金上。
避险基金是投资圈历久不衰的宠儿。越来越多的投资人将这种 未受管制、未对外宣传的投资工具,视为排除市场不确定风险的绝佳 手段。从1995年以来，避险基金的资产便急速增加。
《投资者商报》Business Da//>0的克里斯蒂娜?怀斯是 这篇垃圾报道的作者。
分析:我对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记忆并不模糊，所以第一句话不 能用在我身上。事实上，我记得非常清楚，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损失的 资产高达46亿美元。瀕临破产的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必须仰赖艾 伦?格林斯潘(美联储前主席）的援手才能渡过难关。长期资本管理 公司之所以吸引外界的目光，原因在于庞大的资产、巨额金融杠杆（这 使得原本就已相当庞大的资产更为巨大）、两位重要合伙人的名声（经 济学家罗伯特?默顿与迈伦?斯科尔斯，他们因期权定价研究获得 1997年诺贝尔经济学奖）。两位世界级的大师失败了，不仅损害了自 身的理论，还引发了任何理论都未能预见的全球事件。
让我们继续分析《投资者商报》这篇空涧的文章，“从基金经理人 到投资大户，所有人的眼光全都集中在避险基金上”，这怎么可能？这 段陈述不可能是真的。有些人或许正在注意避险基金。然而，就算 “许多”人正在注意避险基金，能说是所有人吗？不能，至少我就没在 注意避险基金。或者说，我是用相反的方式在注意避险基金。
等等，我现在不就在注意避险基金吗？因为我在这本书里讨论避 险基金，所以我在无意间注意着它们。然而,我的“注意”，绝非怀斯所
? 第五章片面拣选证据171
说的注意，因为我看到的，是害惨许多人的愚蠢想法。
如果这段文字是真的呢？如果每个人真的都越来越注意避险基 金呢？那又怎样？别人这么做，我就要跟着做吗？明显地，这段陈述 诉诸求同本能。作者希望我们这么想：因为每个人都密切注意避险基 金，所以我们也该注意避险基金。然而，从众的问题，在于你不知道会 有什么结果，也许是集体跳下悬崖。
仔细想想，第一段并没有提到人们如何或为什么密切注意避险基 金。注意不一定是好事。针对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各项调查已在进 行，而反对避险基金的各种批评也已经出现，它们批评的理由，正是避 险基金“未受管制”。 *
避险基金未对外宣传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它们被禁止对外宣传。 此外，法律规定避险基金的投资人流动资产不得少于100万美元，或 是年收人必须高于20万美元。
注意第二段的情感语言。避险基金是投资产业的“宠儿”吗？据 我所知不是。我倒觉得它像害群之马；或者，对那些投资长期资本管 理公司而血本无归的百万富翁来说，避险基金像门口的野狼。
注意第二段与第一段之间的矛盾。第二段告诉我们，有越来越多 的投资人注意避险基金。越来越多？我迩以为是所有人呢！当然这 是诉诸求同本能。这个未经证明的断言认为，既然有越来越多的人这 么做，那么我们也该这么做。
在投资世界里，对错不是由群众决定的。如果你的数据与推论正 确,那么你才是正确的；同时,勇气必须排在足够的知识与经过验证的 判断后面。
希望与群众的意见或行为一致是不理智的，因为这等于鼓励我们在 没有佐证的状况下盲目接受他人的意见与观点。在群体中普遍流行的 观点，不必然为真或为伪。所有观点，无论是个人或团体的主张，都必须 受制于进一步思考与证据分析。与群体既有意见不同，或想在群体之中 另组群体，这种做法不一定不合理,也不一定不可接受。然而人们往往 会认为差异是不好的，因此往往以贬义的词语来形容差异，如“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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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劲”、“不人流”、“惹人厌”等。你是否常听到这些说法墨西哥人很 懒惰，而且不负责任地不断生育”，“美国黑人英语不入流”。
为什么求同本能如此深植于我们的思考结构中？没有人知道。 有理论认为,数十万年来，我们的原始人祖先之所以能生存下来，靠的 就是在狩猎与防卫上充分合作。5 000到1万年的文明，几乎未减损 分毫古代部落传统。可以说，这是人类遗产的一部分。当一个团体作 为整体行动时，会产生强大的力量。要烹煮猛象或让每个部落成员睡 在相同的洞穴里，必须组织团体行为。个人必须对团体行为保持敏 感，必须拥有求同本能。那这里有什么问题？
如果团体行为是对的，那么跟着做就没什么问题，然而如果团体 行为是错的，那么麻烦就在眼前。人们只需看看纳粹在纽伦堡集会的 老电影，就能了解团体行为会错到什么地步。过度的群居、过多的社 会组织与控制，会导致灾难。
传统是求同本能的一种形式，其行事往往忽略证据。
盲从传统是非理性的，因为它阻碍我们理解传统形成的原因，并 且限制我们尝试不同事物的自由。有的宗教禁吃猪肉，其原因可以追 溯到遥远的过去。这些理由现在可能依旧成立，但也可能不成立。传 统与其他事物一样，必须持续以冷静的理性之光加以更新，否则将会 限制人类的进步。
誉那教徒对饮食有许多禁忌，导致许多人营养不良。天衣派耆那 教徒认为吃肉是一种侵犯，因此禁止吃肉。基于类似理由，耆那教徒 也禁止从事农业，因此，耆那教徒能做的事情与能吃的东西极少。因 为怕破坏植物，所以他们不吃任何蔬菜，只吃植物掉落的叶子与果实。 这种饮食限制进一步延伸，理所当然得出耆那教僧侣不穿衣服的结 论，因为制作衣服也会对其他事物造成伤害。获得“全知”的苦行者完 全不吃东西。什么都不吃的结果就是死亡,这就是所有获得“全知”的 人将遭遇的结果。
害怕孤独是求同本能的一种形式。
群居的动物即使独自生活，行为的方式仍仿佛自己是团体的一分
第五章片面拣选证据
子。这就是为什么狗吃东西时总是狼吞虎咽,虽然它们已不必担心食 物被抢。以人类来说，群居行为持续的证据,表现在对生理、情感或心 理孤独的恐惧上。这些恐惧使得人们明明无话可说，却仍想和别人说 话;造成人们明明有更适合的事情去做，却仍想和别人联系。人们总 是担心自己“在状况外”、“一无所知”、“偏离主流”、“消息不灵通”、 “跟不上流行”，或不被各种形式的团体所认同。这种恐惧对我们的理 性思考造成负面影响，因为它鼓励我们不依靠理性或证据，盲目接受 团体的要求。如果多数要求通常是正确的，则盲从的问题还不大。美 国的开国元勋们注意到求同本能的问题，因此反对建立国教，并大力 支持言论自由。因此，对审慎判断来说,正确信息的自由传播是绝对 必要的。民众应该可以自由接触信息，政府则不该有任何机密。
怪胎、怪人以及其他难以融入社会的人，也许是进化筛选的结果， 他们的用处是协助大多数人改正错误思考，或借由提出古怪的观念来 破坏社会的同构性，好保护人类免于绝种。
有个好例子可以证明上述说法的真实性。绝大多数科学与政治 的伟大进展，来自拒绝接受当时之自明思想的天才与怪人。由于他们 提出的古怪想法吓坏了当时的群众，因此许多伟大的人物都遭到迫害 或被处死。看看这些人的下场:耶稣、苏格拉底、达尔文、伽利略，还有 在艺术、戏剧、文学、时尚、饮食等方面有着卓越贡献的同性恋者。
习俗也是一种求同本能，无所谓对错，只有文化的相对性。